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五章

第五章

驟下的雪現在已經停了,但是氣溫還在下降,人行道上都黏濕泥濘。
「什麼?哦,對不起。」他們轉到九十五街。「左邊第三家。」她住在一棟帶公園的高級公寓里。
「當然有。我想了很久,我把標題換了。其實州長說她不願意免除死刑,這正是一種突破,也許會激怒更多人採取行動。我們遝有四十八個小時。」
麥莎睜大了眼睛,「你說『算了』,是什麼意思?你一直是站在我這邊的啊。」
她直接到新聞室去,裏面已經充滿了忙碌的人群正在為晚報奔走。她的信箱上留著一張紙條,叫她馬上去見採訪主任。
最後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入睡,就立刻作起夢來。她正在寫專欄,她必須寫完,這很重要。但是不論她多麼心慌意亂地按下打字鍵,紙上就是沒有字。然後派史提出現在房間里,他拉了一個男孩進來。她還在忙著打字的事。派史提叫男孩坐下。「我很抱歉,」他一直對他說,「但是沒辦法,你必須了解我一定要這麼做。九九藏書」然後麥莎正要大叫的時候,派史提把男孩上了腳鐐手銬,拿出了一根大鞭子。
「好了。」
計程車在新聞專報大廈前軋地一聲煞住車。麥莎在皮包里拿出兩塊錢付了車費。
派史提。她不自覺地想起今天早上那雙溫暖的大手捧著她臉的感覺。他們兩個彼此是那樣相屬…
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想,大概是天氣的關係。」她看了一下車資,給了一筆大方的小費。
「小姐,到了?」
她的心裏知道事情不妙,她趕緊走過嘈雜的房間,主任一個人坐在窄小的房間里。「進來,關上門。」他招手示意她坐下。「今天的專欄寫好了嗎?」
是的。
在這個時候應該論婚嫁嗎——尤其是嫁給一個有兒子討厭她的人?
她現在的事業蒸蒸日上,她才開始要成為一個作家。她的書已經印了第六版了。雖然當初精裝本的出版公司都退了她的書,書只好印平裝本,但是書評和銷售量卻是出人意外的好。
「我可要休息了,小姐read.99csw•com。謝謝。」
她愛派史提嗎?
一個星期來幫兩天忙的清潔婦安姬顯然才剛走。房裡有一股檸檬香,火爐清掃過了,樹也修剪了。麥莎一回家就有一種舒適的感覺。地上的東方地毯是祖母的,顏色非常溫暖。她把客廳的沙發和椅子都換了藍色的布套,給人的感覺很不錯。牆上和壁爐上的那些圖片和印刷品都是她一一收集來的。派史提很愛這個房間,只要稍微變動一下,他馬上就會察覺。「你這個家有格調,」他告訴她。她麻木地走進卧房,脫下衣服,淋了浴,梳洗過後,喝了一杯熱茶,才上床睡覺。她現在連腦袋都不靈光了。
計程車開到門前。矮小的司機疑惑地往後看著她說,「小姐,事情不可能這麼糟的,」他說。「你一副很沮喪的樣子。」
她睡覺時都快中午了,她把鬧鐘定到三點半。她躺了很久都無法入眠。湯羅納。她曾經那麼有把握州長會免除死刑。他是犯了罪,並且死不承認。但是除了這點以外,他一直沒九*九*藏*書有什麼不良記錄。他還這麼年輕。
「明天的會我可以派別人去。你最好休息幾天。」
她想和他們住在肯塔基州嗎?她愛紐約,一禮拜愛七天。但是派史提絕對不會帶尼爾搬來紐約的。
她想嫁給他嗎?他們今天晚上要討論這件事。她知道這是派史提要她去他家的原因。他很希望尼爾能夠開始接受她。但是沒有用,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尼爾這麼排斥她,她真的沒有辦法改善。孩子是不喜歡她呢,還是他對父親所有的女朋友都是如此?她不知道。
多深?
上個月,派史提帶了他的冰刀鞋去溜冰,他們原來計劃要帶尼爾一起去的。麥莎還打算溜完冰後去動物園,再一塊兒吃晚飯。但是到了最後一刻,尼爾忽然說他不舒服想留在家裡。從這裏就很明顯地看出他不喜歡她。
她吞下那種噁心的味道。「我沒事。」
但是教她怎麼能接受他固執不妥協的那一面呢?
「不。」麻省立法人員要爭辯是否要免除死刑。她必須要在場。
派史提。都九*九*藏*書是派史提這樣的人影響了大眾視聽。派史提一向被公認為代表公正與公平的人士,是他使得公眾聽他的話的。
「裏面有沒有提到打電話請州長免湯羅納死刑的事?」
麥莎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揍了一拳,整個肚子都翻攪起來,她真怕自己要生病了。她緊抿著嘴,強迫自己咽下湧上喉頭的一股東西。主任端詳著她。「麥莎,你還好嗎?看你的臉色很糟。」
她足足寫了兩個小時,整段地刪改,插入一些片語,重寫了好幾遍。等定稿后,她迅速地重打一遍,交了稿,離開辦公室,招了輛計程車。「中央公園附近九十五街,」她說。
麥莎注視著草地上的新雪。如果再這樣下去,到明天,孩子們就可以出來滑雪了。
「我確實說叫你算了,州長做了決定后,她親自打電話給老闆,轟了他一頓。她說我們故意用濫情的文章促銷。她說她也不認為死刑應該存在,但是她沒有權利干涉法庭的判決。如果我們要計劃修正憲法,這是我們的權利,她會義不容辭地幫助九_九_藏_書我們,但是如果只用一個特別的案例壓迫她,那就是故意刁難,老闆最後同意了她的看法。」
「你看著辦吧。做完事早點回家休息。」他的語氣轉為同情。「麥莎,對不起,憲法修正案要好幾年才會通過,我原來以為如果我們能使州長成為第一個赦免死刑的人,那麼有一就有二,全國到處都會形成一種風氣。但是我了解州長的處境。」
麥莎說,「我到現在才明白抗議死刑只不過是種理論而已,」她不等他回答,就匆忙離開了。她回到辦公桌前,拿出昨天辛苦整晚的稿子,撕成一半,兩半,四半,八半,看著碎紙落入字紙簍中。
「我等下還要開車去肯塔基。」
一陣粗啞的聲音使她驚醒,她發覺自己不斷地喊著,「不……不……不……」
她重新放了一張紙到打字機上,開始寫著,「社會又再一次行使了它的特權,那就是殺人。如果你認為憲法應該免除死刑的話,……。」
司機往後替她開了門。「這種天氣還是待在家裡舒服。」
很深很深。
「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