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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案 死亡快遞

第七案 死亡快遞

「那現場的女式挎包什麼情況?」我問。
馮之玄仔細回憶兩次聲音的源頭,越想越覺得就是從三樓傳下來的聲音。他越想越不放心。可是,這對小夫妻住了四年,他就沒見過他倆吵嘴打架。那麼,尖叫聲又是怎麼回事呢?馮之玄越想越不放心,想上去看看。
沒有想到的是,主要作案人是一個富家大小姐——顧明珠。
大寶恍然大悟說:「哦!是女人作案!可是一共三個人呢,會不會有男有女啊?」
我說:「可能是搖籃的吱呀聲,引起了曹靜的注意,曹靜意識到了兇手的目的,於是開始激烈反抗。一個母親保護孩子的慾望可以激起她所有的潛能。但是畢竟有兩個人約束,她沒有能夠掙脫,於是發出了尖叫。我覺得那聲尖叫一定是極其恐怖的,所以讓其中一個兇手下意識地拔刀把她的頸部刺了一個對穿。雖然是突然發生的情況,但是兇手顯然已經做好了殺人的準備,並且對殺人後需要做的事情早就有了預案。不戴手套的兇手立即跑到衛生間拿了一條毛巾。大家注意,之所以說是預謀好的,是因為到目前為止,不戴手套的兇手一直都沒有觸碰可以留下指紋的地方,他知道自己不戴手套是有風險的。於是,翻動的事情他不去做,而是交給了戴手套的另外兩個兇手。兇手們翻動的速度很快,因為他們根本不想拿錢,iPad都沒有拿,只是為了偽造一個侵財現場。在血泊形成之前,他們已經完成了翻動,離開了現場。沒戴手套的兇手,顯然是最後一個離開現場的,他又掃視了一下現場,發現了客廳的挎包。搶劫案件連挎包都不翻動顯然是說不過去的。此時這個兇手來不及也不敢喊已經在大門外的其他兇手,於是自己拿出了錢包里的錢。他是有僥倖心理的,沒想到這個僥倖心理,就讓他留下了致命證據。」
「找到了。」陳詩羽拿出一個塑料物證袋,裏面裝著一條藍色的毛巾,「這是在離現場小區一百米外的公用廁所的男廁找到的。經石遠征辨認,就是他的。」
林濤看看我,像是徵求我的意見。但是我現在的思緒很亂,怎麼理都理不清楚,於是說:「不如我們回去再想想,明早再說。」
「我聽說,趙局長又把偵查方向調整到死者失蹤前的聯繫人了。」林濤說,「他們也想到了大寶說的第二點。如果這個點能突破,不僅能串併案件,而且還能直接破案了。」
「你還記得不?上次那個被殺的母親,還有那個因為咬傷了犯罪分子,而被刺了十幾刀的小女孩?」我說。
我微微一笑說:「另外,兇手為什麼要拿走一條毛巾,毛巾上為什麼沒有血,兇手如何知道家裡缺奶需要買了?這都是問題,而且都是沒有解釋的問題。」
「這個,靠譜嗎?」
而對於我們這些負責現場勘查、屍體檢驗的人來說,不可能只指望著偵查部門通過這個方法去突破案件。如果能突破固然是好,但如果方向有問題,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金三銀五不過十」是有科學依據的。
現場的戶型是三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標準居家型戶型,面積有一百平方米左右。大門打開,面對著房屋的客廳。在客廳的四周,有五扇門,分別通往三間卧室和廚房、衛生間。
就見兩名警察正架著一個男人站在門口。男人穿著整齊的西服,斜挎著一個背包,梳著整齊的分頭,長相斯文。雖然穿著整齊,但是神態卻是異常落魄。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雙腿發軟,只有依靠兩名警察的力量,才勉強處於直立狀態。
我走到搖籃的旁邊,屍體的面部覆蓋著毛毯,據說是120醫生趕來,確證嬰兒已經死亡后蓋上的。我碰了搖籃一下,搖籃吱吱呀呀地響了半天。
「如果是搶劫殺人案,那就比較複雜了。」我說。
我坐到他的身邊,問:「你和曹靜最後一次通話,說的是什麼?」
強局長點了點頭。
「你說了。」我說,「你是用賓館電話和別人通話時說的。需要我們去你出差地的賓館查嗎?還是你自己說?」
我們對呂芳的情緒是矛盾的,一方面同情她的悲慘境遇,另一方面,她卻因為前夫的為富不仁而做出錯誤的行為,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至少三名無辜的孩子不該就這樣結束生命。
「曹靜應該是頸部中刀死亡,現場沒有符合兇器特徵的刀具,所以肯定是他殺了。而且,曹靜身上有威逼傷和約束傷。」強局長說,「現場有翻動痕迹,看起來,應該是兇手騙開大門以後,對被害人約束、威逼併進行搶劫的案例。」
「那為什麼殺害嬰兒?」強局長像是在問自己。
「扯淡。」我拍了一下大寶的後腦勺,說,「我第一眼看見這個盒子,最先想到的,就是快遞外賣。」
「石先生,你不能進去。」警察吃力地架著石遠征,並且用力阻止石遠征的上半身向室內移動。
那是一把軍刺,是顧明珠父親收藏的正宗貨。
「希望這個案子不會那麼慘。」我說。
我沉思了一會兒,說:「小羽毛你帶兩個技術室的同志去外圍搜索一下,重點找毛巾。」
「你忙吧,我去屍檢了。」我拍了拍林濤的肩膀。
屍體所在的位置是書房的門口。包括書房在內的三個房間,都有翻動的痕迹。所有的柜子、抽屜都被拉開了,也有一些物品掉落在地上。
我看著發愣的幾個人,笑道:「走吧,趕去麗橋還能聽個案件前期情況,才到午飯的時間。」
離餐桌不遠處,一間卧室的門口俯卧著一具女屍。女屍不是正常的俯卧狀態,而是在跪姿的情況下,上半身伏地。長發散亂在地板上,也看不到面部。女屍旁邊的牆面和房門上,噴濺狀血跡清晰可見。女屍的旁邊,還有大片的血泊,阻擋了卧室到客廳的通道。
「不,毛巾上沒血。」陳詩羽說。
一語驚醒夢中人,幾個人紛紛起身整理著屬於自己的勘查箱。
保安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歪戴著保安帽,以「葛優癱」的姿勢躺在保安室破舊的沙發上,眯縫著眼睛,聽完了馮之玄的話,說:「你這人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啊?而且,這三樓的人和你有什麼關係啊?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有的是事情,可沒時間陪你玩。」
他又敲了幾次門,家裡依舊是一片寂靜。聯想起昨晚似有若無的尖叫聲,馮之玄的心裏湧起了一絲不安。
「所以啊,這次我就覺得特別暖心。」陳詩羽說。
被傷害的顧明珠,並沒有去記恨石遠征,而是把這筆賬,全部算在了剛剛出世的小石頭身上。
一般我狀態不好的時候,林濤就會自動補位。他看了看我,心領神會地說:「目前我們掌握的證據不多,只有片段性的鞋底花紋。啊,不,等等。」
「別亂拍,新襯衫。」林濤依舊看著地面,說。
我笑了笑,朝大寶招招手,撤離了現場。
電話掛斷了,大家都在發愣。確實,最近的案件有點頻繁,讓我們沒有什麼喘息的工夫。
三個年輕女子,如果不是來害孩子,怎麼會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
強局長陷入了沉思。
「門鎖完好。」林濤起身說道,「沒有撬壓、技術開鎖的痕迹。」
強局長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並沒有打斷我。
「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來問我?折磨我嗎?」石遠征歇斯底里地喊道。
「還是活得簡單點比較好。」大寶說。
第三個死者劉三好的虧心事倒是一目了然。劉三好遊手好閒,別說孝順母親了,他只會找他母親要錢。幾個月前,劉三好的母親感冒加重,直至卧床,但因為劉三好連續一兩個月沒有回家,所以也沒人發現。直到鄰居聞見了臭味,才破門而入,發現劉三好的母親早已死去多日。這件事情倒是周圍居民盡人皆知。當然,劉三好還有其他很多劣跡,甚至違法行為,以至於我們的大半塊白板寫上的都是他的事情。不過,真正能稱得上喪盡天良的,就是這一件。
「喂,秦烏鴉,求你了!」林濤連忙伸手制止我。
曹靜左側的頸部皮膚上,有一處較小的創口,大約一厘米寬。創角都是銳利的,形成這個創口的工具是寬一厘米的雙刃刺器。
樓上住著一對小夫妻,才貌都很出眾,而且為人友善、彬彬有禮,給馮之玄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馮之玄和他們聊過,男人姓石,和他是同齡人,今年三十二歲,而且和他一樣也是公務員。不過小石的工作大多是在外地,出差的頻率比較高。女人姓曹,不到三十歲,也是公務員。三個多月前,小兩口添了一個大胖小子,女人最近正在休產假,專心在家裡帶孩子。
「我說了很多遍了。」石遠征有氣無力地說,「曹靜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我說還要過兩天。她說家裡沒奶粉、沒米糊了,我說我明天叫店家送去。就這些。」
馮之玄騎車在小區的幹道上行駛,看了看小區拐角處的監控。就連監控都是假的,他的電動車上次被盜,他去物業要求查看監控視頻,結果物業說監控全壞了。就為這事,馮之玄和物業大吵了一架,而且從那時候起,他再也沒有交過物業費。

4

林濤一會兒蹲在地上,一會兒趴在地上,在找痕迹。
她們在一起討論,如何偽裝現場,如何偽裝性別,如何不留下證據,精心預謀了一個多禮拜。而這一天,機會來了。
「一對母子被殺?那肯定是父親乾的。」大寶猜測道。
因為調查死者生平情況,是由雲泰女鬼案件萌生的啟發,所以我在看調查情況的時候https://read.99csw.com,特別注重這些死者以前做的虧心事。
在警方實施抓捕之後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里,這三名二十歲上下的女孩,就紛紛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我搖了搖頭,指著地上裝奶粉的塑料泡沫盒子,對強局長說:「是不是因為這個?」
屍體的雙側肩膀都有輕微的皮下出血,雙手腕也有環形的皮下出血伴表皮剝脫。法醫們都知道,這是非常典型的約束傷。因為肩部有衣服襯墊,所以看不出擦傷。但是裸|露的手腕部都出現了擦傷,說明控制、約束死者的人,應該戴了手套。只有硬質紗布手套的作用,才能在皮膚上留下擦傷,如果只是皮膚對皮膚是很難留下擦傷的。
夫妻倆在樓道遇見馮之玄,都會很熱情地打招呼。有的時候也會一起吐槽那個在公共區域堆放垃圾的老太婆。
「左右頸動脈都斷了,這一刀夠毒的。」吳法醫用止血鉗夾起頸動脈的兩頭斷端,讓技術員拍照固定。
「毛巾呢?」我問陳詩羽。
當初聽了別人的話,說是什麼先築巢,后引鳳。現在好了,築了這麼一個破破爛爛的巢,到哪裡去引鳳凰?能引個麻雀來就不錯了。

1

因為失血,屍體的皮膚變得蒼白,屍斑也很淺淡看不清楚。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情況,屍體肢體上的損傷才被我們發現了。
林濤沒有反駁她,說道:「老人說得對,『十命九奸』。作孽啊!一段孽緣,害死了兩條無辜生命。不知道這個石遠征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大寶那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就犧牲他去檢驗嬰兒屍體吧,我這樣想著。
我點點頭,用身體遮住大門。因為此時殯儀館的人員正在把屍體搬運出去,所幸在巨大悲痛當中的石遠征並沒有看見運屍體的過程。
「會有時間看的。」警察安慰地說。

2

勘查一組的辦公室里,大家都在回味著兩天前離開英城市的場景,所有人都依舊沉浸在濃濃的成就感當中。
「願聞其詳。」
「確定嗎?」我問。
馮之玄又走到了陽台,朝小區大門看去。小區大門附近影影綽綽的,因為小區路燈壞掉了一半,所以根本看不清小區大門的情況。小區的保安都是七十歲左右的老頭,所謂的值夜班就是在門崗里睡覺,所以,小區其實和沒有保安一樣。這會不會讓壞人有機可乘啊?馮之玄把上半身探出陽台,向樓上看去。
「兇手是戴了紗布手套了。」林濤在一處櫃門處,發現了幾片血跡,用放大鏡觀察后,發現是指印。不過,這些指印沒有紋線,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條整齊的纖維痕迹。林濤說完,舉起掛在胸前的照相機拍照固定。
「對於我們,就只有命案必破,才能獲得認可,才算是完成了使命。」我嚴肅地說,「雖然很多人認為命案必破是扯淡,事實上也沒有哪個城市可以每年都命案必破,我們省每年命案偵破率總是在百分之九十九點幾,達不到百分之百。但是我認為,只有有了目標,才能敦促我們不懈怠,不輕易滿足。」
痕迹檢驗又要立功了,這是好事。
聲音像是從三樓傳來的。
馮之玄不放心地走到陽台,上下左右看了看。每家的窗戶都是黑的,並沒有和他一樣被尖叫聲驚醒後起床查看的其他住戶。
「我就服了,最近總碰見這樣的案件。」林濤正蹲在大門口觀察大門鎖芯,說,「就沒有一個好載體的地面。」
「對,就剩一個罐子底了。」林濤說。
大量的血液噴涌而出,這讓三個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可沒有想到,在這關鍵時刻,最冷靜的居然是沒有前科劣跡的顧明珠。她指揮著三個人按照原定的計劃布置現場,並且逃離。甚至非常冷靜地按照原定計劃,把毛巾扔進了男廁。
對於沒有特定目標的流竄作案,偵破難度不言而喻。通過我們對此案前期的了解,現在看起來,情況不是很好。所以,打完電話以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不僅僅是因為案件難度可能很大,更是為兩個無辜的逝者默哀。
之前因為屍體屍僵形成,我們看不出關節的異常,但是一切開,發現她的右側肩關節脫位了。
「我要看看我的小石頭,我要看看我的小石頭。」石遠征魔怔似的說。
麗橋市公安局剛剛改造完法醫學屍體解剖室,原來的破爛小間,現在鳥槍換炮變成了一棟兩層小樓。一樓是解剖區,有兩間解剖室。這樣規劃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兩台解剖同時進行,並且都能有防污染的保護措施。這樣,工作效率就得到了大大的保障。
「天下男人就沒一個好的。」陳詩羽就差沒把筆錄給摔了,憤憤地說,「下半身動物!早晚要遭報應!」
客廳的擺放是整齊的,門口放著一個白色塑料泡沫盒子,盒子的一個底角被摔爛了,旁邊還有碎裂的幾小塊塑料泡沫。泡沫盒子沒有蓋子,裏面放著兩桶奶粉和一袋米粉。
我坐在車上的時候就已經盤算好了,在穿好解剖服的時候,我就衝進了一號解剖室,因為一號解剖室里停放著曹靜的屍體。作為法醫,最害怕的,就是解剖嬰兒的屍體,尤其是被殺害的嬰兒的屍體。於是,我帶了私心,想保護自己的情感,選擇了一號解剖室。
看到這個景象,我的心裏一陣刺痛。相信其他幾個人也和我一樣,都在嬰兒床前站著愣了好久,沒有說話。
這三個殘暴的女孩,居然把殺死嬰兒作為一種神聖的復讎任務。顧明珠直接作為執行者,去終結一個三個月大的孩子的生命。顧明珠剛開始有一些猶豫,但是伸出罪惡之手的時候,突然變得異常冷靜。殺害嬰兒的動作,讓搖床吱吱呀呀地響了起來,這讓在外面不知怎麼回事的曹靜頓時醒悟。
第一名死者蘇詩,前期的調查,只知道她是個離異的女人,曾有一個女兒夭折了。但是詳細調查后得知,蘇詩的女兒正是因為蘇詩的粗心大意而死亡的。兩年前,蘇詩開車帶女兒去辦事。此事涉及蘇詩的工作前途,所以心急火燎的蘇詩到了地點就鎖車跑上了辦公樓,忘記了自己未滿一周的女兒還在車裡。當時正是天氣最熱的夏季,等蘇詩想起自己女兒還在車裡,跑下樓去的時候,女兒早已神志不清。送往醫院后,經數天搶救無效,女兒因熱射病而夭折了。不過,這件事情蘇詩家裡處置得很低調。丈夫雖和她離婚,但是家人並沒有報警。因為醫院開出了疾病死亡(中暑)的死亡證明,所以並沒有司法機關介入。倒是當時有一些風傳,但是也隨著時間就漸漸平息了。這件事情是後來偵查員反覆做通蘇詩前夫的工作,才獲取到的準確消息。
「雨傘理論,經典。」大寶托著下巴說。
我對石遠征說:「小石你這兩天恐怕要住在派出所了,一方面我們有必要對你進行保護,另一方面可能會有問題隨時問你。」
「有可能。」林濤說,「不過,昨天晚上匯總之後,趙局長他們也懷疑這個共同點。相對於其他牽強附會的共同點來說,這個是最突出的。不過僅僅是這個共同點,依舊沒有串並的依據。」
因為作案過程非常簡單,所以指認現場的過程僅僅持續了十幾分鐘,我們就重新回到警車之上返程。在車輛緩緩發動的時候,圍觀群眾中不知是誰開始鼓掌,緊接著,現場周圍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我最先把我們組的屍檢情況向專案組進行了彙報,大寶接著也彙報了嬰兒死亡的情況。
我對大寶點了點頭說:「第三個問題,也是核心問題。兇手為什麼要殺死一個只有三個月大的、毫無認知能力的嬰兒?」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馮之玄好像在夢中聽見了一聲女人的尖叫。一瞬間,馮之玄清醒了過來。看看窗外,此時天已大黑,月亮都爬得老高。馮之玄按亮了手機,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二十分。
「然後你把這些話說給誰聽了?」我追問道。
在獲取顧明珠的資料之後,警方立即對顧明珠進行了外圍控制,並且秘密調查她的社會關係。其實不用調查就已經一目了然了,因為顧明珠自己的公寓里,現在就住著三個小姑娘,其中兩個是刑滿釋放人員。
這麼晚了,樓上還有什麼人出門嗎?
馮之玄重新下樓,在電動車旁邊踮起腳往樓上看,可是並看不到什麼。於是,他騎車到小區大門的保安處,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保安說了一遍,希望保安可以幫助他聯繫三樓的業主。
她的右側肩關節的位置不對。
這一舉動,倒不屬於常見的悲痛類型。不過我知道,外圍調查已經清楚了,石遠征沒有作案的動機和時間,也沒有雇凶的通訊跡象。
「女人,用匕首把被害人脖子扎了個對穿,是不是殘忍了點?」強局長有些遲疑。
林濤的勘查很快證實了我的分析。通過艱難的現場勘查,林濤在地面上勉強找到了四種鞋底花紋。因為現場地面凸凹不平,無法提取到完整的鞋印,無法分析鞋印的種類、長度和磨損情況。但林濤沒有放棄,硬是找出了一些小片狀的鞋印片段。這些片段雖然沒有比對認定同一的價值,但是至少可以證明是哪類鞋底花紋。比如,曹靜的拖鞋花紋就是其中之一。根據林濤提取的花紋來分析,現場應該進入了三個人。
顧明珠的父親身家數億,她從小就在富足的環境里長大。家裡所有的人,都把她當成掌上明珠,這也就九-九-藏-書讓她養成了任性驕縱的性格,不管她犯下什麼錯誤,都有父親拿錢去擺平。所以在她的眼裡,就沒有什麼事情是她不敢做的。
依舊毫無動靜,甚至連嬰兒的啼哭都聽不見。
帶著疑問,我們分別陷入了沉思,甚至在睡眠中,都在模擬著現場案發的情況。我們休息了四個小時,就趕早來到了專案組。
「不長痔瘡啊!」大寶精神抖擻地按下了電話的免提鍵。
坐在勘查車上的我們,傳閱著幾名當事人和犯罪嫌疑人的筆錄複印件。看完后的我們,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情。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我的手機果斷響了起來。
既然以前的調查顯示三名死者之間絕對沒有任何瓜葛,那麼我的全部希望就集中在他們的生平調查上了。如果還是找不出端倪,這三起案件就更加沒有串並依據了。
我知道,石遠征的表現,不會是裝出來的。
而石遠征從抵達自家看見門口泡沫盒子的時候,就開始懷疑顧明珠了。不過在他的心裏,那個只有二十歲的小姑娘,絕對干不出如此血腥殘暴之事。她是那麼小鳥依人,怎麼可能是個冷血殺手?另外,老婆懷孕,自己出去亂搞,然後害死了老婆、孩子,這種想法從一開始進入石遠征腦海里的時候,就被石遠征主動屏蔽了。他不敢去想這種可能性。
馮之玄跑到三樓,趴在門上聽了聽,完全沒有動靜。
「說得很好。」強局長說,「不過你好像忘了解釋毛巾是怎麼回事。」
回到龍番后,我就去了胡科長的辦公室。昨天晚上,胡科長就答應我,把這一個多禮拜以來各個偵查組調查的情況複印給我。
「第一殺人現場肯定是在噴濺血跡的起始端。」我指著血泊旁牆壁上的噴濺血跡說,「死者曹靜從中刀到死亡,都是在這個位置,沒有任何移動,這沒問題吧。」
我說:「兇手是冒充送奶粉、送米糊的進入現場的。你覺得,若不是你告訴兇手這一細節,那麼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在審訊的同時,警方對顧明珠的住所進行了搜查,在陽台一個廢舊花盆裡,找出了血衣、血手套和一把匕首。在進行潛血DNA實驗之前,警方就確定了犯罪。因為那把匕首,和韓亮畫出來的一模一樣。
「要麼有第三個人。」吳法醫說,「要麼就是先用匕首形成威逼傷,再用約束手法讓被害人跪著。」
是他在做夢嗎?難道他想娶老婆想到了這種地步?恐怕真的是他在做夢吧,如果真的是有女人在尖叫,有夫妻吵嘴打架,也不可能只叫那麼一聲啊。
我見過無數死者家屬在得知噩耗之後的反應,雖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現,但是經常可以看到像石遠征這樣的。眼淚不代表悲傷,悲傷也未必有眼淚。
「確實,每破一起大案,群眾都是會認可我們的。」韓亮說,「只是這種夾道歡送的模式,倒是第一次遇見,感覺確實很棒。」
在夾道的掌聲中,我們緩緩地駛離。
出門了嗎?馮之玄想。忘了關燈?那也不對啊,那麼小的嬰兒,家裡人怎麼可能大清早就帶著出門啊?這不符合常理啊。
有了這些重點,線索很快就摸上來了。當我們的白板被寫滿的時候,三名死者的共同點也就浮出了水面。
「住哪兒又有何區別?家都沒了,家都沒了。」石遠征喃喃道。
曹靜在貓眼裡看見奶粉和米糊,又看到送快遞的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子,警惕心瞬間就消失無蹤了。當她打開大門的時候,她母子二人的悲慘命運也就此開始。
主卧室的地板上,鋪了一層塑料泡沫拼圖,是藍精靈的圖案,顯得房間非常溫馨。在大床的旁邊,放著一個小搖籃。第二具屍體——那個可憐的嬰兒就躺在裏面。
我聽見樓道外面圍觀群眾一陣騷動,知道屍體已經運走了,於是遞給石遠征一對鞋套,然後讓兩名警察扶起石遠征,走進了屋裡。
馮之玄越想越生氣,回到家裡,吃了一桶方便麵,連澡都沒洗,就爬上床睡覺了。都說公務員清閑,都說公務員有福利,可他工作快十年了,咋就越來越累呢?咋就沒見過什麼叫福利呢?半夢半醒之間,馮之玄的腦海里全是怨氣。
我沒有答話,一是因為不知道這個話題該怎麼接下去,二是我的思緒已經從這個案子里走了出來,我所關心的,還是那三起未破案件,究竟有沒有什麼關係。
「確實有些基層單位和群眾關係很僵。」我說。
全身屍表檢驗下來,除了發現一些輕微的皮下出血,最值得關注的就是頸部的創口了。顯然,這裏也是導致曹靜死亡的致命傷。
除此之外,林濤還在卧室、書房被翻動的櫃門上,大門內拉手上,提取到了幾枚血手套印。
「即便能調查出來,」大寶說,「那麼他又是怎麼讓這三個人心甘情願地到指定地點接受屠戮的呢?」
其實,我也是在用科普的形式,來緩解內心的鬱悶。
「從窗戶進來的賊?」大寶插話道。
經過一夜的奮戰,大家都很疲勞,尤其是程子硯。而且,從程子硯沮喪的表情當中,我們也知道她是一無所獲的。不錯,程子硯沒有成果,就說明我們新分析的結論更增添了一份正確的可能。
「丟了塊毛巾?」大寶驚訝道。
「哦!冒充外賣騙開大門,然後實施搶劫?」大寶說。
「當然是擦拭身上的血跡。」我皺著眉頭說。
在看完白板之後,我把卷宗往桌上一摔,說:「很顯然,這三個人的共同點就在這裏了。他們都干過虧心事。蘇詩是沒有母親的責任感,害死幼小的女兒;樂天一是沒有社會責任感,害到了無辜兒童;劉三好是沒有家庭責任感,不贍養老人,最終害死了老人。我想啊,應該是有人替天行道來懲罰他們了。」
「那就奇了。」我說,「如果這件事情只有夫妻兩個知道,那麼兇手又是怎麼知道這一點,然後利用這一點騙開房門的?」
我在現場走了一圈。除了兩個卧室和一個書房都有被翻動過的痕迹,衛生間還有一些線索。我發現在一根毛巾桿上,整齊地掛著五條毛巾。在第三條和第四條毛巾之間,有一個空當。顯然,這個空當並不是主人有意留出來的。
我的心裏所想和大寶一樣,如果他們三個的共同點真的是這個,那麼這兩個問題就是擺在我們面前最大的難題。
第二名死者樂天一,前期的調查並沒有發現異常。但是在深入調查之後,倒是發現了一些端倪。樂天一是學生物製藥的,畢業以後一直在一家膨化食品廠做技術員。兩年前,有兩個孩童因為吃零食而中毒,雖然都挽救回了生命,但是有一名孩童還是留下了終生殘疾。家屬報警后,警方對此案進行了深入調查,最後有線索指向是樂天一管理的某車間生產出的零食可能有問題。但因為家屬報案晚了,很多證據已經被銷毀,而且因為個體差異,並沒有出現其他孩童中毒的情況,所以懷疑歸懷疑,並沒有證據證明孩童的中毒一定是因為樂天一的車間零食出現了問題。後來法庭出面調解,這個零食廠開除了樂天一,只賠了孩童家長一筆錢了事。樂天一後來又到現在的龍崎生物製品公司任職,之所以能任職,也是因為之前的這件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我說:「三名兇手一起到了現場,偽裝成快遞。但是哪有三個人一起送快遞的?所以那個沒戴手套的,應該就是抱著快遞盒子的人。」
石遠征聽見有人和他說話,先是一愣,繼而並沒有回答,只是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我靜靜地等著他平復了一會兒心情。他搖頭說:「沒有,都是公務員,存款都在銀行里,家裡沒什麼。」
不過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如果自己貿然去敲樓上的房門,會不會被當成精神病啊?
我走到石遠征的旁邊,默默地站在他的身邊。一個剛剛失去了妻子的丈夫,一個剛剛失去了愛子的父親,這種巨大的打擊不言而喻。我靜靜地等了有十分鐘,見石遠征的呼吸慢慢地有所恢復,才蹲下身來,輕聲問道:「你的家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嗎?」
「不過,案發時間點是半夜。這麼晚的快遞,也會開門嗎?」我低聲嘀咕著,走進了中心現場。
「不要迷信。」林濤說。
曹靜右側的頸部皮膚上有兩條淺表的划痕,很顯然,這是用銳器形成的威逼傷。在威逼傷的下方,有一個剟開的創口,大約有四厘米寬。創角一鈍一銳,形成這個創口的工具是寬四厘米的單刃刺器。
於是我接著說:「現場書房門口全是血,但是兇手居然沒有踩到血而留下血足跡。這說明兇手在書房翻動的速度非常快,在血泊還沒有形成的時候,就離開了。那麼,這麼粗的翻動,又有什麼意義呢?同樣,我們見過威逼搶劫的案件,都沒有翻動。因為翻動是一件效率很低的劫財方式。曹靜已經被控制住了,而且根據調查,也沒有怎麼大喊大叫,那麼兇手為什麼要翻動?直接逼問她銀行卡密碼,然後拿走銀行卡不是效率最高的做法嗎?事實證明,除了銀行卡,曹靜家並沒有值錢的東西。而現場情況呢,兇手不但沒有拿走iPad之類還算值錢的小件,也沒有直接拿走挎包,沒有觸碰銀行卡,而僅僅拿走了千元現金。這種劫財方式,讓人很不能理解吧。」
「我看書上說,蕈狀泡沫不是溺死的人才會有嗎?」程子硯接著問。
女人的尖叫彷彿就那麼一陣,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哦,我明白了。」吳法醫說,「是兩個人,每個人都是一手抓住被害人的手腕,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所以就形成了四處約束傷。」
這麼密集的工作,讓我們缺乏時間去思考,尤其是這麼複雜的案件,不去思考更是不容易釐九*九*藏*書清思路。我和林濤都知道,之前我們所敘述的案發過程中,漏洞百出。只不過在沒有思考出頭緒之前,也只有按照最有可能的犯罪動機去調查,也就是侵財。而如果是侵財案件,最有可能突破的,就是對於疑似踩點人的排查。因為有指紋作為甄別依據,所以也不會擔心辦錯案。
林濤和大寶同時瞪起了眼睛看著我。我知道,他們指的是我的烏鴉嘴。
「這倒也是。」我說,「僅是調查這一點,就有夠忙的。」
重新躺到床上的馮之玄有些睡不著了,他仔細回憶著剛才聽見的聲音。回想起來,那聲音真真切切的,並不像是夢裡的聲音。他也進入過很真實的夢境,但是像剛才那樣真切,彷彿就在耳畔的聲音,還真是沒有經歷過。這是怎麼回事呢?
「有問題不要緊,查唄。」我說。
馮之玄家住在二樓,卧室下面的自行車棚就被一個老太婆佔用了,平時都堆滿了回收的垃圾。很快就要到夏天了,那一堆堆的垃圾,就成了蒼蠅、蚊子的大本營。這事直接殃及的就是他二樓的卧室窗戶。就是這個老太婆開的頭,導致小區里回收垃圾、隨意堆放垃圾的人越來越多。老太婆佔用車棚這個事,物業、城管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但都拿這個隨時可以進入撒潑耍賴狀態的老太婆毫無辦法。為了逼走城管,老太婆可以在幾十個城管小夥子們面前脫褲子耍賴。確實,一個小區有一個這樣的人,小區物業基本就廢了。
馮之玄自嘲地苦笑了兩聲,他的老婆還不知道躲在哪兒呢。
我帶著石遠征挨個房間過了一邊,主要是讓他對被翻動的地方進行辨認,看看通過直觀的觀察,能不能發現有什麼丟失的東西。走了一圈,居然沒有發現丟失任何東西。
林濤接著說:「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是,三名犯罪嫌疑人冒充快遞騙開現場大門,進入現場后,兩人對曹靜進行約束,一人進屋翻找財物。結合報案人反映的情況,當晚十一點二十分,死者叫了一聲。於是,兇手殺害了兩人,逃離了現場。現在看,兇手應該是謀財,之所以會選擇這一家,而且用送奶粉當幌子,應該有過充分的踩點。所以我覺得,程子硯下一步只需要對前幾天的小區監控進行觀察,尋找非本小區之內的,近幾天總是進入小區的陌生人,應該就可以破案了。」
「是啊,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呢。」大寶說,「比如,這三個人的虧心事,除了劉三好,其他都挺隱秘的。」
我切開曹靜的頸部皮膚,皮下肌肉沒有明顯出血。我把頸部左右各三條肌肉逐層分離開來,掀起后,暴露出了氣管和食管。死者的氣管和食管已經完全離斷了,斷裂面非常整齊。我們把死者的頸部軟組織按解剖位置掀開以後,發現頸部左右兩處創口是連通的。不僅僅是連通的,而且中間的軟組織都是被整齊切斷,創道就只有那麼一條。
「這個問題,我們暫時擱置。」我說,「第四個問題,屍檢說明曹靜開始被控制在跪姿體|位,突然開始反抗,甚至導致肩關節脫位,這又是為什麼?挎包就在她的身邊,銀行卡都沒有動,家裡沒有值錢的東西,她為什麼突然反抗?」
馮之玄爬起來,倒了杯白開水一飲而盡。同時,他也在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聲音。雖然小區是雙層玻璃,隔音不錯,但是為了趕在夏天來到之前享受大自然的清新氣息,自己家的窗戶是大開著的。如果有聲音,一定可以聽得見。
我說得可能有點繞,不過也因為案情本身就很繞,所以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微微一笑說:「我在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這個案件看起來很難,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們所有組的工作都匯合在一起,一定會有偵破線索出現的。
外面一片死寂,再也沒有聲音。
石遠征費力地推開警察,靠著門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口水從嘴角流出,滴落在襯衫的領子上,但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不錯。」林濤插話道,「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的話,他也真夠厲害的。我們一個警隊一個星期才調查出來的事情,他是怎麼調查出來的?」
「是啊。」我說,「這是一把單刃匕首,但是刀尖的部分是雙刃的。匕首刺入后,在刺入口形成了單刃的損傷,在刺出口形成了雙刃的。我們知道了刺入、刺出口的寬度,以及創道的長度,基本就可以把匕首畫出來了。」
在曹靜臨產的那一個月里,石遠征和顧明珠秘密打得火熱。可是在曹靜一生下小石頭后,石遠征的心立即被收了回來。
「只是最近實在太忙了。」林濤攤攤手。
看著三單元的居民帶著一副驚恐的表情進入樓道,林濤頓足道:「單元里的痕迹算是沒有了。」
當我抱著一大摞卷宗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我也顧不上吃飯,開始一本本地看了起來。材料很多,為了不弄亂,我逐本編號,並且把一些對這個人物生平有影響的事件統統記錄下來。
夜夜泡吧的顧明珠,有一天遇見了自己曾經的閨密、現在的服刑回歸人員韋歡歡。這個因為參与惡勢力團伙而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的小太妹,為了不白白吃、喝、用顧明珠的,給顧明珠當起了軍師,出起了主意。
從對曹靜屍體的檢驗情況來看,林濤的結論應該是正確的。
「靠譜。外圍調查很明確,從用車信息和賓館住宿、監控信息,到同行人員的調查情況,都能確定石遠征案發時不在現場。」強局長說,「而且,孩子父親的通訊情況也都查了,在案發前後沒有異常。他,可以排除疑點。」

3

所以,回到賓館,我們並沒有閑著。我和林濤在房間里寫寫畫畫,互相補充著想法和疑問,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雖然天天出勘各種命案現場,但享受這種待遇還是第一次。所以,我們激動的心情經久不息,甚至回來平復了兩天,心情還是異常地激動。
凌晨一點半,胡科長來電話,還能是什麼事情呢?
「冒充快遞送奶粉、送米糊,這不就是最好的進入方式嗎?」住在顧明珠家的韋歡歡一聽見這個信息,立即興奮了起來,「我們之前一直不知道怎麼進他家,這不就是天賜良機?」
「知道了,案件有具體情況嗎?」我問。
警戒帶把案發的第三單元口封閉了起來,但是因為不能阻止第三單元的居民回家,所以住在三單元的居民,確實還是可以進單元的。在案發的305室門口,警察拉起了第二道警戒帶。
畢竟是被打擊處理過的人員,韋歡歡勾結了自己的一個獄友,給顧明珠設計了一場「完美犯罪」,去殺掉那個搶走她情郎的小石頭。
我點頭表示認可,和林濤一起先在房子里對所有被翻動過的地方進行勘查。
「不是。」我說,「蕈狀泡沫的形成機理是因為氣管痙攣,氣管內黏液增多,空氣和黏液因為痙攣攪拌而形成。形成的泡沫會順著呼吸道湧出口鼻,擦掉以後會繼續形成。所以,電擊死、機械性窒息死、溺死或者某些藥物中毒死亡,都是有可能形成蕈狀泡沫的。」
我突然聽見房子的大門口傳來一個沉重的男聲,於是趕緊走出衛生間查看。
「現場那麼多血,我估計也就是頸動脈破裂才會有的。」我說。
「結合現場情況看,」我說,「應該是有兩個人控制住她,讓她處於跪姿。但是,脖子上的威逼傷,又是怎麼來的呢?」
「死者曹靜,二十八歲,市公路局的職工;另外一個死者是三個月大的嬰兒,還沒有登記戶籍。」強局長說,「結合報案人反映的情況,以及法醫初步屍表檢驗的情況來看,死亡時間應該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多。」
「那孩子的父親呢?」我接著問。
男女之間不存在純粹的友誼,有的只是愛恨情仇。
「你們在懷疑什麼?不可能的。」石遠征若有所思。
客廳餐桌旁的椅子上放著一個紅色的女士挎包,是打開的。
雖然看起來是兩種工具,但是在我們分離開死者的頸部組織后,發現另有玄機。
我又想起了嬰兒屍體的慘狀,心口又是一陣煩悶。
可是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什麼,連樓上是不是還開著燈都看不見。馮之玄重新躺回了床上,想再聽聽樓上有沒有動靜。但這之後,就再也沒有絲毫動靜了。百分之八十是自己魔怔了,馮之玄想著。就這樣想著想著,馮之玄睡著了。
大寶走進屋內,蹲在泡沫盒子旁說:「因為這個?這個是什麼?什麼意思?」
我給兩名攙扶著石遠征的警察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帶離石遠征。然後我走到林濤的身旁。
我攤攤手說:「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就看中心現場怎麼樣了。」
我們對屍體進行了系統解剖,死者是在末次進餐后五個小時左右死亡的,和報警人提供的情況也相符。其他的解剖檢驗都是例行公事,並沒有其他線索被發現。

「從這個現場情況來看,肯定不會是溺死。」大寶一邊拿起大床上的一個iPad左右看看,一邊說,「看面部的窒息徵象,他應該是被捂悶口鼻而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
來電號碼是龍番市公安局法醫科胡科長。
「快遞盒子下端被摔碎了,而且泡沫面本身就難以留下指紋。」林濤解釋道。
石遠征眼神有一些閃爍,但很快鎮定下來,說:「誰也沒說。」
「嘿,這種感覺真帶勁。」大寶說。
——奧斯卡·王爾德
「那現場錢包里的銀行卡有翻動嗎?」我問。
「因為現場旁邊有送奶粉的外賣,所以這一read.99csw.com點我也問了。」偵查員說,「曹靜沒奶,一直喂牛奶和米糊,家裡米糊沒了,牛奶剩得也不多了。」
「這個小區里,恐怕只住著撿破爛的、擺地攤的和公務員了。」馮之玄暗嘆了一聲。本身就累得要死,看到這到處堆積的垃圾,更是心煩意亂。
「直覺。」大寶一臉神秘。
於是,出於一個母親的本能,曹靜開始劇烈掙扎。甚至在掙扎的時候,都忘記了喊叫。可是,面對兩個年輕的小太妹,曹靜劇烈掙扎的結果,是導致自己肩關節脫位了。劇烈的身體疼痛,以及對兒子強烈的擔心從曹靜的胸口|爆發了出來,化成一聲恐怖的尖叫聲。
抱著期盼的心,我們到達了專案組。
「孩子父親叫石遠征,在市政府工作。案發的時候,他在外地出差。」
「你分析得有道理。」麗橋市公安局的吳法醫說,「之所以兩側的創口形態不一致,是由致傷的匕首形態決定的。」
當我來到留置室的時候,石遠征正靠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
「誰說不是呢。」林濤伸了個懶腰說,「人活著嘛,最需要的就是那種存在感和認可感。但是這種感覺你不可能憑空去要來,都是需要經過自己的努力,才能獲得。」
按照趙局長的指示,專案民警利用這一個多禮拜的時間,對三名死者的歷史故事進行充分調查,調查結果在昨天晚上匯總。
四個多月前,顧明珠在酒吧里認識了石遠征。石遠征身材高挑,長相出眾,看上去文質彬彬的,而且還是政府官員。石遠征的這一切屬性,都是顧明珠青睞的。開放膽大的顧明珠,遇上老婆懷胎已九個月的石遠征,故事就從那一夜開始發生了。
我們組解剖完成後,大寶他們組也同時完成了。解剖一個成人比解剖一個嬰兒要複雜得多,之所以速度差不多,我覺得也是因為他們要承擔巨大的心理壓力,才能對一個嬰兒下刀。
我皺眉不語。
所以,我們在圍觀群眾這種複雜眼神的注視之下,帶著呂芳走進了現場警戒帶。
其實每個人的生平只要被詳細調查,總會有那麼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但是這三名死者的不光彩,已經不僅僅是不光彩那麼簡單了。
法醫在屍檢之前都會制定預案,這樣才能讓屍檢工作更加細緻全面。出勘現場其實也是這樣,如果在了解初步案情之後,可以有勘查重點的預案,這樣的勘查就會更加深入。甚至因為預案做得好,現場復勘工作還沒進行,案件就能偵破了。
十分鐘后,七座的勘查車發動了。
「啊?」這讓我很是意外,我低頭想了想,也沒思路。不過一條毛巾並不能成為案件偵破的突破口,我們還得找其他的辦法。
「所以,我覺得我們要捋一捋順序。」我說,「有一點要事先說明。死者的雙側頸動脈都斷裂了,所以拔刀以後,雙側頸部都會有噴濺血跡出來,在死者附近的兇手,手上一定帶有血。首先看不戴手套的兇手,他自始至終沒有血,說明他殺死了嬰兒,翻動了客廳的錢包,拿了毛巾。因為以上物件沒有黏附血跡。而戴手套的兇手,控制了曹靜,捅死了曹靜,翻動了衣櫃,負責開門、關門逃離。其次,曹靜的約束傷很明顯,說明被約束的時間長。那麼這麼長時間,她被約束,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為了什麼?」
陳詩羽點頭離開。
大家一起看著大寶。
林濤搖搖頭,說:「銀行卡都是正常位置,不過錢包和卡片我都送技術室了,看能不能找得到指紋。」
馮之玄一進小區就眉頭緊鎖。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說,「我們就像雨傘一樣,只有真的可以為群眾擋風遮雨,群眾才能把我們舉高。如果是一把漏風漏雨的破傘,就只有滾去垃圾堆里待著了。」

我想了想當時的情景,一把匕首從頸部右側刺入,貫穿了頸部,從左側出來,不由得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我見過雙側手腕的約束傷,但腕部、肩膀都有約束傷的情況,還是挺少見的。」吳法醫說。
「你送去專案組,讓他們先查這種模樣的匕首。」我對韓亮說。
石遠征盯著我看了半天,氣勢已經崩塌,哽咽著問我:「真的是她乾的嗎?」
「為了什麼?」強局長不願意繼續思考了,希望我們直接說出答案。

「你們知道嗎?我在實習期的時候,有一次去一個農村派出所,想讓民警帶我進村子去了解一些情況。」陳詩羽說,「沒想到民警竟然拒絕著裝帶我去,說什麼穿了警服會引起一些誤解。我當時就納悶了,『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難道只是說得好聽的嗎?」
我微微一笑,說:「既然拿一條毛巾不是去擦血,那麼拿毛巾這個動作就是毫無意義的。毫無意義的動作,只有可能是在偽裝。」
「因為孩子?」強局長說。
我說:「想要把這一切都串聯起來,只有一條思路可以走下去,可以解釋所有的疑點。」
在保安室里碰了壁,馮之玄依舊放心不下。想來想去,他掏出手機,撥通了110。
可是他們家裡的燈是亮著的呀。馮之玄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這是什麼理論?」我問。
「巧合吧。」強局長說,「石遠征說自己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曹靜成天在家,也不出門,不玩手機,也不會和別人說。所以,只能是巧合了。」
「門口就是這個,而且你看到這個盒子,第一感覺是什麼?」我問大寶。
「確定。」他說。
我點頭認可。

曹靜穿著一身短袖睡衣,胸前大量血跡。我們除去了曹靜的衣服,在固定拍照之後,把屍表黏附的血痂用酒精棉球清除乾淨。
「不可能。」我說,「鄰居聽見了曹靜的喊叫,聽不見孩子的哭聲?而且,對於任何住處,聽見小孩子的啼哭,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孩子的啼哭並不可能引起鄰居的警覺,殺害嬰兒毫無必要。另外,孩子的胃裡有不少奶,尿不濕也是乾淨的。正常情況下,吃飽的、沒有排泄的嬰兒只會去睡覺,為什麼會啼哭?」
要問馮之玄為什麼不搬家?沒有辦法,他還沒有娶老婆,花盡幾年的積蓄,還向父母借了不少,才付了這房子的首付。他怪自己當初上了銷售商的當了,誰知道五年的光景,像模像樣的小區就變成了這個模樣。也怪他當初貪了便宜,現在要想再去換個房子,按照自己的收入,怕是要等到下半輩子了。
我們法醫知道,對人體刺擊兩刀,只形成一條創道是很難做到的。所以,唯一能解釋曹靜頸部創道的,就是一刀貫穿了她的頸部。
按照師父的要求,屍體上所有的損傷必須切開查看內部。所以,我先是用手術刀切開死者腕部。僅僅是皮下出血,並沒有其他損傷。但是當我切開曹靜的肩膀皮膚后,發現有異常。

「好,沒問題。」程子硯收拾電腦,信心滿滿地離開。
曹靜畢竟年輕,剛生完孩子,卻沒有影響體形。大腿有一些妊娠紋,但並沒有被性侵的跡象。
唯獨走到衛生間時,看到我指著的毛巾桿上的那一塊空當,石遠征一直搖著的頭終於停了下來,他說:「這兒應該有我的洗臉毛巾,藍色的,丟了。」
「偽裝他進入男廁幹嗎?」大寶托著下巴問。
在麗橋市公安局一輛警車的引導下,我們的勘查車直接駛進了案發現場的小區。此時已經接近中午,居民們都陸續下班歸來,現場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我刻意地讓石遠征遠離那一攤血泊,一是害怕他情緒失控,二是怕他踩到了血泊影響林濤的勘查。不過,當石遠征走到血泊旁和卧室搖籃旁時,忽然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可是話音剛落,調度電話就應景地響了起來。
我遲疑了一下,咬牙掀開毛毯,一張烏紫色的小臉呈現在面前,面頰部位有一些出血點,口鼻部有一些蕈狀泡沫。嬰兒的眼睛微睜,口唇青紫,在頸部和四肢可以看見已經形成了的屍斑。
「根據石遠征敘述,包里應該有千元左右的現金。」偵查員說。
當馮之玄重新進入半夢半醒的時候,他又被「砰」的一聲關門聲驚醒了。還是一樣,真真切切。
這樣看來,那聲音真的就是他夢境中的吧。
我也不拖沓,直奔主題地對強局長說:「我們之前制定的偵查方向可能是錯誤的。責任在我們,因為我們之前並沒有吃透這個案件,之前的分析,有大量的疑點沒有解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要繼續尋找三起案件其他的共同點。」我說,「客觀的共同點,比如屍體情況、現場情況、物證情況。如果我們能找到客觀的共同點,也算是可以推進案件的偵辦工作。」
「沒了,就這麼多。」指揮中心掛斷了電話。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說:「我們從現場痕迹開始說起。現場有戴手套的兩個人控制被害人,還有一個沒戴手套的人去殺害嬰兒。按理說,翻動現場的,應該是沒戴手套的人,因為他沒有約束被害人的任務。可是,現場柜子門上有血手套印,卻沒有指紋。說明現場翻動柜子的,是已經用刀殺過人的戴手套的兇手。而沒戴手套的兇手在裡屋殺害了嬰兒,又到客廳去翻動錢包,留下指紋。在客廳殺人的,去房間翻動;在房間殺人的,去客廳翻動,這讓人很不能理解。這是疑點之read.99csw•com一。」
嬰兒的身上沒有刀傷,也沒有約束傷,只有口鼻的黏膜有片狀出血,牙齦也有出血,尿不濕是乾淨的。嬰兒是被人用手捂壓住口鼻腔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的。因為嬰兒的皮膚嫩,而死者的口鼻部皮膚沒有任何擦傷,所以實施犯罪的人沒有戴手套,是徒手的。從嬰兒胃內的奶來看,應該是剛剛喝了一些奶。
我聽林濤這麼一說,看了看客廳地面。客廳地面鋪著強化複合地板,不是光面的,而是人工製造出凹凸不平的木紋的。我俯身用側光看了看地板,非常乾淨,說明這家的女主人平時不僅獨自帶著嬰兒,而且還很勤勞地打掃衛生。這樣的載體,除非能發現血足跡,不然根本不可能提取到有辨認、比對價值的足印。
「石遠征出差了好幾天,走之前忘了買。」偵查員說,「案發當天下午,石遠征正在忙,曹靜給她打了電話,問他在哪裡買。因為以前都是石遠征買好,石遠征就說,自己明天會打電話給固定的那一個賣家送。不過,這個電話還沒來得及打,石遠征就收到他老婆的死訊了。」
「我這邊也是失望。」程子硯說,「小區門口有攝像頭,但都是普通攝像頭,加之小區路燈都壞了,所以連看個人影都很難。林科長讓我找三人同行的影像,可是,這確實不具備條件。」
燈居然是亮著的。可是天明明已經大亮了呀,不行,得上去看看。
「沒問題,而且中刀的時候還是跪著的,然後就直接趴地上死了。」林濤好像並沒有仔細聽我說話,仍蹲在地上忙活著,「我就不信了,一個室內現場,就找不出一點痕迹?」
殺害嬰兒的案件,要麼就是殺親案件,要麼就是兇手和嬰兒的父母有仇。曹靜不擅交際,又有幾個月沒有回到社會。那麼,仇恨自然是從石遠征這裏來。而石遠征又會引來什麼矛盾去殺小孩?而且矛盾對方是女人?
「什麼疑點?」強局長問。
「不管怎麼說,我們得抓緊,我們要把主動權拿回來。」我說,「絕對不能再給兇手時間去殺害下一個人了!」
石遠征此時已經意識到,他是個有妻子、孩子的人,他該收心了。原本石遠征認為這個富家女不過就是玩玩他,很好甩,可沒想到這個顧明珠居然真的動了感情。在多次交涉后,石遠征明確地告訴顧明珠,他的人生里,是少不了小石頭的。為了小石頭,他只有離開顧明珠。
「麗橋市發生一起命案。」指揮中心說,「早晨七點半接到的報警,在一個回遷小區里,一對母子被殺身亡。剛剛麗橋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發來了邀請函,希望省廳給予支援。我們已經請示了在外出差的陳總,陳總指示勘查一組速赴麗橋市參与案件偵破。」
我哈哈一笑說:「其實很簡單,這條毛巾本身沒有任何問題,那麼就看它在什麼地方。這條毛巾是在公用廁所的男廁里被發現的,所以,兇手是在偽裝他進入了男廁。」
「我想起了前不久我們辦的偽裝成劫財的案件,異曲同工。」大寶說。
雖然都在惡劣的環境里居住,但是人家小石可比自己強多了。好歹人家有一個漂漂亮亮的老婆和一個大胖小子。自己呢,光棍一條。
「再大的約束力,也不會導致肩關節的脫位。」我說,「肩關節脫位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猛然間的暴力,而且是死者的拚命掙扎和兇手的用力約束共同作用才能形成。」
我搖搖頭說:「不,都是女人。只要有一個男人,都不會用毛巾這樣偽裝。」
「確定是命案嗎?不是自產自銷吧?」我問。
自己住的是一個回遷小區,剛建起來的時候還有模有樣,但是幾年一過,畢竟居住的居民素質有限,小區里到處都堆著垃圾。其實正常來說,小區垃圾都是有人清理的,但這些垃圾的主人並不接受垃圾清理,因為這幾個無業的居民都是從垃圾桶里回收的垃圾,各自選了塊公共區域堆放起來,像是圈地一樣,準備囤起來售賣。
林濤的簡訊響了,他低頭看了看手機,信心滿滿地說:「我剛剛收到消息,死者的挎包上提取到了非這一家三口的新鮮指紋,這是重大突破。我們不僅有甄別犯罪分子的依據了,而且還有法庭證據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石遠征全身在抖。
「這確實是個問題。」強局長說,「我之前簡單地認為,可能是因為孩子啼哭,兇手才滅口的。」
我相信,周圍的居民也都是這樣的情緒。
大寶抬眼看著我,眨巴眨巴眼睛說:「第一感覺?嗯,應該挺好喝的吧。」
「可不可能不是你說了算的。」我說,「我們可以去甄別。你的妻子、孩子暴斃,你還在為你的那一點醜事遮擋?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不可能,不可能!」
「偽裝什麼?」
「想來想去,我也不知道在偽裝什麼。」我說,「但是昨晚一夢,我就明白了。」
我說:「女人也有硬心腸的。除了毛巾這一條線索,還有其他跡象可以證明是女人作案。第一,三個兇手,分配了兩個人去約束一個那麼瘦弱的女性,顯然是心理不自信。第二,畢竟是夜裡十一點多了,如果不是女人,很難讓一個年輕母親放下戒備去開門。本來十一點多送快遞就不太正常,奶粉又不是外賣。」
我正準備讓在一旁的韓亮幫忙畫出來,沒想到他已經拿著一張白紙展示給我們看。一把匕首的形狀已經出來了。
「石遠征恢復神志了?」我連忙問道,「那他能不能提供什麼線索呢?比如,曹靜是母乳餵養嗎?他家裡還剩多少奶粉?」
第二天早晨七點,天色已大亮。馮之玄被鬧鈴吵醒了。因為單位要求所有人必須七點半之前到崗,所以他已經習慣早起了。簡單梳洗之後,馮之玄騎車去上班。在開電動車鎖的時候,馮之玄想到了昨晚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三樓的陽台。
三個人一拍即合,決定利用這次機會,開始她們的罪惡。
「記得,記得。」大寶的表情瞬間變得沮喪,「那個案子太慘了,不能提,提到就心痛。」
「我的天哪!」林濤伸出的手還沒收回,直接拍腦瓜上了,「你真是名不虛傳!你以為出勘現場算什麼好事啊?」
「三個女人,去殺一個嬰兒。」強局長說,「看來突破口在石遠征身上了。」
「有多少條件做多少事。」我說,「咱們也不能總指望著每起案發現場都能順利提取到所有類型的物證。門鎖怎麼樣?」
「拿毛巾幹嗎?」大寶問。
於是,一刀就刺穿了曹靜的脖子。
「這該有多大的約束力啊!」吳法醫說,「肩關節有那麼多粗壯韌帶的保護,不容易脫位的。」
有大寶和林濤幫我,這些工作也算是做得有條不紊。
「是啊,這算是一件激勵著我們的小插曲吧。我們不敢說所向披靡,但一定要乘風破浪!」我越說越激動,「再來案子,我們一樣義無反顧去偵破它!」
在英城市放火大案破獲后,我們跟隨辦案的刑警支隊重案大隊民警一起,押解犯罪嫌疑人呂芳到案發現場,對現場情況進行指認。這是所有案件破獲后都必須要進行的一項工作,一來是進一步固定證據,二來也是確定案發過程,為進一步提取物證、總結現場重建得失提供依據。
畢竟殺孩子的案件,除了小孩子作案,最多的就是殺親案件了。我們之前也遇見過親生母親殺死自己的孩子,然後自殺的案例。
這聲尖叫,讓韋歡歡頓時亂了陣腳。她拔出已經插回腰間的匕首,下意識地向曹靜刺去。
案件自然而然地指向了「情仇」。
林濤說:「挎包里有一些鑰匙什麼的,還有個錢包,錢包被打開了,沒有現金了。但是包上沒有血。」
隨著掌聲的響起,群眾複雜的眼神慢慢地變得堅定,他們選擇了「法律上的正義」。
陳詩羽率先打破了沉寂,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畜生啊!真是作孽!」
想了想,我拿出電話撥通了麗橋市公安局強局長的電話。我就是這麼心急,在出勘案件之前,希望可以儘可能多地了解案件的情況。一來是滿足好奇心,二來是有心理準備和技術上的準備。
我見天色已晚,嬰兒的死因我也估計的八九不離十了,所以沒有碰頭,就直接帶領法醫組趕往專案組,和林濤的痕迹檢驗組、程子硯的視頻偵查組以及陳詩羽的外圍搜查組會合。
「猛然間?」吳法醫說,「可是整個約束和威逼的過程都不複雜,怎麼會有猛然間的反抗和約束呢?」
石遠征這天出差,顧明珠給他打電話訴苦。石遠征知道漫遊話費挺貴的,就用賓館電話給顧明珠回了過去。正聊著,曹靜打通了石遠征的手機,於是石遠征只有把電話聽筒擱在一邊,用手機敷衍了自己老婆幾句。而這些通話,被電話里的顧明珠聽了個正著。
我接著說:「因為這個天氣戴個手套容易引起懷疑,所以一名兇手沒有戴手套。在騙開大門后,三名兇手一起進入。一名不戴手套拿匕首的兇手用匕首把曹靜威逼到了書房門口,然後兩名戴手套的兇手把曹靜控制在書房門口,讓她跪著。不過,他們並不是為了逼要錢財,而是約束控制,讓不戴手套的兇手去房間殺害嬰兒。也就是說,兇手的目的,是為了殺嬰兒。」
我點點頭說:「這個約束傷不是典型的約束傷,但是卻有典型的含義。殺人案件一人作案較多,所以約束傷僅僅在腕部。這種肩膀也有、腕部也有的,顯然是兩人作案。」
不過,聲音是從三樓傳下來的嗎?
「這個不好說。」我沉吟道,「看看其他的部位吧。」
我們穿好勘查裝備,跟著強局長一起走到三樓的中心現場門口。門口負責警戒的警察看到強局長,掀起警戒帶讓我們進入。我沒急著進入現場,站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