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章 被招募的「精英」 難兄難弟

第一章 被招募的「精英」

難兄難弟

「你帶來的消息就是結果嘛……三個月體能適應訓練,三個月模擬訓練,半年以內,不參加實戰,一年之內,只限於參与實戰觀摩,一年後嘗試性實戰,如果效果不理想,直接解散。也就是說,有一年的時間幾乎是空閑的……對我這號沒地方去的人,這樣的條件再不去就是傻瓜了。」餘罪笑了。那副奸詐的表情,讓史清淮有一種上當的感覺,也許這傢伙就是想以這種態度來要挾上面呢。
「是嗎?說來聽聽。」史清淮異樣了。
沒到結束,李玫就啼哭著抹著淚找史清淮告狀來了。史清淮一看這胖姑娘渾身塵土,肯定是摔了一跤,趕緊安慰著,卻不料還不是這原因,而是因為那個叫餘罪的賤人給她起了外號——土肥圓。
不知道誰先發現了史清淮,隔著不遠的距離那樣看著,似乎觸動了這些已經脫了警服的兄弟心弦一般。有人停下了,有人剛看到,腳步趔趄了下,差點把扛的東西扔了,有人湊上來,問著是誰……餘罪興沖沖跑出來了,也愣了,那位帥氣的警察,正衝著他笑。
奇怪了,還偏偏有人買他的賬,邵萬戈、苗奇、禁毒局的,包括許平秋似乎都對這個人感興趣。
這是一種倔強的生存方式,哪怕重新回到一無所有。
周一開班沒有那麼隆重,史清淮以教員的身份出現,帶隊的萬政委和總隊長許平秋,僅僅是在省隊的門口迎接了一下。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一個帶著一星機密的文件成形了,省廳的批複很快成文,嚴德標、李玫、曹亞傑、俞峰所在單位,都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以加密函形式出現的調令,是專人呈送的,連歡送會都沒來得及開,匆匆交接工作後人就那麼走了。據說嚴德標同志,著實對自己這個沒幹幾天的肥差抹了好幾把淚。
「那高個子的,關琦山,協警里唯一受過市局表彰的,幹了八年;車上卸貨的,大毛,反扒隊幹了六年,受過三次傷……進門那個,洋姜,在反扒隊也幹了四年多……」餘罪介紹九*九*藏*書著,去日已久,已經沒有那種怨念了。
「我在找……教唆你來的人,是不是還躲在暗處觀察我們。」餘罪不確定地道,並沒有看到許平秋的車。
「我沒法答應啊,你要求的是高智商、高學歷、高起點,我就沒一項合格,進去那不讓人笑話嗎?再說了,我現在真不想接觸刑警這一塊了。」餘罪道,稍稍露了點難色,他不確定面前是不是一個該抓住的機會。
餘罪和滑鼠是鐵杆兄弟,根本沒原則的那種。當史清淮到達嚴德標說出來的地址時,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因為他們倆所做的事,幾乎如出一轍。
史清淮愣了下,這正是許平秋擔心的事啊,卻不料餘罪說的和他如出一轍。這回他倒覺得是自己眼拙了,有這種眼光的人,本身就比其他人高出一籌來。
「我,怎麼可能?級別差太遠了吧?」餘罪笑道。
餘罪說得可是深有體會了,當初滬城抓捕,大家稍微訓練有素一點都不會出那麼大婁子了。
「我也幹活了,我幹得比你們都累啊。」餘罪說。旁人質疑啥活時,他嬉笑著道:「數錢啊,每次貨款得數半個小時呢,把我手指頭都累抽筋了。」
「老關,我來我來……」
「你的事我知道一點兒,許處其實很關注你,你的事是他親自辦的,這個計劃也是他首肯的,我們還真缺一位有大量實踐經驗的警員,為什麼不試試呢?」史清淮道,停下來了,看著餘罪,把詳細的資料給了餘罪,等著他在路燈下翻閱。
「對,大方點兒,想上你就得不要臉……」洋姜又道,惹得一干糙爺們兒嘿嘿樂了。
「大毛,你還沒當老闆呢,這腿腳都不行了啊?」
「如果在待遇上擔心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和其他人不同,你是直接被總隊要回去的,很快就可以轉正……即便你不參加集訓,在總隊也會有你的位置。你的情況有點特殊,可能沒機會到其他警種上,畢竟是走上刑偵論壇的人,真要把你放到所里查戶口,九_九_藏_書難道你不覺得大材小用了?」史清淮笑道。
「我覺得你還是對許處有成見,他其實對你很上心,因為你的事,他和王副廳都有點小摩擦了。」史清淮道,只覺得領導這麼上心,下屬都不領情,實在是忘恩負義了。
不過史清淮心裏卻更堵了,他看著這些曾經的同行,就即便身邊這位在籍的警察,他也無從評價其是高尚還是無恥,畢竟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生存而已。
「這是他的愛好,總喜歡在暗處觀察……」餘罪道,臉上掛著壞壞的笑。
人總是有點想法的,有想法也許就擰住了,畢竟還是個二十多的小伙,這一點許平秋看得很透徹,當他的拚命和努力連起碼的肯定也得不到時,不可能沒有怨氣。
「你不來,也會有混吃等死的地方。」餘罪無所謂地道。
在城北小北庄的糧油交易市場,據說餘罪和別人在這裏開了一家糧油店,往鄉下販大米白面,回頭又把鄉下的雜糧山貨運出來,兩廂差價,獲利尚可。怨不得這數月杳無音訊,敢情這和前面幾位也差不多,什麼都干,就是不幹正事。
老關的年紀稍大點,這個店是他主辦的,看史清淮走過來了,他警示著餘罪道:「心裏有譜沒?怎麼也得上個台階啊,最少也得是個副隊長、副所長之類的。」
「他們……曾經都是……警察?」史清淮看著這些搬運工,心裏總覺得堵得慌。
史清淮自然使盡渾身解數安慰一番,不過如此形象的綽號,把他也逗得哭笑不得。他裝模作樣在教場上訓了餘罪兩句,一說緣由,其他人就笑,等到吃飯的時候,他明顯看到其他四個跑不動的人自動聚到一桌上了,很不友善地瞪著孤立的餘罪……
「你在試探我的態度,不會介意我也試探一下你的態度吧?」餘罪道,左右顧盼著,像是在找什麼。
「那這樣,我也當過你的聽眾,扯平了……看來咱們有基礎,那樣對話就簡單多了,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一直拒絕這個計劃嗎?九九藏書」史清淮關切地問。
「對,包括這兒所有人……他們都是賣過命的人。」餘罪道。他轉身慢慢走著,招手再見,又和那幫子卸貨搬運的爺們兒混到一起了,史清淮看得心裏好不複雜。
啊呸,一群鄙視的聲音,夾雜著餘罪的笑聲,既奸且賤。不過他也不好意思,隨後又加入到同伴搬運的行列里了。
「如果我不來,你就擱這兒待著?」史清淮異樣地問。
「洋姜,快點……」
「還有,既然要打擊犯罪,那你首先得了解它,你不至於去找各領域里和犯罪打過交道的精英吧?真有這種人,恐怕他自己就有問題。」餘罪笑了,看著史清淮的書生意氣,似乎能推測到這個計劃流產的結果。
餘罪,餘罪……史清淮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看了看身側的本人,他暗暗感慨著,以此為名的,何罪之有?未有此名的,餘罪何其多也!
「結果呢?」史清淮問。
「我知道。」餘罪道。
「你的計劃里有一個缺陷。」餘罪正色道。
眾人留給了餘罪和史清淮一個獨處的時間,史清淮回頭看這熱鬧的場面,他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覺,隨意地問了句:「餘罪,這是你在反扒隊的同事?」
說到這兒,連史清淮也覺得許平秋用心良苦了,他勸慰道:「你不會還對許處有成見吧?」
餘罪問,史清淮點頭時,他反問道:「可是你只顧考慮對手,沒考慮自身啊,既然都是各領域精英,你指望他們服從誰?更別說數個乃至更多的精英,能在行動中達成默契了……默契很重要,沒這東西會要命的。」
史清淮走到餘罪面前時,伸著手問好,自我介紹著。一聽是省廳來人,再一聽專程找餘罪來了,喲,昔日的眾兄弟推著他,反正他留著也不好好乾活。
本來史清淮有些反感的,不過當他知道開這家糧油店的幾位都是原反扒隊的協警時,他心裏驀地一熱,一下子對餘罪的印象改觀了。即便許平秋也是如此,他嘆著氣道,全省的警務,差不多一半需要依靠協警完成九九藏書,除了點菲薄的工資,我們給不了他們更多的東西,沒有補助、沒有獎金、沒有福利,甚至連榮譽也沒有,可就這樣,還有很多人乾的是拚命的活啊!
「你沒有考慮到人的因素。這樣說吧,一個犯罪團伙里,如果是兩個人作案,默契度相對容易。三個人就難了,四個五個就難上加難了,所以稍大點兒的團伙都是層疊式的,也就是說,主謀藏得最深,中間層稍淺,暴露在外的都是底層……你的想法很好,用各專業的精英組成一個小組,鑿穿犯罪組織的核心。是這樣嗎?」
「也包括你?」史清淮話里不悅了。
第一天,餘罪就把隊友全部惹了。第二天,五個人遲到了三個……
一個小個子在一輛重卡車后指揮著,偶爾幫著別人扛幾袋。看樣子幾人很熟悉,說著說著就罵起來了。有人罵著:「余賤,數你幹活偷懶。」有人接上了:「以後運到鄉下的,不給你上貨啊。」還有人接話道:「這活太累,再找幾個人來。」
「我的來意就不多說了……其實我很榮幸能和你站到一起說話啊,不是誰都上得了刑偵論壇的。」史清淮轉著話題,不無恭維地道。
這個讚揚聽得餘罪恬然一笑,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他訕訕無語,像在思忖著什麼,像等待了很久后突然得到一個期待的東西時,又覺得有點惶恐。
「沒成見……我問心無愧,他於心不安而已。」餘罪道,把資料交還給史清淮手裡,道了句,「不要期望太高,不會有更多的人賣命的。」
史清淮撲哧一聲笑了,敢情餘罪和許平秋之間居然有如此默契,他好奇地問:「你是如何知道的?」
當警察都經歷過訓練,不過工作若干年再回爐訓練就是另一碼事了。第一天就出了一籮筐笑話,四百米一圈的教場,李玫和滑鼠半圈也跑不動,本身就是內勤,干這活兒可差遠了。曹亞傑和俞峰沒過兩圈也是滿頭虛汗。至於餘罪,邊跑邊看著李玫和滑鼠像一對姐弟,就差笑得滿地抽筋打滾了。
史清淮就是懷read•99csw.com著這樣一種心境下車的。到此地時天色已晚,然而進了市場才發現,晚上好像更忙碌,很多店面門口排著加重貨車,后廂開著,搭著人梯,許多人正在卸貨。這貨卸得也讓人咋舌,下面扛東西的一亮膀子,車上的人就把兩三袋大米往膀子上一放,那些身高力壯的漢子「嗨喲」一聲,扛著便走。數個這樣的搬運工進進出出,堆積如山的貨車漸漸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清空了。
「嗯,對,差不多都是,沒什麼乾的,就倒騰起糧食來了。」餘罪拍拍身上沾的白灰,回答道。
此時需要一個讓他把氣泄出來的機會,而給他機會的人,絕對不能是許平秋本人,看來這一點很準確。史清淮暗笑了笑,正色道:「這不是普通的刑警,不會讓你們直接接觸嫌疑人,更多是從動機、誘因、行為等方面,替外勤們指明方向,找到線索,所以,它的危險係數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高。」
不過他明白了,為什麼許平秋不肯來,也許說服餘罪不難,但見到如此多的離職警察,會讓他很難堪。
「哦,那意思是,我給你找了一個更好的混吃等死的地方,對不對?你在找什麼?」史清淮道,稍有點兒成就感,馬上被沖淡了。
關於塢城路反扒大隊的事,史清淮有所耳聞。這群同行是有血性的人,是敢於捨棄身家、集體抗命的執法者,是按部就班、尸位素餐的人無從理解的,自己除了欽佩,還是欽佩,儘管他們並不適合成為一名執法者。
「笑得比你還賤,余兒啊,這誰呀?」洋姜道,邊說邊撲了撲身上的灰,惹得其他人往一邊推他。大毛好奇地問著:「余兒啊,是不是有下家了?炮灰不夠,拉你湊數?」
「很好,你說得很好,這恰恰是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否則就是方案,而不是計劃了。」史清淮慢慢地開口了,好奇地打量著餘罪,直接問,「那看來我們應該有共同語言,之前總不至於拒我于千里之外吧?」
「您別寒磣我,您在講台上的時候,我還是學員呢。」餘罪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