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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樹精婆婆的七彩頭髮

老樹精婆婆的七彩頭髮

大風的淚水悄悄地滑了下來。
……
2006年11月30日
2006年10月12日
大風一連幾天都早早地關掉他小小的理髮店,到郊外的樹林里去散心。
昨天晚上,我夢見那根七彩的頭髮,我真喜歡它。
大風打開袋子,裡邊是一方七彩的絲巾,它的漂亮和柔滑,沒有人能用語言表達出來。
她看看大風說:「我認得你啊。難道這葯我煮錯了?」
「可是,您當時並不知道她是這麼可憐的。」

2006年11月22日
「哦,對,對,你怎麼會看得懂呢。」
「有……有的。」
大風走近了,看見鍋里沸騰著藍色的液體,一股十分難聞的氣味鑽進鼻孔。
她為什麼要那樣罵我呢?是因為她知道我沒有爸爸媽媽了,所以要欺負我嗎?
「請你快點,我等不及了呀。」奇怪,這個女人的語氣里竟含著懇求,接著她又說,「最多五天,否則,那些錢加倍還我。」後面這半句話帶著威脅。
沒有爸爸媽媽的日子,每一天都這麼長。我好像生病了,頭總是暈暈的。要是媽媽在,她會給我採藥的。
大風從口袋裡拿出鋒利的剪刀,老樹精婆婆閉上了眼睛。
女人遞過來一個小小的袋子:「我媽媽生前來不及把這些交給老樹精婆婆,你能幫我交給她嗎?拜託了!」
還有一封信。
「我也是這樣勸自己的,可是,沒有用,就是心痛。那雙大大的受驚的眼睛,總是在我眼前閃啊閃。她實在太可憐了,這麼小,找不到爸爸媽媽,撿到一根頭髮,難得高興一下,卻遭到責罵,太可憐了,太可憐了。」
鍋里藍色的液體咕咚咕咚冒著熱氣,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看來,他們是不會回來了。我得多拾些松果回來啊。漫長的冬天就要來了。
一間窄窄的房子,八萬;買傢具,一萬;買衣服,買食品,買……那十萬元錢,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候,就全花光了。大風雖然心裏有陣陣的不安和害怕,但很快就被妻子和孩子的笑聲沖淡了。
那時候的老樹精婆婆還很小很小,她愛媽媽,她一輩子都記住了媽媽的話。她愛這每一根頭髮,就好像是愛她的媽媽似的。
樹林里突然落起了雨,大風只得回家去。
「您的頭髮真漂亮!」大風招呼道。
大風趕緊往前走兩步,看見老樹精婆婆正沖一隻小小的松鼠嚷嚷。小松鼠瘦瘦的,眼睛特別大,和瘦小的臉龐幾乎不成比例,脖子上繞著一根七彩絲線,哦,是頭髮,在胸前精心地打了個蝴蝶結。
「是這樣的,我媽媽剛走了,去另外一個世界了。她走之前總是迷迷糊糊地說『七彩頭髮絲巾』,我以為她想要七彩頭髮編的絲巾。我愛她,是啊,這世界上沒有誰不愛自己的媽媽。所以我請你去剪老樹精婆婆的頭髮……現在我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也請您看一看吧。」
「沒有。」
「婆婆,我以為您不要了。我以為是撿的沒有關係……」小松鼠的大眼睛里蓄滿淚水,聲音顫顫的。
這天早上,理髮店裡來了一個神情憂傷的九-九-藏-書女人,一進店就把手上的一個箱子打開了,裏面全是花花綠綠的鈔票。
樹林里,老樹精婆婆正半跪在她的樹洞邊。她的面前生著一堆火,火上架著一隻大大的鍋,咕咚咕咚冒熱氣。
「你趁她睡覺的時候,把頭髮剪下來,要剪得齊齊的,把頭髮交給我后,這些錢就歸你了。」
老樹精婆婆一把一把擦著淚水:「是,就是那隻被我狠狠罵過的松鼠,是她的日記,可是她死了。」
2006年11月17日
早上醒來,好安靜啊!爸爸媽媽哪裡去了呢?一直等到中午,一直等到晚上,爸爸媽媽都沒有回來。他們究竟去哪裡了呢?
老樹精婆婆愣了愣,竟扯開嗓門哭了起來。淚水很快注滿了一道又一道的皺紋,然後像瀑布一樣從每道皺紋里瀉下來。
大風的嘴巴成了「O」形:「那我怎麼剪?」
「婆婆要忘掉什麼事情呢?」
「快呀,把我的頭髮通通剪下來,你不是一個很好的理髮師嗎?」老樹精婆婆催促著。
「忘掉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曾曾曾曾外祖母在一片樹林里遇見了您媽媽,她看見了那七彩的頭髮,於是被深深地迷住了。她請人在一個深夜裡剪下了它們,又請人織成了絲巾。絲巾真漂亮啊,可是她卻找不到快樂了,特別是聽說您媽媽死後,她就再也沒有笑過。她拿著絲巾到樹林里去找您,可是您已經搬家了。
「有什麼用嗎?」
「嘿嘿,我最愛說夢話了。」
大風幾乎被嚇著了,半躺在椅子上,久久回不過神,直到妻子和孩子出現在店裡。
大風回到理髮店的時候,一輛寶藍色的汽車正停在門口。
大風一頁一頁翻著,書上有許多藍色的字,不知道是用什麼筆寫的,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麼。他把書遞還給老樹精婆婆:「我看不懂。」

「藍葯。」
2006年12月11日
「婆婆,別難過了。」
2006年12月10日
大風聽得心裏難受,他起身想離開。但是他剛起身,老樹精婆婆喊住了他:「火要滅了,添點火,別走開。」
「我要把頭髮通通剪下來,織一方絲巾,織一方世界上最漂亮的絲巾,蓋在小松鼠的身上。她在天堂里就會感受到溫暖和幸福。」
這麼多天了,他們到底去哪裡了呢?會不會出意外了?
汽車已絕塵而去,不見蹤影。
說完,她便走了,開著一輛寶藍色的車。
後來絲巾就這樣一代一代傳下來,我們也一代一代地在找您,找到您,就把絲巾還給您……
拿什麼還錢呢?大風苦惱地想,沒有辦法了,只能對不住老樹精婆婆了。再說,頭髮剪了,還會再長,也算不上十分壞的事情吧。
老樹精婆婆伸手去扯松鼠脖子上的頭髮,因為發火用了太大的力氣,頭髮「啵」的一下斷了。
老樹精婆婆捧著頭髮一邊哭一邊問:「我現在很醜嗎?」

大風剛想說「我不要」,那女人又說了:「我知道你需要錢。」
原來昨天一大早,老樹精婆婆像往常一樣走出樹洞去採集清晨的花露,有隻多事的鳥兒帶著她來到那九-九-藏-書隻小松鼠的家。老樹精婆婆看見小松鼠睫毛上殘留著淚水,永遠地睡著了,小小的腦袋枕在一本樹葉書上。
「謝謝你,請你把橡皮扔進去吧,我兩隻手都沒有空呢。」
「你坐下來吧。」老樹精婆婆朝他努努嘴,示意大風在鍋對面坐下。
他很快就遇到了老樹精婆婆,因為心裏緊張,他沒有像以前一樣打招呼。倒是老樹精婆婆先開了口:「我剛剛把一根頭髮弄丟啦,正在找呢。」一邊說一邊跑到前面去了。七彩的頭髮,像一匹上好的錦緞那樣垂到腰際,柔柔的、亮亮的,閃耀著迷人的光芒。
大風說:「可您是那麼愛護頭髮,為什麼要剪呢?」
理髮店的生意是越來越清淡了。因為大風不燙也不染,雖然「嚓嚓嚓」剪得一手好頭髮,也吸引不了趕時髦的人們了。
「你這小傢伙實在太可惡了,這樹林里誰不知道,我的頭髮是不能撿的,撿到了也得給我送回來。」依舊是兇巴巴的聲音。
「什麼?」
大風好奇地問:「婆婆,這是什麼?」
……
您好!

「婆婆,不要剪了吧,痛苦總會忘記的。」大風不忍心。
大風跑回家拿了孩子的一塊橡皮,很快回到樹林里。
「吱——吱——吱——」
說完這些話,女人走了,錢沒有帶走。
妻子是一邊抱怨一邊走進店來的:「房東要趕我們走啦,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有錢?我怎麼會嫁個這麼沒用的丈夫……」
大風正轉悠著,突然聽到老樹精婆婆尖厲的聲音。
老樹精婆婆說:「我讀給你聽吧。」
拿著頭髮快跑,大風的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拚命地跑,她追不上的。只要跑出樹林,就沒事了。然後把頭髮交給那個女人,然後一切就結束了,然後就開始幸福而安寧的生活。
「你看起來有很大的心事,我也有很痛苦的心事。不過,等我把這鍋葯喝了,就會忘記的。」老樹精婆婆一邊說,一邊遞過來一本書,是一本用草莖縫的樹葉書。
大風說:「沒有。」
走出樹林,遠遠的,大風看見寶藍色的汽車,他的心在胸膛里快速地跳起來。
大風每天都會遇見老樹精婆婆。她是這片樹林里住著的唯一一個樹精,誰也說不准她是什麼時候搬來這裏的,誰也猜不出她活了幾歲。反正是很老很老了,老得皺紋都快把眼睛擠沒了;反正誰都知道,這林子里住著一個老樹精,長著一頭燦爛的七彩頭髮,好像從來沒有使過魔法,好像不愛做壞事。儘管這樣,林子里還是很少有人來的。
等啊,等啊,爸爸媽媽,你們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嗎?
大風說:「我這就回去拿。」
大風來到樹林里,他的口袋裡揣著鋒利的剪刀,是所有剪刀里用得最順手的一把。
於是整個店都被妻子的笑聲佔領了。
大風只覺腦袋一陣「嗡嗡」亂響,他什麼也顧不得了,一把將妻子拉到那一箱錢面前。
「她肯定不願意。」
2006年10月17日
大風嚇了一跳。
我的頭好暈。
老樹精婆婆為什麼這麼小氣呢?她有那麼多頭髮,而我只是撿到了一根呢。
那麼大的一鍋葯,老樹精婆婆喝了好久才喝光。
大風說九*九*藏*書:「您有那麼多的七彩頭髮,少一根有什麼要緊的?」
「是松鼠的日記嗎?」大風輕聲問道。
大風坐下來,他心事重重地盯著鍋里看。
如果真的剪了,也許會死的吧。老樹精婆婆自己也不知道會怎樣。她只記得,她的媽媽也有這樣的七彩頭髮,在深夜的夢鄉里被人剪了。後來,媽媽就病了,每天都說自己「好醜」。臨死前,她說:「現在,你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長著七彩頭髮的樹精了,要保護好你的每一根頭髮,記住,是每一根,一根都不能丟,一根都不能丟……」
寶藍色的汽車遠去了。
2006年10月16日
一看到那個女人,大風把這些早就想好的話一股腦兒倒出來。
「我要喝葯啦。等我喝了葯,我大概就認不得你了。如果我沖你發脾氣,你不要怪我啊。」老樹精婆婆說。
「快,快把我的頭髮剪下來。」
「那就不要剪了吧?」
大風想好了,在遞橡皮給老樹精婆婆的時候,同時把那一小片迷|葯也遞過去,迅速湊近她的鼻子。等她昏過去,只要用三十秒的時間,就能把頭髮剪下,然後交給那個女人。然後,一切都結束了。然後,搬一次家,搬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從此,開始幸福而安寧的生活。
除了那頭燦爛的七彩頭髮,這個婆婆真的沒有讓人喜歡的地方。大風想。他邊想邊在一棵張牙舞爪的枯樹邊坐下,心立刻被一陣緊似一陣的愁苦綁住了。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妻子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孩子已經很久沒有穿上新衣,更重要的是,他們一家快沒有地方住了,因為沒有錢交房租。真應該有一間自己的房子啊,才不會被趕來趕去。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理髮店的生意這麼不好。作為一個男人,這樣的狀況真的是太糟糕了……
「那隻可憐的小松鼠,我還清楚地記得呢,我記得我罵她的每一個字。不行,不能想了,心太痛了。」老樹精婆婆幾乎要哭起來。
大風正要動手,老樹精婆婆說:「幫我剪得漂亮一些哦。」
老樹精婆婆:
大風問:「是老樹精婆婆請你來的嗎?」
頭好暈。
「咚」,橡皮落進鍋里,很快就沒有了蹤影。大風想,再找機會下手吧。
樹林里好安靜,許多樹身都布著綠油油的青苔。
……
「很漂亮。」大風輕輕地說,他只要說大聲一點,就會把眼眶裡的淚震下來。

「剪吧,心靈不安寧,活著沒有意思。」老樹精婆婆語氣堅定地說。
2006年10月15日
「是什麼聲音?」大風問。
「你,過來一下。」老樹精婆婆說。
「我知道你口袋裡有一把剪刀,我早知道了。」老樹精婆婆的眼睛是閉著的。
大風把頭髮遞給老樹精婆婆。
「剪著了嗎?」
「我不想剪……」
「小松鼠不是被您罵死的,是病死的,您也不要太難過了。」大風安慰道。
一個小時后,老樹精婆婆睜開了眼睛,她有些害羞地說:「我肯定說夢話了吧?」
好像已經很多天沒有吃東西了。
「當然要緊了,對於我來說,沒有比這更要緊的事情了。」老樹精婆婆生氣地嚷嚷,尖厲的聲音使樹葉跳起凌亂的舞步,把大風九*九*藏*書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知道這三個字永遠彌補不了對您的傷害,但還是請求您能夠接受,真的對不起。
「是這樣啊?你是她什麼人?理髮用不著這麼多錢,三元就夠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媽媽的頭髮被人偷偷剪去了,織成了絲巾。現在,我剪下了自己的頭髮,織成絲巾……」老樹精婆婆一邊織一邊說,她臉上的神情安詳極了。
「是。」
今天撿到一根好漂亮的頭髮,有七種顏色呢。我把它系在脖子上,真好看。自從爸爸媽媽不見了以後,我好像很久沒有開心過了吧,這根七彩的頭髮讓我好開心。可是突然來了老樹精婆婆,她罵我了,她把頭髮扯斷了,還哭了。
藍葯,一種失憶湯,咕咚咕咚,在鍋里熬著。
女人說:「不是。」
大風愣了一下。
大風的手在口袋裡緊緊地握著剪刀。正要抽出,他聽見老樹精婆婆說:「不要剪我的頭髮啊,不要剪。」
傍晚,那個女人走進店說:「你已經花了我的錢,你就必須去辦這件事。否則,所有的懲罰都會落在你們一家人身上。」惡狠狠的語氣,眉間卻寫著焦慮。
她放下鍋說:「好難喝啊。」接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怎麼還疼呢?」
沒想到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對不起,大風先生,這些日子讓您為難了。」
「收下就好了。」女人淡淡地說,「有十萬元。」

「要剪的。」
「您交代的事情我做不了。我會把房子賣了,先還給您一部分錢,剩下的我一定會還上。求求您,請懲罰我一個人,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很久很久以前,我媽媽的頭髮被人剪了。那些頭髮,聽說被織成一條絲巾,那是一條世界上最美麗的絲巾,它成了無價之寶,人們都想得到它,他們爭啊、搶啊、打啊、吵啊……我的媽媽,病死了,嗚嗚嗚……樹精的頭髮剪了就不會再長,就成了世界上最丑的樹精了……所以會生病啊……」老樹精婆婆一邊睡一邊哭。
「婆婆,橡皮。」
哭著,哭著,老樹精婆婆突然跳了起來:「啊,我想起來了。你的口袋裡有剪刀嗎?」
我等啊,等啊,爸爸媽媽還是沒有回來。他們去哪裡了?
「我真的不知道……」
「好。」
今天頭暈。
大風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是……」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老樹精婆婆嘟囔著,「我忙得很,剛剛把一根頭髮弄丟了,正在找啊。」
「你這個壞傢伙,快走開!」老樹精婆婆乾脆坐在地上哭,「再讓我看見你,我非把你捏得粉碎,捏得眼睛嘴巴鼻子都在一塊兒!」小松鼠一步一回頭地走遠了。
老樹精婆婆開始織起絲巾,一針,一針,又一針……
大風漫無目的地在樹林里轉悠,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錢已經花了,頭髮必定是要剪的。他決定在樹林里等到天黑,等到老樹精婆婆入睡。
「不要可是了,只有這樣,我的心才會安寧……」
2006年10月14日
2006年12月2日
「你怎麼可以把我的頭髮撿走?」
「這些都是你的。」女人輕輕地牽動嘴角,吐出來的六個字把大風驚得摔在椅子上。
大風嚇得不敢呼吸,老樹https://read.99csw.com精婆婆畢竟不是平常人啊。
……
「咔嚓,咔嚓——」幾剪子,老樹精錦緞一樣柔滑彩虹一樣絢麗的長發便在大風的手裡握著了。
「我不要老樹精婆婆的七彩頭髮了。那些錢,就算借你的,你慢慢還我吧。」女人柔柔地說。大風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相信這是真的呢。
「婆婆,婆婆,我不是故意的。」小松鼠說。
2006年12月1日
「那太奇怪了,她不願意剪怎麼辦?」
「是心痛的聲音。」老樹精婆婆說,「我媽媽死的時候,我的心也這樣痛過。」
老樹精婆婆拿一個勺子往鍋里攪,攪動了一會兒,說:「你回去吧,明天再給我拿一塊橡皮來。」
老樹精婆婆正往鍋底添著火。
2006年10月13日
除了爸爸媽媽,這世上沒有人喜歡我了。他們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
我會死嗎?我能等到我的爸爸媽媽嗎?

大風口袋裡揣著鋒利的剪刀又來到樹林里。
女人看了他一眼,說:「請你給郊外樹林里那個老樹精婆婆理個發。」
大風的安慰讓老樹精婆婆號啕起來,淚水很快注滿臉上的每一道皺紋,像小瀑布那樣瀉下來。
老樹精婆婆把橡皮「咚」的一聲扔進了鍋,說:「我累了,我要睡一會兒。你幫我添點火吧。」說完,輕柔的鼾聲就響起來。七彩的頭髮在她身下像一幅展開的畫。
想到這裏,大風的手心出了汗。會安寧嗎?會幸福嗎?不會的,不會的。
「可是,我現在知道了。那麼小那麼瘦的屍體,那麼冷的家啊,我畢竟傷害過她的。」老樹精婆婆說,「所以,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忘掉,把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忘掉,不忘掉,心會痛死的。」
……
大風正要動手,老樹精婆婆說:「真怕變得很醜呢,嗯,以後不照鏡子了。」
大風看著痛苦的老樹精婆婆,他突然之間喜歡上了她,能為一隻小松鼠心痛的婆婆,怎麼能不喜歡上呢?
就是這樣,大風每天都遇見低著頭在灌木叢中、草地上、花朵間找頭髮的老樹精婆婆,每天都是一樣的對話,每天都會被那尖厲的嚷嚷聲嚇一跳。
第二天一早,神情憂傷的女子一進店就問:「剪著了嗎?」
「讓她聞一下,她會昏過去,你再動手。記住,只有四天時間了。」寶藍色的汽車開遠了。
湯湯
我坐在樹上看,能看多遠就看多遠,我多麼希望能看到爸爸媽媽的身影!
「說一次又想起一次,不說了,不說了。」老樹精婆婆說,「你能給我帶一塊橡皮嗎?我用它做藥引子。」
這方絲巾,您一眼就能認出來吧?對,正是您媽媽的頭髮編織而成的。是我的曾曾曾曾外祖母一代一代傳下來,並且一代一代地留下遺言,要找到您,還給您的。
大風想,斷了一根頭髮就這樣了,如果全部被剪了,真不知道會怎樣啊?
等啊,等啊,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從車裡遞出來一小片指甲蓋那麼大的東西。
「如果是很簡單的事情,需要十萬元的報酬嗎?」女人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