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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輯 傲 《我要拍電影》試管嬰兒誕生史

第一輯 傲

《我要拍電影》試管嬰兒誕生史

這些胚胎在陽光照射下,其實還有可能以另一種或另N種方式成功。這次《我要拍電影》展示的是拿1000萬走的那個嬰兒的誕生史,但拍電影不是一場形如百米短跑的比賽,它絕對是馬拉松式的,因此沒拿到冠軍的導演,比如韓軼、陳奕甫,還有宋迪,不要為此灰心喪氣。美工出身的馮小剛幾乎沒可能拿到任何電影比賽的冠軍,但他依然以深入魂魄的貼地感和勇敢的「活明白」精神冠絕群導。在電影的路上跑下去,你們,最終都可能一騎絕塵。
舉最終三強為例。周楠的趣味很真實,不裝,機靈,技術熟練,第一感準確,總能在特定環境里找到跟他特點配套的切入角度,他代表了三十歲左右的城市青年的主流趣味,在低俗、惡俗、庸俗、通俗 ——「四俗」之間調校速率。世俗的周楠會是一個有觀眾緣的導演。韓軼代表的是某些介乎20—40歲之間,有能力、有想法、有堅持、有閱歷、略顯女權的女性,韓軼目前的性格註定她會成為李少紅式風格導演,她強勢的外在掩藏的其實是內心的自卑,她可以試著在心態的拿捏方面下工夫。養https://read•99csw.com性不是磨掉銳氣,而是在商業電影的領域更精準地設計和執行。該有個性和不該太有個性之間,有條韓軼不太看得到的鴻溝。陳奕甫沒心沒肺,陽光,不像大陸孩子那麼有原罪和苦大仇深感,追求影像的美感,真把電影當愛好和享受,他代表的是15-30歲(比周楠年齡層小)大華人區男性的主流審美取向。別人,比如周楠會在電影中展現朋友或同學的初夜,而陳奕甫會純真到展示自己的初夜,且不加工,不諱飾。假以時日,陳奕甫會是個特別有人緣的導演,只是別妥協別猶豫,記住。
《我要拍電影》冠軍 周楠
說實話,我一直在「看上去很美」和「看上去就不行」的感受之間躊躇。我是支持導演選拔的,從來都認為「以電視欄目方式選拔電影導演有它科學、合理的一面」,最關鍵的是,這體現了導演這個職業不再是特權產物,不再是幾大影視院校專利的平權時代精神。在成熟的公民社會裡,電影導演不該是「威權」的代名詞,任何個體,只要你擁有能力,無論背景、學歷如何,都有read•99csw.com機會成為電影導演,所以《我要拍電影》的精神取向符合這個社會關於「平等」、「公開」的追求。上述是前提,但真正成為能拿走1000萬投資款的導演,對其能力的要求當然非常高,要知道,有些所謂的專業電影導演,拍了一輩子片,都沒花過1000萬。想想陳佩斯小品里激動得變形的那句:「我王老五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要讓這個跨時代試管嬰兒一生下來就擁有花好1000萬的水平,的確需要嚴格考察胚胎髮育、生長、變化過程。換句話說,得有這樣的素質、這樣的種,才敢說《我要拍電影》這個創意能軟著陸,實現聲勢、動靜之外的主要目的。
我從半信半疑到開始相信到完全相信到堅信的過程,憑藉的是每個選手的作品。這十周,我每場都去,跟作文閱卷員一樣時而興奮時而不安時而眼前一亮,這些作品其實大都淺陋,但在每次的發展變化中,我看到了這些普遍生於80年代選手的潛質和爆發力。他們的下一次總是讓你欣喜。雖然他們的考試模式太像高考作文,主題先行,概念先行,限時完成,不能偏題九九藏書,但在拘囿之下,他們的才情仍然跟擋不住的春光一樣,在一枝紅杏或一叢油菜花身上,顯露無遺。80年代出生的孩子,跟以前導演的最大區別是:海量資訊幫著他們用另一副臉孔生活,他們或許不必在生活的履歷上如此較勁,就可以掌握以前導演需要實打實生活多年才能捕捉的情緒、情調。除了情懷之外,我覺得,這幫年輕導演在技術能力、視野、膽略、看片量等方面,能用一年的時間,掌握以前五到八年的積累,這是時代給予年輕人的優勢。從另外一個角度打量,第六代之前的導演,拍片類型其實是粗放的,因為觀眾幾無階層之分,也沒有被市場分流。但八零后導演面對的將會是一個日益細化的市場,面對這樣的市場,他們自身的個性、氣質、趣味,將會很準確地傳遞給目標觀眾群。在這樣的思路之下,導演的個人方向,將會決定他能代表的觀眾數量。今後,萬金油式的導演將不一定有擅長拍某種類型片的導演吃香。全能型導演一定是45歲或更晚之後大導的路數。因為,「各花入各眼」是社會多元化之後的必然方向,不以任何人意志為轉移。
九九藏書天晚上十點,湖南衛視將播出《我要拍電影》最後大結局。陳可辛導演領銜的十人金牌評審團,讓龍丹妮在把1000萬派出去的時候顯得特別豪氣干雲。陳可辛據說此前沒參加過任何娛樂節目,為見證這個華語影壇獨特試管嬰兒誕生過程,陳可辛破了戒,他在現場的點評、總結,讓人懷疑成為大導演的必由之路是先把自己變成故事,再把故事變成電影。我的意思是,這晚也有音樂,也有故事,也有衝動,也有感喟,也有意外,這些元素糅在一起,本身就是一部電影——《刺|激2010》或《最貴試管嬰兒誕生記》。
此前大約十個周末,我提著電腦包,在首都機場不知道是該告別還是回家。北京-長沙,或者長沙-北京,我的略胖身型蜷縮在飛機座位上,就像一隻疲憊的松獅犬或廢了武功的功夫熊貓,打著哈欠,壓塌位子。十周,我所做的同一件事是:從長沙金匯國際酒店到湖南計生委到北京機場,循環往複。很多人在計生委一次次碰到我,以為我要結紮,且大有難度,我對他們關心我生理狀態的好意心存感謝,但我知道,這次不是我結紮,而是幫著別人結紮九_九_藏_書,幫著舊體制的中國電影結紮。因為,中國電影,其實已不需要太多不知水平優劣的輸精管了,它預備搞一次試管嬰兒,看看生出來的孩子優秀否。
《我要拍電影》節目現場
我每周在一個叫《我要拍電影》的欄目噴著口水,其實作用就是一個助產士,我噴的口水越多,越輕鬆,越多掌聲,就越能幫醫生減壓,讓孩子順利產下來。中國電影在第零代直到現在的第N代導演群中,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試管嬰兒,彷彿外星人,因此,包括助產士在內,所有人對此都是疑惑的、吃不準的。助產士們經常在產房外討論,甚至爭論得面紅耳赤。助產士還能經常碰到一個叫龍丹妮的女人,她鼓勵勸說助產士:「這孩子會很優秀的。」她執著的神情和很有說服力的口才,伴隨著時常揮動的手,讓一件很神秘的實驗工作,成了大家關注的對象。中國電影看起來最有意思、實驗最久、事先最張揚的一次試管嬰兒生育事件,就在湖南省計生委一周周孕育,最後順產。人們能從湖南衛視某個窗口每周看一次這個嬰兒的情況,評上兩句,然後,在或興奮或搓手或沮喪的情緒中,等待胚胎的下一次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