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應該從以此為樂的人中間去找……」許平秋道，他說了句史清淮沒聽得很懂的話，還未發問，許平秋拿起計劃道著，「這個設想很好，我可以納入到今年的刑事偵查工作規劃中，你準備一下，做一個更詳細點的資料，咱們一起向崔廳彙報一下，只要領導班子討論通過，我全力支持。」

張猛，流失了。許平秋嘆了口氣，關閉了他的資料。

面對許處長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史清淮直道著：「我想走出去，走出去的結果可能碰壁，但也可能走得更高，不過如果死守這兒，恐怕我只能止步於此了。」

「心裏揣著升職的人，怎麼可能關心這種事。」許平秋道。

西山省廳，六層，剛裝修過的辦公室，年前新配的電腦，還有新布的DDN專線。從這位主管刑事偵查的許處長的辦公室，可以直聯到各地市的支隊以及省廳所屬的各重案大隊，與以往相比，在信息化、實時化以及直觀化等方面，刑事偵查的腳步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對，特別是針對一些突發性案件、高智商犯罪案件以及需要不同專業領域知識的複合性案件……簡單地舉個例子，現在全國民間因借貸引發的刑事案件不少，要偵破這類案件，首先得了解資金的操作方式，而且還需要懂一點他們的運作模式，同時還要提防他們和其他勢力相勾結，這不是我們單獨的一個警務單位能處理的，但如果有類似的外來支援，最起碼，可以在第一時間看清整個案件的脈絡，然後再對症下藥九_九_藏_書，少走彎路。」史清淮道，期待地看著許平秋。

「呵呵，你說得輕巧，我到哪兒找那麼多願意這麼乾的人呀？」許平秋笑著道。這個模式構想可能很好，但它的實踐性就值得推敲了。

想了很久，他拿起電話撥給了史清淮，語重心長道著：「小史啊，我想起幾句話得告訴你，省得我忘了。這次如果成行，你……你本人務必親自上門一一邀請，我們可能給不了基層幹警更多的待遇，但必須給他們足夠多的尊重，還有寬容。而且，我希望你親自帶隊，不要假手於人，如果你真能組合出這麼一支召之即來、來之能戰的隊伍，那對我們的刑偵工作是有相當大的益處的……我推薦給你幾個人，你可以嘗試一下。」

一說到案子，許平秋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聽到史清淮停下時，他下意識地道著：「往下說。」

又是一年過去了，剛剛閉幕了全省公安系統工作會議，剛剛閉幕了全省刑事偵查工作會議……許平秋終於可以像往年一樣，坐下來歇口氣了。

「好，這是實話。那我再問你，這個構想，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它的實踐性又有多大？你注意一下啊，在咱們現行的體制內，各地的協調辦案都難得多，別說你這樣橫豎往人家的盤子里插一杠了。」許平秋道。

「那應該怎麼樣找？」史清淮請教著。

……餘罪！

「理論是可行的。」許平秋沉吟道，「如果有一個或者幾個這樣的支援小組，能在案發第一時間對於犯罪模式、偵破方向，甚至嫌疑人的九-九-藏-書大致範圍作出準確判斷，對刑事偵查水平的提高很有裨益。」

不過似乎他沒有，此刻他坐在臨窗的辦公桌前，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一份資料，看得很仔細，句斟字酌，偶爾不解，還返回來再看一遍。他偏黑的臉膛在初春的陽光下顯得很凝重，那皺起的眉頭又濃又深，偶爾撇嘴摩挲著下巴，似乎是煙癮犯了，在極力克制著。

「謝謝！」史清淮起身，躊躇滿志地敬著禮，接過報告。

這就是所謂的擒賊難擒王，往往深居幕後的頭目，同樣深諳警察的工作程序，對於他們，總能找到足夠多的漏洞可鑽。

豆曉波，相對老實點，現在已經到機場的行李安檢上工作了，那是個相對清閑的工作。

嘩嘩的紙聲，翻過了最後一頁，許平秋放下了計劃書，沉吟著，看著計劃書上那個草擬的名字——《刑事偵查特勤支援組織構想》。

回來上個培訓班提一級？不可能，多少人等著呢，輪不到他。

「我們全省數萬警力，這個問題我覺得不算大。比如現在正進行的警官培訓班，應該就有這樣的人吧。」史清淮道。

駱家龍，信息中心，有點像朝九晚五的白領。

很多事就是這樣，晾著晾著就涼了，放著放著就忘了，再好的苗子也要荒成草了。

嚴德標，當時還在超市偷吃，這傢伙身上有股「賊性」，難改。

驀地，他點到了一箇舊文件夾，那個文件夾是加密的，密碼是當時案件發生的時間，一眨眼都快兩年過去了。他輸密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記憶力是如此之好，根本ｈｔtpｓ://ｒｅａｄ.9９csw•ｃｏｍ就是下意識地打開了。然後那一群「奇葩」隊員，像一直就在電腦里藏著一樣，驀地出來，惹得他滿臉笑意，皺紋頓開。

「原則上我同意。」許平秋拍板了，史清淮一笑時，他又潑著涼水道，「但設想和實踐是兩碼事，說服廳長和廳領導班子，這個事不難，難的是，你從哪兒能找這樣的黃金組合。」

倒是邵萬戈想要替二隊要這個人，據說先前也通過市局的苗奇副局長要過人了，不過沒能如願。據說他的工作安排還在研究中，至於被研究到什麼地方，許平秋此時可猜不到。

「所以才叫『支援』，而不是代辦，還是有可能的。」史清淮道。

其實內心熾熱，想成就點事業的人不是沒有，只是被日復一日的繁瑣事情消磨殆盡了。

坐在一旁的史清淮科長仔細端詳著這位從基層一步一步上來的領導。坦白講，他對以前的機制和體制是持懷疑態度的，像面前這位許處長，工農兵學員出身，警校培訓兩年就上崗，從專業素質的角度講不比別人強多少。而且這些幾十年的老警察，都是從嚴打時代過來的，隨著法制進程的加快，這一代警察已經漸漸被時代淘汰。可如果有沒有淘汰的，那就是另類了。

孫羿、吳光宇，這兩位對車的認識超乎尋常，太投入了，反而幹不了別的事。

汪慎修，許平秋凝視了良久，無言地關閉了他的頁面。

熊劍飛，是個好苗子，可惜是有點愣，只能在一線衝鋒了。

「小史啊，咱們打過幾次交道，我這人說話直，我直接問你，你的動機是什麼https://read.99csw.com？」許平秋道。

史清淮仔細研究過在全省有「神探」之名的許平秋指揮過的所有的案例，他發現一個特點，這位聲名赫赫的刑偵處長、全省刑事偵查總隊長，從來沒有躬身偵破過哪怕一件案子，可他選拔|出|來的參案人員，卻偵破了大部分疑案、懸案以及轟動一時的大案。

許平秋又看到他的照片時，笑了，暗想著，這個兔崽子真沉得住氣，被晾著已經三個多月了，工作安排暫時沒有，進修培訓也沒通知。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上躥下跳找工作尋門路了，偏偏這傢伙不是一般地淡定。他估計要是沒有人去提的話，餘罪敢一直坐在家裡。

「能告訴我原因嗎？」史清淮一下子沒明白。

於是這個他精心準備的計劃就擺在許平秋的桌上了。他想，興許這位處長能有和自己一樣的眼光。

普通刑警隊？估計沒人敢要，來這麼個上過刑偵論壇的高手，哪個隊長壓得住？

這也是實話，刑事偵查已經細分到每個刑警隊的責任片區，對於外來者的干預，恐怕誰也不會高興。

「比如，讓我們刑警和特警的大老粗，對付的恰恰是精通電腦等各類通信的犯罪分子，那可能會是一種什麼情況？再比如，讓我們精通資金追查的經偵同志，遭遇到了對方有組織的武器對抗，又會是什麼情況？我們的協調速度，直接決定著偵破的效率，而現在對速度的要求幾乎是苛刻的，很可能在我們協調進行中的時候，嫌疑人已經逃之夭夭了。」史清淮道。

他知道，這位領導勝在眼光過人。

「許處長，我是單純從提高刑事rｅａd.9９csw•cｏｍ偵查水平的方面考慮的，也就像您說的，只要解決了待遇問題，其實這樣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史清淮看著許平秋似乎有點動心，他排著自己的理由，「從犯罪的角度講，這些年的犯罪行為向團隊化、智能化、科技化方向發展很明顯，我剛剛看過南方一例販毒案子，他們這團伙的頭目是個藥劑師，下面組織分工很嚴密，有負責通信的，有負責武器的，有負責轉運的，而且犯罪的手法也很讓人讚歎，他們的組織地處南部沿海，而他們的市場卻在歐美，這樣跨省、跨境、跨國的案子已經屢見不鮮……試想一下，恰恰是因為我們內部的嚴密分工，限制了我們對類似這種犯罪的偵破效率。」

「相信我，那裡面不可能有你想找的人。」許平秋異樣地笑了。

也不是沒地方去，而是沒有想好去什麼地方。

許平秋看著興沖沖離去的史清淮，如是想著。坐下來時，他無所事事地翻開了電腦里去年新晉的一批刑警，他挨著點過每一個人的履歷，很多人根本無甚可圈可點之處，進隊后很快會被同質化，即便離開，那原因也是出奇相同。無非是想離開這個環境，找一個更安穩的位置而已。

他想到了很多，說得卻缺乏邏輯。而他第一個推薦的名字居然是——嚴德標！

他摩挲著，看著史清淮——這位三十多歲，警官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窩在省廳已經數年了，主管犯罪心理學研究，這個偏門學科即便在現在的刑偵偵查實踐中也沒有多大用武之地，於是年華漸老，青春不在，恐怕要止步于科長這個位置了。

董韶軍，已經安身在二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