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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潛行毒窩 虎歸南山

第三章 潛行毒窩

虎歸南山

「非常確定?」
「沒問題,只要你出來,你的信譽大家信得過。」那人道。
卻不料這句話讓傅國生的笑意更濃了,他側頭道:「凡找上門來的,一概不用。」
門毫無徵兆地又開了,餘罪的腦袋又伸回來了,就聽他嚴肅講道:「標哥,這個任務我單人不行,我決定帶上你一起去,別拒絕哦,兄弟有難,死也要幫,組織一定會成全我們的。」
「表哥,咱們的人折了一半多,海邊和市裡的不敢動,兩頭斷線呀。」焦濤小聲道,他們這種生意是刀尖上、槍口下的舞蹈,步步驚心,最關鍵的不在製造,而在於運送和銷售的渠道。
滑鼠這下驚得把自己舌頭咬了下,他知道餘罪慣於坑他,一下子嚇得腿一軟萎床上了………
他的笑里充滿不屑,在他看來,搞這行動的人一定是腦袋被驢踢過了。當然,他希望碰到的警察都像這樣腦袋被驢踢過,那樣的話,有些事就容易多了。
「對了,有沒有一個叫余小二的來找我?他不一定用這個名……反正就是看著很普通,個子不高,短髮,岳西口音。人很橫,愣頭青那種。」傅國生想起了這位獄友,突然發現自己很難用準確的語言形容他。回頭看表弟時,焦濤眼裡很迷茫,應該是沒見過。他又補充著,「他是一周多前出來的,這段時間有人去公司找嗎?」
「通知許處了嗎?」杜立才半晌才想起問這事,林宇婧回道馬上準備送去。他擺擺手,把人打發走了,一個人自顧自在房間里來回逡巡,一周內方案已經定了若干個,每一次都被否定了。
比如,傳真到了杜立才組長手裡的時候,他「嘭」地將傳真摔在桌上,心中則在琢磨:價格開始回落,那說明貨源供應開始恢復;發現地點新增,那說明中間商正在拓展市場;這個直接後果就是吸食人員的增加,即便是馬上看不出來,可很快就會有暈三倒四磕過量的吸毒人員被送進醫院或者戒毒所。
從出獄的那一刻,這輛賓士車裡的三人已經進入了東江警方的監視屏幕。傅國生被刑事羈押的案由是與一起謀殺有關,刑事偵查沒有補充更多的證據,羈押三個月後無罪釋放。
車裡的司機,三號目標,焦濤,與傅國生是表親。
可這一次差點自身不保,渠道自然是一毀殆盡,不過傅國生卻是笑了笑道:「從頭再來嘛,又不是第一次了,生手更安全。」
「我……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林宇婧為難地道。
「那你這是……不會他媽的投敵去吧?」
嚴德標跳下床,赤著腳,蹲下身仔細看著餘罪:這傢伙以前就有點神經質,現在看上去更接近人格分裂了,專案組叫去開會的時候,他病懨懨地無精打采,可只要關起門來就這德性,渾身精力無處發泄似的。
和警察打交道多了,https://read.99csw.com彼此都熟悉,在路邊停著輛車,裏面無所事事的兩人就是便衣。這個不難判斷,一看那東張西望的神色,稍有點生活經驗的人就知道,非警即匪。
「為什麼?」餘罪奇怪了。
把滑鼠撥拉過一邊,她看到了餘罪靠著床沿,頭也沒回,出聲道:「余小二,組長叫你開會。」
「富佬又出來了,咱們休息不上了。」便衣A道。
可他想起這個警察來,就牙疼似的直吸涼氣,因為每次否定方案的不是別人,就是他。
「那是什麼有問題?」許平秋笑著問。方案自然是指靠近嫌疑人的方案了。
說是不好意思,早把飲料拿在手裡了,不過這傢伙裸著上身穿著大褲衩的造型實在不入眼,好在林宇婧性格偏男性化,接受力比一般女人強悍,笑著問:「悶在房間里幹什麼?」
「挺有挑戰性的啊。」滑鼠道,反正不是他去,聽得還蠻興奮。隨即又感同身受地說道,「不過是有點害怕啊,當叛徒讓人逮著,說不定小命不保啊……不過我覺得你不會呀。」
這個女人,二號目標,沈嘉文,嘉仕麗成人用品公司的經理。
「啊,沖個涼就去。」餘罪頭也不回地道。林宇婧「嘭」的一聲關上了門,嚇了滑鼠一大跳。人一走,滑鼠屁顛屁顛跑上來,凜然對餘罪做著胸前墜的姿勢。餘罪一下子噴笑了,組裡就一個女的,都評價過N次了,兩人私下裡都叫人家大胸姐。餘罪笑著推了這貨一把道:「別亂扯,她要知道了,非揍你個半死。」
在鐵門洞開的一剎那,他昂著頭,對著火辣辣的太陽,感受著陽光的炙熱,瘋狂而興奮地吶喊了一聲,向著一輛車奔跑過來。那裡站著一位優雅而溫和的女人,兩人跑到一起擁抱著,久久不離。隔了一會兒才上車駛離了看守所。
聞聽此言,那人睜開了眼,向著傅國生笑了笑,划拉著池中的水走著,只聽他撂下一句話:「有這個保證,就不愁沒生意。謝謝了啊,傅哥。」
「這其實都不用查,江里漂的那人,絕對是他乾的。」便衣A直觀地判斷道。
沒辦法,機會只有一次,他現在也擔心重蹈上一個線人的覆轍,畢竟那一次還是個嫌疑人,這一次要送的可是個警察。
「送貨的、接貨的,被警察端了一半,總不能我親自送吧?你招的人怎麼樣了?」傅國生笑著道,似乎並不畏懼這人。當然不用畏懼,這人正是焦濤約的。
「對呀,人才啊,真多!」傅國生感嘆地道。
「我沒把您當女人啊。」滑鼠辯解道。一回頭看林宇婧,馬上笑著道,「我可是把您當領導啊,我見了領導只敢低頭看,不敢抬頭瞄。」
嚴德標感慨著,手裡穿花似的拆著牌,盤腿坐在床上,一低頭便能看到自己耷拉下來read.99csw.com的小肚腩子。這幾個月磨鍊了意志,可沒磨去多少脂肪,特別是「運送」計劃遲遲未定的時候,反而成了無所事事的日子。
猝不及防這麼一句話,餘罪好像不緊張,卻把滑鼠緊張壞了,一把拉住餘罪,上上下下瞧著,凜然問著:「你確定?」
「不經過你的法眼,我可不敢隨便用人。」那人說道,掀起臉上的毛巾,露出一條怵目的傷疤。
「有什麼不能說的。」許平秋異樣道,徵詢似的眼光。
「機密個屁。」餘罪停止動作,一翻身,和嚴德標坐到了一起,喘著氣道,「咱們這邊對那邊的情況屁都不知道,我瞧這意思,是讓我打入敵人內部,把他們的犯罪信息摸清楚。」
「OK,錢匯到我賬戶上,我會給你一個取貨方案。老規矩,萬一出事,賠的人我不負責,不過賠的錢算我的。」傅國生道。
這就是監控在很多方面的缺陷,你只知道他幹什麼,但你不知道他究竟幹了什麼,而像傅國生這樣屢經打擊的老鳥,連監控的警察也發現,哪怕你想從他日常行為中發現一點出格的事也難。
「哎,余兒,下面又沒妞,你這麼來勁幹嗎?」嚴德標笑著道,一屁股坐到他身邊了,餘罪喘著氣,斷斷續續說著:「有備無患懂不懂,咱錢沒錢,臉蛋沒臉蛋,將來泡妞,就全憑體能強、功夫好了,不練怎麼成?」
「當然確定。」
「青春啊,我美好的青春啊,不能就這麼給糟蹋了吧。」
「哇,手生了,居然少拆了一張黑的。」嚴德標玩著愣了下,有點心不在焉了,本來拆三把同花的,不過紅牌出了黑張,讓他好不懊喪,噌噌又收起來。回頭時,餘罪腳蹬在床上,兩臂撐在地上,正哼哧哼哧做俯卧撐。在這麼悶熱的屋子裡,餘罪全身早汗涔涔地像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出獄一個多月了,他的體力已經恢復如常,甚至比以前看上去更強悍了幾分。
「有幾個出獄的,找上門來了,我給了他們一筆生活費,留下了這些人的聯繫方式,要不這些人可以考慮用用?」焦濤道,想到了一個捷徑。
哦,差距大了,可以理解,林宇婧歉意地笑了笑,只覺得自己也是有點太心急了,許平秋又恢復了不苟言笑的表情,平靜地布置著:「時間還有,傅國生還在動。這種以犯罪為職業的人,犯罪對於他是一種樂趣,他不會停下來。至於咱們這位呢,對他客氣點,他要是真撂挑子了,這樣的奇葩我在隊員里可找不出第二個來。」
「你就算穿上了警服,也像個打入人民內部的犯罪分子。」滑鼠道。一說完腦袋上便挨了一巴掌,他一縮脖子,奸笑起來。再難的事在兄弟們嘴裏,都是當笑話來講的。正說著的時候,敲門聲起,滑鼠一骨碌起來上前開門,只見拿著飲料的林宇https://read.99csw.com婧俏立在門口,把滑鼠給激動緊張得,客氣道:「警花姐,不要這麼心疼我們嘛,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也在餘罪穿上警服的這一天,中午時分,白雲看守所的大門緩緩打開,高大英俊、笑容燦爛的傅國生在管教的帶領下,向門外走去。
「我想到了一個問題,余兒,咱們這種生活簡直是摧殘青春啊,不但把大胸姐的青春摧殘了,咱們也要步其後塵。沒有酒,沒有妞,沒有任何娛樂,還不能隨便走,早知道這樣,我就在街上混錢,我他媽不回來了……哎,余兒,要不申請一下,咱們出去得了,否則快被憋死了。」
「這樣吧,有點尾貨,你處理一下,應應急,我動不了,條子盯得太緊。」傅國生道。
當傅國生脫得光溜溜,泡在蒸汽騰騰的水池中時,他和焦濤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正躺在衝浪浴中閉目養神,脖子上環了條粗大的金鏈子,臂上紋了條環繞的青龍,三十多歲年紀,黑幫幫眾的長相,同浴的沒人敢往他身邊靠。
「只要我們一提出方案,他橫挑豎挑毛病,你問他有什麼想法,他根本說不上來。我們這一組五個人,包括我,包括杜組長都做過類似的特勤任務,有那麼難嗎?純粹就是敷衍!」林宇婧很生氣說道,替全組生氣。可生氣也沒辦法,這是唯一通向人渣世界的一條線。
境界太高的,遇到品質太差的,也就這種結果,不料許平秋笑著反問道:「宇婧,你是參加工作后多長時間接手的第一個任務?」
一切都那麼正常。
傅國生兩人像不相干似的,躺在鄰近的衝浪浴位置。那人像是已經瞥到了來人,閉著眼睛說著:「富佬,出來就不恭喜了。自從你進去,斷貨三個月了,價格翻了一番。」
「咱們沒證據,人家有錢,釘不死啊。」便衣B感嘆道,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卻的的確確現實的話。一人順手發動了車,按部就班地跟著傅國生,把監視的內容機械地發回去。
真的正常嗎?肯定不會。
「哧……哧……」傳真機里噴吐出來一連串的案情通報,這是專案組直聯省禁毒局的DDN專線。林宇婧整理好傳真,仔細地看了一遍。
滑鼠嘚瑟著,餘罪鑽進衛生間了。這哥們兒也不嫌嘴累,就站在衛生間門口吧唧吧唧說了一通,直到餘罪沖涼出來,他的嘴都沒停,餘罪穿好衣服走時,冷不丁道了句:「滑鼠,別跟我玩心眼,我準備接受任務。」
「一年多吧,是在特警隊出的任務,後來禁毒局成立任務就頻繁了。」林宇婧道。
林宇婧告辭的時候,對這句評價深以為然,出門就碰到了嚴德標拽著餘罪的警服,非要試穿一下找找三級警司的感覺。餘罪在討價還價,要了兩條煙加一個火機,就把警服送給滑鼠穿了。滑鼠挺著小肚九_九_藏_書腩,正在學許平秋和杜立才走路。
車駛進了市區,在監控的描述中是這樣的:傅國生先回到家,把女人放下,帶著一包東西走了,肯定是衣服,出獄的人都要去去晦氣。然後這兩位去了趟公司,公司在離珠江大道不遠的一個商貿區里,無法監控,不過沒多久兩人又出來了,驅車直駛向一家叫浴爾馨的洗浴中心。那是一個高檔休閑會所,會員制的,警察可沒有那個身份能進入,除非執證搜查。
餘罪笑著一指道:「看你,總是不願意接受現實。」
「那個人有問題,我算看出來了,他根本就不想去。」林宇婧道。
焦濤笑了笑,初級階段都是錢貨兩訖,當場交易,在這個環境里能像自己表哥這樣做到先款后貨,最起碼東江地區他知道的不多。他側頭看時,表哥正愜意地泡著熱水澡,數月的牢獄生活讓他肚子大了點,身上多了點斑點,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什麼變化。
林宇婧看著這一對,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嘿嘿,有道理。哎我說,你們怎麼談的?怎麼咱們在這兒待了快一個月,都沒動靜?」嚴德標問,一看餘罪的臉色變化,馬上擺著手道,「涉及機密的事就別告訴我了。」
不管外界如何詬病,在很多不被注意的角落,禁毒局的上百名警察在以不同的方式運作著,發回來的是省內各地出現的貨源,成分技術分析、市場價格、發現地點以及吸食人員的概況。這些情況是每日一報,根據市場的走勢,一個老練的禁毒人員,能推斷出很多事情。
門外林宇婧輕輕掩上組長的門,把另一封資料送進許平秋在這裏的臨時住處。處長畢竟是處長,期間飛回省里一次,昨天才趕來的。他仔細地看著林宇婧送來的資料,不時地撇著嘴巴,半晌抬頭時才發現,林宇婧還站在他面前,他異樣地問著:「還有事啊,小林?」
一單生意談成了,其實越黑的生意也就越簡單,否則內耗大了,還掙什麼錢嘛?這是黑社會向來很重視的。
傅國生的笑裡帶著幾分狡猾,當然得狡猾點,否則就混不到今天了,他甚至在想這麼多年費盡心思在警察里找路子、托關係,自己絲毫不懷疑警察也同樣在想辦法滲透到他的身邊。這也練就了他誰也不信的性格,包括表弟焦濤。比如一概不用的原因,他根本沒說。
焦濤笑了笑,生手安全倒是安全,不過尋人難度就大了,生意的開工沒準到什麼時候了。他泡澡的時候想起了一件小事,隨意地問著:「表哥,你在裏面結交了不少人吧?」
焦濤搖搖頭,沒有。這一下子讓傅國生好不失望,簡直太失望了。越失望,越覺得可惜,他想了好久,進蒸房的時候又給了表弟一個莫名其妙的任務:「你到景泰派出所打聽一下,三月份抓沒抓過一個搶包的,叫余小二。再九-九-藏-書讓四海查查這個名字……想辦法到派出所的戶籍里查查,應該有案底,很好查的。」
又過了一周。
「你從哪兒看出來了?」許平秋問。
「對呀,你是有豐富的實踐之後才接任務。」許平秋緩緩地道,「可他,還有兩個多月才從警校畢業呀。」
車上的傅國生一手攬著沈嘉文,輕言細語說著什麼,表弟偶爾說話,也是溫文爾雅,所問頂多是公司的近況,聞聽被警察搜查了兩次,他笑著道:「真有意思啊,我們好像沒有法律上的夫妻關係呀,怎麼可能會到以你的名義註冊的公司里查?」
「監視也沒用,誰幹壞事還需要自己親手干。」便衣B道。
「那我就說了啊,我覺得根本不是方案有問題。」林宇婧生氣道。
「哪兒也不讓去,只能悶在房間里了。」滑鼠笑著道,邊喝邊瞅著林宇婧。聞聽這位是特警應急中隊出來的,他是死活不信,眼前這美女怎麼看怎麼像個怒放的警花嘛。他賊頭賊腦看的時候,冷不丁被一隻手按著他腦袋了,自己的視線不得不從林宇婧的身前移開了,就聽林宇婧斥著:「滑鼠同學,這種眼神看女人,是要挨揍的啊。」
對於警察這也是最頭疼的一件事,即便有什麼非法收入,這麼大的產業也足以把它消化于無形了。優渥的經濟基礎,再加上精明的規避,即便警察踢到這塊鐵板,大多數時候也只能望而興嘆。
在東江警方的檔案里,這是一個劣跡斑斑的人物,先後被治安拘留、刑事拘留達七次之多,最短三天,最長三個月,案由也是五花八門,敲詐、勒索、詐騙、組織黑社會,現在又攤上了謀殺,不過均以釋放的結果而告終。甚至監視他們的都是熟人,走的時候,他還很瀟洒地向便衣打了個招呼。
「非常確定。」
每個地方都有享譽一方的人物,而傅國生無疑是東江這方水土養出來的奇葩。沿海城市經濟發達,從一個不名一文的爛仔,頂著警方十數年打擊,他也算曆經風雨。可風雨之後終見彩虹,傅國生居然奇迹般地白手起家了,雖說比不上福布斯榜那些大佬,可在東江也算是小有名氣,最起碼在性用品行業里,嘉仕麗是個領軍的龍頭,很受男人們的歡迎。
滑鼠被噎住了,餘罪這傢伙臉不紅不黑,肯定是有貓膩。在餘罪出門的那一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裏想著:壞了,這傢伙不會被憋急了,真去投敵吧?!
又煎熬了兩周,五一過去了,南國的天氣漸漸悶熱了,最早的颱風已經要登陸了。
「你以為敵營里素質都像你我這麼差勁,想投人家都不要……難道你沒有發現?我的性格里有純潔、高尚的成分,我一向很有奉獻精神的。」餘罪說道,那惡狠狠的表情,看得滑鼠哆嗦了一下,差點一不小心把自己舌頭咬了。聽這話,這不把人往死里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