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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話 今日子小姐的暗號表 第八節

第三話 今日子小姐的暗號表

第八節

暗號不用設計得很精巧,只須讓每個單字發音的假名數量與圓周率的數列相符,大概能看出無法以「巧合」一句帶過的程度就夠了——約略能讓人想起保險箱的密碼是圓周率就行了——真要說的話,一切不過都是在好玩的範圍內,算是赤子之心的產物吧。
今日子小姐講話毫不留情面。
「再加上?」
(冷……冷靜下來。目前還沒有任何物證。鈍磨警部這樣失禮地闖進會客室,只是為了要對我施加壓力,不代表他已經拿到拘票——)
並非在言談中露出馬腳,而是在解答時不打自招。
而在英語圈裡,也聽過利用單字的拼音、字母數來背圓周率的方法——雖然結納坂是第一次聽到「圓周率詩(piem)」這個名詞,但他很快就聯想到,這恐怕就是用於指稱「為了背誦圓周率而寫的文章」的專有名詞吧。
結納坂大聲叫嚷——雖然他很清楚再怎麼大叫大嚷,也改變不了什麼。
今日子小姐將視線轉向結納坂——那從鏡片內側看出的視線雖然平靜,卻依然讓人感覺有段距離。
「這種髒錢,我一毛也不能收。」
即使結納坂記得的圓周率僅到小數點以下四位數,但只要動手查一下,管他是小數點以下二十四位數還是一百位,馬上就能找到答案。
有段遙遠的距離。
栽在緣淵——還有忘卻偵探手上。
跟被朋友逼著自首無異。
「請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哪,我才想抱怨好嗎?由於我這次並非是接到警方的委託來出動,這下算是做白工呢。」
可是緣淵的死前留言,明明沒有指向結納坂——
「我並沒有違反保密協定喔。違反的人是您——結納坂先生。是您——自己主動抖出了秘密。我九_九_藏_書可是乖乖遵守著協定,是你沒有保護好自己。」
「既然這樣的話,你把暗號解開不就好了嗎?何必要特地去揣測順應緣淵的意圖——」
「由於您想確定暗號的解答,反而讓我們鎖定了您——這就是緣淵先生留下死前留言的意圖。我聽鈍磨警部說,只有您一個人對死者留下的三行詩有反應,也因此來委託本事務所調查,那時候我馬上就想到了——或許您就是殺害緣淵先生的兇手哪。」
如此一來,即使拆解出來的數字只有不到一半的十一位數也足夠了——其實就算只有一半的一半也很夠了。
「既……既然這樣……」
兩秒是講得誇張,不過這的確蘊含著提示——但也不能光是在這佩服。而且,這個答案是否正確也還未可知。如果不實際親手把這組密碼輸入保險箱里看看,仍然無法放心。
今日子小姐像是在解釋國語考卷的試題一般。
啊。原來如此。
結納坂不曉得她在打什麼馬虎眼,但是既然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他也認為小事就不要再計較。
緣淵只是改用日文來做這件事,說穿了的確沒什麼了不起的。
結納坂也覺得以她享有最快偵探的美名,卻九彎十八拐地講個沒完是有點怪怪的……說來她還一直注意著時鐘?是在等待警方的到來嗎?
就像在訴說對於無依無靠又無法建立關係、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安定的自己而言,唯有也僅有「金錢」才能做為她唯一的基準——乃是就算忘卻,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普世價值觀。
這時,今日子小姐望了鈍磨警部一眼——要說是互使眼色,那視線看起來倒是有點見外。
所以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遵守保密義務的意https://read.99csw•com思。她說過「只要該收下的東西有收到」,但要是「該收下的東西不能收」的話……
「是呀。實際上,要用日文編寫出圓周率詩是非常困難的。雖說漢字是表意文字,也不是不能再把『丸い』拆開成『丸/い』、把『逆三角形』細分成『逆/三角/形』……但是坦白說,用諧音還比容易記。」
跟在鈍磨警部身後的那群人也都是刑警嗎……?他們的神色看來個個不尋常,至少完全無法讓結納坂感受到友善的氣息。
結納坂雖然已經理解,但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留下暗號不是用來指出兇手。
只是,吃了好友這一記回馬槍,雖說能夠接受一切都是自做自受,但仍然會想對今日子小姐抱怨個一兩句。
她是說緣淵那傢伙在瀕死之際,還能想到這種事嗎……結納坂雖然覺得荒謬,但這個解釋確實也是比較有說服力的「意圖」。
「所以緣淵先生不是用死前留言直接指出犯人——而只是留了下暗號。暗號答案本身根本不是重點,因為『暗號可以有無數的解釋』,要怎麼解讀都可以。但是……」
「是8和9。」
語氣里沒有絲毫怪罪之意,但也沒有一點求情的餘地。
要將八個音和九個音的日文單字自然地連接起來是不可能的任務。
然而,結納坂卻一五一十地把名冊的事、緣淵的事全交代清楚——因為她說到了明天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不,等等?
因為是鈍磨警部把今日子小姐介紹給他的,所以結納坂很自然地把他們當成「共犯」,但是看在今日子小姐眼中,鈍磨警部也不過是今天「初次見面」的對象——忘卻偵探無法與任何人建立關係。
九*九*藏*書這句話毫無疑問地違反了保密協定——倘若她早就和鈍磨警部談妥了,那麼這個會談根本就像是卧底調查。
那就沒錯了。
而是用來凸顯對暗號有反應的人。
可說是讓「想不出怎麼成詩」這個假設板上釘釘。
提到名冊是在今日子小姐進了這間會客室之後的事——她不可能因為要吿發名冊的存在而「事先拜託他們」。
「是我事先拜託他們來的。」今日子小姐對於警方登場絲毫不為所動,開口說話仍是一派輕鬆。「是我拜託他們,如果我進了貴公司過了三十分鐘之後都沒有主動跟警方聯絡,就請到會客室來找我。」
(什麼為什麼?不就是為了把密碼吿訴身為好友的我嗎……)
難道不是嗎?
這更像是加害人主動自白——等於是他自己率先為明明不具證據效力的死前留言背書。
「再加上……沒什麼。」
並不是來自被害人的吿發。
正當結納坂這麼想,準備從沙發上站起身時,會客室的門無預警地被打開了——是誰連門都不敲,這麼沒禮貌?回頭一看,竟是鈍磨警部。
要說不是,還真覺得怎麼會不是——既然都解出了數字,就表象看來,也只能解釋成為了傳達密碼給自己以外無他,難道緣淵的意圖不在此嗎?
「……!」
只能認罪。誰叫我中計了。
怎麼會這樣。
「在聽聞違法名冊的存在之前,的確也有這個選項。可是一旦知道了,就不能裝做不曉得。我不是說過與我無關嗎?你的關係與我無關,你的感受我也無感。我不能收你的錢。」
為什麼?
「對了,今日子小姐,你知道圓周率的小數點以下第十一位和第十二位的數字嗎?」
身為實際認識緣淵的人,結納坂覺得今日子小九-九-藏-書姐對緣淵的評價也實在是過高了些——那傢伙只是單純想不出十一位以後的數字怎麼成詩吧。
「諧音」算是極為接近的答案——實際上,日本人確實常用這招來記圓周率,把數字諧音整理成類似「山巔一寺一壺酒……」這樣的詩句來背誦。
「要說我是推理小說看太多了也罷,但是照正常來想,死前留言這玩意兒,應該還是要看做死者用來指認兇手的訊息才對。不過,來自死者單方面的指認,的確也是缺乏證據效力呢。」
「只要有暗號,就算不是解答,也能揣測出題者的意圖。」
(……?)
「結納坂先生,只有您對這個暗號有反應。」
她是為了找出殺人的動機,假裝接受委託的——結納坂殺害緣淵的動機十分明確,一旦被鎖定是嫌犯,終究只是個外行人犯的案,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挺得住肯定會比之前更凌厲的偵訊。
……為了吿發我嗎?
「這個時候,應該要思考緣淵先生的動機——為何要寫下死前留言?至於圓周率呀密碼什麼的,其實都不是重點。」
「你……你違反了保密協定!」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如果偵探能夠「事先拜託」警方……那她察覺的就不是名冊的事,而是殺人的事?
「不過,會用『圓的(丸い)』作為第一個單字,應該就是打算做為圓周率的線索才是——這點符合解析手法①。所以說,若是由直覺敏銳的人來看,只消兩秒就可以解開這個暗號吧。」
又或許像是在解釋法律條文一般。
今日子小姐一副事不關己,說著更讓結納坂摸不著頭緒的話。
今日子小姐搖搖頭,輕描淡寫地繼續說。
她在說什麼啊——這根本是比暗號還充滿謎團的吿白。什麼跟什麼?所以https://read•99csw.com她剛剛之所以扯那些解析手法其之①呀②的就是遲遲不交代暗號的解答,其實是為了拖延時間嗎?
要真如此,結納坂去逼問警察、找偵探,自動自發忙個不停的結果,只是完全違反了名為「自保」的保密義務。
當結納坂這麼安慰自己時,今日子小姐總算緩緩起身,接著明知故問地如此說:「鈍磨警部,副社長室的保險箱里好像有什麼違法的物品,你要不要聽聽結納坂先生的說詞呢?」
至少比起那個男人在瀕死之際,還有心想要回報這段友情——不計前嫌想要把密碼吿訴殺死自己的兇手——那樣有夢最美的解釋更有說服力。
是自己太愚蠢了,竟然會相信什麼『絕對會遵守保密義務』的鬼話——仔細想想,即使是同樣具有保密義務的醫生,一旦有受刀傷或槍傷的人進來挂號,也有義務要向警方通報。
知性眼鏡男。
「我是金錢的奴隸。我相信金錢是神聖又美好的東西,值得尊敬與被愛,既美麗又眩目。所以——」
「倒也不盡然呢。該說是用心良苦嗎……刻意讓詩停在十一位數,而不是二十五位數的用心,只能說是太了不起了。再加上……」
啊,說來。
想當然耳,鈍磨警部應該也是依循正當程序、完成參訪手續走進這間會客室的,但是警察卻沒有先約個時間就現身,顯然非比尋常。就連帶鈍磨警部前來的公司職員,也顯然一臉不知所措。
先從詩句里切割出單字,再將單字里的漢字發音轉換回平假名,接著計數各單字發音的假名數量……就能得到「31415926535」。
鈍磨警部是緣淵良壽命案的調查主任,也是把忘卻偵探介紹給結納坂的人——然而今天的他,感覺跟以前來問案的他又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