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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賊王與警王 計高一籌

第六章 賊王與警王

計高一籌

又一次踏上了新的征程,這一次卻是熟門熟路,郭風曾經四次到醫院,最早的一次是十三天前,交通天網的記錄攝下了他進入醫院的畫面。
「競爭同行。」
「怎麼不可能,現在有的小姑娘白天站著當營業員,晚上當按摩員,一月掙的抵得上咱們好幾個警察的工資呢。」滑鼠道。
催是沒用的,現在就這個效率,餘罪已經累到極點了,在SUV警車后蜷縮著,呼呼睡上了,駱家龍也支持不住了,躺在後座埋怨餘罪打呼嚕,不一會兒他也打著呼嚕睡上了。睡醒一覺的滑鼠和李二冬面面相覷,滑鼠笑著問二冬:「冬啊,你說他們倆睡覺夢的是什麼?」
「地圖,我念,你標註一下。」餘罪道,不理會這倆說風涼話的。駱家龍拿著平板電腦,餘罪說一個地名,他就在地圖上標註一個點,都是監控發現的嫌疑人的去向,不過多數都沒有什麼價值,超市、家裡、美容會所、醫院、藥房、路名、地名,不一會在駱家龍平板的電子地圖上標了十數個點。
「真沒創意,說來說去都在女人身上轉悠,哥不一樣。」滑鼠得意地道,說著自己不一樣的夢境,「哥昨晚上夢見到澳門賭場了,橫掃全場,哇,躺在錢堆里睡覺呢。我翻來覆去想著,這麼多錢怎麼花呢。」
「這好像我也會,從他日常行蹤里,找到異於規律的小概率的事件,好像刑偵課上學過。」滑鼠使勁想著。李二冬說了:「不可能呀,刑偵課你比我睡覺還多,你怎麼可能知道?」
「我看你這是官僚,領導專案組了,都有心思坐這兒喝茶看報。」李衛國諷了同行一句。
「化驗報告!」
李衛國還沒來得及再說一句話,電話鈴聲又急促地響起來了,他突然明白了,老許坐在辦公室別有用意,就是把實際情況誇大一點,轉達給所有打探消息的人。
「那幫奸商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裏面最少有一半有雙重國籍,一個比一個精。」李衛國道,他對這個比較了解。
許平秋露著奸詐而戲謔的笑容,那笑容看得李衛國有點迷糊,對盜竊案,居然還有這種解決方式?不過聽許平秋這麼一分析,他覺得非常有可能,畢竟那東西又不可隨便揮霍,此時聲勢這麼大,據說還要召開新聞發布會,那誰要是拿著,還真該火燒屁股,坐不住了。
「這了不得呀,睡了一覺,都是福爾摩斯啦?」滑鼠潑著涼水,有點看不慣兩人的專註,在他看來,絕對是無事扮深沉,裝名偵探呢。
「那您的意思,公之於眾,然後就解決了?失物呢?」李衛國問,覺得還是有點匪夷所思。
有時候不值錢的東西,堆積得足夠多了,就顯出它的價值來了,駱家龍的臉上有了笑容。餘罪和他相視微笑著,似乎兩人同時發現了什麼。
此時無聲勝有聲,李衛國知read.99csw.com道,這是手腳很快的徵兆。案子開始的時候根本沒有關照,都等著看笑話呢,剛一見報有眉目了,打聽的人就來了,而且是省廳的副廳長,又是市公安局的局長,這箇中奧妙,恐怕要比案情更複雜了。
啊?滑鼠和李二冬嚇了一跳,那個傳說中三十年前就橫掃五原市的賊王,敢情還在江湖上隱姓埋名?兩人興奮地問著究竟怎麼干,駱家龍一亮電腦道:「他就藏在這裏面,按正常的推斷,這幾個流浪兒是被黃三帶大的,他們之間的生活不可能不發生交集,而且我們本身就懷疑還有其他同夥……所以,從他們案發前十余天的行蹤來定位……看,哪個地方的去向最多?」
幾乎不用辨認,就是黃解放,傳說中的黃三。
飯後聯繫著尚在機場的劉濤局長,聽那邊的安排,又從市區七大隊和雙流分局拿到了監控上提取的畫面和追蹤記錄。案子有時候得一步一步來,現代社會離群索居的人已經很少了,只要在市區,只要有明確的目標,他就很難逃過無處不在的天網監控。拿到手裡的監控記錄已經整理成文了,外圍的偵查也沒閑著,把郭風和婁雨辰案發前半個月的行蹤摸了個大概,密密麻麻的列印紙幾大張,甚至還有詢問過計程車公司司機的記錄。
「什麼意思?」
駱家龍被聽到的答案震蒙了,醫院的記錄錯不了,這是交例行檢查的費用,人名用的就是郭風,人熟好辦事,幾人又火急火燎帶著院長奔往住院部的后樓,在主治醫生厚厚的病歷中查到了存根。
「商人的角度?」
哦喲,這反反覆復的,把李衛國的胃口吊得足了,他不追問了,直說著讓許平秋解釋怎麼一回事。以前這事吧,也就省廳給壓力,現在報道出來了,那可要多一層輿論的壓力,他真不明白,為什麼要出這種昏招。
「可這樣一來,不是增加咱們的工作難度嗎?」李衛國道。
在整個省廳許平秋是個異類,刑偵處長的位置一坐就熬走了三任廳長,而且上到廳長下到門房,見面都親親熱熱,喊他老許的多,叫著許處的少。李衛國無奈地關上門,懊喪地坐下來,不悅地道:「這是幹什麼嗎?怎麼也不先通聲氣,案件還沒有偵破,這麼一來,不是先把賊嚇跑了嗎?萬一找不回失物,那丟臉的不是咱們嘛。」
許平秋呵呵笑著,這個答案在案情分析會上已經討論過了,無論從案由還是從作案動機看,同行的可能性最大,畢竟那一堆機電前沿科技的東西,大多數人拿到手裡就是一堆廢紙。而且隨機作案的可能已經排除,那麼同行謀划的可能性就無限制地增大了。
李衛國上心了,在許平秋的誘導下,細細地回憶著案發以來的情況,不過仍是一頭霧水,許平秋換了read.99csw.com談話的方式,直問著:「這樣說吧,你覺得最有作案可能的是誰?選擇有幾種,一是隨機作案,二是流竄作案,三是預謀作案。」
「余兒夢的是女賊,老駱夢的是娶回白富美來了。」李二冬笑著道。
許平秋笑著看李衛國,看來早就知情。李衛國卻是愕然地回看著他。半晌,許平秋要說話,卻是指指李處長身後:「把我門關上,省得別人以為咱們倆老頭掐架。」
餘罪念完了最後幾個地方,笑著道:「那功算個屁,馬上就要找到黃三了。」
這把李衛國噎得,一下子又站起來,剛要和許平秋理論幾句,許平秋擺著手,讓李處少安勿躁,親自起身給李處泡了杯茶,擱好,然後坐在他身側,笑著小聲道:「這個事和崔廳彙報過,他同意這麼做,別以為我無組織無紀律啊,沒上級首肯,我可不敢胡來。」
「從頭想嘛,從案發開始。」
警察行業的經常如是說,不過駱家龍覺得,不管哪個位置都不好受,連夜查訪了肖春梅,確認無誤;又尋訪了杜笛那個老賊,確認無誤,為了安撫這位老賊不再去流浪成為治安隱患,餘罪還編排了一番黃三已死的瞎話。忙完差不多就天亮了,回去接上已經睡了一覺的滑鼠和李二冬,幾人又馬不停蹄地跑了趟機場,了解了一下審訊的進展。隨後又折回市區,來找婁雨辰和郭風的近期行蹤,而外圍偵查專案組就交給刑偵七大隊和雙流公安分局負責了。
「我說許處,您這樣是不是太主觀了一點,萬一別有隱情呢?那倆嫌疑人到現在還不交代贓物去向啊。」李處長問道,他關心的只有失物。
「這還用選嗎?肯定是預謀。」李衛國道。
「就即便是這樣,我抓誰去?去哪兒找去?找不回來怎麼辦?前兩天我們使勁壓著壓著不敢讓曝光,這一曝可好了,搞不好得演變成國際事件。」李衛國頹然嘆道。
「那預謀你覺得是誰?」許平秋問。
「你挺聰明的嘛,我沒說你倒搶答了。」
「拜託,那是婁雨辰家裡床板太硬,咯得人不行好不好,你翻身把我都擠到床邊了。」李二冬道。把現實道出來了,聽得滑鼠不悅了,一豎中指道:「真沒點情調,夢夢也不行,虧哥夢裡還想著給你發上幾十萬改變一下你的苦逼生活狀態呢。」
「哦,那您的意思是,競爭不成,想出這種下作辦法來,竊走技術資料,讓RX公司無法參与招標?招標會是後天,要真找不回來,他們還得逞了。」李衛國道,頓時難度無限增加了,對付那些有錢有勢的商人,難度不是一般地大,特別是岳西這個以煤炭為經濟支柱產業的省份。與煤礦相關的產業,隨便哪個在地方上都是巨無霸。
消息就是一句話:很快就審下來了。
「我還是不太相信……已經read.99csw.com犯案了,他們難道會回頭投案自首?主動上繳?」李衛國道,他很少接觸案件實例,但這樣的先例,他卻聞所未聞。
到了將近十點,駱家龍醒了,車駛過一個路面的坑,一顛簸,把餘罪也給搞醒了,兩人揉著睡眼,一問時間,直道著誤事了,不約而同埋怨滑鼠和李二冬沒叫醒他們。李二冬火了,罵著道:「真是狗咬呂洞賓,看你們可憐,讓你多睡會兒,還落埋怨。」
「你倆睡得像一對死豬,叫都叫不醒。」滑鼠胡扯道。餘罪兩人就著礦泉水抹了把臉,問著監控追蹤記錄,李二冬趕忙遞了一堆雙聯列印紙,餘罪和駱家龍一人一摞,迫不及待地看上了。
「哥在夢裡學的,這招你不會吧。嘿嘿……哎,余兒,你們找到黃三的照片了,那得記我首功啊,不是我看他電腦,你們都想不到呢。」滑鼠道。
急呀,急得李處不時地看手裡拿著的報紙,本來準備趕到民航公安分局的,看到今天的新聞,第一時間就趕回來了。匆匆地上了七層,門也未敲,直接推開了許平秋的辦公室,劈面就問道:「許處,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可這樣的已經身患絕症的人,能是失竊案的嫌疑人嗎?
「這個我不否認,這些人最喜歡在警察里找他們的代言人,請警察吃喝玩樂,可反過來,為什麼這樣呢?還不是因為他們最害怕的也是警察,真要丟次臉惹惱了參案人員,咬死了往下追查,我就不信他們能飛上天,出國倒是可能,不過前提是把這兒的產業給扔嘍。」許平秋道,越來越輕鬆了,作為指戰員,有時候站在案件之外更高的高度來看案情,反而沒有那麼多焦慮,畢竟這種案子不像殺人放火販毒一類。
「我靠,這兒不是腫瘤醫院嗎?」滑鼠驚訝道。方向所指,有數個點在醫學路,雖然不多,但相比那些正常上班、回家的路,這裏就顯得格外突出了。
「呵呵,昏招。好吧,老李,關起門來咱們自己人說話,這個案子從另一個高度看,你覺得是怎麼回事?站在商人的角度。」許平秋道。
「對,考慮利益和均衡。」
「不是吧?我怎麼覺得這個案子已經沒有難度了呢?」許平秋笑著道,李衛國一愣,怔著看許平秋,脫口驚聲道:「有新線索了?」
「我怎麼知道?」李衛國反問。
「老李,你太悲觀,你得樂觀點,得陽光點,來,我給你解解壓。」許平秋笑著道,抿著茶水,慢條斯理地豎了一根手指頭開說了,「第一,如果這個案子是個無頭案,我們沒有找任何線索,他們就得逞了,可惜,我們開局就找到破綻了,而且抓到了直接嫌疑人;第二,如果沒有立案,也許對方要抱著僥倖心理,可惜,昨天已經正式立案,立案就要有結果;第三,好了,立案偵查,就即便我們查read.99csw.com不出來,將來出現在誰的手裡,他也得被請來喝喝茶吧?那玩意可就不是價值連城的技術資料了,而是一塊燙手的山芋;第四,也許這事可能私下會捂著解決,可惜現在不行了,公諸于眾,要麼我們露回臉,要麼我們丟次臉,你覺得會是什麼?」
「哦,惡性腫瘤……看,這兒是胰腺,不但胰腺,而且引起了肝臟部位的病變。」醫生很熱情,見是院長帶來的,還以為又是關係來了,熱情地道,「趕緊把病人送來吧,全省咱們腫瘤醫院的設備和技術都是數第一的,這種病變引起的機體疼痛,不靠藥物,根本承受不了。」
「呵呵。」許平秋笑了笑,抿了口茶水,絲毫不見焦慮之色,就在李衛國覺得他要解釋的時候,他放下茶杯卻噴了一句:「誰說不是呢,又不是第一次丟臉,你這麼在乎?」
沒人搭理,院長擺手把醫生打發過一邊了,滑鼠剛要說不像呀,餘罪一看駱家龍,兩人已經明白了,又重新奔回監控室。那個病歷單本身就有問題,名字是郭風,而年齡寫的是六十八歲。查著監控,當郭風攙著一個耄耋老人,艱難地踱步進了CT室時,眾人又被震驚了一下。
「結果會很快,我即便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可我仍然推測不出過程,畢竟那個層面,我們這個身份無法接觸到。要不打個賭,我猜招標會之前,這事會圓滿解決。」許平秋笑著道,這麼篤定,反而讓李衛國不太確定了,許平秋又加著碼道,「你一定很懷疑那些無良鉅賈的能量,擔心他們做手腳,對吧?這次我希望他們手腳快點,晚了可就要露馬腳了。我手裡這把刀可有點二,誰都敢砍!」
「甭來那虛的,早飯錢你請了,我承你人情了。」李二冬笑著,車停了,他跳下車去,滑鼠也跟著下來了,請這頓早飯,卻是有點心疼了,直罵著李二冬比餘罪還不要臉,兄弟們打認識起,就沒見過他主動買過單。
「呵呵,隱情肯定有,可我是領導,總不能什麼細節都過問吧。我得站在高度上。」許平秋笑著道。
「我昨晚了解了一下,機電領域,特別是煤礦綜采這個偏門行業,RX公司是翹楚,此次我省煤礦招標,參与競爭的是兩家國企,四家民企。據我了解,兩家國企主要競爭在煤礦機械領域,綜采這個行當,和RX公司競爭的,主要是HD、HR、XY三家企業,這三家HD是老牌商,其他兩家,又是從小五金和小型礦山機電廠商進化來的,要和RX公司競爭,怎麼說呢,就像咱們國產的QQ和寶馬、賓士製造商競爭一樣,根本沒有勝出的可能。」許平秋道,起身坐回了座位,笑著看著李衛國,似乎案情都在話里。
話音剛落,電話鈴聲響了,許平秋看看來電號碼,說了句很快就會證實,接上電話了:「王副廳長,您好,我是許https://read.99csw.com平秋……呵呵,再是同學您也是領導嘛,有什麼指示,您說……哦,機場失竊案,剛立案,刑偵和特警的小夥子手腳挺麻利,把兩個作案的逮回來了,正審著呢,很快就有結果……這樣吧,要不我親自到您辦公室彙報一下進展……哦,好好,有了結果我再去。」
上午八時整,李衛國處長風風火火趕回來,幾乎是跑著進了省廳大樓。慌張的程度以至於連熟人的招呼都沒來得及回一個。
李二冬伸著頭道:「這上面沒什麼東西啊。」
報紙攤開了,許平秋放下剛送到嘴邊的茶杯,把手裡的報紙也攤開了,都是同一宗新聞——《機場外賓行李失竊案日前已取得突破性進展》,內容幾乎就是案情,說是省廳領導高度重視,調集刑偵力量仔細排查,目前已抓捕兩名涉案嫌疑人,正在全力追查失竊物品云云。
「你什麼人呢,連人家那錢你都羡慕。」李二冬罵道。滑鼠火了,前排兩人,互掐上了。餘罪把兩人趕了下去,自己坐到駕駛位置,笑著道:「不要爭了啊,馬上就見分曉,事實肯定會超乎你們的想象。」
「除了這個作案動機,我還真想不出來,偷走的東西還有其他用途。」許平秋道。
「笑啥?笑得這麼奸詐?」李二冬不解,輕聲問,他不敢打斷。
扣了電話,許平秋眉毛一挑,兩手一攤。
許平秋笑意更甚了,笑著道:「我在這兒喝茶也是工作,多等了一會兒,驗證一下我的想法。」
駱家龍聯繫著曾院長,等到了之後,直接根據監控追蹤的時間點,很快在醫院的監控上發現了郭風。不過很意外,這個賊不是偷錢來了,而是交錢來了,這個意外看得哥幾個面面相覷,分成兩路,一路繼續比對時間點上嫌疑人的出入,另一路根據監控,到交費處查找收費記錄。
「沒有,連兩個嫌疑人也沒審下來。」許平秋笑著道。
「難道這幾個傢伙,平時上班,閑時出來撈一把?可能嗎?」李二冬道。
內勤閑得無聊,外勤忙得腳疼。
「我不知道失物下落,不過我想,知道失物下落的,應該坐不住了,那玩意從現在開始就成了不祥之物,誰沾上,誰都得被請來喝茶,難道還有人敢留著?藏著倒是可能,可偏偏我們手裡又有一把手術刀,正在以外人無法想象的鋒利速度,剝去他們的層層偽裝,他們難道不怕被人贓俱獲?」許平秋笑著道,說到手術刀,他眼前掠過的是餘罪那張壞笑的臉,他慶幸的地方也正在於此,因為這把刀的刀柄,不握在任何人手裡,所以,恐怕外部就算干擾辦案也難。
「呵呵,那我給你選擇項:第一,是一群蟊賊,純為錢財;第二,黑社會,想興風作浪;第三是……」
餘罪的眉頭皺起來了,其他幾人也為難地摩挲著下巴,都在想著一個問題:是不是又是錯的?而且這次好像還錯得很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