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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你這個狡猾的狗東西。她在心裏說。你忘了這個。
就這樣進來,然後出去。
勞拉留意到巴迪岔開的腿,像預備戰鬥一樣牢牢釘在地上。她知道他快要爆發了。局長介紹他們認識的時候提到過,巴迪·霍蘭在來碧斯比任職前,在圖森警察局工作過很長一段時間。為什麼這起兇案讓他如此激動?他對屍體肯定不陌生,即便是年輕女孩的屍體。
「那些淤青可能表明她是死後被挪到這兒的。」在勞拉身後,畢林斯說道,「淤青,在她耳後,脖子根那兒,看見了嗎?」
他扭頭看她,那一瞬間,他眼中的冷光讓她回想起弗蘭克·恩特維斯托,想起他臨終時在病榻上掃視周遭的目光。有個同事把那形容為「洞穿千里的目光」。但霍蘭的眼神很快就變了,變得堅定而不可捉摸。
勞拉站在混凝土舞台上掃視音樂廳內部,對面有扇門,用掛鎖鎖上了,可能是個儲藏室。掛鎖上塗寫著「操https://read•99csw.com你全家」字樣。寫字的人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估計也不是她所尋找的兇手。
但這個女孩眼裡卻沒有任何情緒,只有眼白上破裂的血管——淤血一般表明被害人是被扼頸而死。女孩的眼珠子是冷漠的棕色,顯得異常空洞。
地板特別乾淨,像有人清掃過。顯然,兇手是個條理性很強的人,他沒犯什麼錯誤。這人很可能跟她一樣,讀過刑事偵查和法證科學方面的書。勞拉望向露天音樂廳台階下不遠處的公園入口,想象著兇手從外面街上走進來的樣子。他頂多逗留了10分鐘,包括將被害人的手指扣起來的時間。
勞拉深吸一口氣,直視女孩的眼睛。
勞拉感到自己得把精力集中到這個女孩身上。她與朱莉·瑪爾長相相似,這不過是個巧合。勞拉不願再想朱莉,她視線掃過巴迪·霍蘭。
勞拉仔細觀察死者。她光著腳,身穿一件老式白色連衣裙。這是條小姑娘的裙子,奶里奶氣的,像是七歲的孩子頭一回領聖餐時穿的衣服。如果這女孩真是傑西卡·帕里斯,那她已經十四歲了,早過了穿這種裙子的年紀。https://read.99csw.com
她仍舊揣著手,在女孩身邊蹲下。
「不好意思,俯姿。」他緊張地笑了。「斧子,真搞笑。不管怎麼說,我一看到她就知道是這樣。」
這樣的眼神幾乎讓勞拉相信她走得很平靜,但淤血的存在表明並非如此。不論如何,勞拉永遠無法知道真相了。
天啊,勞拉真是口渴極了https://read.99csw.com。她帶著另外兩個警察來到音樂廳另一側的台階前,這裏離街道最遠,她認為兇手走上舞台時,並非從這側台階。
勞拉基本能夠肯定,兇手是從低處往上走的。那是最便捷的路線。他應該是沿著酒坊谷街的台階爬上山坡,進入公園,然後直接登上舞台靠公園大門一側的台階,進入露天音樂廳。
勞拉記錄了現場情況。女孩的手被安放在膝蓋上,雙手手指相互緊扣;她的頭髮被梳理過;雙腿微微張開,但並不明顯。最後這一點可能意味著兇手有性侵害的動機。同樣,這種打扮也很可能表明兇手受到性的驅使。
「你他媽能少說兩句嗎!」巴迪·霍蘭呵斥道。
「看上去她被殺的時候是斧子。」
巴迪的話語同勞拉的想法不謀而合:「他精心編排了這一切——將她展示出來。我敢打賭,這不是他頭一回犯事。」
她曾見過不少橫死的人。在她看來,大部分被害人的眼裡都寫著深深九-九-藏-書的恐怖,彷彿看見了緩緩到來的死神。
「不知他從哪兒搞來這裙子,」勞拉說,「這個年紀能穿的,又是這種款式,估計沒人會賣啊。」
這時,她發現了它。
「我他媽不想聽。」
「裙子看著小了。」巴迪·霍蘭說,聲音充滿感情。她不那麼討厭他了。
兇手以被害人為道具,營造了一個畫面。
「俯姿,」勞拉說。
從這個角度看,女孩長得一點兒也不像朱莉·瑪爾。她兩眼的間距較小,頭髮顏色也較淺,似乎染過發。她打了耳洞,但沒戴耳環。是他把耳環拿走了嗎?女孩右手手掌上靠近大拇指根部的位置有個蝴蝶型文身,這跟她衣著風格不大相稱。那件連衣裙本是白色,但已經舊得變了色,彷彿閑置了很長時間,勞拉還能看到裙子摺疊的皺褶。她彎下腰去觀察女孩的腰背部,看到拉鏈只拉到一半,裙子上沒有商標。
他面色通紅,雙眼緊緊盯著那個孩子,下頜附近的血管勃勃跳動。那一剎那,勞九*九*藏*書拉懷疑他心臟病發作,便詢問他是否安好。
眼前的女孩不是朱莉,當然不是,不可能是。仔細觀察之下,女孩的模樣和朱莉並非完全一致。
越過時間和空間的阻隔,勞拉又看到了那張模糊的新聞照片,上面有一輛雙色轎車,新聞標題是《警方發現綁匪所用車輛》。
「很有可能。」或許這傢伙以前就殺過人,或許他犯過別的事——也許是強|奸——如今升級到殺人。
勞拉一直覺得,被害人能夠告訴她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們總是掌握著某些秘密,或許是隱藏的證據,或許是兇手忽略的細節。在她所調查過的所有案件中,死者身上總是藏著蛛絲馬跡,她只是需要發掘這些秘密。秘密就在她眼前,等待她去參透。
畢林斯有點難過,「拜託,我只是——」
她站起身來,走到另一邊,換一個角度審視死者。
霍蘭在勞拉身旁蹲下,她查看女孩兒鬢髮時,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勞拉只想屏蔽他的話語,專註地與死者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