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我很難過。」她說出聲來，以幫助減輕僅僅因為自己依然倖存而不斷加劇的內疚感。

「你是幹什麼的，證人保護？」李等著。她沒有回答，他繼續說：「當你掙扎著從車裡鑽出來時，我對你的朋友進行了快速搜查。他有一把格洛克九毫米手槍和一件凱夫勒防彈衣，但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腰帶上的盾牌徽章寫著聯邦調查局。我沒有時間檢查身份證。他叫什麼名字？」

「那麼這就是你的職業了，私人偵探？」她的語調帶著鄙視。

「誰雇你做這事情？」

「一旦我知道你去哪兒，我就會提前到達。很簡單。」

「我做這個很在行。」

李低頭看看她眼上的污漬，語氣緩和了下來。

「這是非常合法的掙錢方式。我比別人合法多了。」

她搖搖頭。

「什麼樣的要求？」他不耐煩地說。

「我們不能只是把他留在那裡。那不對。」

費思看著李。

「村舍。特殊門鎖，報警系統。是那種安全的房子。沒人住在那兒，這是肯定的。」

「顯而易見。」

他點點頭。

費思只是盯著他。

費思揉著太陽穴，看著漆黑一片的外邊。他下面的話讓她吃了一驚。

她看著李。跟著他，她會做什麼呢？費思知道，她迫在眉睫的挑戰就是活過今夜剩下的時間。也九*九*藏*書許他能夠幫助她做到這點。他好像清楚他所做的事情，而且他有槍。如果她能進入銀行再出來，沒有太大麻煩，她就成功了。現在離銀行開門約有七個小時。而他們好像要度過七年似的。

她的確有大量的現金，但都放在華盛頓一家銀行的保險箱里。那家銀行明天早晨才開。她存在箱子里的另外兩件東西對她來說至關重要：一張駕照和另一張信用卡。它們用的都是假名，使用起來相對容易些，但她過去還曾希望決不要去動用這些錢。她把這麼多的錢都存在銀行里，而不是存在更容易取的地方。現在她對這種愚蠢行為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我開始以為你們在做風流韻事。進去幾分鐘后我知道那不是愛巢。是間奇怪的房子。隱蔽的攝像機，磁帶錄像系統。順便問一句，你知道你在表演嗎？」

李緊握方向盤，以至於手指都變白了。警燈閃爍的警車從他身邊向相反的方向開去的時候，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使勁地踩著油門。他們拋棄了那輛車后現在坐在李的車裡。他已經將那死人的車裡擦乾淨了，但他很容易忘記什麼的。當今存在著能發現肉眼全然看不見的東西的儀器。這不好。

「為什麼說證人保護？」她問。

費思對自read.99csw.com己很自然地祈禱和自責感到驚訝。由於她那流浪的父親，她多年來參加彌撒一直是斷斷續續的。但無論家裡遭遇什麼，她母親都堅持要她上天主教學校，她父親在妻子死後一直遵守這個規矩。除了某某修女經常用戒尺打她的各處關節外，天主教學校一定有什麼根深蒂固的東西影響了她。在她高中畢業前的那個夏天，她成了孤兒。她隨父親的旅行因他突發心臟病而中斷。她被送到一個不願收留她的親戚家住，那家親戚千方百計地冷落她。

「好吧。」費思說。

「我知道在哪裡，」李說，「我工作時一般喜歡熟悉地形。」

他不做聲了，費思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她的錢包里有幾張信用卡，都沒有支付限制。它們對她都沒用了，因為一刷卡，他們就會知道她所處的位置。她把手放在錢包里，摸索蒂芬妮牌錫鉛合金環，上面套著她漂亮住宅和豪華汽車的鑰匙。也沒用了。錢包里只有五十元錢和一些硬幣。除了這些現金和身上穿的衣服，她一無所有。她貧困的童年又真切地涌回到那晦暗的、沒有希望的記憶之中。

「沒問題。」他說。

「我現在可以了。」她說。

「我們得叫警察，告訴他們他在那裡。」

「好了，好了，冷靜下來。」他嘆息道，「ｈｔtpｓ://ｒｅad.99ｃｓｗ•ｃｏｍ我等一會兒可以打個匿名電話，讓警察去查查。」

「誰向你開槍的？」

她懷疑地看著他。

李看著她。

「你建議我們到當地轄區去解釋這件事情嗎？他們會讓我們穿上囚衣的。」

「這個人怎麼雇的你？」

李搖搖頭。

幾分鐘后，李注意到費思坐立不安。

衛生間里，費思傷心地擦洗衣服上的血跡時，竭力不去想自己在做的事情。但每隔兩三分鐘她就想把她的衣服都脫掉，然後用皂液盒裡擠出的皂液和骯髒的洗手池邊盒中的紙巾把自己使勁擦洗一番。當她爬進車裡時，她同伴的表情是顯而易見的。

「聽不出來。經過擾頻了。」

「那麼你去過裏面。」

「難道那沒有引起你的懷疑？」

「除了我在黃頁上登的廣告，別無他法。」

「順便說一句，我叫李。李·亞當斯。」

「我承認，這有點不平常，但有時就這樣。有人雇私人偵探時很為難。」

「這有關係嗎？」

費思沒有說話。他發動車，他們離開了加油站。

「是男聲還是女聲？」

李在小路上小心翼翼地駕駛著，費思的手在自己的胸前上下移動，然後畫了一條橫線，完成了十字。這個近乎自動化的動作使她覺得有種微妙的驚奇感。她為死者加上一句默默的祈禱。又默默地為他可能有ｒeａd.９９ｃsｗ.ｃom的家人祈禱。

她臉上驚愕的表情回答了他的問題。

「該死！如果你不幹，我干。我不能讓他留在那裡喂松鼠。」

「不知道。」

「那是亂中加亂。那絕對不是個好辦法。」

這個女人的要求方式委實開始讓他煩起來。李努力不去想他肘部的疼痛，眼睛里惱人的沙子，還有前面未知的危險。

「你不必告訴我你的名字，」他說，「我受雇跟蹤你，洛克哈特女士。」

「我可以說現在比剛才知道的多一些。挨子彈總是引起我專心。」

費思看到旋轉的警燈消失在黑暗中時，不知道那警察是不是朝那間村舍的方向開去。肯·紐曼有妻子和孩子嗎？她不知道。他的手指上沒有結婚戒指。像許多女人一樣，費思有快速觀察的習慣。然而他看上去像當父親的人。

「如果你不知道誰雇的你，你怎麼受雇跟蹤我？」

「我還有一個要求。」她說。

「很簡單。電話留言說出一堆有關你的信息，預付款寄到我辦公室。是這樣的。關於你的資料，還有一大筆錢。說要跟蹤你的行動，我就做了。」

「附近有個加油站，我想梳洗一下。」她輕聲地加上一句，「如果可以的話。」

「順著這條路——」

「你知道自己陷到什麼裡邊了嗎，亞當斯先生？」

「你的朋友？」

「每件事都讓我懷疑。有九_九_藏_書一件事是肯定的，無論誰追你，他們都不是鬧著玩的。那邊那個傢伙用的彈藥足以殺死一頭大象。我親眼近距離所見。」

有了這兩張卡，她幾乎可以去任何地方。她經常提醒自己，如果有什麼災難降臨到她的頭上，這就可以幫她逃脫。她現在想，好啊，房頂不見了，牆壁也裂了，龍捲風刮到了窗前，胖女人鑽進了豪華轎車要回旅館了，一切早該收場了。該收起帳篷就此了結一生了。

費思一有機會就反抗。她抽煙，她喝酒，她早就不再是處|女了，遠遠超前於時尚。在學校修女每天都將她的裙子扒到膝下，這讓她只想把那該死的東西拽到胯上。總之，那是她一生中的確容易忘卻的一年，接著就是她在大學里掙扎的幾年，試圖調整人生的方向。然後，在最近的十五年裡，她以為她選擇的道路無懈可擊，她生活的主流是一帆風順的。現在她正急速朝岩石衝撞過去，她在掙扎。

「可能有。」

「打死你朋友的那個人。我想我擊中他了，但他跑掉了。」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誰雇的你呢？」

「我被告知不會被盯梢的。」

「他因我被殺。難道這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