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開著門等你。」

勞拉順道去了趟汽車美容院，看技術人員從倫迪的房車裡提取物證。他們正將證物裝袋保存。要處理的東西還真不少。

「六點半，到時見。」

勞拉把證據清單交給加拉斯的時候，他正和瑞奇·洛哈特一道捧腹大笑。

「你在弗洛里達的時候，維克多的情婦打電話來讓我們傳話，她家裡水管爆了，水淹沒到她膝蓋，她嚇壞了，水幾乎要漫到床墊的高度了。」

他發動引擎，但並未馬上離開。勞拉往自己車子走去，看到他在打電話。

「我知道暗月舞者是什麼。」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這跟麥基有什麼關係？」

「我聽說那個女孩的事了，」傑伊·拉姆斯接電話時說，「如果我能幫上什麼忙……」

「這也是我來這兒的原因。」勞拉強忍著惱怒，她非常討厭加拉斯這樣事無巨細地盯著她的案子。

加拉斯說，「你真該看看維克多回來時的樣子，他圍著辦公室追著嚷著要讓里奇見血。」

「或許還真要拜託你，」勞拉說，「你和麥基·哈蒙很熟吧？」

她覺得有點不對勁。弗萊迪在哪兒？她拿出手機查詢留言。查理·斯佩克特發來了一條關於雪弗蘭賣家的信息，說維克多·塞拉亞正在盤問那個賣家。沒有弗萊迪和傑伊的留言，他們沒有要求取消會面。

「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不是，」勞拉說，「沒有突破。」

拉姆斯家門口有兩棵桉樹，一輛黑色SUV正沿著樹之間的車道https://read.99csw.com駛向宅子。有意思，看著像是麥克·加拉斯的車。

她走近主卧的大門。守在床腳的黑色鐵狗已經不見了，但勞拉能清楚的看到它們的模樣，看到傑伊·拉姆斯肢體扭曲地躺在床上，鮮血染紅了白色的地毯。

「不——」

勞拉感到手機的震動，她瞥了一眼屏幕上閃爍的號碼：傑伊·拉姆斯。

「暗月舞者？」

「我覺得他不會來了，」加拉斯已經繞房子轉了兩圈了。

勞拉覺得他似乎受到了驚嚇，不知是什麼原因。

「你和麥基談過了嗎？」

他那奇怪的聲音。

「警察認為他是朱莉·瑪爾綁架案的嫌疑犯，這事兒你知道嗎？」

加拉斯說，「你可是把好戲都錯過了。」

她聽出傑伊·拉姆斯聲音里有坦白的意味，是他的聲音驅使著她來到這兒。暗月舞者和音樂人之間的關聯很單薄，這線索可能根本站不住腳。多年以前麥基·哈蒙或許殺了朱莉·瑪爾，或許沒有。勞拉來到這兒跟這些無關，是傑伊·拉姆斯的聲音中表露得的心緒將她引過來的。

「我過一會兒給你回電話好嗎？我辦公室有人。」

「怎麼了？」加拉斯問，聲音里充滿希望，「有突破？」

「不會怎樣？」

「你們玩過一個叫『暗月舞者』的遊戲嗎？」

看來這安保生意還挺掙錢的。勞拉按響門鈴，但沒有回應。

草坪另一頭的噴水裝置突然啟read.99csw.com動了，落下的水珠驚飛了一雙歇在草坪上的烏鴉。水灑到勞拉雙腳附近，涼爽的水霧簡直是上天的恩賜，她不禁感恩。

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

勞拉等著他繼續說。

傑伊·拉姆斯家的房門是開著的；勞拉和房子內部只隔著一道紗門。開網路安全公司的人怎麼會這樣敞著房門走開呢？

「傑伊？」勞拉道，她轉過身去，以便能聽清。

勞拉記下關鍵字：朱莉·瑪爾，A&B廢車場，暗月舞者，麥基·哈蒙。

里奇無辜地看著勞拉，「我西班牙語不太好，但我確信她當時就是那麼說的。」

「讓我先掉個頭，好嗎？」

「當然可以，」勞拉說道，但他已經掛了電話。

信是用12號小字打在紙上，內容佔了大半頁。勞拉將信放回原來的地方。之後有的是讀信的時間，現在，她必須搞清楚傑伊是死是活。

勞拉往傑伊·拉姆斯家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弗萊迪，他把麥基·哈蒙的辦公電話的號碼給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開著房門，而不是像平時那樣等著客人來敲門呢？

加拉斯很不耐煩。他在門前的石板路上來回走動，繞到房子後邊，又走回來。他不停地邊看手錶邊吹口哨，惹得勞拉十分心煩。

勞拉傾向於同意。

「暗月舞者的秘密再也沒有守護的價值了。我原以為，癱瘓就是我對我罪過的懲罰，但顯然，我連活著都不配……」

「我九-九-藏-書們想的一樣，」加拉斯說，「傑伊比我更了解麥基——我想傑伊能給我們一點啟發。」

「我們從五年級開始就是朋友。」

她又走回宅子跟前，掃了一眼車裡的加拉斯，他仍在全神貫注地打著電話。勞拉考慮叫上他，但終究放棄了。不知加拉斯能成事還是壞事，最好還是靠自己吧。

勞拉在拉姆斯宅子前停了車，加拉斯緊隨其後。樹木在地上投下了長長的倒影，堅硬的地面反射著夕陽金紅色的光芒。沒看見拉姆斯的車子。勞拉還是敲了敲門，不出所料，沒有回應。勞拉透過紗門向屋裡窺視，迎面而來的卻只有穿堂的冷風，真的沒人在家嗎？

「你還記得他買的床墊嗎？」里奇說，「頂級的玩意兒，花了2500美元吧？」

「我們得談談，」拉姆斯說。他的聲音幽幽的，像是從井底發出，「我這裏的工作還要一個半鐘頭才能完事兒，我們兩小時后在農場見如何？六點三十分好嗎？我會開著門等你。」

勞拉直接發動車子往前開去，並沒有等加拉斯追上來。為什麼他這麼關心這個案子？是因為他和傑伊·拉姆斯、麥基·哈蒙的密切關係？她知道加拉斯競選市長籌款時，拉姆斯幫了不少忙。或許他來這兒是想設法控制不利影響。

他停了車來，勞拉也在旁邊停下來，他們車窗對著車窗，「你是來找傑伊的吧，」加拉斯說，「他不在家。」

「沒有。」

她留意到加拉斯在盯著她，便揮了揮手，舉起證據清單，用手勢示意說自己已經開始reａd.９9cｓw.com看了。

回憶和現實重合了。傑伊·拉姆斯坐在輪椅上，腿上放著一瓶威士忌和一個空藥瓶，頭上套著一個塑料袋。

她轉動紗門的把手，驚訝地發現門沒鎖。

勞拉突然想起上次她不請自來的情景，那是傑伊·拉姆斯被槍擊的夜晚。有一瞬間，這兩個相隔數十年的場景似乎融為一體，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勞拉拔出手槍，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她查看經過的每一個房間，直到來到走廊盡頭的主卧室，心裡不安的感覺瘋狂滋長著。空調出風口吹出陰冷的風，她五臟六腑彷彿浸在冰水之中。

他掛了電話。

突然，勞拉心中浮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花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種感覺已經存在整整一個下午了。

「傑伊？」她喊道，「弗萊迪？」

勞拉駛入農場，斜陽穿過核桃樹和牧豆樹組成的防風帶，樹影像條形碼一樣投映在車道上。她左拐，迎著陽光向房子駛去。光影在她眼前掠過，汽車輪胎后的塵土在空氣里嗡嗡作響。擋風玻璃上閃耀著龜甲一般金色和棕色的光澤。

「好戲？」

哈蒙住在山姆休斯地區一條安靜的街道上，房子是一座西班牙式大宅——拱形門廊，紅瓦屋頂。透過嵌在高聳的圍牆之中的大門，勞拉能窺見高大的棕櫚樹和蔥綠的沙漠花園。

「是個角色扮演遊戲。」

之前的一周，附近有兩個賣家出售了白色雪佛蘭，維克多已經去找他們面談了；而巴迪正準備離開。勞拉離開汽車美容院后，他也開車跟了上來，但很快就超了勞拉的車ｈttｐｓ://ｒeａd.９9cｓw.ｃｏm，飛快地往鎮中心方向開去。勞拉打算到在麥基·哈蒙家走一趟，看能不能抓他個措手不及。

是回安全部，還是直接去傑伊·拉姆斯家，她有點猶豫。離他們的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來不及回去了，因此她直接開車去了幾英裡外的阿拉莫農場。

和哈蒙的住處不同，傑伊·拉姆斯家的大門敞開，或許他提早回家了。

「什麼時候的事？」

「哦，那個，」他聽起來輕鬆了些，「有一段時間，他們的確懷疑是他乾的。但麥基不會——」

「前幾天。里奇發誓他傳的的話沒錯。」

當年的白色地毯早已換成了瓷磚。瓷磚映著出走廊牆壁和天花板的白色，閃著寒光，散發著不祥的誘惑感。半明半暗的光線里，勞拉發現走廊地面上有一張紙。她撿起紙片，出風口吹出的冷風使紙片晃動不止。

「我等夠了。」加拉斯上了車，「再見。」

加拉斯說，「他一聽到消息就走了，跑得比見了鬼還快。」

「我和他約了6點半在這兒見。」

在三年的刑警生涯中，她盤問過的犯罪嫌疑人和證人不下一百個，在那些犯人認罪的案子里，總有那麼一個決定性的時刻，犯人決定坦白招供。有些人的通過眼神傳達坦白的意圖，有些人則是通過聲音。

麥基·哈蒙在戴尼維安保公司工作，那是傑伊·拉姆斯創立的互聯網安全公司。傑伊·拉姆斯曾提到過，他和麥基一起長大，或許傑伊知道點什麼，關於暗月舞者，關於巴里·弗騰德勒對麥基的懷疑。

「你想讓我掉頭和你一起等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