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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貓鼠遊戲 紈絝精英

第五章 貓鼠遊戲

紈絝精英

兩個人像說雙簧一般把整個案情向許平秋回溯了一遍,當時覺得很棘手的案子,可想象不到居然是如此拙劣的謀財害命,不過解冰給邵萬戈的震驚也足夠大了:新手、熟人、案發地……這些關鍵的信息讓二隊查出來並不難,可如果僅僅憑有限證據推測到的話,那就不簡單了,解冰的加入大大加快了偵破的進程。
他這樣想著,周文涓和解冰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出身,都走進二隊了,而且表現都不錯。可這兩位恰恰都不在他設計的名單上。真正入選名單的人,現在還在數千里之外呢。
許平秋自己其實就有點後悔,當初要不是覺得持槍威風非當刑警的話,這時候說不定已經走上副廳級別了,和很多一輩子沒開過槍的同僚一樣,根本不必接觸這些無時無刻不在拷問人性的罪惡。
「這一屆學員,妖孽太多呀。」
「那就需要相互聯繫的線索來交叉比對了,我當時覺得灼毀嫌疑人面部體貌的行為讓我很不解,搶劫得手、已經肢解而且拋屍,為什麼要畫蛇添足干那事呢?除了給我們偵破設置障礙,我大胆地分析,這個行為細節反映出了嫌疑人和受害人有某種私人仇怨,才促使嫌疑人這樣做。對比兩人排查后已知的身份——三陪女,越是這類高危人群,他們的防範意識越強,而越強的防範意識卻被人騙出來搶劫、施虐然後再殺害,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新手,熟人,純為謀財!」解冰道。條理很清晰,聽得許平秋直皺眉頭。
許平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關心一位無足輕重的學員,不過在指認現場時,他似乎覺得有什麼讓人詫異的感覺。刑警的第六感覺相當敏銳,只是大多數時候,無法用言語表達而已。
昨晚的晚間新聞報道了:轟動全市的「1·21殺人拋屍案」成功告破,歷時26天,二隊遠赴貴省把第一嫌疑人緝捕歸案,今天是指認犯罪現場,從市局到省廳,來了不少觀摩的人,這個影響極其惡劣的案子要公之於眾了,電視台的新聞記者也來了不少。
「解冰。」
「我們最初根據拋屍現場以及恢復的受害人體貌特徵判斷,嫌疑人應該是個兇殘至極、心理有嚴重問題、而且有反偵查經驗的老手,剛https://read.99csw.com開始的偵破方向就是這樣,不過這時候,解冰找到我,提出了他的異議……解冰,你來說吧。」邵萬戈開了個頭,把發言機會留給了解冰。
現場指認完畢,市局局長接受了電視台的一個現場專訪,專訪比指認耗時還多。這卻是沒有什麼看頭了,許平秋沒有露面,不聲不響地跟在車尾,回到了勁松路的刑偵二大隊,接下來又是市局局長和一隊外勤的見面會,流程是先誇獎,后慰問,再勉勵一番,還有一層意思是:其餘嫌疑人,要儘快緝捕歸案。
案情不複雜,嫌疑人黃亞娟和兩名被害人是一省同鄉,已經混跡娛樂行當十數年的黃亞娟年老色衰,對於兩位青春靚麗、掙錢容易的同鄉早就抱著不軌之心,她以介紹客人的借口把同鄉分別騙到租住的地方,夥同其他兩名嫌犯實施搶劫殺人,就有了這驚動全市的「1·21殺人拋屍案」。
於是邵萬戈說了,業務素質還成,最起碼沒被法醫現場嚇跑;性格有點內向,不過很勤快,有她在,隊里都不用輪流值日了,每天下班她都把三層樓挨個拖得乾乾淨淨。問到暈槍,邵萬戈卻是搖搖頭,專門帶她去參加過兩次實彈射擊,根本沒事,打得還蠻准。
車駛出勁松路時,許平秋瞥眼看到了送嫌疑人回看守所歸來的車,副駕上的周文涓一晃而過,沒有注意到他。把那位默不作聲的姑娘送到二隊,其實讓許平秋心裏有些許惶恐,這個年齡正是大好青春,愛哭愛笑愛鬧,如果燦爛的青春都扔在嫌疑人身上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堅持下來,更擔心她將來會不會後悔從事這一行。
「還成?具體點。」許平秋追問。
下班時間到了,他回到家裡,草草吃過晚飯,又像往常一樣把時間放到了了解前方信息上,今天得到的信息很讓他竊喜了一番,那幫被他扔到陌生城市的學員,終於有人邁出了勇敢的一步,開始胡來了。
此時邵萬戈插|進來了,他還沉浸在發現一個天才的興奮中,接著道:「我們在尋找第一案發現場受挫后,試著按解冰這個思路,把天府娛樂城所有失足女的身份、租住地以及鍋爐廠周邊所有暫住人口整理了一遍,很意外地發https://read.99csw.com現第一案發現場就在離拋屍地不到四公里的一幢小區里,根據案發時間,我們鎖定了在這裏留下多次出入記錄的黃亞娟,經過天府的工作人員辨認,她和受害人認識。」
解冰正正身子,正色道:「受害人的體貌恢復后,是兩位很漂亮的女人,平均年齡二十四歲,經辨認是天府娛樂城的三陪女,根據她們被肢解以及面部被化學藥品嚴重灼毀的情況,我當時判斷是幾個毫無經驗的新手作案!」
「我們在貴省凱里抓到她時,她驚恐地第一句話是:『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邵萬戈笑著說道,那是個很狠辣、不過也確實很蠢的女人。
「他?」
「誰?」許平秋一愣。
「許處,這批人不都是您招的嗎?我這身份和省廳督察處可說不上話,再說,我總不能去人家那兒挖牆腳吧?」邵萬戈謙恭地說道。解冰實習生的身份倒是沒什麼問題,但問題是上面領導的臉面,許平秋笑了笑,盯著英俊帥氣的解冰,突然來了一句道:「解冰,以你的家庭背景,想當什麼問題都不大,想當警察我可以理解是為了理想,可想當這吃力不討好的刑警,我就理解不了了,能給我個有說服力的原因嗎?」
許平秋啞然失笑了,他想起了剛剛的解冰、周文涓,想起了已經進入角色在各級公安機關實習的學員,又想起了還在街上當老千的嚴德標、貼小廣告的豆曉波,以及據前方反饋打了好幾架的張猛,還有餘罪、熊劍飛……不過以他的刑偵思維也想不通,同樣的環境,同樣的教育,怎麼會出現如此多截然不同的結果。
「不但過了適應期,而且這次案子他幫了不少忙。許處,看來我也得進修進修了,解冰描摹的嫌疑人特徵,嚇了我一跳。」邵萬戈道,這段時間看來兩人親近了不少,邵萬戈重重地拍著解冰的肩膀,不吝讚揚地道。
「即便劃定範圍,如果要準確找到還是需要費番周折的。」許平秋道,他看過那一片的地形,老城區,新舊樓宇間的層次很亂,有大片的居民區。
解冰接著解釋道:「表面上看嫌疑人毀屍滅跡,兇殘至極,但從行為模式分析,我覺得這個案子犯得非常幼稚,第一,灼毀受害人的面部體九_九_藏_書貌看似精明,其實蠢到家了,現在稍有點反偵查常識的都知道,別說灼傷,只要顱骨在就可以恢復。他們這樣做,而且堂而皇之地化裝取走卡內現金,恰恰暴露的是並不高的反偵查水平。第二,拋屍地點尚在市區,隔兩公里就是居民區,向北不到五百米就有建築工地,如果以慣犯的眼光來看,這並不是一個理想的拋屍地點,很容易被人發現。他們之所以在這兒拋屍,我覺得是倉促的原因,同樣反證了他們的作案水平並不高。既然如此倉促,而且水平低劣,那就應該是就近原則,也就是說,第一案發現場,離此不遠。」
飢餓是最好的老師,也是最好的試金石,在本能的驅使下能幹出什麼事來,完全是本性使然。那個奸商的兒子毫無例外會選擇一條捷徑,而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在街上撿破爛、熬日子。
「樂什麼呀?你能有什麼事,不是要人就是要經費,這麼沒難度的案子,你都好意思張口啊?」許平秋不等對方開口,先把話堵回去了,把邵萬戈噎了一下。頂頭上的領導一個比一個不地道,除了給你下破案的限期,其餘的承諾大部分都停留在嘴上。許平秋笑了笑問著:「先說我的事,這個周文涓怎麼樣?」
「她很聰明,取錢的時候遮了個嚴實;不過也很笨,案發前一點準備都沒有。」解冰笑道。
難道我看錯了?
其中就包括「1·21」兩位受害人,本來想把解冰再次嚇跑,可沒想到的是,這傢伙忍著內心痛苦和恐懼,用了三個小時,吐了六次,最後梗著脖子出來時,不害怕了。
「仍然是理想,我準備自己選擇,而不是走父母鋪好的路。」解冰道。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許平秋,似乎對自己這次的表現能給許處帶來震驚而感到非常得意。
「哦?」許平秋的興趣更大了,看著挺著胸膛、好一副意氣風發的小學員,忍不住又回想起初見他時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可事情偏偏湊巧,彷彿是證明許平秋眼光偏差一般,能讓邵萬戈第一個認可的人,居然會是他。
「下車!」車下一名女警低沉的聲音命令了句,面無表情。
掛了電話的許平秋不覺得意外,反而心裏有點竊喜,因為遠在千里之外的那撥秘密隊伍,最read.99csw.com終還是有人走到了他設計的軌道上,而且走進來的,還是意料中的人。
結束時已經快到下午下班的時間,一隊車駛出了勁松路,不過許平秋在岔路口又拐回來了,去而復返到二隊門口時,接到電話的邵萬戈正跑著從隊部出來。
壓縮的視頻發回來了,他看到了餘罪被三人圍攻,看到了熊劍飛大展神威,兩人像街匪一樣,把另外三個人打得滿地亂滾,照片定格在餘罪那個化裝后的畫面上,黃髮遮臉、目露凶光,正惡狠狠地揮著拳頭。
「怎麼了,許處?我也有事找您呢。」邵萬戈樂滋滋地喊著,大案告破,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要人再等幾個月,很快就有了,市局也不可能這麼快定下來。」許平秋以為又是增加警力的問題,直接回絕道,不料邵萬戈笑道:「我要個實習生怎麼樣?」
咣當!沉重的車后廂打開,嫌疑人黃亞娟像被關在牢籠里的野獸,望著鐵籠外的警察一臉乞憐之色。
一句話讓邵萬戈好不難堪,省廳的中層里,就數許平秋年紀最大,這號年紀已經到了不可能再往上升遷的地步,典型的特徵是脾氣臭、怪話多,上到廳長下到隊員,當面背後都敢指責。邵隊尷尬地笑了笑,細細給老領導解釋著,敢情那天被嚇跑后解冰過了兩個小時又跑回來了,死纏硬磨邵隊長要到刑警隊實習,邵隊長也夠狠,直接一句:「去,今晚你把法醫室停的幾具屍體受害特徵全部描述出來!」
許平秋愣了下,事實證明解冰是正確的,這個少數派報告讓邵萬戈和他這位刑偵老處長處於尷尬的境地,確實是新手作案。
「嘿嘿,沒什麼意見,我們倒是也需要這麼一個外勤,這不這次押解女嫌疑人就用上了,都像這樣肯吃苦的就好了。」邵萬戈道,評價出自真誠,不像虛與委蛇。許平秋這才放心了,要走時,邵萬戈一急嚷上了:「許處,您的事完了,我還有事呢!」
他心情很好,坐在車裡給方遠下了個命令。此時透過車窗看到一列十數輛警車綿延在濱河路上,刺耳的警笛、威武的警容,讓他的心情更好了。
「好啊,督察處的事我來辦,你就待二隊吧。你要找罪受,我可不好意思攔了。萬戈,一次出色代表不了什麼,使勁練練他,人交給你read.99csw.com了。」許平秋笑了笑,扭頭上車了。
所以邵萬戈堅持要留這位學員了,許平秋笑了笑道:「他是學員,實習地很容易解決,給督察處打個請示就行了,還需要我點頭?」
他如是評價著,看著餘罪,有一種很興奮但也很擔心的感覺……
許平秋聽得稍有詫異了,印象中膽小怯懦的周文涓,居然沒被法醫現場嚇跑,又被難得夸人的邵隊長冠之以一個「還成」的評價,那就說明相當不錯了,他又笑著問:「那這個人要留在二隊的話,你有意見嗎?不要考慮我的面子,你們這個鬼地方,如果是我的親戚我肯定不往這兒送。」
並不複雜的案情看似簡單,背後卻是一隊刑警追了兩省四市才抓到的嫌疑人,案情敲定之時,就是許平秋長舒一口氣的時候。不經意間,他看到了解押嫌疑人的女警,是周文涓。他愣了下,隨即笑了,看來二隊的邵隊長,沒怎麼對自己安排進去的實習生客氣,直接上大場面了。
對了,還有解冰,這個曾經被他下過「紈絝」定義的富家子弟,居然也走進這個隊伍里了,而且這麼快就嶄露頭角了,對於案子那麼大胆的分析,許平秋自問就他這水平也不敢妄下定論。
邵萬戈敬了個禮,挺著胸膛喊了句:「是!」回頭時,看到解冰好不興奮的表情。
「告訴我原因和動機,不是他家裡給你什麼好處了吧?」
外圍的警戒之外,圍觀著鍋爐廠數百群眾,女警押解著全副鐐銬的女嫌疑人指認著拋屍的窨井,再一次敘述重複案情時,嫌疑人的臉上卻是一副呆板和漠然的表情,彷彿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圍觀的群眾噤若寒蟬,人心硬到什麼程度才會幹出這種事?把同行的姐妹洗劫一空,再殺人拋屍,還要毀屍滅跡!
「怎麼了?許處對他有成見?」
「哦,怪不得督察處老高見了我就說怪話,有人是慧眼識珠,有人是牛眼識草,敢情我真看錯了。」許平秋笑著自嘲道,擺擺手,「說說,究竟怎麼一回事?」
「咦?可以啊,這麼快就過了心理適應期!」許平秋笑著道,對於解冰提起興趣來了,這時候,邵萬戈向著樓里招招手,意外的是,一身學員裝的解冰小跑出來了,站到了許平秋的面前,恭恭敬敬敬了個禮。
「還成。」邵萬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