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韻跟段明暉戀愛后不久，方可奇曾經來找過她一次。他告訴程韻說她的新男朋友段明暉不太靠譜，叫她最好不要跟他在一起。程韻問他憑什麼這麼說段明暉。方可奇搔著後腦勺，吭哧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被程韻逼問急了，才說自己憑的是一個刑警的直覺。程韻當時就氣得不行，說：「你是警察了不起啊？憑直覺就可以給別人定罪嗎？」方可奇頓時無言以對，只得訕訕地離開。

程韻搖頭說：「我倒希望這是一場噩夢呢，可惜不是。我清楚地知道，這絕對是真的。」

段明暉說：「那就一定是有人在開玩笑。估計是有人看見我昨天帶你這位美女回家，想開個玩笑嚇唬嚇唬你，只不過這玩笑開得確實有些過分了。」

「我，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方可奇有點兒著急，結巴起來，「就，就算我們已經分手，但也還是朋友對吧？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不希望你遇人不淑，抱憾終生，對吧？」

宋寶弟臉上的表情立即暗了下去，嘆口氣說：「是啊，我姐姐叫宋佳佳，比我大兩歲，長得可漂亮了，只可惜在我10歲那年，她被人販子拐跑了。」他回頭看看程韻，「如果她還活著，應該跟你差不多大了。」

「那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方可奇說：「我調查過你男朋友段明暉，他在公司當業務員的時候，欺騙過很多客戶，還曾把客戶支付的一部分廣告費偷偷裝進自己的腰包。這件事被他的頂頭上司，也就是當時的業務部主管知道了，正要揭露他的罪行時，他卻在主管招聘新員工時，花錢雇一個托兒向主管行賄，並拍下視頻作為證據，到公司老總那裡惡人先告狀，結果前主管很快就被公司開除，而他卻順利成為新主管。這些雖然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舉，但至少可以看出此人品行不良。我打了你手機兩次，你都不肯接我的電話，我只好跑到馬蹄村來找你，你千萬不要跟這種男人在一起。」

段明暉怔了一下，這才覺得自己剛才說得太過武斷，於是又改口說：「我的意思是說，她失蹤十年，現在回來的概率已經很小了。再說我跟她之間只不過是小時候的玩伴，娃娃親一說，也只是大人們的玩笑話罷了。就算她真的回來，我跟她之間也不可能發生什麼關係，你說對不對？」

「你是不是這個意思都無所謂了，ｈtｔｐｓ://read.９9cｓｗ•cｏｍ」程韻冷著臉說，「我男朋友是怎樣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斷，不勞煩你老人家操心。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程韻心中一痛，眼淚就流了出來。

「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的好意了？」

程韻見他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心中氣憤難當，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早已忘記了姐姐昨晚的交代，瞪著他說：「我告訴你，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昨天半夜，有一個女人在窗戶外面找我，說她叫宋佳佳，是你的鄰居，也是你青梅竹馬的女朋友，而且她還懷上了你的孩子……」她把昨天半夜宋佳佳找她要男朋友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段明暉止住笑說：「小韻，這些都是你昨晚做的夢，然後你把夢裡面的事情當作真實場景說出來了吧？」

段明暉猶豫了一下，說：「這個嘛，還真不好說，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程韻說：「萬一她真的回來了呢？」

離開池塘后，她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沿著村道繼續往前走。村道兩邊的民居分佈得很零散，走過好遠，才能看到一間掩映在樹叢里的房子。村民大多已經下地幹活兒，村道上行人很少，村子里只能偶爾聽到幾聲孩子的哭鬧聲。

走不多遠，看見昨天見過的宋寶弟正坐在池塘邊，這次不是吊嗓子，而是在釣魚。

程韻聽了他的解釋，心中疑慮已經消除一大半，但還是故意噘著嘴這麼問了一句。

方可奇把她拉到一棵大樹後面，說：「我從你同事那裡打聽到你跟著段明暉回他老家訂婚，我是特意趕過來找你的。」

程韻隨口說：「是劉總直接打電話給我的，你當然不知道。」

程韻不想看他那張虛偽的臉，把頭扭到一邊，說：「昨晚公司給我打電話，叫我今天上午必須趕回去，說是我以前經手的一份文件出了紕漏，叫我回公司處理。」

「真的是這樣嗎？」程韻柳眉一皺，說，「昨天那個女人明明白白告訴我說，你左邊屁股上有一塊形似蝴蝶的青色胎記。你的胎記長在那麼隱私的部位，如果不是跟你有過親密接觸的女人，不可能知道吧？」

最後，段明暉說：「這個宋佳佳已經失蹤十年，現在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你說她怎麼可能……」

她和方可奇是大學同年級校友，在學校的時候他們read.99csw.com就已經戀愛了。大學畢業后，為了能待在男朋友身邊，她沒有回戶籍地，而是在男朋友所在的南州市找了一份工作。

早餐過後，段一山和何芹夫婦扛起鐵鍬和鋤頭，準備下地幹活兒。村子前面有一大片空地，早已被村民改造成了賴以生存的稻田和菜地，段家的責任田也在其中。程韻提出要跟他們一起下地，幫他們幹活兒。

她順著曲折的村道拐了個彎，忽然「嗖」的一聲，從路邊樹后閃出一個人，攔在了她面前。程韻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不由得用手捂住胸口，緩過一口氣來，問道：「方可奇，怎麼是你？你來這裏幹什麼？」這個突然從大樹後邊閃出來的人，正是她那已經分手的前男友方可奇。

她委屈地說：「你都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人家還懷上了你的孩子，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老兩口不由得笑起來，段一山說：「你還是在家休息吧，這農村粗重活兒還真不是你這城裡姑娘能幹得來的。」

後來方可奇通過考試，成為一名人民警察，因為工作任務重，經常要加班，他陪女朋友的時間明顯減少。程韻覺得男朋友已經不再重視自己，很是傷心，於是提出分手，兩人經過一次長談后，最終和平分手。大約半年後，她有了新的男朋友，他就是段明暉。

段明暉點頭說：「是的，宋佳佳確實是我們鄰居家的女孩。」

段明暉聽完她的講述，先是張大嘴巴愣了半晌，忽然又哈哈大笑起來。看他那表情，好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故事一樣。

「沒有。」段明暉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很快恢復了平靜，笑笑說，「很可能是我媽告訴別人的，她總喜歡把我的糗事到處宣揚，也許是人家無意中聽到的，所以知道了我屁股上的這塊胎記。」

「程韻，其實我……」

「你把我抓疼了。」程韻皺皺眉頭，甩開他的手，點頭說，「是的，她連那塊胎記的具體|位置都說得很清楚，所以我才會相信她說的話。」她看段明暉臉上的表情有點兒異常，就問，「怎麼，你現在是不是想起她是誰了？」

「劉總？」段明暉愣了一下，馬上掏出手機撥通了公司劉總的電話，問他是不是昨晚給程韻打電話叫她趕回公司。劉總感到莫名其妙，說並沒有這回事。

「不，她絕不可能再回來！」段明暉搖著頭，斬釘截鐵地說。程九*九*藏*書韻問：「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段明暉也笑了，說：「小韻你沒幹過農活兒，就不要去了，我去幫他們就行了，你在家裡好好休息一下。昨晚你不是沒有睡好嗎？趕緊補個覺，要不然就要長黑眼圈了。」

段明暉不禁有些惱火，舉起手機瞪著程韻質問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他的聲音有點兒大，路過的村民以為有人吵架，都紛紛駐足看過來。

「我有女朋友，而且還懷了我的孩子？」段明暉忍不住皺起眉頭，臉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說，「小韻你在說什麼？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我除了你，哪裡還有別的女朋友？」

段明暉說：「鄰居家裡確實有一個叫宋佳佳的女孩，不過她十年前就失蹤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半夜跑到你窗前來跟你搶男朋友。」

「你覺得會有人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嗎？」程韻盯著他冷聲道，「請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有一個名叫宋佳佳的女鄰居？」

方可奇急切地說到這裏，見對方臉上已經露出對自己極其厭惡的表情，知道多說無益，只好用力吞了一口口水，連同要說的話一起咽進肚子里，然後嘆了口氣，掉頭往村口走去。

「你誤會了，小韻，我對你並沒有什麼企圖，」方可奇喘口氣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段明暉這個人靠不住，你最好不要跟他在一起。」

「那你直到25歲還沒有談戀愛，是不是一直在等她？」

「你撒謊，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段明暉把她逼到牆邊，用力捏著她的胳膊追問道，「昨天還好好的，為什麼今天一早就突然要走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等他取下鯽魚，把釣鉤再次拋進水中時，程韻忽然想起了昨晚那個自稱為宋佳佳的搞惡作劇的女人。她猶豫了一下，問宋寶弟：「我聽明暉說，你本來還有一個姐姐是吧？」

段明暉見她抬眼看著自己，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知道她心中已經釋懷，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從她背上接過背包，拉著她的手回到屋裡。正好這時何芹已經做好早餐，看見程韻和兒子雙雙回來，急忙招呼他們吃早餐。

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在十年前，那一年宋佳佳12歲，段明暉15歲。一天傍晚，段明暉和宋佳佳兩人從馬蹄溝對岸的學校一塊兒放學回家，那時小河上的木橋還沒有坍塌，兩人從橋上走過時，突然躥出一個陌read.99csw.com生男人，將宋佳佳抱上停在河岸邊的一輛摩托車，然後一踩油門開走了。段明暉跑回村裡把這件事告訴了大人，大人們說宋佳佳肯定是被從外地來的人販子給搶走了。宋佳佳的父母和村裡人越過河橋追了好遠，也沒有追上那個人販子。從此以後，宋佳佳就失去音信，再也沒有回過馬蹄村。

段明暉覺出了異樣，跟著程韻追出家門，在院子門口拉住她，疑惑地問：「小韻，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這麼急著走？」

「啊，居然有這樣的事？」

「她，她知道我身上的胎記？」段明暉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一瞬間，臉上竟然露出驚懼的表情，抓住她的手臂追問，「她真的知道我身上的這個胎記？」

段明暉皺皺眉頭說：「我也是公司領導，這事我為什麼不知道？」

等她醒過來時，已經是上午10點多。這時段一山他們下地幹活兒還沒有回來，她覺得有些無聊，就信步走出院門，一個人在村道上漫步。

程韻嘴角一挑，冷笑道：「就算我重新選擇，也不會選擇你。」

段明暉臉上露出又好笑又好氣的無奈表情，耐心地說：「我早就跟你解釋過，我出生在農村，家境貧寒，一直想努力打拚，在事業上有點兒成就再談戀愛，所以一不小心就差點兒熬成了一個大齡青年。」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段明暉這個人人品有問題，你最好重新做出選擇。」

程韻不禁臉一紅，忙說：「是我記錯了，不是劉總給我打電話，是我昨天晚上突然想起前兩天在公司列印的一份文件寫錯了一個數據，如果不及時更改，可能會給公司帶來不小的損失，所以我必須儘快趕回去處理。」

雖然這個解釋聽起來有點兒牽強，但程韻知道，如果那個宋佳佳真的在十年前就已經被人販子拐賣，那她再回來跟自己爭奪男朋友的概率確實非常小。而且現在她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回想一下自己剛剛與段明暉交往時，他確實不像一個已經有女朋友的人。她沉默片刻，最後還是決定相信段明暉。

她向段一山夫婦匆匆告別，背上自己的背包，急急忙忙往外走。正在給她準備早餐的段一山和何芹愣在當場，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段明暉忽然變了臉色。程韻說：「那個女人能準確地說出你身上胎記的位置、形狀和顏色。」

「你找我幹什麼？」程韻面布https://read.99csw.com寒霜，扭過頭去，冷聲道，「我現在已經跟明暉訂婚了，你還想怎麼樣？」

是真的有一個跟段明暉有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女人存在，還是如段明暉所言，那僅僅是一個惡作劇？

段明暉搖頭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估計是村裡哪個無聊的人在搞惡作劇。」

程韻以為他再也不會來煩自己，做夢也沒有想到冤家路窄，竟然會在這裏遇上他。

程韻揉揉太陽穴，說：「那也好，我確實有點兒犯困了。」

程韻直視他道：「你又是憑直覺覺得他不是一個好人嗎？」

程韻看了他一眼，說：「那好吧，既然昨晚那個女人不是宋佳佳，那你說她會是誰呢？」

程韻見他情緒有點兒反常，不由得心頭一緊，想起姐姐提醒過她的話，怕他因為被自己揭穿而惱羞成怒對自己不利，下意識地往旁邊退閃一步。

等段明暉和父母都出門幹活兒之後，程韻接連打了幾個呵欠，揉著眼睛走進卧室，和衣躺在床上。因為昨天後半夜幾乎沒有睡覺，所以她頭一挨著枕頭，就進入了夢鄉。

看見程韻走過來，小夥子老遠就叫她：「嫂子好！」程韻怔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打招呼。儘管她對這種直白的稱呼感覺到有點兒彆扭，但還是笑著點點頭，並且緩步走到池塘邊，站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釣魚。這時浮標忽然往下一沉，宋寶弟急忙起釣，一條大鯽魚掛在魚鉤上，正在拚命掙扎。

天剛亮，程韻就對段明暉說公司有緊急任務，叫她今天必須趕回去處理。

程韻暗自點一下頭，看來在這件事上，段明暉並沒有說謊。只是這樣一來，她心裏又生出另一個疑問，如果昨晚站在她窗戶外面的長發女人不是宋佳佳，那又會是誰呢？她為什麼要冒充一個失蹤十年之久的女人，來離間她跟段明暉呢？

段明暉告訴她說，鄰居家確實有一個女孩叫宋佳佳，也就是昨天傍晚在池塘邊吊嗓子的宋寶弟的姐姐，年齡比段明暉小三歲。因為兩家父母關係要好，所以小時候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給兩人定下了娃娃親。這事村裡人都知道，還經常有人拿這事笑話段明暉。但宋佳佳並不怕村裡人笑話，一直像個小跟屁蟲似的黏著這位明暉哥哥。村裡的其他小夥伴見了，也都說宋佳佳是段明暉的小媳婦兒，這就是宋佳佳是段明暉女朋友的由來。

程韻怒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