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有二十來平方米，裏面擺著床、衣櫃和桌子等一些簡易傢具。

方可奇說：「當時我一聽，就覺得這事有點兒異常。柄伯跟我說，這個叫向春枝的女人，四十多歲的樣子，是外地人，而且她退房的時間，正好是喬謙家孩子出事的那天早上。我覺得這也太巧了。但是這個女人是不是喜歡穿藍色長外套，柄伯就不知道了。」

歐陽若和方可奇來到明珠公園大門旁邊那家好宜佳便利店，把疑犯的幾個特徵跟老闆說了，問他對這樣一個女人有沒有印象。

歐陽若和方可奇對望一眼，兩人心頭一陣狂跳，警方調查了這麼久，這是第一次明確從被走訪群眾口中聽到「穿藍色衣服，背黑色背包」這幾個字。

歐陽若指著中間那間房說：「這就是犯罪嫌疑人住過的房間，你們看看能不能從裏面找到她的腳印、指紋或其他線索。」

這棟三層小樓是柄伯名下的房產，他在這裏住了五十多年，現在已經搬出去跟兒子住，這棟樓如今已經全部租出去，一、二樓租給人家開餐館，三樓裝修成三個單間，分別租給三個租戶居住。其中有一個叫向春枝的女租戶，本來住得好好的，前天，也就是上個星期六早上，突然打電話說要退房。

方可奇立即走到一邊打電話，歐陽若拿出兩個白色塑料袋裹住鞋子，沿著牆邊小心走進屋，屋子裡胡亂扔著幾件衣服，還有一些生活用具，看得出那個女人離開得很匆忙。

老畢說：「幸虧這女人離開之後，房東沒有進去收拾房間，現場保護得很好。屋裡只有那個女人一個人的生活痕迹，我們提取到了她的腳印和指紋。但具體結果如何，還要等技術科的人回去比對后才知道。」

「預謀犯罪？」方可奇覺得有點兒https://read.99csw.com不可思議，說，「這房子是她大半年前租下的，那時候丁劍蘭的孩子還沒出生呢。難道孩子還在娘胎的時候，就被這個女人盯上了？」

從身份證上看，那是一個圓臉微胖的中年婦女，叫向春枝，今年42歲，是湖南省吉首市人。方可奇說：「有了這個身份證，就肯定能把她揪出來了。」

歐陽若聳聳肩說：「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確實是這樣。」

歐陽若說：「這倒未必，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樂觀得太早了。」她把那張身份證複印件用手機拍下，發給局裡戶籍科的同事，請他們查了一下，結果身份證號碼與真人相片嚴重不符，也就是說，這是一張冒用他人身份證號碼的假身份證。

方可奇抬腳要往裡走，歐陽若攔住他說：「這屋裡應該還留有那個女人的腳印，千萬別被我們破壞了。你趕緊打電話，通知老畢帶技術科的人過來，看看她留在房間里的腳印是不是跟我們在菜地孩子屍體被發現的現場找到的腳印相同。」

店老闆就笑了，說：「住在這周邊的外地人多了去了，有的已經在這裏買房，有的是租房住，我這店主要就是做外地人的生意。」

方可奇補充說：「她可能不是本地人。」

方可奇還是不死心，他把便利店內外監控近幾日拍到的視頻都用快進的方式播放查看一遍，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事實上他心裏也清楚，如果兇手真的來過，她也不可能正好穿著作案時穿的那件藍色外套，背上還背著那隻黑色背包。只要她身上沒有這兩個明顯特徵，那他就算在視頻中看見了這個女人，也無法確認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方可奇看她對這個查詢結果並不感到意外，不由得問：「師九*九*藏*書姐，你早就知道這個身份證是假的？」

「大半年前就開始預謀殺死丁劍蘭肚子里的孩子，這得跟他們家有多大仇多大怨啊？」方可奇忽然一拍巴掌說，「哎，你看會不會是這樣的。那個喬校長不是出身鄉下農家嗎？會不會是他小時候在村裡有一個戀人，後來他進城讀書遇上丁劍蘭這位官小姐，就把鄉下情人給拋棄了。現在許多年過去，他那個鄉下情人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最後決定殺死他和丁劍蘭的孩子，以此來報復這個喬校長的薄情寡義移情別戀？」

歐陽若「撲哧」一聲笑起來，說：「我們這是在查案子，可不是在編電視劇。」

老闆搔搔後腦勺說：「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我們店監控視頻顯示器就放在櫃檯裡邊，你也看見了，顧客來付賬的時候，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能看到三個監控攝像頭所拍攝到的畫面。如果有心，我想誰都不難看到其中有一個鏡頭一角剛好拍到了公園正門。」

「她走的時候，穿的什麼衣服，是什麼樣的打扮，你還記得嗎？」

柄伯一路絮絮叨叨地上樓，歐陽若和方可奇跟在後面。

方可奇指著老頭兒向她介紹說：「他是這棟樓的房東柄伯。」

她忽然想到什麼，又拿過柄伯的手機，查看前天早上的來電顯示，發現那個女人是用一個本地號碼跟柄伯通話的，再一查，該號碼竟然來自縣前路的某個磁卡公共電話亭。

走出便利店，他對歐陽若抱怨道：「師姐，現在我們僅僅知道兇手是一個中年女人，穿藍色長外套，背黑色背包，沒有一點兒其他具體的線索，再找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

樓梯連著三樓陽台，陽台被改成一個小走廊，三個房間的門都向走廊開著。

歐陽若換了一個九_九_藏_書問題，問店主道：「那有誰知道你門口的監控可以拍到公園正門？」

那個男人摸摸被油煙熏黑的臉說：「當時……她好像穿著一件藍色衣服，背上還背了一個包，對，是一個黑色背包。」

「是的，這也是意料中的事了。」歐陽若點頭說，「如果這個女人是有預謀的犯罪，當然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讓警方輕而易舉就能追查到她頭上。」

歐陽若向她道過謝，來到另一個租戶家。

歐陽若又問柄伯：「當初這個向春枝入住的時候，有沒有跟她簽訂房屋租賃合同？」柄伯說：「簽了的。」歐陽若問：「那她有沒有在合同上附上自己的身份證複印件？」

那一對中年夫婦已經吃過晚飯，扛著燒烤工具，正準備出門擺攤，歐陽若向他們道明來意。

從向春枝的房間走出來，來到隔壁房間，一個穿灰色工作服、背上印著某某制衣廠字樣的年輕女人，正在用電飯鍋煮飯，看見房東領著兩個警察走進來，不由得嚇了一跳。

歐陽若站在走廊里看了一下，中間的房門是鎖上的，兩邊房間的門都開著。

歐陽若問他在哪裡，他說在縣前路104號。

這對夫妻回憶一下后，丈夫說：「那個女人吧，確實是前天早上離開的，是早上八九點鐘，具體時間我記不大清楚。當時我正在走廊里穿羊肉串，看著她下的樓。」

歐陽若拿出地圖，以明珠公園為中心，劃定周圍一公里的範圍，然後和方可奇分頭展開行動，挨家挨戶進行走訪調查，尤其是外來人口聚集區，更是問得小心細緻。

歐陽若迎上去問：「怎麼樣，有線索嗎？」

柄伯說：「這個女人已經在這裏住了大半年，並且已經提前交完兩個月房租，這個月才剛剛住到一半，就突然退房https://read.99csw.com，還說多交的房租和押金都不用退了。我當時就覺得有點兒奇怪，所以這位小夥子來問我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了。」

縣前路是一條老街，就在明珠公園東邊不遠，街上都是老房子，裏面的住戶大多已經買了新房搬出去住了，而舊房專門用來租給那些做生意或打工的外地人。

老闆想了一下，搖頭說：「好像沒什麼印象，就算她真的來過我這裏買東西，我這裏一向顧客比較多，也不一定能記住。」

走了一大圈兒，問詢了幾百戶人家，歐陽若並沒有得到半點兒線索，眼看天色將晚，正準備下班，明天再接著調查，忽然手機響了，一看，是方可奇打來的。還以為這傢伙要請自己吃晚飯，誰知他卻在電話里興奮地說：「師姐，我好像發現了一點兒線索，但我自己摸不太准，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歐陽若朝她擺擺手，示意她不用緊張，接過她遞來的凳子坐下后問她跟隔壁房間住的向春枝熟不熟。

這時樓下開來一輛警車，老畢帶著技術科的人趕到了。

柄伯說：「行，沒問題。另外兩個租戶，一個是單身打工妹，也是外省人，一個是從我們市下面鎮上進城陪兒子讀高中的中年夫妻，在附近街上賣羊肉串。」他看看表，「這個時候，他們都應該在家裡吃晚飯吧。」

年輕女人搖搖頭，說：「不熟悉，只是偶爾在樓道里相遇時打過招呼。」

年輕女人搖頭說：「不知道。我白天要上班，一般很早就出門了，傍晚才下班。如果她是早上走的，那我應該不在家。」她把飯勺在電飯鍋里攪一下，又說，「你們去問問另外一個租戶，他們晚上才出去擺攤，一般白天都在家的。」

歐陽若讓柄伯拿鑰匙打開中間的房門，在門口打開電燈。

「這確reaｄ•99csｗ•ｃom實是一條重要線索。」歐陽若把頭轉向老人，「柄伯，你剛才說三樓共有三個租戶對吧？那麼除去這個突然退房的向春枝，還有另外兩個租戶，麻煩你帶我們上樓看看。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他們。」

年輕女人說：「她好像沒什麼正式工作吧，整天都在這附近大街上閑逛，好像也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她。」

她戴著手套在房間里翻看了一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再問她：「知道那個女人做什麼工作嗎？平時有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她？」

兩人正說著話，老畢從屋裡走了出來。

方可奇目光閃動，朝師姐露出會心一笑，似乎終於明白那種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最後終於找到百分之一的真相的感覺。

歐陽若來到縣前路，104號是一棟三層小樓，一、二樓開著一家小餐館，從廚房裡冒出的油煙早已將整棟房子熏得油膩膩、黑乎乎的。方可奇正帶著一個戴老花鏡的老頭兒站在台階上等她。

柄伯一拍腦袋說：「瞧我這記性，都忘了這茬兒。有的有的，當初她確實把身份證複印了一份交給我。」他立即打電話給家裡的兒子，叫兒子把那份合同送過來。

歐陽若笑著拍拍他的頭說：「別泄氣，其實我們警察辦案，百分之九十九的工作，都是在浪費時間，但如果沒有這百分之九十九的付出，就永遠不會得到那百分之一的真相。」

不大一會兒，柄伯的兒子開著摩托車把合同送來了。歐陽若看了，合同後面確實有租房人的身份證複印件。

「前天早上，她退房離開時你知道嗎？」歐陽若問。

方可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聽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些道理。」

柄伯說：「中間那間房，就是向春枝住過的，因為暫時還沒有人要租，所以我也一直沒來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