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點點頭，余滿塘一陣眩暈，把文件捂在心口，差點淚奔了，然後火急火燎地在屋裡轉圈，邊轉邊嘟囔著：「哎呀，我兒子咋就這麼出息呢？所長啊……大官啊……哎喲喲喲，比他爸強多了，我的一輩子可就當過家長。咦？居然培養出個所長來……哈哈哈……不行，我得大請三天，在場的，都算上，都去啊……咦，你們咋啦，你們不高興啊？」

「我也搞不清楚，好幾個姑娘來看余兒。我覺得都有那麼點兒意思。」余滿塘比自己談對象還得意地道。

於是一件「愁事」，在這個老爸這兒，成了一件喜事，大喜事。只不過喜事的主角不見了，一直沒回來，連電話也打不通。余滿塘卻是不介意地道：「咱們不能打擾年輕人談對象，這要是領回個小姑娘來，咱趁年節把喜事辦了，那叫雙喜臨門啊。」眾人一陣鬨笑。

「護林防火……老百姓燒麥秸引起火災，把鄉長撤了。抓了幾個縱火嫌疑人，結果犯了眾怒，人家村裡又燒了幾回麥秸。咱們公安一去抓人，都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出來認罪，敢把人家抓回去，等於給人家養老……咱們最後一任派出所長，就是因為抓人被老百姓石頭塊砸傷了，死活不敢去了。」駱家龍道。看來因為關心餘罪，他把羊頭崖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他想幫一把，卻無從下手。想了許久，他頹然而坐。每天所見的不平之事很多，他大九_九_藏_書多數時候選擇沉默，久到已經成了一種漠然，可這一次，卻是按捺不住心裏的不平。他起身摔上辦公室的門，出了杏花分局，駕著一輛警車，直驅醫院而來。

他的喜出望外和眾人的一臉愁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問，滑鼠反應最快，苦著臉道：「我們難受啊，就提拔他了，沒提拔我們。」

這個不合情理的地方，卻是他此時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可他總覺得自己該干點什麼。半路上，他的電話直接撥通了許平秋處長的電話。

他在車上閉目養神，在猜測餘罪此時身在何處。走了不遠，他突然睜開眼，輕聲告訴計程車司機：「去傅山墓園。」

上面說話，下面小動作不斷，李二冬手直伸張猛腋下撓了撓，張猛哈哈大笑起來了，一笑覺得好尷尬，他馬上介面道：「高興，我們這不來喝喜酒來了。」

「為什麼？」滑鼠和二冬愣了。

眾人一說這情況，馬秋林擺擺手，安慰著道：「我找他談談，要是他不願意去，說不定還有轉機……喲，二冬，傷好了吧？」

眾人被雷，又齊齊笑著。李二冬面紅耳赤，不敢搭腔了。滑鼠卻是掏著文件，給余滿塘說著結果，這個在眾人看來很悲催的結果卻讓余滿塘喜出望外，拿著文件，狂喜道：「我兒子提副所長啦？」

「具體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覺得這是找事，不當不正往裡ｈｔｔpｓ://reａｄ.99ｃｓw•ｃoｍ面插個人，可能有好嗎？對了，我還聽說，今年那地方，連撤三個鄉長。」駱家龍又道。

「那又為什麼？」滑鼠越聽越覺得那地方簡直比濱海的深牢大獄還兇險了。

「這……」劉星星隊長重重地被茶水噎了一下，一半卡在喉嚨里，一半噴到了傳閱的文件上。他在那上面終於看到了餘罪的名字，而且是升任副科級別，加上個主持工作在行內就了不得了，那說明組織要啟用這樣的新人了。

「哎喲。」駱家龍苦不堪言地道，「你們知道羊頭崖鄉是個什麼地方？」

「呵呵，好像找小女友約會去了。」余滿塘得意地道。

哦喲，這消息，把火急火燎來的眾人聽得下巴齊刷刷掉了一地，駱家龍哭笑不得問著：「和誰呀？」

「那難道不開展警務工作了？」滑鼠覺得異樣了。

「那地方是省城最偏的一個警務點，在和呂梁山區交界處，四年換了五個所長，到最後是死活沒人去，所長位置都空了一年多了。」駱家龍道。

中途馬秋林告辭離開了這個熱鬧場面，推說有事，劉星星送他，也借故離開了。怎麼說呢，是有點不忍心打擊孩子家長吧，能當件喜事，倒也罷了。

不過這詳細情況可把滑鼠和李二冬聽得哭笑不得了，而且傻站在大院里，不知道這該不該去恭喜。躊躇時，又來人了，二隊的兄弟孫羿、張猛、周文涓都來了。張猛這九*九*藏*書單細胞動物，嚷著要餘罪請客。等了這麼些天終於有結果了，估計是替他高興得不行。可一聽真實情況，他也傻眼了。不一會兒劉星星、林小鳳、苟永強還有反扒隊的幾位同事陸續都來了，意外的是連難得一見的馬秋林也出現了，這位盜竊案專家一進院門，可算是眾人的前輩了，連劉星星和林小鳳也一口一個「師傅」稱呼著，問著怎麼來醫院了。

「啊？這相當於直接提副科，而且是主持工作，當所長啦！還不是好事？」滑鼠愣了。

醫院里，匆匆而來的駱家龍很意外地碰到了幾乎是前後腳到醫院的滑鼠和李二冬，駱家龍著急地揪住兩人，急促地問著：「看到內網上的通知了沒有？餘罪被調到羊頭崖了。」

事情到這裏已經塵埃落定了，脫離指揮的反扒隊全部被打散重建，最後，那個帶頭的被扔到了最偏遠的一個鄉派出所……本來馬秋林不願意出面的，不過等了兩天等到這個許平秋不幸言中的結果時，他又按捺不住，想站出來了，作為當了一輩子警察的老人，他知道這一紙公文的厲害，能把你托上天堂，同樣也能把你埋下地獄，永不見天日。

眾人不少喉嚨直噎，李二冬的反應最強烈，余滿塘一瞅不對勁了，拉著二冬問著：「你咋啦？叔跟你說啊，打光棍不丟人，可你要打光棍連小姑娘也不敢去找，那就丟人了，回頭讓余兒教教你。」

「那為什麼換得這麼九_九_藏_書勤，當地找一個不就成了？」李二冬也問道。

「就是啊，咱們同學里，大部分還在實習期沒轉正呢。」李二冬，濱海那一撥堅持下來的，都沒有工作實習期，直接入籍，但提拔，要數餘罪最快了。

「好了。」李二冬笑著道，馬秋林一手攬一個，直向病房而來。

一說皆笑，小同志圍著老余說長問短，馬秋林和劉星星、林小鳳、苟永強幾人，也挨著說了幾句恭喜的話。反正老余早樂暈了，拽這個拉那個，凈聽誇獎他兒子的話。

咦，沒人，病房裡空空如也，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眾人正納悶著沒聽說出院了呀，門「咣」的一聲開了，提了個行李包的余滿塘進來了。一看這麼多來人，異樣了：「咦？咋都來了？後天才出院呢。」

衛星地圖，距離市區直線距離79公里，最近的路程134公里，和呂梁山區交界，從衛星地圖上就能分辨出是個群山連綿的地區。

「這兒……」駱家龍手機上找著電子地圖，給兩人一看，哎喲媽呀，把兩人看得倒吸涼氣，最近的車程都需要三個小時。駱家龍解釋著，「知道為什麼讓副職主持工作？」

「什麼地方？」滑鼠愣了下，一怔道，「哎，對呀，在哪兒呢？」

劉星星愣了，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種不可抑制的憤怒，憤怒地重重摔了茶杯。他知道小余不是升了，而是降了，你越有本事，可能就會把你扔得越遠。而這件事，連他也數不清觸動九-九-藏-書了多少人的敏感神經，他想這一次，怕是有去無回了。

一問，眾人點頭，他又問：「還是主持工作？意思是我兒子說了就算？」

「哎，叔，余兒呢？」滑鼠問道。

「羊頭崖鄉……在哪兒呢？」劉星星興之所至，翻了張地圖，居然沒找著。他乾脆在辦公室的電腦里搜索著電子地圖，笨拙地輸入了這個地名。喲！一下子驚得他差點把舌頭咬了。

「不用送了……你忙你的，我是個閑人。」馬秋林下樓就推拒著劉星星要送他一程的提議，自顧自地出了醫院大門，回頭時，看著劉星星、林小鳳兩人還站著。他笑了笑，上了輛計程車。

「看到了，我們這不急著來了嘛。」滑鼠道，這貨還樂滋滋的樣子。李二冬解釋著他倆是聽周文涓電話上告訴他的，兩個官盲沒搞清楚情況，看樣子彷彿是恭喜來了。駱家龍拽著兩貨罵著：「別一臉堆笑了，這不是什麼好事。」

「絕無僅有，絕無僅有啊。」

不對呀！這好像不是殊榮！

劉星星兩眼發亮，擦乾了水跡，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掛職下鄉的指標，一般都是本職工作上已經有所建樹，組織上準備提拔的後備幹部才有的殊榮，而餘罪從警不到一年，能得到這類殊榮，自然是絕無僅有。相比李二冬和嚴德標提拔個副隊長，含金量自然高了不少。

「那你們怎麼來了？」馬秋林笑著道，微微有點訝異。

「對，我們替余兒高興呢。」周文涓靦腆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