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你一看到命案現場，便曉得兇手是誰吧。你不希望自己和理砂遭警方懷疑，所以故意翻箱倒櫃，把屍體移往和室。不過，你心中早有覺悟，萬一紙包不住火，寧可自己被捕，也要保護理砂。因此，雖然你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卻沒告訴警方。那天送你們去飯店時，要是我沒注意到你散發出的洗髮精香味，或許你的第二志願就能夠實現。」

「從你家的電話簿抄下來的。」

「她的動機會是甚麼？」

「那大概是幾點鐘？」加賀問。

「你常去的美容院『莎芭莉納』，就在你上班的會計事務所附近。」

聽完加賀的話，真智子閉上眼。他說的沒錯。為了將警方的注意力從真正的兇殺現場引開，真智子編造出這樣的證詞，卻帶來反效果。

「無法準確地講是從甚麼時候，進行各種調查的過程中，真相便會逐漸浮現。倘若一定要給個答案，一開始聽你的描述時，我就起了疑心。」

「不對，是我——」

加賀大大點頭。

「不對，那孩子沒辦法勒死一個大男人。」

「載你們母女到池袋的飯店后。因為我想知道你常去的美容院聯絡方式。」

儘管和毛利交往後，真智子自認仍把理砂擺在第一位，但理砂一定非常不滿吧。確實，她違背了九九藏書「不惜犧牲一切成為女兒後盾」的諾言。

「幾時？」

加賀點點頭，臉上卻不見認同的表情。他皺眉凝視真智子的眼神，似乎透著悲傷。

「這種事……」真智子咽下口水，「沒甚麼好奇怪的。事實上，窗戶沒鎖，案發現場並非推理小說中描述的密室。我猜兇手是跳窗逃逸。」

「是的。」

理砂跳上平衡台，大大展開雙臂挺起胸。

「原來是這樣。」

「能不能告訴我實情？」

「不是的。那孩子甚麼都沒做。你有那孩子是兇手的證據嗎？」

「嗯。」她再度嘆氣，「人是我殺的。」

加賀指著準備上場的理砂。

選手們開始進行賽前練習，理砂正在確認跳馬的高度。然而，真智子只是茫然望著她的身影。

真智子長嘆一聲，垂下雙肩。

「真的。」

「因為……擔心我不在家時他突然蘇醒，便想把屍體綁起來。」

「你告訴我，回家后看見餐廳一片狼籍，便跑去和室，不料竟發現屍體，於是打電話報警，接著就靜靜等候警察到來，對不對？」

「為甚麼要用到二十公尺？」

「星期三你去了美容院。」加賀平靜地繼續道：「你想隱瞞也沒用，我們早就向美髮師確認過。那天你應該是在下午五點半到六點半之https://read.99csw.com間前往美容院剪頭髮，換句話說……」加賀注視著真智子，「毛利先生不可能是你殺的。」

「說得也是，我大概是驚慌過度。」

「作為兇器的繩子呢？」

「即使是體格壯碩的毛利先生，忽然被少女拿繩索用盡全力勒住脖子，也很難招架吧。確認他不再動彈，理砂慢慢鬆開繩索一端。於是，繩索猛力擦過他的脖子，鬆脫開來。同時，理砂以最適當的速度下到一樓地面。對天才體操少女而言，這種程度的技能根本易如反掌。安全落地的理砂，將繩索拉下回收后，若無其事地前往運動俱樂部上課。」

「在舞蹈教室上課時，我滿腦子都在思考怎麼處理屍體，最後決定布置成強盜入侵殺人的樣子。」

「不過，就算想捆綁屍體，二十公尺未免太長。」

「你？」

加賀的目光移到記事本上，接過話：

「動手后，我感到非常害怕，不知如何是好。總之，我想著得先離開，要煩惱再煩惱。」

「是的。不過，現在看來是白忙一場。我不知道檢驗胃裡的殘留物，便能這麼精確地推算死亡時間。」接著，真智子噗哧一笑。「我壓根不曉得他喜歡鯡魚蕎麥麵……」

「一開始？」

「是的。」真智子點頭承認。

「楠木read.99csw.com女士，」加賀緩緩搖頭，「你一開始就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根本沒必要撒謊。需要偽造不在場證明的不是你，而是她，對不對？」

真智子陷入沉默。的確，當時要是加賀問起，她一定會想對策因應。

「修理電路的工人不是已證實，當天下午五點半到七點鐘之間沒人走出我家大門？那孩子七點在運動俱樂部。從我家到俱樂部，再快也要三十分鐘，她有不在場證明。」

「原來如此。」

「那是……或許是報復我對她的背叛。」

「要是一般人，一定會去查看西式房間吧。怎麼可能不擔心獨生女也慘遭毒手？」

「你想偽造不在場證明。」

真智子深呼吸后，開口：

真智子想起，加賀曾問她有沒有淋浴或洗澡。

「不好意思。」加賀說著，自然地伸出右手觸碰真智子的頭髮。「修剪得很漂亮，甚麼時候去的美容院？」

「那麼，你說大門沒上鎖是騙人的？」

「是的。那天，會計事務所下班后，我直接回家，因為我約他談事情。我發現他另有女人，想問個清楚。要是他低頭道歉，我原本打算原諒他。可是，他非但不道歉，反而態度驟變，破口大罵，說是為了錢才勉強跟我交往。我一時氣不過就……」

「洗髮精……啊，這麼一提ｈtｔpｓ://rｅad.99cｓw.ｃｏｍ……」

真智子絞盡腦汁想找出脫困的方法，卻無計可施。這個名叫加賀的刑警，彷佛下象棋布陣擒王般，不疾不徐、縝密確實地將真智子逼進牆角。

「收成一捆扔進車站的垃圾桶了。」

「那麼，」加賀應道：「你自稱兇手，又是為了包庇誰？你不惜成為代罪羔羊，也要力保的究竟是誰？」

她心知肚明，拖延求生的戰術終究是場夢。

「為何不直接問我？」

「勒住他的脖子？」

「咦……」

「嗯，不管怎麼瞧都覺得他沒氣了。」

「你說窗戶沒鎖，這是真的嗎？」

「可是屋外應該還在施工。」

「沒錯，所以我只好屏息斂氣，等待施工結束，確定外面空無一人才出去。」

真智子心頭一驚。

「我怕會打草驚蛇，也擔心會泄漏偵辦的方向。」

真智子差點懾服於加賀銳利的目光下，雖然想反駁，卻說不出話。

「看來是……沒辦法了。」

「那麼，請教一下，你剛剛說發現屍體時大門其實鎖著吧？假設兇手既不是你，也不是理砂，逃出屋外后怎麼鎖門？」

加賀說明時，真智子不斷搖頭。然而，她很清楚已無法否認，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雖然是個大男人，」加賀說道：「睡著也無力抵抗。」

「那是，」加賀問：「你的第二志願嗎htｔｐｓ://ｒｅａｄ•99cｓｗ•ｃｏm？」

「這個嘛……是甚麼時候呢……」

「我曾跟理砂約定，要同心協力邁向奧運。在理砂完成我未竟的夢想前，絕不為其他事情分心。」

「那天你明明有上過美容院的跡象，行程中卻沒這一項。我覺得不太對勁，便試著調查。」

「對。瞥見宅急便招領單時，我靈機一動。要是一切順利，就能讓人誤以為兇手是在七點之後逃離的。」

「你從甚麼時候……」

「總之，先守護著她吧。」

「背叛？」

「你怎麼曉得？」

「我明白了，這樣所有謎團都已解開。如同你的推測，兇手應該是跳窗逃逸。也就是說，她的確可能避開工人的耳目逃離。」加賀又指著理砂。

「但你沒這麼做？」

「我們在令嬡的床上發現毛利先生的頭髮，大概是在等你時，他不小心打瞌睡。令嬡見狀，趁機拿繩索套住他的脖子。只是，她的纏法不太尋常。她準備一條近二十公尺的繩索，三分之一繞在毛利先生的脖子上，剩餘的固定在柱子或門把等牢靠的地方，再抓著繩索兩端走出陽台。確認周圍沒有目擊者后，她便跳窗逃逸——」

「七點左右。」

「我曾衷心希望……」真智子望著女兒的背影，理砂正走向平衡台。「那孩子能夠實現夢想。」

「咦……」

聽完她的話，加賀的表情頓時和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