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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 產品出現問題,如何應對 第九章

2002年 產品出現問題,如何應對

第九章

錢宏明的電話追著他回家的腳步進來。可是柳鈞這回暫不接起,而是出電梯后看看楊邐家的門,自打楊邐結婚後,已經搬去新居,此地空余黃鶴樓。他想,總得找楊邐轉達一個謝意吧。等進門才接起錢宏明的電話,自說自話地道;「不用道謝,否則要朋友做什麼。」
「我不敢問,怕欲蓋彌彰。我倒不怕壞了你的好事,我只怕傷害嘉麗和小碎花。但你得好自為之。」
「冰冰,你明明不是個真正心直口快的人。」
「嘉麗要的不是車子,宏明,你不是最了解嘉麗嗎?你都可以說出嘉麗想說的每一句話,你問問自己,送車有用嗎?你千萬不要親手主動製造一起新的悲劇。」
「我才得知嘉麗和小碎花病得不輕,還又麻煩你接送一趟。」
「堵不如疏,我可以充當一次大禹。」終於確定今晚僅兩人共進晚餐,崔冰冰不禁想到「對食」,鬼鬼祟祟地一笑。「說真的,我看不出你與錢宏明探討人生觀能探討出什麼來,錢宏明雖然打扮舉止可能比你雅緻,可本質上是個十足的草莽。那些手法吧……眼下洗腳進城的農民企業家還比他有文化點兒,他有精神生活嗎?不說了,免得惹你厭煩。」
當然,有丈人在,新房的裝修不用錢宏明操心,他甚至不需要再操心嘉麗一個人呆家https://read.99csw.com裡的寂寥無趣,更可以忙碌他的事業了。錢宏明如今將外貿與期貨結合得越來越好,兩條線齊頭並進,每日如陀螺一般穿梭于兩條線之間,高節奏的工作,高節奏的思維,高節奏的情緒,不知疲倦,因此他需要激越的性來舒緩緊張興奮的神經,放眼他那個圈子,這樣子生活的人比比皆是。而那不是嘉麗能理解和配合的。他反而有點兒不明白柳鈞哪兒來的耐心,一個見過世面的大好青年苦守一家小工廠,也不會枯燥得慌。他都有些懷疑,柳鈞再這麼穩固蹲守下去,思維差不多該與鄉鎮企業家看齊了。
柳鈞卻知道崔冰冰重新打江山扎樁腳的辛苦,這正是他來上海不提前通知的原因。「找家好吃點兒的牛排館,我想死正宗牛排了,只要讓我連吃三塊,我毫不猶豫地投降。」
崔冰冰毫不掩飾地欣賞柳鈞喝咖啡時候喉結上下滾動,等柳鈞將近喝完,才問一句:「你那位青梅竹馬的朋友喊了沒,確定去哪兒吃晚飯?」
「你是真的擔心嗎?擔心嘉麗什麼?」
「怎麼懷疑,懷疑些什麼?」
「我沒跟宏明說我來上海,今天找你,可能得佔用你不少時間。怎麼又瘦一圈?上海地鐵也太有減肥效果了嘛。」
「是,我才九_九_藏_書得知兩人情況,我可是每天打電話回家的,所以我有些心驚肉跳,這太反常。柳鈞,你昨晚看嘉麗有沒有表現反常?小碎花今天跟我說,爸爸不好,阿鈞叔叔好。」
柳鈞眉頭一皺,「我最近看到他就忍不住跟他探討人生觀,他對我避之不及,連買新車都不找我了。我一肚子奮發向上的人生觀成了堰塞湖,悶死我。」
「有。」
「嘉麗有沒有懷疑?」
為免崔冰冰提前殷勤籌備,勞民傷財,柳鈞事先不給通知,算準時間乘高速大巴進市區轉上海地鐵,正好趕在崔冰冰下班時間到達銀行樓下,才一個電話打進去,說又冷又餓,貓銀行大樓冰冷的牆角討一杯熱咖啡吃。崔冰冰哈哈大笑,果真端著一大杯熱咖啡下班,當然,與柳鈞在一樓溫暖的大廳見面,而非室外牆角。崔冰冰可不良善,逼著柳鈞將手中一大杯咖啡喝完才肯罷休。
「柳鈞,雖然元旦將至,知道你很忙,但請你千萬抽空來趟上海,幫我挑一輛適合嘉麗的車子。還有,我也打算換車……」
崔冰冰哈哈一笑,並不辯白,讓柳鈞開她的車,她路指一家她認可的牛排店。柳鈞猛吃牛排,她就翻看柳鈞給她帶來的禮物,柳鈞送禮態度令人髮指,竟然沒一件像是給女孩子的,全是吃的,卻無甜品。可是,九*九*藏*書這些吃的卻都是她離鄉背井無比想念的,可見柳鈞對她觀察仔細。
「是的,昨晚的事。你這丈夫是怎麼當的?呃,難道你才知道?」
有剛剛退休依然年富力強的丈人與對女兒無微不至的丈母娘在,錢宏明以後毋須麻煩柳鈞照顧嘉麗。他的姐姐錢宏英也鬆一口氣,錢宏英還擔心嘉麗對柳鈞的過分信賴呢。
「嘿,本來還想去川菜館灌你辣椒水,瞧你,一點兒氣節也沒有。呼一下錢宏明吧,那兄弟前陣子一直約我諮詢一些政策,我一直沒空,今天倒是正好。」
微軸廠老闆一聽就急了。再說年關來臨,債主上門,人給一逼就會缺乏閒情逸緻,於是感情向理智投降,微軸廠老闆向柳鈞投降。微軸廠和家紡廠,兩塊地柳鈞看著都愛,可是再愛也得受拘於腰包,他同時還等著付科技園區那塊地的款子呢。年關,是所有企業主的年關,柳鈞的騰飛雖然堅持現貨現付,可到底架不過大環境,騰飛的年關雖然不用做楊白勞,一樣有點煎熬。精於研發的柳鈞將手中的鈔票和可能的貸款,以及未來的支出,推沙盤一樣地推算半天,腦子被搞成一團糨糊,索性捲起賬簿去上海找資金軍師崔冰冰。
錢宏明沉吟半晌,卻道:「柳鈞,拜託你千萬不要與嘉麗說起我在上海的情況。我在這邊不過是九-九-藏-書逢場作戲,嘉麗單純,她會誤以為我背叛家庭。現在的社會環境這麼複雜,嘉麗未必能夠理解。拜託,拜託。」
「唉,上海女孩子太優雅,我那麼多天還沒找到一個匪氣朋友,你說,對於我這麼個美食家而言,吃應酬飯吃得胖嗎。既然你自投羅網,那麼老規矩,連吃三家飯店,吃到你投降。」
柳鈞還真津津有味地做著鄉鎮企業家該做的事。併購隔壁那家微軸廠進展不順,因為柳鈞一口表明只要地皮,上面的東西包括廠房設備儘管搬走,他一概不要。微軸廠老闆一手一腳撐起一家企業,對廠子的感情極深,即使不得已將廠子賣掉,卻也不願意看到廠子的設施被新主子棄若敝履,徹底改頭換面,因此一直猶豫著不肯賣給柳鈞,掙扎著尋找其他下家。可惜其他下家雖然願意保留所有設施,出價卻不理想。微軸廠老闆在情感與理智間痛苦地彷徨。
柳鈞好生失望,可是他還真不敢與嘉麗說清實情。一個身體柔弱,性格內向,又帶著幼兒的女人,得知實情之後,無論做出什麼選擇,都不會是良好的選擇。還不如不知,起碼維持原裝,最多只是心裏有點兒不快,生病時候有點兒怨言。柳鈞這才明白為什麼妻子總是最後一個知道丈夫出軌,並非身邊全是狐朋狗友,而是朋友不忍說出真相。
雖然九*九*藏*書柳鈞等得不耐煩,可若不是有第二選擇,柳鈞還真不得不繼續等。可是陰差陽錯,隔一條小馬路的家紡廠給燒成焦土,家紡老闆心灰意賴,決定賣掉廠子做寓公,首先便是遍訪工業區的這些企業,看哪家願意就近接手。柳鈞一聽,隔條小馬路又不算什麼,家紡廠的地理位置並不比微軸廠的差,於是兩家認認真真地坐下來開談。正好家紡廠燒成焦土,符合柳鈞除了地皮什麼都不要的要求,兩家談判的起點非常正確。
錢宏明第二天一早就趕回家,用睡眠不足的紅眼白和黑眼圈最簡潔有力地說服了嘉麗。回頭他也暗自做了布置,用本來準備給嘉麗買車的錢,在不到十分鐘步行距離的另一小區置辦一套房子,趕在春節前親自駕車去嘉麗老家接二老過來養老,而房子的房產證上寫的是嘉麗一個人的名字。這一切貼心布置,比錢宏明說一百句他父母已亡以後專心孝順丈人丈母娘更有力量。
錢宏明更是不快,他又不是聽不懂柳鈞言語之間拿他過去最不願提的舊事來提醒他。他不禁想起他姐的勸告,問他何必如此自虐,一直緊跟一個能時時提醒自己丑陋過去的人。他原先認為只要自己定力足夠就行,想不到柳鈞會出手翻舊賬,快狠准地刺中他心頭最敏感的一塊肉,讓人寒心。難怪有人說,傷害最厲害的正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