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呀，邪了門了，豆包這個草包啊，能吃，鼻子特別靈，考核分辨幾種毒品……嗨！他跟天生的一樣，直接一聞就會……還有，他養過狗，這居然也是一個優勢，直接就到禁毒局下屬單位養緝毒犬去了。」滑鼠極力證明，豆包是摸狗屁股中獎了，純屬狗屎運。

「差，要差點也無所謂，這兒的活這麼輕鬆，笨蛋也能幹了，你給我的什麼人？來了兩個月零十二天，光請假就請了四十天……這頭疼腦熱胃酸拉肚子都是病，請了假就不知道去哪兒了。處里找他談話不是一次了啊，談完話病就犯了，許處，我們這兒不需要多高素質的人，需要的是一坐下屁股能不挪窩的人，這樣的，我是不要啊。」關副處道，好不生氣。兩人曾經是上下屆同學，說話經常口無遮攔。

教誨一出口就夭折了，許平秋一下沒詞了。李二冬倒是好奇，追問道：「是不是啊，吹牛吧？禁毒局能請他？局裡又沒設犯賤處，請他幹什麼？」

悶哼聲、吃痛聲，求饒聲……那邊許平秋的臉上不容易看到什麼表情，不過滑鼠和李二冬的表情豐富了，像是偷著樂，似乎想起了學校的光景，幾個人把瞧不順眼的傢伙擠在小衚衕里痛毆，打完就跑，還不用負責。

「停停停……就到這兒停。」

「關副處，怎麼回事？我的人也不能差成這樣吧？至於你連打幾個電話讓我把人帶走嗎？」許平秋道。

「沒有。」餘罪一停頓補充道，「不過扒手我可干過，那可是項技術活。」

沿著塢城路往商業街里走二百米，一拐，就是在塢城路很出名的一個單位：五原市治安支隊街（路）面犯罪偵查大隊。

「還真是，一輩子在這地方呀，我寧願回看守所去，憋死人了，我嚴重懷疑，從哪兒找了這麼個機器人？」餘罪咧著嘴道，那是極度恐懼的表情。

這一趟路走了一個小時都沒到，等快到地方時，滑鼠看看四周環境，是原五原的重工機械廠的一個分廠駐地，距離市區約有三十多公里，因為有一個衛星監測中心的緣故，幾乎全部是保密單位。省廳的槍械、警械、警用裝備一類物資都放這裏，安全係數要高多了。

「對，這我承認，我前兩天告訴他，要給他調工作，他就不請假了，每天幹得可用勁了。」關副處道，聽得許平秋噎了下，露出哭笑不得的九*九*藏*書表情。

兩人往廠區的深處走著，幾乎是拌嘴了，又過了兩道門，裝配間就在這裏。外人不知道的是，這裏負責槍械的裝配、檢修、換新，裝配間放眼望去，一組組陳列架擺著各式警用武器，槍械十幾種，警用械、手銬、錳鋼腳鐐以及甩棍、警棍、電擊器也有十幾種。跟著關副處停下腳步來時，許平秋從窗戶里看到了餘罪。正拆著一隻微沖，打油，幹得很仔細。

有人替他問了，滑鼠道：「怎麼了，你干過？」

對此許平秋卻是淡淡一笑道：「沒響過槍，說明治安很好；武器裝備的落後，那是因為沒有什麼犯罪去讓我們升級警用器械。你所說的，我覺得都是和諧跡象。」

交接了工作，僅在宿舍里提了個裝衣服的小袋子，進了兩道檢查，等了足有十幾分鐘才由內衛陪同著出門。這個地方餘罪待了兩個多月，現在他知道什麼叫折磨，真正的折磨不是拳打腳踢，而是一天八小時關在密不透風的裝配間里，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說閑話，而且還不準隨便向外打電話，最最折磨的是，整個場區見不到一個異性，他深深懷疑，偶爾落在電線上的麻雀也是公的。

「那余兒為什麼不去呢？」李二冬長舌問道。

「德標啊。」許平秋準備語重心長來幾句了。

「挺好，我有什麼不滿意的。」餘罪笑著道。這個「作威作福」的地方，那絕對是曾經的夢想，最起碼不用什麼時候都看著上級臉色，時刻準備著敬禮了。而且這單位，打交道的肯定都是小偷小摸的小蟊賊，相比以前乾的，要算最輕鬆的活了。

「說，還幹了幾次？別以為不認識你，上個月就抓了你三回，偷包還不過癮是不是？偷起電動車來了……你和誰一起乾的？跑的那個叫什麼？別抵賴，照片都拍下了，不給你小子嘗點厲害，你就不知道反扒隊門朝哪兒開的……說！」

「哎呀，一會兒你自己問他不就是了。我也不清楚。」滑鼠摸了李二冬一把，不說了。可把李二冬憋壞了，他又不敢問其他人，乾脆兩人在車后瞌睡上了。許平秋聽著兩人的對話，頓覺嘴裏泛苦，乾脆也不吭聲了。

滑鼠不在乎了，不屑道：「那個，咱不稀罕，他們來請余兒來了，人都不去。」

「好，等著……我就說過嘛，我招的人，只有別人htｔｐs://rｅａｄ.99cｓｗ.ｃom不會用的，哪有沒有用的。好好乾，說不定下一任隊長就在你們中間。」

滑鼠和李二冬撲哧一聲笑噴了，笑了半晌兩人一抿嘴，尷尬地看著許平秋。許平秋此時才不可抑制地笑出來了，笑著問：「哦，我懂了，看來你們對能把狗熊變成兔子的地方，很滿意，對嗎？餘罪。」

「我覺得你應該向豆曉波學學，今年禁毒局的指標爭得多難，結果意外的是豆曉波居然被選拔走了。」許平秋找了正面典型。

沒費什麼勁，系統內調動，無非是換個崗位而已，但他幹得就不那麼順氣了，治安在他眼裡頂多算半個專業警察，很不入眼，這還是第一次把核心刑警隊的冗員往治安上扔。不過這些他都不準備明說，也不用明說，真明說，一定會打擊後面那兩位的。

車上許平秋很忙，忙著在給市局的人力資源部打電話協調，這些狗拿耗子的閑事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全市刑警有一半他能叫上名來，單職工找個活幹了，困難家庭送溫暖了，外地分居戶口問題了，很多人不是直接找他，就是通過隊長，隊長也是找他。也許是真的老了，他總是覺得這些家務瑣事，比偵破一個兩個大案還急，每次都是傾力相助。這也是他在刑警中人緣頗好、威望頗高的原因，別說各隊的隊長，瞧這些新人都不拿他當外人。

「為什麼用『也』這個字眼？難道你在這裏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被『攆』？」許平秋笑著問。

許平秋很牙疼地誇了句，背著手上樓了，電話直接聯繫著支隊長，不一會兒，開了輛破麵包的一個中年男人屁顛屁顛奔回來了。此人長得絕對個性，臉上堆笑，腦上缺毛，扣子沒系整，卻又露了一片胸毛，整個像只年老的大猩猩。

許平秋下車，囑咐司機看著那兩人，別亂跑。這地方就算省廳處長的車也不能隨便出入，許平秋在門房等了好久，才見得裝備處一位副處長來接他。兩人握手寒暄一陣，登記進廠，邊走這位副處長邊說：「老許，你可來了，你再不來，我把他就交給市局人力資源部了啊。」

三個人樂得擊掌相慶，氣得許平秋胃裡翻騰，見過不長進的，可沒有把不長進當長進的。

幾個大黑的中宋字出現在許平秋以及後面跟著的三人眼中時，地方到了。許平秋回頭看著三人，李九*九*藏*書二冬死活不想待在二隊，無所謂。滑鼠到地方就躊躇，這是他的毛病，主意不多，一到這個時候就看餘罪，餘罪愣了愣道：「路面犯罪？反扒？」

餘罪的表情不明顯，不過眼睛很亮，許平秋徵詢的眼光投去時，他笑著道：「我想起一個笑話，你們想不想聽？」

「走走走……」許平秋不聽了，知道又是監獄里學的毛病，他不迭地揮著手，把三人攆進來，偌大的院子靜悄悄的，人肯定都上路執勤去了，家裡沒什麼人。滑鼠高興了：「喲，這單位好啊，天天就在商業街上逛悠？」

「警務秘密，不要亂打聽。」滑鼠道。

「沒意思，咱們警察窮死了，新式警槍才配了不到一千支，送回維修和配件的，居然還有七幾年生產的老五四，更想不到的是，那槍從配發到送回來，就沒響過……膛線整個還是新的。國產小陸肆，質量太砢磣，老卡殼，也沒支沙漠之鷹之類的讓玩玩。哎，沒意思。」餘罪咧著嘴，數落了一番不是。

「那豆曉波怎麼進去的？」李二冬不解了。

關副處長可不知道這個以實習警員進廠的人和許平秋有什麼瓜葛，他看著許平秋，許平秋笑著道：「別緊張，沒有任務，有任務你畏難，給你找個清閑工作吧，你又坐不住，對吧？走吧。」

這個表情似乎值得懷疑，餘罪打量著，許平秋笑著問：「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沒到十分鐘，大猩猩就成了三個人的隊長了，隊長姓劉，就叫星星。這裏絕對是仨人最中意的地方，最起碼三人同時發現，論長相都不用哥幾個墊底，論出身這裡有多半協警。要說這仨人可是正規的科班生，此時成就感太強了。三人樂顛顛地參觀著新單位，連許平秋都沒送一送……

「走。」許平秋一揮手道。而車裡對於他們要去的地方很了解的司機卻在哧哧偷笑了。

「叫他出來。」許平秋直接道。

「誰說和諧不好呢，可不能和諧到公的多，母的少吧？這地方待兩年出來，絕對變態。」餘罪一指廠里，凜然地道。許平秋要說什麼，全被噎住了。他氣得轉身就走，餘罪屁顛屁顛跟在他背後說道：「許處，您別對我有成見啊，我可不當什麼特勤，我爸可就我一個獨生子，太危險的工作我是堅決不幹啊，您就行行好，把我打發回泰陽算了，我好歹也為國為警奉獻過，怎麼著九-九-藏-書也夠得上換份工作吧……要求又不高。」

「這不挺好的，你還別誣衊，這孩子幹活向來細心。」許平秋不悅地道。

餘罪一回頭，看到了那張大餅臉和尖嘴猴腮，他笑著問：「他們倆也被二隊攆了？」

關副處在緊鎖的門口叫著門應，過了兩道感應，門開時，餘罪現身了，他有點奇怪，怎麼又是許平秋來接人了。一奇怪，緊張了，對著關副處長道：「關副處長，要不，工作暫且不調了，怎麼驚動許處長了？」

就聽餘罪接著道：「中國警察治安隊去了七個人，片警加協警組隊，一桌麻將，一桌斗地主，上午玩，下午洗桑拿，快天黑了一人一根警棍進林子搜索逃跑的兔子。不一會兒就抓了只狗熊出來，他們在背後追打，前面的狗熊抱著腦袋喊『啊，別打了，我就是兔子』。OK，圓滿完成任務。」

「哎，沒問題。」李二冬點頭道，滑鼠也點頭了。只有餘罪還在雲里霧裡，他出聲問著：「許處，這又是讓我們幹什麼去？」

「說來聽聽。」滑鼠興奮地道。

你之毒藥，我之甘飴，這地方普通警械的生產和裝配畢竟解決了不少警察家屬的就業問題，包括許平秋的本意也是想讓餘罪接槍械一類的，好好沉下心來磨練磨練，可不想自己過於樂觀了。他轉著話題問道：「我以為男孩子都會喜歡舞槍弄棒，所以就讓你來這兒，保密級別又高，也能接觸到槍械，怎麼樣？對槍械有什麼感覺？」

許平秋叫司機停到一處民用停車場邊，下車讓司機等著，把三人叫下來，看著就餘罪還穿著訓練服，剩下李二冬和滑鼠都只套了件T恤，鬆鬆垮垮像個二流子。這形象嘛，許平秋凝視一眼笑著道：「不錯，精神狀態非常好……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把你們放到新單位，負責給你們捋順手續，不過要再調動，就得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和治安上差不多，不難吧？你要畏難就到禁毒上，他們搶著要你。」許平秋道，給了個無可奈何的神色。

「哎，叔，您說。」滑鼠一伸脖子，像要聆聽教誨。

「算了，還是治安上吧。」餘罪投降了。

餘罪瞅了瞅兩位狐朋狗友，沒有被騙之虞，這才不太情願地上了車。車載著三位被打回來的冗員，回市區來了。

「哦，順便……不光你一個。車上還有兩個。」許平秋道。

這誰受得了，九九藏書自然是想方設法請假回家，要不就進市區玩了。他知道自己是被趕出來的，所以最後也沒對裝備處的領導說句什麼感激的話，直接出了門。等許平秋告辭出來，他還愣愣地站著，數月未見，老頭像春風得意了，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我一小警工作，還需要您親自跑一趟嗎？」餘罪狐疑道。

「回市裡玩唄，你說能去哪兒？你現在防我比防騙還嚴，我就想給你扣任務都不可能了。」許平秋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趕緊帶走，我的面子您別考慮，虧沒有手續辦過來。」關副處道。

「說有一隻兔子鑽進林子里，警察要逮，美國警察調集了大批警力包括直升機搜索一日未果；日本警務省調集了自衛隊，地毯式搜索，未果；國際刑警調集歐美各國警力大協作，搜索未果。沒辦法了，只好求助於中國治安隊。」餘罪道，看了看許平秋，許平秋明顯沒有聽到過這個笑話。滑鼠和李二冬愣了下，似乎熟悉，又沒想起來。

正說著，人聲傳出來了，啪啪幾聲清脆的聲音，像耳光，幾人心中一凜，都看向了門緊閉、窗帘拉著的一間屋子，裏面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聲音：

偏偏後頭那兩位，對此根本沒有什麼感覺，就像新官上任一般那麼躍躍欲試。看得許平秋實在不入眼了。

餘罪的態度很堅決，特勤籍不入，禁毒局不去，畢業時候意向里連刑警隊也乾脆不想去了，那十位入籍的「精英」，又是省廳已經敲定的名額，想變都難了，否則許平秋真想一腳把他踹出警隊得了。迫不得已才想了個變通的辦法把人安排到這兒，誰承想屁股沒坐熱就想挪窩，聽著這貨的要求，許平秋一言不發，就那麼走著，到了車前，撂了句：「上車。」

「工作時間也彈性啊，單位一個人也沒有。」李二冬樂了。

「哎，還沒說去哪兒呢？」餘罪拉車門的時候問道，生怕上當。

許平秋老臉掛不住了，以他的初衷，給餘罪安放在了一個想捅婁子都沒機會的地方，誰承想人家依然是脫穎而出了，把脾氣頗好的關處長逼成這樣，許平秋不用想也知道那傢伙肯定是憊懶到極點了。可他嘴上依然不認輸，不耐煩地回應道：「你想留，我還不給你呢，你打聽打聽，我派人來你這兒干兩天，是給你面子。」

似乎臉有點喜色，許平秋不知道這喜從何來，還以為要多費一番口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