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的女人在跑，雙手伸出，不停地回過頭看，她的臉上儘是惶恐……嘴巴扭曲成尖叫的樣子。

開開她的玩笑，感覺很爽。他無聲地笑了一下，然後抓住她的肩膀，讓她俯卧著。他拿起刀子割斷她手腳上的繩子，一陣嗚嗚的聲音從她的口裡發了出來，她的全身都在發抖。

一個黑髮少女一手掩著喉嚨，驚惶的眼神中帶著不解的茫然。

「拜託你，」她喊道，「他有病……氣喘發作了，求求你幫助他。」

他緊張地往黑暗的四周張望了一會兒。滿意了以後，他打開後車門，拿起了剛才丟給麥莎的外套，他感覺到她正怒視著他。他微笑著，拿出照相機，給她拍了張照。閃光燈使她眨了眨眼。他從口袋裡撈出一支鉛筆型的手電筒，身子彎進後座。

掛上電話后，她對他的思念有增無減，但是心中也不禁泛上一絲沮喪不安。她到底要他么？如果他回家發現他們兩個不在，他會怎麼想？哦，史提！

「讓開，」她感覺自己被他一推，她立刻站到一旁。他放下帆布袋，迅速地瞄她一眼。在黑暗中，她可以看到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閃閃發亮。他拿出一根鑰匙，插在匙洞中，把門打開，將她推了進去，他抬起帆布袋走到裏面，按下電燈開關。

「穿上這個。」他的口氣變得很急促。

麥莎雖然是戴著墨鏡，但是燈火通明的車站還是使她眨眼。他們站在空地上俯視整個車站，左手邊有一個報攤，小販無動於衷地望著他們。他們下了第一層樓，一眼望去就是一張柯達的廣告，上面寫著，「隨時捕捉住美麗……」

他沒有等她點頭，就割斷她腦後的結。麥莎吐出嘴裏的紗布。她試著不要呻|吟。「尼爾……拜託……」她自言自語地呢喃著。「他會窒息的……」

「那就要看你了。」陌生人把她拉起九九藏書來，站到車子旁邊。麥莎模糊地感覺到臉上有雪。她的頭很昏，手腳的肌肉緊張得都要抽筋了。她的腳步不穩，陌生人粗魯地抓住了她。

「繼續走……」

「那裡……快點！」他的呼吸十分急促，他緊跟在後面。她三步、兩步地跨上樓梯，無意識地數著樓梯的階數……十……十一……十二，她站在一個小平台上，面對的是一扇厚鐵門。

而且蒈察也不會盡全力找這輛爛車，頂多往路邊多瞄兩眼，誰會認真地去找價值兩百塊的舊車呢！

她感覺到左手有一樣東西刺刺的。是戒指！這是派史提送她的聖誕禮物，一枚古董月石戒指……她被捆綁的時候，戒指轉到右邊去了，突出的黃金鑲嵌割到了她的手，麥莎想都沒想，就把戒指拔下來，在陌生人開車門前，迅速地把戒指半塞到椅墊里。

第六街紅燈亮了，車子停了下來。一輛巡邏車停在他們旁邊。陌生人把藍帽子拉低了些，他望向外面。車子動了。麥莎緊盯著警察看，真希望他能注意到她，能發現情況有異。

「走！」他用另一隻手挽著她，強迫她和他一起走過街。從外表上看起來，他們只是一對匆忙進入車站的男女，身上穿著便宜的外套，全身都遮住，無法描述，男的沒有拿手提箱，而是背著帆布袋。

他有動嗎？哦，老天，他可不能出什麼事。

真臟。她把頭巾折起來，然後勉強地在下巴打了個結。

「你看。」他把刀子藏在大外套的衣袖裡，「這玩意兒正對準孩子的心臟，只要你動歪腦筋，他就立刻會挨刀子。」

昨晚這個時候，她剛從華盛頓回來，洗過澡，邊煮羊排邊喝酒。她簡直累壞了，打算輕鬆一下，再開始寫專欄。

「等一下。」他瞪著她，從手套箱中拿出了一付墨鏡，「戴上這個。」

「下九_九_藏_書車，」他的聲音很低。「我們要到車站裡面，走在我身邊。不要耍聰明，我背著帆布袋，要是有人注意到我們，這孩子馬上沒命。」他注視著麥莎，他的眼睛又開始閃亮，面頰上有一根筋微微抽|動著。「懂嗎？」

她點點頭。尼爾聽到他說的話嗎？

水泥地往下斜，通道變寬了。他們到了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地方，這裏到處都是管道、馬達和機器。左手邊，大約二十尺左右，有一個窄樓梯。

她覺得腰部有一樣尖銳的東西頂著，低頭一看，陌生人的手中拿著一把刀子。「如果我們被跟蹤，你就先遭殃，」他說，「再來就是這個孩子。」

想想麥莎在他的手中！真不是蓋的，他的心裏湧上陣陣興奮。他想起剛才在捆她時那種溫暖的感受。她的身材苗條，但是大腿和臀部卻是曲線玲瓏，即使透過厚重的羊毛裙，他還是感覺得到她身體的柔軟。他把她抱進車上時，她的態度懷有敵意，而且恐懼，他很確定她是故意把頭往後倒不去理睬他。

他要帶我們坐火車，麥莎想。等別人發現我們失蹤的時候，他卻已經把我們帶到老遠以外了！

離開那條難行的馬路時已經七點十分了，他把車轉了幾轉，停在一個食庫後面，這裏沒有警衛，……他只需要一分鐘就夠了。

他們往南走。街上幾乎沒有行人。風雪太大，天太冷，走在街上實在太凍了。

陌生人掐住她的手臂，「下來這裏。」他逼迫她又下了一層樓梯。車站的尖峰時刻已經過去，裏面的人不多，下一層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她應該假裝跌倒，以吸引旁人的注意嗎？不行……她不能冒險，那把刀子正對準著尼爾，她不能輕易冒險……

在風雪中，他一面開車一面盤算時間。現在電影該散場了，那個女人一定發現車子被竊，可九-九-藏-書能正在警察局中歇斯底里地叫喊，不過等巡邏車出來拽尋的時候，他早已離開肯塔基到了紐約了。

他們到了下一層，右手邊是蚝蚌酒吧的入口。上個月她和史提曾在這裏吃過一頓午餐，他們坐在櫃檯上，眼前是熱騰騰的蚝蚌原汁……史提，救我們，幫助我們……

她抬起頭來，忽然咬住嘴唇，免得自己尖叫出來。

陌生人走到駕駛座，發動引擎，車子開走了。

每一輛車子都開得很慢。傻瓜，害怕路滑，不願開快，浪費他寶貴的時間，製造麻煩。他的心跳加快，他真希望能在七點以前趕到車站，那時下班的人潮還多，才不會有人多注意到他們。

他們走下斜坡，踩在鐵樓梯口的腳步聲砰砰作響。人潮聲遠去了，車站溫暖的感覺也消逝了，這裡是一片陰冷。

「坐回車裡，我們行動得越快，這孩子才能儘早好好地呼吸。」他一把把她推進前座。帆布袋擱在地上，她絆了一下，勉強平衡不要踩到布袋。她彎下身子，摸摸帆布袋，感覺到尼爾的頭，還好繩袋沒有綁緊，尼爾還可以呼吸——「尼爾，尼爾，我在這裏，我們會沒事的，尼爾……」

「這是哪裡？你到底要把我們怎麼樣？」她的聲音很小，但是在這個地牢似的房間里卻有迴音。

昨晚他打電話來了。他的聲音又愉快又焦慮。他的話十分簡短，「嗨……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華盛頓的天氣很糟，寒氣團就要到我們這裏來了。對了，我們攝影棚再見。」他停了一下又說，「你知道，我很想念你。別忘了明天晚上你要來我們家。」

她被推下左邊。「我們走這裏……不要這麼快……」第一百一十二號軌道，標牌寫著「佛南山-八點十分。」一定才剛走一班車，他還走來這裏做什麼？

一百一十一號月台上沒有一個人影。

陌生人沒hｔｔｐs://ｒｅａｄ.９９cｓｗ.ｃｏｍ有說話，把她往前推，迅速地走到便床前，把帆布袋放上去，鬆鬆手臂。麥莎趕緊打開布袋的繩子。

在軍用便床的牆壁上，貼了三張大照片。

一個金髮女郎躺在一輛車子旁，兩腿緊張地彎曲著。

「綁上這條頭巾。」

過了半秒鐘，頭上灰暗的日光燈亮了。

他選擇車子比較多的道路走，交通越擁擠的地方也越安全，不過他沒想到車子像鳥龜爬步一樣，時間已經比預定計劃晚了。要是警方已經在注意道輔車了怎麼辦？

現在是七點二十九分。史提。史提說他要搭七點半的車的。那他現在一定就在這裏，在其中的一節車廂上，可是那班火車馬上就要開了。哦，史提，她想大叫……史提……

「不要動那個！」陌生人的聲音粗厲可怕。

他俯身拿起帆布袋，封好口，打了結。袋子綁得那麼緊，尼爾會窒息的。

我們在市中心！麥莎暗吃一驚。她必須鎮定，必須聽這個陌生人的話。她瞄了一下窗外廣場上的時鐘：七點二十……才只有七點二十。

尼爾喘著氣，用力吸氣，他一面啜泣一面喘著。她聽到他呼吸中有雜音，他的胸部顫動著。她抱住他的頭，正要拉開他的眼罩。

麥莎望了一下骯髒潮濕的房間，水槽都是灰，有釘起來的木板，歪斜的小床，翻倒的箱子，地板上還有一個老舊的黑色手提箱。

車子急遽左轉。他到底要把他們帶到哪裡？這條街是死路，路底被大中央車站封死了。難道他不知道嗎？

她伸出手，感覺到一個油膩質粗的東西……就是那件他扔給她的外套。她抬起手臂。陌生人野蠻地將衣服給她套上。

「這邊，」他帶她走到U型的軌道底部，走下另一段斜坡。附近有水在滴。他們究竟要去那裡？戴了墨鏡，什麼也看不清楚。有一種頻頻震動的聲音……是一種幫浦……https://read.99csw.com打氣機……他們正走到車站最深的地區……離地面很遠。他到底要把他們怎麼樣？她聽到附近有轟隆的火車聲……這附近一定有隧道……

他故意把光線集中在麥莎的眼睛上，拿手電筒前後來回地照著，她眯著眼睛，要轉過頭去時，他才住手。

往一百一十二號軌道有一段下坡路，坡口處有一個衣衫襤鉞的老婦站在那裡，她穿了一件男人的夾克和破舊的羊毛裙，厚棉襪松垮垮的，手中拿一個購物袋，那老婦老瞪著她看。難道她發覺事有蹊蹺了嗎？

「麥莎，感覺還不錯吧，是不是？」他低語著。「現在我把你的口罩拿掉，如果你敢叫一聲，這孩子就沒命。聽懂了嗎？」

陌生人開過兩條街往右轉，把車子停在比迪莫旅館入口附近，就在車站正對面。

她心裏諷刺性地笑了一下。捕捉？捕捉？對了，那個鍾，車站中央詢問台上面的鍾，據說當鍾底下的六個燈閃亮的時候，就表示緊急事件，大中央車站的警察就會出動。可是，現在誰會知道她和尼爾正身處危難中呢？

他的語調十分冷漠。巡邏車就在他們後面，車頂的警燈開始閃亮著，警笛也響了。「不！拜託不是！」呼的一聲，警車加快速度越過他們，消失在前面的街道里。

她想到派史提，三星期沒見，她真的很想他。

她步伐不穩地下了車，陌生人抓住她的手腕，仔細地檢查車內，又馬上彎下身拿起剛才綁她的口罩和繩子。麥莎屏住呼吸。不過還好他沒有發現那枚戒指。

他停了車，關上車燈，開車門的時候，粉狀的雪刺痛了他的眼睛和臉。真冷。真他媽的冷。

她解開繩結后，拚命拉開，立刻鬆掉尼爾頭上的束縛，她慌亂地拉下他的口罩。

他推開門，環顧四周，匆忙下了車。街上沒有人，車站前只有幾輛出租汽車排隊等著。沒有人法意到他們或是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