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說：「你怎麼長得這樣白呀？」

此時的毛澤東，同時關注著朝鮮和越南兩個戰場，更偏重於朝鮮戰場。彭德懷擔任司令員的中國志願軍出奇制勝，從1950年10月25日開始，實施第一次戰役，激戰13晝夜，重創敵軍，將敵人從鴨綠江邊趕回清川江以南，初步穩住了朝鮮北部戰局。

1950年12月30日，胡志明（前右）羅貴波（前左）李涵珍（中）離開胡志明駐地，胡志明站在水中攙扶李涵珍跨過溪流

從此，女孩有了自己的名字，被編入紅軍達縣婦女獨立營。時為1933年10月，李涵珍14歲。

劉少奇這時插話說：「原定你在越南工作三個月，現在看來不行了，作長期打算吧。」

戰爭中的風風雨雨，李涵珍都是和羅貴波在一起度過的。現在羅貴波要她也去越南，還有領袖的指示，李涵珍馬上整理行裝。為了儀錶整齊，她生平第一次為自己買了一雙皮鞋。

若干天以後，張令彬通知李涵珍到羅貴波那裡去一趟。李涵珍心裏沒有底，約了一位女友同行。

9月24日，羅貴波風塵僕僕回到北京，首都正全力以赴準備慶祝新中國成立一周年。新生的國家迅速醫治著戰爭創傷，使戰地歸來的羅貴波興奮不已。

10月里，除了向幾位領袖彙報之外，羅貴波還就軍事、後勤和財政援助等問題向聶榮臻代總參謀長、楊立三總後勤部部長等作了專題彙報。這些彙報都由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安排。

毛澤東對羅貴波說，我們根據朝鮮的情況決定抗美援朝，公開派志願軍赴朝參戰，同朝鮮軍民並肩戰鬥；我們又根據越南的情況決定繼續援越抗法，秘密向越南提供軍事援助、財經援助，還派去顧問幫助越南作戰和工作。不論是抗美援朝還是援越抗法，都是國際主義、愛國主義，意義同樣重大、同樣光榮，只是援助的方法各有不同。

毛澤東立即接過話頭說：「好！讓她也到越南工作，做你的助手。胡志明向我提議過，帶你們的愛人到越南去，合適的我同意帶去。」

從中南海回到家裡，羅貴波對夫人李涵珍說：「我還要去越南。」

李涵珍完全愣住了，不過到了這個時候，「組織上」都已經批准了htｔｐs://ｒｅａｄ.9９csｗ•ｃom，自己還說什麼呢？回想起來，「吃過了」就是她在走入洞房前和羅貴波說過的唯一一句話。

作為紅四方面軍戰士，李涵珍經歷了最殘酷的戰爭，走完了二萬五千里長征，先後當過運輸隊員和醫院的看護。第二、四方面軍在長征中會師后，二方面軍總指揮賀龍要四方面軍支援護理人員，張國燾把李涵珍所在醫療隊給了二方面軍，這使李涵珍沒有編入西路軍西征河西走廊，避免了慘痛的結局。

羅貴波表示服從中央的決定，心中暗自驚詫胡志明與中央領導人相互關係的密切。

這一問又讓李涵珍慌了神，她對從來沒有交談過的師首長有什麼意見呢，就說：「我沒有意見呀。」

羅貴波回答：「她干過機要工作、組織工作、幹部工作……」

「這就行了，你回去吧。」張令彬等的就是這句話。

女孩說：「那我不知道，你可以看看我的手。」她伸出整天勞作的手說，「你看我手上的繭子多厚呀。」

紅軍說：「紅軍要窮人的子弟，你是窮人的孩子嗎？」

劉少奇對羅貴波說，毛主席要親自聽取你的彙報。說罷，他和羅貴波一起驅車去頤年堂見毛澤東。到達時，羅貴波看到周恩來和朱德也坐在毛澤東的身邊。

李涵珍頭一次赴「國宴」，小心翼翼地穿上了特地從北京帶來的皮鞋。那天的主菜是已經泛黃的空心菜（那是從游擊區買到後背進根據地的），還有在河邊生長的帶苦味的野菜，以及一隻乾瘦的小雞。吃完飯就要轉移了，胡志明親自將羅貴波、李涵珍送回住地。李涵珍腳穿新皮鞋，在山地里走得歪歪扭扭。途經一條小溪，流水正激，水中有幾個石塊作蹬子。見李涵珍穿皮鞋走得彆扭，胡志明捲起褲腿涉水下溪，將李涵珍扶過溪流。這一幕使李涵珍終生難忘。九九藏書

劉少奇補充說：「當前越南迫切需要解決經濟問題，特別是糧食問題和貨幣問題，所以我們挑選了幾位搞財經工作、銀行工作、糧食工作的幹部到越南擔任顧問。他們同你一起先行一步，以後還要選其他方面的顧問組成幫助越南黨政工作的政治顧問團，你是總顧問，又是政治顧問團團長。」

沈玉錄1947年參軍，從攻佔太原起就為羅貴波開車，這次隨羅貴波去越南，他是有所準備的。四十年後，他操著一口純正的北京腔回憶說：

毛澤東知道，朝鮮局勢還沒有根本扭轉，在第一次戰役中美軍主力並沒有受到重創，規模巨大的志願軍入朝作戰剛剛開了一個頭，關鍵還要看第二仗怎麼打。

美軍司令麥克阿瑟決定繼續北進，再一次打到鴨綠江邊。

1950年11月28日，羅貴波向中央提出，政治顧問團已經準備完畢，可以前往越南。經批准，羅貴波一行28人於12月10日乘火車離開北京南下。和第一次入越時的小隊相比，這次去越南的人馬要多出不少，除了幹部，還有幾位勤務人員，其中甚至有一對父子：小灶炊事員沈德品和羅貴波的司機沈玉錄。

密切注視朝鮮戰局的時刻，從越南戰場傳來的每一個信息對毛澤東來說都是重要的。毛澤東對世界軍事格局有自己的判斷。他認為，美國要馬上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是不可能的，但美國會不斷地發動一個又一個局部戰爭，在局部戰爭中奪取優勢，進而稱霸全球。毛澤東的對策是針鋒相對，把局部戰爭一個又一個地打下去，逐個擊破，爭取在這種局部戰爭中佔上風。這樣，在越南的戰爭就被毛澤東視為僅次於朝鮮戰爭的第二戰場了。他把穩定和扭轉越南戰局的任務交給了羅貴波和韋國清，既hｔtｐs://reaｄ•９９csｗ•ｃｏｍ要把法國勢力逐出印度支那，又要避免使新中國在兩個戰場上同時投入重兵。由於同時關注兩個戰場，1950年秋至1951年夏天，57歲的毛澤東工作得特別緊張，經常通宵達旦，席不暇暖。

羅貴波說，我的愛人李涵珍是1933年參加紅軍的長征幹部。

不過，到了這時候，有些事就由不得李涵珍了。師供給處處長張令彬不斷來找李涵珍，介紹羅貴波如何如何，聽得李涵珍心煩意亂，一個勁說，我反對談戀愛。張令彬也不著急，只是反反覆復地向姑娘說羅貴波的好話。

讓兩位老紅軍備感幸運的是，雖說一句話定了終生，他們的婚姻卻是完美的。後來，李涵珍多次向張令彬夫婦致謝，而後來擔任解放軍總後勤部副部長的張令彬總是笑答：「我是奉命行事，打定了主意的是羅貴波。」

彭德懷決心組織第二次戰役，再度重創敵人。11月24日，美軍在東西兩線發起全面進攻。25日，彭德懷指揮的第二次戰役開始。

李涵珍，1919年生於四川達縣一個窮苦人家，還沒有記事父親就去世了，母親改嫁，爺爺奶奶拉扯苦命的女孩過活。家裡窮得連鹽都吃不上，實在過不下去的時候，女孩只好跟著奶奶討飯。

毛澤東接著說：「我們中越兩黨聯繫的任務由你來繼續完成。你是我黨派出的第一位聯絡代表，也許還是唯一的聯絡代表。」

羅貴波一見面就告訴李涵珍，知道你已經同意，我就向上級打了結婚報告，「現在組織上已經批准，我們過幾天結婚吧」。

就這樣，從知道有羅貴波此人才幾個月，只對他說了「吃過了」三個字，18歲的李涵珍和30歲的羅貴波於1937年7月24日在甘肅慶陽結婚。這時，抗日戰爭全面爆發，不久，羅貴波前往山西前線，李涵珍進入延安抗大學習，一年後也到晉北與羅貴波相會。

1932年，紅軍來過又走了。1933年下半年，紅軍又從湖北那邊來了。這時爺爺奶奶都已去世，流落街頭的女孩找到了前來召hｔｔｐs://rｅad•99ｃsw•ｃom集兒童團開會的紅軍。她說，我也要當紅軍。

這下子把紅軍說服了。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1950年代的羅貴波、李涵珍夫婦

紅軍說：「你為什麼要當紅軍？」

1937年春天，李涵珍離開醫院來到紅軍教導師宣傳隊。這年她18歲，在戰爭風雲中長大了，高挑個子，歌喉動人。這時的教導師里共有20來名女戰士，大都先後結婚，還沒有對象的僅兩人，李涵珍即是其中之一。身邊，把目光投向她們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師政治部主任羅貴波。李涵珍全都不予回應，她覺得自己年紀還小，應該一心工作。

羅貴波和李涵珍都是老紅軍，他們在戰火中結為夫妻，現在剛剛進入和平建設時期，又要一同走向新的戰場了。

接下來，周恩來和朱德分別就中央決定派遣志願軍入朝的經過，以及目前朝鮮的軍事狀況作了簡要介紹，要羅貴波將此情況轉告胡志明。

毛澤東很高興，說：「哦，這麼說她是經過戰爭考驗的老同志，很好嘛。她干過什麼工作？」

女孩說：「紅軍不打人罵人。」

這段時間，李涵珍身體不好，正在治療中。聽羅貴波說這番話，她說，連毛主席和少奇同志都說要我去，我當然去越南，這樣也好照顧你。

毛澤東聽到劉少奇說「總顧問」一詞時，插話道：「當總顧問不能照搬蘇聯的一套，而越南也不是中國，你不能照搬中國的一套。一切要從越南的實際出發，在人家面前要老實、誠懇，我們革命成功的經驗要介紹，失敗的經驗也要講。」九_九_藏_書

羅貴波說：「越南發來了電報，要我回去，中央也同意了。今天毛主席、少奇同志都找我談過話了。這回，不僅是我去，胡志明主席還要你也去呢。毛主席、少奇同志都問起你的情況，我向他們介紹了，主席和少奇同志要你和我一起去越南呢！」

女孩說：「是呀，我就是窮人呀。」

春天是月下老人最忙碌的季節。沒多久，李涵珍在路上與羅貴波迎面相遇。他們之間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羅貴波沉得住氣，打招呼說：「李涵珍，吃過飯了沒有？」李涵珍早已慌了神，說了一聲「吃過了！」掉頭就跑。

說到這裏，毛澤東把話題一轉，問起羅貴波夫人的情況。

見羅貴波果真回到了越南，還帶來了自己的夫人及多位顧問，胡志明非常高興，在自己的住處請羅貴波、李涵珍吃了一頓飯。

張令彬和妻子李玉蘭很快把李涵珍叫到他們家裡。張令彬開門見山地問：「你對羅貴波主任有什麼意見嗎？」

1950年12月中旬，羅貴波回到越南中央根據地，迎面撲來的，是越軍總部準備反攻，實施新戰役的熱潮。

劉少奇在幾天後召見羅貴波，告訴他，中央已經收到了印支共中央要求羅貴波留在越南的電報，中央研究后同意了。中央已經派出了軍事顧問團，還正式決定成立派往越南的政治顧問團。幾經考慮，現在任命你為駐越南總顧問，擔任政治顧問團團長。你要挑選一些人組成政治顧問團班子，儘快地回越南工作。

女孩說：「我姓李，沒有名字，爺爺奶奶從小叫我丫頭。」

紅軍說，沒有名字不能登記註冊，你就叫李涵珍吧。

李涵珍問：「原先不是說好了去三個月嗎？」

劉少奇簡要轉述了羅貴波的彙報。毛澤東聽后，從沙發上站起來說：「越共中央長征同志來電報，催你儘快返回越南工作，胡志明希望你當他的總顧問，你要做好在越南長期工作的思想準備。」

周恩來告訴羅貴波：「中央已經內定你是將來中國駐越南的首任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