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底揭開，果真是如此簡單。肖夢琪笑了笑喊著眾人準備走，她帶著人跳下車，上了另一輛，開了后廂進了車裡，「唰」一聲一拉遮掩的帘子，已經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王成看到「悍匪娘」時，哀求道：「大姐，我有眼無珠，放我一馬吧，我錢都給了，你們可別害我啊。」

曹亞傑解釋道，這種自製工具做得很精緻，只要夾在導熱管上一鉗，可以留下不到一毫米孔徑的小洞，和後來在五原發現的拋錨車輛上的情況是吻合的。

「十五萬是個單數，怎麼分……哎，我說，兄弟，你們老大叫啥？」瘦的問。

停了，兩人愣住了，看來砸錢這辦法還是蠻管用的。

不可能不同情呀，不但錢被搜颳走了，還準備把他的兄弟都拉下水。屏幕上滑鼠在威脅了：「別哭喪臉啊，就你們乾的這活兒，落公安手裡得槍斃，他們敢不給錢，信不信老子舉報去……」餘罪接上了：「哎對了，舉報還有獎金呢。」

壞了，中招了！他一下子清醒了，腦海里掠過很多種猜測，綁架、勒索、仙人跳以及搶劫之類。一動，發現胳膊被固定著，一擺頭，發現脖子也被固定著。他的嘴被捂著，頭只能抬幾厘米，渾身光溜溜地躺在一張活動床上，這搶得可夠乾淨了，底褲都沒留下。

這一夜的工作很多，一邊「審訊」，一邊負責向後方發送整理好的案情彙報，家裡給的命令是直接到深港和另一組會合。臨走之前，肖夢琪又派特警護送著曹亞傑、俞峰、史清淮回了市區一趟，把王成的住所大致搜了一遍。

瘦的緊張了一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道：「怕什麼！大不了把他兩個腎都摘了。」

「你們……」王成奇怪地盯了一眼，有點兒懷疑了。

「尹天寶。」王成道。

「媽的，不想告訴我們是不是？信不信把你下面切了，給你小子縫屁|眼上？」

「其他人呢，沒其他兄弟借你點兒？」

「有……」

「重新介紹一下，我們是岳西公安廳特別行動組，專為抓你而來，現在我們得好好談談了。」肖夢琪道，叉著胸說話，不怒自威。

「我就覺得這水分有點兒大了，不是嚇唬我們不敢動手吧？」瘦的有點兒懷疑，像是求證一般問，「你們搶幾百萬，真沒一點兒事？」

王成嚇得心膽俱裂，嘴裏嗚嗚哼著，掙扎得小床吱吱直響。

瘦的湊近了，看了眼王成那驚恐的眼光，伸手一下子撕下了嘴上的封條，冷漠地道：「小夥子，別怨我們啊，摘完腎，會給你https://read.99csw.com兩萬塊錢，我們說話算數。」

「那不急，反正你也跑不了。」胖的似乎見獵心喜了，湊上來，眼睛閃著貪婪的亮光，問他，「真搶了幾百萬？」

啊？沒想到這句話起反作用了，王成腸子都悔青了。那邊瘦子已經一噴酒精開始消毒，他已經嚇得出了好幾身冷汗了，忙不迭地哀求道：「大哥，別摘我的腎……我不是黑社會的，我就一打工仔。」

「嗚……」王成嘴一歪，欲哭無淚地癱在車廂里，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兩位愣了下，瘦的又審視了王成一番，問胖的道：「你信嗎？」

「說說，名字、電話號碼。」

「已經在改了，不過還是有點兒接受不了。」史清淮道。

「不安全，萬一他騙咱們呢？萬一他回頭報警呢？」瘦的似乎膽小，不同意。

「剛剛這一樁哪兒搶的？」瘦的追問著。

「不是，我是給一位老闆打工的。我們老闆很厲害的。」

「搶劫的。」王成噴出來了。

「你這是在誇他們？」史清淮問。

王成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眼前模糊的圖像慢慢變得清晰，意識也在慢慢恢復。他記得自己剛剛購了件西裝，準備去參加網友「悍匪娘」的酒會，在那個絕美嬌容出現時，他有點兒神魂顛倒。他還記得在上車的一剎那，自己被人拽了一把，脖子一疼，就失去知覺了。

胖的注意到了，漠然地看了眼說：「他好像不是自願的。」

「切……」胖的一伸中指，不信了。

「什麼爺？」

「哦，不錯啊……還有嗎？」

「那就試著去接受吧，對於喪心病狂的罪犯，光有仁慈和同情是不夠的。」肖夢琪道。

「藍爺。」

「不是不是，我是說，他很有錢……你們別動我，你們要多少錢，我馬上想辦法給你們，五十萬……一百萬……」

「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小子，你老實說啊，真說不清，我們可不要你的腎了，要了你的命拉倒。」瘦的說得陰森森的。

「怎麼搶的？我怎麼覺得你說得好像比搶銀行還容易啊？不是蒙我們吧。」胖子在威脅，似乎還有點懷疑。

「幹什麼的，在哪兒？這個肥羊得狠狠地宰一把。」

「先甭吹牛，轉一筆試試看。」瘦的不客氣了，拿著王成的卡和手機，讓他說號碼和密碼，這一番果真非常簡單，不一會兒便有簡訊提示轉出金額。錢到手的一剎那，王成明顯瞥到兩人放鬆了，把手術刀架放過一邊，又嘀咕上了。

「ｒeａｄ.９９csw.cｏm倒像個悶聲發大財的，這錢包里就有好幾千。」瘦的翻著王成的東西，像在確認什麼。

「我沒見過啊。」

「不會吧……抓的是黑社會的人？」胖的嚇了一跳。

四個特警解掉了對方腿上、胳膊上和脖子上的扎帶，把哆哆嗦嗦的王成攙下來，穿好衣服。王成看事情轉機了，忙不迭地說道：「我一定給錢……今天就給錢，等我聯繫上我兄弟，馬上給你們……」

一轉眼，胖的湊上來了，客氣地問：「哎，兄弟，失敬啊，寶哥這麼有錢，是幹什麼的？」

餘罪笑著道：「兄弟啊，你不用準備頑抗了，你交代這麼多，連作案工具也有了，已經立功了啊。」

快到天亮的時候他們才回來，提了一個箱子，裝的是幾部手機、一堆圖紙以及幾把怪模怪樣的作案工具。不得不承認這傢伙還是相當有過人之處的，一百多種高檔車輛的發動機、線路圖紙，很多地方都是手繪的，標註著做手腳的地方，手機里存儲了不少發動機照片。關鍵在那幾把作案工具上，就像普通的鉗子，但是鉗嘴上，焊上了一個尖銳的東西。

「這麼識相，怎麼可能害你呢。放了他。」肖夢琪下著命令。

「喲，你說的賺錢這麼容易，聽得我們都沒臉混了。」胖的似乎相信了，不過有些愕然。

「真的，沒一點兒事。」王成道。

「我們搶的都是有錢人……真的，你們就拿著我表、腰帶，也能賣幾萬。」王成慢慢開始鎮定了，他看到這兩位的弱點了。

真的假的？胖的似乎動心了，看著同伴，貪婪的眼光閃著，問同伴道：「要不，咱們試試，這一個腰子摘了，也賣不到十萬。」

「準備好了嗎？」胖的在問，他戴著口罩說話，不過手裡拿著一個像燒杯一樣的容器，裏面浮著一個不規則的器官，像是在街頭吃烤羊肉串時見到的腰子之類。王成看到時，心一沉，嚇壞了。

「這兩人可真能裝啊，一個小時，愣是沒重樣的。」曹亞傑景仰道。

「好幾百萬。」王成道。

無恥到這種程度，肖夢琪撲哧一聲笑出來了，坐得久了，她起身從后廂下了車，史清淮跟著下去了，兩人動作很輕，下車就看到那輛車四周站崗的隨行特警，肖夢琪小聲道：「這兩個人頂得上一個訓練有素的中隊啊。」

「真的，大哥，我怎麼敢騙你們，我們兄弟里幹什麼的都有。」王成解釋著。

肖夢琪看刨得差不多了，抬腕看看表，已經凌晨三點多了。現在想想，自己還是有九九藏書點兒悲觀了，其實從王成清醒到問話結束，用時不到六十分鐘，從他這裏得到的東西，足以讓整個案情明朗化了。

「……哎，我說，你這湊吧湊吧，頂多也就一百萬，也沒搶多少嘛。」

「我們是在修理廠、4S店做的手腳，警察根本查不出來。這種事有錢人他們也嫌丟人，是不會向外公布的。」王成道，看把兩人說愣了，他急切地道，「真的，我們剛做了一樁，大哥分給我十五萬……兩位大哥，你們不相信，我馬上可以給你們轉一下，手機銀行里，兩分鐘就到賬。」

「真的，我有好多錢……就裝在身上，存在卡里，不是我的名字，我告訴你們密碼，隨時都可以取。」王成急切地說道。

「行了，一會兒給他做個全身麻醉，這個活體不錯，挺健康。」另一位道，根本沒有看他，一伸手，從床下拉出來一個大盤子，上面全是手術器械。

黑暗中，王成輕微地吁了聲，然後似乎是一聲輕響，燈亮了。昏黃的燈光下，有兩個戴著大口罩的身影……自己像是在醫院。

「對呀，都不是你的名字，怎麼會在你手上，還有這麼多錢？小子，騙我們玩是吧？」胖的有點兒心虛道。

「那辦法多了，大哥你們問這個幹嗎？」

「不想說拉倒，我們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在你身上試試刀？」

「我操……」王成臉上痛苦地扭曲了，哀求著，「大哥，你們太沒江湖道義了，不能這麼黑吧？」

這個滑鼠的餿主意，讓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反正王成肯定沒見過腎，就揀了幾個小豬腰子當道具。

「這麼拽？沒聽說這麼個黑社會呀。」胖的不太信了。

完啦，被拐賣給做人體器官生意的了，王成一下子全身冰涼。好在經過大風大浪，他趕緊說：「等等，別……別給我動手術，我有錢，我給你錢。」

「龍仔，和他聯繫，他能借點兒……大哥，不要太黑了，差不多就行嘍。」

「大哥，搶來的錢不是錢，花得快啊。」

「少來了。」瘦的嚇了一跳，不相信地問道，「就你長得這豆芽樣子，不被搶都不錯了，還搶劫別人？」

「不難，找個有錢人，在他車上做點兒手腳，讓他們的車半路拋錨，然後弄住人問問銀行卡密碼，直接把錢刷走就行了……」王成語速飛快，看兩人愣了，他解釋著，「真的，很好做，我們做了兩年多了，你們要有興趣，我把你們介紹給我大哥。只要膽子大，有的是錢賺。」

兩人往王成臉前一湊，瘦子問：「張口就九-九-藏-書給我一百萬……你們搶了多少錢？」

「沒有二百萬，放不過你啊……對了，小子，教教我們在車上怎麼做手腳，就能把車給整拋錨了。」

不對，好像有點兒詭異，那兩個一胖一瘦的男子根本沒有理會他，一個在數著鋥亮的手術刀，一個在抽著一針管的液體，這個狹小的空間被布帷圍著，他一下子又想到最恐怖的結果，全身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胖的又湊上來看看他，不相信地問：「不可能吧，他們居然還撿了個有錢主？」

「岳西省啊……我們都是在外地干，幹完就回來。」王成道。

「不太像啊。」胖的道。

「我現在有點兒同情嫌疑人了。」俞峰咬著嘴唇笑了。

「難道不值得誇嗎？」肖夢琪道，看史清淮笑著搖搖頭，她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總是反感這種超出我們職責之外的方式，你的觀念得改一改了。」

「對呀，你作這麼大的案，不可能沒報道，沒聽說過啊。」瘦的也有點兒奇怪了。

「要和阿飛聯繫，他也能借點兒……」

「聽你說賺錢這麼容易，想改行唄，別蒙我啊。」

「你們老大是誰？」

史清淮愕然地看了這位心理學專家一眼，從來沒發現，她身上還有這麼鐵血的味道。

「別別別……我說，我告訴你們，其實很簡單的，你們也能做得到。」

「咔嚓！」一個銬子銬到了他的手腕上，他全身一陣顫抖，回頭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撥人。

「大哥，我是著你們道了，我認栽……我兄弟也有幾個，你們放我一馬，我馬上給他們聯繫。您要多少錢，馬上能給你們轉進賬戶里。」王成道，心知就剩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王成驚得還沒反應過來，滑鼠奸笑著脫了口罩了，拿著架子上的「腎」一揚，扔出了窗外，勸道：「兄弟，別害怕，這是菜市場買的豬腰子。」

「我真沒見過啊……大哥，你們別逼我，我就一馬仔，一百萬已經是極限了。」

王成又打了個寒戰，他知道這種人隱藏得很神秘，畢竟販賣的是人體器官，可能比販毒的還黑。他定了定心神道：「我們……我們也是道上混的，小打小鬧也撈了點錢。」

「別害怕，摘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的。」胖的道，回身把容器放到了貨架上，那兒血淋淋的已經擺了四五個人的器官了。

「騙人的吧，有錢人都傻成那樣，等著你搶？」胖的道。

「嗯。」王成重重點頭道。

「都有，最少的有幾千，最多的有十一萬，一共有二十多萬。」王成張口把卡和密碼https://reａｄ•9９ｃsw.ｃom一股腦兒全說了。

「甭廢話，先收了他的錢，哎……要不這錢，咱倆分分？」胖的道。

「胡說，你打工仔存這麼多錢？」

寶哥、阿飛、龍仔、藍爺，還有一個可可，除了尹天寶是他的直接上線，其他人王成連準確的姓名也叫不上來，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結成團伙，劫車搶錢。

「我大哥在深港，開修車行的……要個十萬二十萬沒問題，再多恐怕就不行了。」

胖的一矮身，撿起王成的東西，仔細看了看道：「嘿，好像真挺值錢的。」

「到底幹什麼的？」胖的沒耐心了。

卻不料瘦的馬上道：「你最好老實告訴我們……本來我們準備掙個十萬八萬就行，看這樣，百把十萬都打不住啊。」

「能給我們多少錢？」瘦的問。

胖的似乎動心了，在地上找著撿起來，是王成的錢包，一看六張卡，他問道：「哪一張？」

「去哪兒找那麼多自願的，還不是都是下面搗鬼，不知道哪兒撿來的。」瘦的道。

「怎麼也有幾十萬。現在就可以給你們定金。」王成看有機會了，海口大了。

「這年頭不黑怎麼混呢？老實說，他幹什麼的，在哪兒，跟我們說清楚，總得讓我們看看，究竟能榨出多少錢來吧……兄弟你這身肉，十五萬就放了，太可惜了。」瘦的道。

「嚇唬誰呢？」

離公路不遠的平地上，兩輛車孤零零地停在夜色里。一輛車裡正上演著以假亂真的好戲，另一輛車裡，史清淮、肖夢琪、俞峰、曹亞傑，圍著操作電腦的李玫，正看著屏幕上實時傳輸的畫面——兩個戴口罩的貨一唱一和，快把嫌疑人的底子給刨乾淨了。

這個另類的問話過程比想象中要快捷得多，恐怖而陰森的環境，疑似被摘「腎臟」的道具，車裡刻意被降低的溫度，從一開始就擊潰嫌疑人的心理防線了。而這個「人體器官販賣」犯罪團伙的想法，居然是李玫想出來的，那種恐怖的東西對於一般人都是噩夢，哪怕他是搶劫嫌疑人。

「你就給錢，我們也不會冒險的。小夥子，認命吧，我們就要你個腎，不要你的命。」瘦的不為所動。

「藍爺。」

王成急切說道：「不不不，不是，這錢也是我在外面弄來的，我們老大給的，他也道上人……兩位兄弟，放我一馬，錢都歸你們了。」

「你信嗎？」瘦的愕然問。

「你們放我一馬，我保證比摘我一個腎賺得多，而且很安全……你們想怎麼拿錢？我通知我兄弟給你們轉賬上，很快的……」王成誘著，到這份上了，顧不上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