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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差不多吧。」
「得了吧!」哈雷抱怨道。
「你就算披塊粗麻布也能夠傷盡天下男人心。」
安妮翻了翻白眼,「格蕾絲,是你拿著槍瞄著人家好不好!他到現在還不肯跟我說話呢。」她們走向車庫另一端的貨運電梯,鞋跟的咔噠聲迴響在空蕩蕩的車庫裡。安妮嘆了口氣,「今晚下了班,我們可以一起去泡吧。」她插入一張鑰匙卡——這動作立刻引來頭頂上那台機器一陣低沉的嘶吼——然後轉過身來,對格蕾絲進行每天一次的例行檢查。臉上的神情像是一位惱火的母親,正在無聲地譴責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孩子的奇裝異服。
他把盒子朝她那裡推了推,「我不是一直都帶嗎?」
「不會有任何改變。」安妮表示同意。
華盛頓大道,曾經是流浪漢和毒販子的聚集地,很久以前就已經在輿論的壓力下棄暗投明了。那些舊倉庫如今安上了新窗戶,貼上了噴砂磚;原來骯髒的小飯館現在被打扮得光鮮亮麗,搖身一變成了品嘗新式烹飪的好去處;只有那些壞人,比如格蕾絲這樣極壞的人,才會公然在大街上抽煙。
「好了沒?我可以開始了嗎?」羅德拉納碰到了自己的腳趾之後站了起來,整個人像是一隻舒展的鸛。
安妮對他怒目而視,「你知道我最擔心什麼嗎,哈雷?就是你對這種事情樂此不疲。」
「你那該死的腦子壞掉了不成?」哈雷怒吼,「我們必須要殺了他!」
「不是我的問題,安妮。你知道的。」
九-九-藏-書在格蕾絲看來,哈雷比她見過的任何地獄天使都更像地獄天使——高大、強壯、刺有文身、蓄著絡腮鬍子,看上去很是嚇人。他正等在電梯口為她們拉開電梯門,嘴裏還咬著個甜甜圈,糖粉在這二層閣樓的木地板上瀝瀝拉拉撒了一路。
「對極了。狂躁。」
「開始吧。」格蕾絲告訴他,看著這個男人長得不可思議的四肢協調運作將他帶到電腦旁。在他練功的前方有一根高達6·5英尺的支撐桿。羅德拉納必須要低頭彎腰才能通過。
格蕾絲將哈雷推出座位,自己坐了下來,「用·22口徑手槍,擊中頭部,和其他人一樣。」
「那倒也是。」她嘆了口氣,盯著凹陷的電梯門。上面歪歪扭扭地掛了一塊卡通模板,上面一張猴子臉正嘲弄地回望著她。
格蕾絲抬起頭望向那隻猴子,「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直接激光列印一幅印有真正徽標的貼紙。這玩意兒看上去很……」
「不是。」她將罩衫掛到辦公桌旁邊的衣帽架上。那把槍現在已經好好地收到槍套里了,就在她的左胳膊下面。黑色皮帶在黑色T恤的映襯下反倒顯不出來。
「哈雷,我早就告訴過你以後不要把這種垃圾帶到這裏來!」她還是緊盯著那個盒子,「裏面有沒有檸檬奶油凍?」
「傻瓜!」她抓起一塊丹麥檸檬奶油凍。
「必須得說得通才行,哈雷。我們必須要遵守既定計劃。」格蕾絲說。
「好看嗎?」她原地轉了個read.99csw.com圈,情景蔚為壯觀,像是一頭正在跳芭蕾的鮮紅色河馬。
「別在這拍馬屁了,哈雷。我們還會像處理其他人一樣處理這個傢伙。」
安妮打了個響舌,「親愛的,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你整天呆在家裡。這樣很不健康。」
就在馬戈齊警探與遇害的慢跑者行碰鼻禮的時候,格蕾絲·麥克布萊德正將她的黑色大塊頭路虎攬勝開上華盛頓大道,向倉儲區方向駛去。
「看起來像個克魯馬努人似的。嘿,看看這個!」她撩起披風的襟翼,露出裏面從頭到腳一排一排橙綠色的絨面羊皮流蘇。難怪她今天換了一副美瞳隱形眼鏡。安妮眼睛的顏色總是要和她的衣服搭配起來的。
「從你腦袋上長出來的玩意兒竟然成了這個樣子!這簡直要把我逼瘋了!你死後我就把你的頭皮扒下來,用你的頭髮給我做一頂假髮。反正留在你身上也是浪費了!」
哈雷高舉雙手,「你們真是一群膽小鬼!」
「喂,是我為你們開的門好不好?」
「嘁!」
在一棟整體呈現出粉紅色調的小倉庫前面,格蕾絲停住了車,走了出來,向街區盡頭望去。
對於安妮·博林斯基來說,一天不戴珠寶亮片就活不下去;一天不化妝那簡直難以想象。像格蕾絲那樣長著愛爾蘭式的黑頭髮卻不去染髮,那簡直就是罪不可赦了。她伸出手去,從朋友的肩上挑起一縷粗黑的頭髮,然後又立刻厭惡地丟掉。
「如果我們第一個殺的人是他,那https://read•99csw•com還說得通,」羅德拉納伸展到一半的時候高聲說,「但是我們沒有。實話跟你說,我已經厭倦了這件事情。如果我們根本不必再殺一次人的話,我才高興呢。」
「狂躁?」
「一會?那是多久?一天10個小時?12個小時?」
「你想是哪個就是哪個。」
「哦,你知道的。做|愛,嗑藥,搖滾。老一套,還是老一套。你呢?」
「肥妞安妮今天可要去傷盡天下男人心了!」
「在機場,」格蕾絲提醒他,「就算他跟你意見統一,我們還是3比2。」
「白痴!」安妮一把推開他走了過去。
格蕾絲打開一扇毫不起眼的門——這門除了新刷了一層被安妮嘲笑為瑪莎·斯圖爾特綠的塗料外,絲毫不會引人注意——說:「我幹了一會活。」
「哪個Madonna?」
格蕾絲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開始,就將明尼阿波利斯定義為一個謹小慎微的城市。一名唯恐沾上草原上的泥漿而將裙子提到腳踝處的積極熱心的婦人。當然嘍,它也有見不得光的一面——妓|女和嫖客;色情商品專賣店;讀初中的小孩子到處遊盪,只為了弄點海洛因或者迷|幻|葯——但是你必須仔細察看才能發現這些陰暗面,並且它們的存在並沒有將頑強的路德教眾嚇走。在格蕾絲看來,全國有那麼幾座城市,在那裡人們總會自以為是地認為那些卑劣不堪的人能夠被感化,從而踏上自我救贖之路,而明尼阿波利斯正是這樣一座城市。
哈雷撲通一聲將龐大的身軀投進她的椅子里,對著她一臉諂笑,「今兒你真是美極了。簡直像天使一樣。如同Madonna一般。」read.99csw.com
「你看上去像是小紅帽。」
「好看。周末過得怎麼樣?」
「不要再想了,」安妮說,「少數服從多數。」
安妮正從拐角處轉過來,大老遠就給了她一個微笑。她穿著一件火紅的羊毛披風,走起路來,披風迎風招展。披風的帽子與她那染紅的頭髮倒是相映成趣,格蕾絲心想。今年她剪了短髮,留著時髦的波波頭。一雙綠得很不自然的眼睛上面,高高地懸挂著一排筆直的劉海。
哈雷從盒子里拿出一個俾斯麥比薩,咬下一口,邊嚼邊說:「要知道,這事我考慮了很久。關於殺死最後一個人的事。必須得是骯髒血腥的,是不是,格蕾絲?」
「米奇還有一票呢。該死的,他去哪兒了?」
安妮放聲大笑,「是大紅帽,甜心兒。」她的聲音甜膩膩的,總會讓人想起密西西比。
格蕾絲同情地拍了拍他的面頰,走向屋子中央堆放得如同迷宮一樣的辦公桌和電腦設備——整個二層閣樓只有這些東西。她揚起手來跟羅德拉納打了個招呼。他是一個長得如同豆芽菜一樣的男人,現在正身著黃色的保暖套服在一個偏read.99csw.com遠的角落裡做瑜伽的伸展動作。
「該死的膽小鬼啊……哦,上帝……」安妮脫掉了披風,他才看到裏面顫動著的橙綠色流蘇。
「該死的羅德拉納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他自己穿襪子的時候甚至能用丁字尺來標齊兩隻襪筒的高度,怎麼竟然掛不正這塊要命的模板?」
「好吧,我早就料到了。你們女人都愛大驚小怪,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正是最後這個人引起了這一切。若不是因為他,我們本不必殺死其他人。若是我們一定要通過慘死來懲罰一個人的話,那肯定就是他了。」
「哦,上帝,」他重複說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揪著自己的T恤領口,「你們能不能看看那個正在動的東西?這可是赤|裸裸的性騷擾啊!」
「還得用很可怕的方式。電鋸怎麼樣?」
「天使駕到!」他銜著甜甜圈,嘻嘻笑著,又有些麵包屑落到他胸口。
「格蕾絲,安妮,感謝上帝!你們來給他講講道理。哈雷還是催逼著要對原計劃做些變動。」
「能為腦袋保暖。」格蕾絲微笑著說。
「嘿,我能說什麼?我熱愛我的工作。」
「上次你幫我介紹過,不也沒用嗎?」
「我認識了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哼!」安妮進了門,來到底層車庫,裏面空蕩蕩的,只停了一輛嶄新的山地車和一輛濺滿了泥漿的哈雷摩托。
「我說得沒錯吧,就是個白痴。」安妮咕噥著,把公文包扔到自己桌上,瞪著哈雷右胳膊旁邊的木板上放著的一個白色糕點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