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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賽馬稱王 故事:少年扎拉

第二部 賽馬稱王

故事:少年扎拉

這天上的是小朝。
辛赤王卻有些不祥之感:「看他們排列整齊,進退行止千萬人如一人,倒也需要提防著點。」
見通出班奏道:「那門域是一個大國,國王辛赤頗多魔力神變,當年不但屠殺我百姓,還搶走標誌我幼系在嶺國長仲幼三系中首領地位的雲錦寶衣!」
「那還有何話說!」
「那你就是嶺國當然的王位繼承人了!」
只有首席大臣帶著宮中一班處理日常事務的官員來到王座跟前。重要的大臣與將領們都各在一方,只在有大事發生時,才通知這些大員回宮議事,稱之為大朝。
「他們沒有一點神通,他們救不了自己。」
扎拉站起身來,吩咐手下:「送晁通大人回他的營盤。」
第一陣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敗了下來,大營就這樣被衝破了。
格薩爾說:「我像父親一樣愛你,我要把你當做自己的兒子一樣。」
雲端之上,格薩爾哈哈大笑:「你不是嘲笑我軍中大將儘是貪生怕死之輩嗎?」辛赤王的笑容已經沒有那麼自然了,卻仍然帶著明顯的譏刺:「那你還讓那麼多凡人軟弱的肉身來抵擋鋒利的刀槍?」
這在格薩爾心中激起了溫柔而又憐憫的情愫,他說:「我看到你,就想起了兄長:見國王說起父親,扎拉眼中也泛起了晶亮的淚光。」
士兵們開始害怕,不是害怕大象,而是害怕已經離開家鄉太遠太遠了。他們擔心戰死之後靈魂找不到家鄉。因為山水都完全掉轉了方向,更重要的是,越葆人門國,平曠之地越少,千萬人如一人,同進共退左右迴旋之地也越來越少。門國軍趁夜發動反攻,竟小小勝了一陣,嶺軍退了十多里地,在開闊之地才重新穩住了陣腳。嶺軍方面那些早就憋壞了的英雄們趁機出來紛紛請戰。格薩爾便將扎拉指揮的大軍從先鋒變為後衛,接下來,就要親自率眾英雄上陣亮相了。
轉眼之間,降魔的最後日子到來了。
「我的士兵已經非常疲憊了,再說父親在世時剛剛演練完平坦草原戰法,等到他準備演練山地攻掠陣法時廠已經身陷於霍爾軍中了。」說到父親之死,扎拉眼中對面前這個人現出了厭惡之色。他說,「我聽候國王命令,父親在世時就叮囑我要相信當今國王的英明。」
首席大臣說:「嶺國有幸,大王勇武英明,國內平安無事,還是再等十八天後的大朝之期吧。」
「那幾天,你率領的隊伍節節推進時,好多將領都往大王耳朵里灌不服氣的話,所以,大王才把你這先鋒調換成了後衛。現在,那些傢伙一個個輪番出戰,結果如何你都看到了。所以,我說現在正是你這少年英雄建立功名的好時機,你要趕緊到大王處再次請戰!」
辛赤王彎弓搭箭,就要射往嶺軍陣中,格薩爾止住了他:「士兵們讓他們自已了斷,我們兩個比試箭法,就以遠方那紅色的岩石山峰為目標吧。」格薩爾早就看出來,那紅石山上的洞窟正是魔王辛赤修鍊魔法之地,他要趁著比試箭法,先摧毀了他這修行之地。
格薩爾說:「你看到了,他們像水,但水也不能從低處流到高處!這就是他們的力量!」
辛赤王哈哈大笑:「我看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能耐,只是上天那些閑得無事的傢伙,想要一個中他們意的國,就來幫你罷了。」
兩人退下后,格薩爾在宮中徘徊良久,想鹽海之戰中收服的姜國王子玉拉托琚也是個心性端直的少年英雄,看來也該委以大任,這次征服門國之戰,何不就讓這些後輩英才們施展一番?第二天上朝,便發下命令,讓扎拉率嘉察協噶訓練出的大軍充任先鋒。同時,達孜城王宮中派出信使,讓鎮守著萎國故地的玉拉托琚先率軍到門國邊界一面探清虛實,一面等待嶺國的征討大軍。丹瑪輔助扎拉率先鋒軍從南部邊境先行出發。
見此情景,晁通卻心中十分不快:「雖然佔了些地盤,也斬殺了些嘍啰,但是,門國的王城尚未攻下,那些本領高強的魔將也未傷毫毛!我不要一兵一卒,今天就去會會他們,拿兩個魔將的腦袋來獻給大王!」
這天,嶺國軍大顯神威,門國軍死傷無數,且戰且退了三四十里,直到黃昏時分,靠著平整曠野間突起的一列山丘才穩住了陣腳。嶺國軍也停止下來,埋鍋造飯。
要知道,那些不得超生的靈魂的能量就是兩個魔王的力量。整整一夜,辛赤和古拉妥傑都在做夢,夢見力量正在離開自已的身體。辛赤夢見自己是一隻被蟲子咬出一個小洞的鼓風袋,無論怎麼用力鼓動,都聚不起足夠的風力,把生命之火吹旺。古拉妥傑夢見的也是一個口袋,一隻盛滿糧食的口袋,從一個怎麼都無法堵上的小縫裡,下雨一樣窸窸窣窣漏了一夜,讓他心裏充滿了絕望。早上起來,門國大地上開始顯現出種種不祥的景象。貓頭鷹在白天哈哈大笑。山林無故燃起大火。灶上的銅釜分裂成碎片。神廟的中心柱被巨蟒纏繞。深深的神湖凝成一個巨大冰塊。
古拉妥傑連忙聲辯:「微臣不敢,只是探過嶺國兵陣后,來提醒大王。何況那格薩爾志在必得,怎麼會跟我談判?」
古拉妥傑強打精神:「不管他們是什麼戰法,我就一種戰法!」
辛赤王說:「看樣子,他們不是羊。」
玉拉托琚報告這門國地方十分廣大,有一十三條大河谷,數百萬人口。拜上天恩典,氣候多雨濕潤,冬短夏長,土地肥沃,花果滿山。這麼一個富庶的好地方,老百姓生活卻並不幸福。國王為魔鬼的化身,首席大臣古拉妥傑也是魔鬼化身,整日里並不思如何治理國家,吃人肉,喝人血,時常騷擾鄰邦,搶掠人口。沉溺於秘練功法無暇出去禍鄰國時,自己的子民就成了他們的刀下之鬼。因此本國百姓總是提心弔膽,不知哪一天就成了他們的盤中之餐。
辛赤王故意問他是不是心中有了決勝的把握。
這天早朝,國王只吩咐了一件事,三天後上二次大朝。
突人陣中的人馬都消失不見了。
大家見晁通說起美女時那口涎欲滴的樣子,不禁哄然大笑。大將丹瑪說:「聽你這意思,還嫌人家公主二十五歲,你不想想,自己都六十二歲了!」
首席大臣絨察査根奏道:「自從大王降臨嶺國,威伏四方,那魔王辛赤再也不敢輕興刀兵,所以不九九藏書曾提起。再說,那雲錦寶衣在時,並不能凝聚人心,反倒讓長仲幼三系內訌不已,如今上天開眼,讓大王帶領我們開疆闢地,那寶衣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好了,眾位英雄不要彼此鬥氣,這些天之所以有此周折,那是消滅門國的時機未到。我已經知道,降魔的日子就要來到!」格薩爾如此說,因為他又一次從夢中得到天母的授意。
第二天清晨,古拉妥傑陪國王馳上山岡,瞭望嶺國大軍的陣勢,不禁面露譏笑之色。
他飛身而起,不是向上,而是向下,他收斂了所有的功力,像一個凡人在堅硬的石板地上把自已摔成了一個肉餅。
「呸!」古拉妥傑罵道,「你自己背信棄主,還有臉叫我也步你後塵,看箭!」一箭射出,卻已沒有了當初的力道,辛巴麥汝澤被他說得惱恨不已,手上的力氣更加了幾分,回敬一箭,將他護心鏡射得粉碎。古拉妥傑見這兵陣像幾條巨蛇纏身,越裹越緊,仰天長嘆一聲,喊一聲:「罷!」就要舉劍自劁,卻被那些圍上來的盾牌兵用長槍把座下馬刺翻,掉在了地上。
晁通眼珠一轉:「那辛赤王不但不敢興兵,前些年,還遣使前來要將公主梅朵卓瑪嫁到達絨部和親,我也未敢上奏,聽說梅朵卓瑪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但美貌仍然不減當年!」
這天扎拉指揮大軍依事先安排好的戰陣之法又向前推進了好長距離。
在首席大臣建議下,大朝一月一次。有事無事,分置各處的將軍和大臣,都按期到達孜城來,上一月一次的大朝。那時,嶺國以月亮的盈虧計算時間,早朝那天,是月亮圓滿的前一天。首席大臣說:「大王英明,因國內久無大事,要是不讓他們定期來朝,有人就該忘記自己上面還有一個國王了。」
這古拉妥傑外表上也是個威風凜凜、儀錶堂堂的男子漢,身上頭盔與軟甲都用黃金鍛造。身後的箭袋裡,是鐵弓一把與數十支毒箭,手中揮舞一把吸血寶劍。格薩爾見丹瑪策馬而去,怕他戰不過古拉妥傑,便命四員偏將緊隨而去,囑他們保護丹瑪。
國王辛赤也連夜到了前線,穩坐于中軍帳中。
辛赤王問他依據是什麼。古拉妥傑說:「都說嶺國有多少英雄,看來都是那些膽小鬼傳說著自己嚇自己的。當年,我們掠殺達絨部時,他們並沒有多少還手之力,而今,你看那陣勢,無非就是數都數不過來的人擠擠挨挨擁在一起。什麼東西需要擠在一起彼此壯膽,那是羊!要是勇猛的虎豹,單獨一個走向山岡,就威風凜凜,四野肅然了!」
格薩爾對那群目瞪口呆的山神說:「你們這些世間之神都要聽我差遣!我要你們讓陽光照進山谷!」
大將丹瑪喝下聖水,頓時覺得神志清明,力量倍增,便上馬奔出了營盤,見是魔國大臣古拉妥傑一人一馬前來挑戰。
晁通聽了不服,信口說出一大串諺語:「口中沒牙不要緊,會像羊羔吃奶一樣接吻就成;臉上皺紋密布不要緊,姑娘的手臂樹枝一樣纏著脖子就成。」格薩爾見他那忘乎所以的樣子,心想也許這麼快就讓他官複原職是一個錯誤,加上自己也不大願意出征,就說:「我本以為這次嶺國對門域興兵伐罪,達絨部為了報仇雪恨,會爭當先鋒。」
就這樣天黑埋鍋造飯,天亮列陣進攻,連續多天,大軍已經推進到門國腹地中很遠的地方了。開始,越過的河流都是由西向東,後來,河流與山脈都轉折了方向,改成由北向南,一路滔滔流淌。山的形象也變得複雜起來。原來,所有的山都像雄獅,或蹲踞雄視四方,或昂首迅猛奔跑,現在,山的形象變了,在這氣候濕熱之地都變成了大象的模樣。
格薩爾笑了,說:「此地的山神也要學著做外國人一樣的姿勢與表情嗎?」與此同時,他手裡連發兩個霹靂,把並肩聳立的雪峰中的兩座攔腰劈斷,那兩個山神也被震得耳鼻流血。
晁通見狀,找到扎拉:「從輩分上說,你都是我孫子輩的人了,我進一言,不知你聽也不聽。」他想,這小子勝了,他對這未來國王有情分,更盼這小子敗了,斷了格薩爾要他做嶺國王儲的念想。
臨別之時,大將丹瑪也跪在了國王面前:「尊敬的國王,丹瑪以對您的全部忠誠起誓,我一定會盡心幫助扎拉,大軍到處,定會所向無敵!」
辛巴麥汝澤率霍爾軍前出南岸為扎拉先鋒軍的支撐。森倫和晁通護住中軍。長系和仲系大軍猶如鷹隼展開的強勁雙翅。阿達娜姆率魔國軍殿後。玉拉托琚報告說,扎拉如此布陣,是因為門國境內很多山妖水魅都會聽從魔王辛赤指揮,很可能從背後發起偷襲。如此布陣,正好用魔國大軍之所長。這一路,阿達娜姆都躍躍欲試,幾次請為前鋒,格薩爾都叫她靜聽將令。結果她非但未能充任前鋒,反而落在所有隊伍後面,心裏非常不快。不想,當夜色掩映而來,其他營盤中都月白風清,嶺國大軍所經路上那些隱匿起來的妖魔,都向她的大營偷襲而來。阿達娜姆率魔國軍苦戰一夜,待到紅日初升,光輝盪盡妖氛,才能安心埋鍋造飯,安歇下來。阿達娜姆身不解甲,小睡片刻,便去中軍帳中聽令。格薩爾笑道:「女將軍看起來睏倦不堪,是一夜未得安寧吧。」
辛赤王不動聲色,說:「難道那格薩爾會跟你談判?或者說,你已經跟他談定了退兵的價錢?」
玉拉托瑭稟道:「這辛赤魔王,正過修法的最後一道坎,所以嚴束部下,謹小慎微,只要平安度過今年,大功告成,就要為所欲為稱霸天下了!以至於我大軍深入其國境,他都沒有前來迎戰。如今再過兩條大河,就是他的王宮了,這才在對岸擺開陣勢,要和我大軍大戰一番!」
辛赤王見狀,趕緊向著梯子的頂端攀爬。這時,格薩爾抽出日月神箭,一箭把那梯子射去一段,三箭過後,辛赤王重新降到了王宮頂上。格薩爾又抽出一箭,那辛赤王大叫:「我是不會死在你箭下的!」
格薩爾使勁一揮那閃電的鞭子,一串霹靂降到了門國大營中,使營中飄飛的大旗變成了一簇熊熊的火苗。就這麼一下子,嶺軍有些混亂的陣形馬上恢復了嚴整。格薩爾說:「你還有什麼神通就使出來看看吧。」
就在此時,https://read.99csw.com嶺國大軍已來到門國都城之下,準備發起最後的攻擊。
辛赤王說:「這幾日辛苦了你,該是我顯示力量的時候了。」
扎拉對長輩十分恭敬:「常言說,長輩的智慧比大海還深廣,達絨部神通廣大的長官肯屈尊賜教,是我的榮幸。」
「今天我們改變戰法,就來單打獨鬥吧!」丹瑪手中一支鷹翎箭已搭上弓弦,「此時你腳下的土地叫『亡命平原』你面對的五個人是『地獄閻王』!」話音剛落,那離弦之箭已到了古拉妥傑的面門跟前。古拉妥傑並不慌張,念動咒語使來箭變慢,然後,他稍稍一低頭,箭在他金盔上射出一聲脆響,當他直起腰來時人卻毫髮無傷。
「這好陣法可不是我的擺布!」正逢扎拉和玉拉托琚兩個少年英雄走進中軍帳中,格薩爾便把手指著扎拉說,「此戰我也聽他調遣!」
他用盡最後的氣力大叫:「不降!」
這個少年只是顯示了片刻的軟弱,很快,他的眼睛里就射出了堅定的光芒。他跪在國王面前:「我此行前來,就是請求國王允許我擔任征討門國的先鋒。」國王不禁心中一動,也許,這個少年就是嶺國將來的國王。因此他收住了淚光,像一個國王一樣不動聲色,只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帶著疑慮的聲音:「哦?」
惱羞成怒的他,閉上了雙眼,不是為了躲避眾人飢諷的目光,而是默念咒語施起了法術。但是燃起的大火被古拉妥傑轉移到沒有軍隊駐紮的山林,他從天空中降下的猛烈雹子,也被古拉妥傑轉移到了嶺國軍營之上。
古拉妥傑見狀,得意地大笑:「原來你們只會堆人肉的戰法,所謂英雄都是徒有虛名,我再射一箭,定然取你性命!」
格薩爾把臨近的一個湖全部傾倒在王宮上,那火焰也沒有熄滅。
晁通回到帳中,自己氣了半晌,內心不得安生的他全身披掛整齊了,向格薩爾請求出戰:「近日來嶺國眾英雄輪番出戰,卻勝不過一個古拉妥傑,看來只有我這個愛惜嶺國榮譽的老傢伙給他點顏色看看!」
梅朵卓瑪看看父親,再不如平常一樣氣宇軒昂,知道門國氣數已盡,但也難違父命,只好獨自黯然神傷。
「當年,我與那達絨部長官晁通打過交道,他也知道我們的厲害,如今,他貴為嶺國國王的叔父,如果給他許以好處,或許……」
格薩爾招呼扎拉上前,撫著這少年英雄的肩膀說:「明天,所有的軍隊都歸你調遣!把我兄長的陣法好好演示一番!」
格薩爾耐住性子,說:「黑色妖霧未曾消散,那是幫助善業的太陽沒有出來,我們沒有最後蕩平門國,那也只是時機未到。今天,我召大家來,就是請大家不要輕舉妄動,當太陽晒乾了草上的露水,門國人就會前來挑戰,那時,我們再來從容對付。這些天,我一邊觀戰,一邊從這炎熱之國的流水中提煉出克服熱毒與濕毒的聖水,並從天母處請到了護身的繩符。大家再上戰場,就能所向無敵了!」
辛赤王哈哈大笑:「我真不明白,他們拿什麼拯救自己!」
首席大臣連連稱罪,並立即派出信使,往四面八方去了。
「如果大王下令,我願為嶺國大軍擔任前鋒!」晁通不得已答道。
古拉妥傑離開的背影縱然從容,轉過一片樹林后便縱馬狂奔往主宮去了。到達王宮,他渾身早已被汗水濕透了。國王要練成舉世無敵的功法,還要幾個月時間,這也是當初嶺國大軍越過邊境時門國大軍未予抵抗的原因。現在,大軍已經抵近國家的中央地帶,看來一場惡戰已經難免。他上殿奏道:「那嶺國目前已無比強大,我看還是宜用緩兵之計,加倍賠償當年從達絨部掠取的人口與牛羊,奉還他們的雲錦寶衣,等到國王功法練成,那時再出兵蕩平嶺國,付出的代價,讓他們百倍償還!」
丹瑪雖然未被毒箭直接射傷,卻被毒氣熏心,在馬上坐立不穩,就要跌下馬來。
丹瑪向古拉妥傑喊道:「都說門國兵多將廣,怎麼就你一個人單槍匹馬,你不覺得孤單嗎?」
辛赤王並不答話,鬆開弓弦時平地有旋風颳起,那箭挾雷帶電直奔嶺軍陣中而去。
說話間,他早已盤弓在手,一松弓弦,三支箭同時射出,直奔遠處那魔王修法的密窟而去,將那山峰齊齊地腰斬了。立即,辛赤王的神光被褪掉一半。格薩爾哈哈一笑:「你且回去好好休息一陣,我們來日再戰,且看你所說那些軟弱的人如何戰鬥吧!」
丹瑪聞言,怒從心起,上前要與晁通理論一番,只是氣血上攻,收攝而尚未散去的毒氣又在身體里瀰漫開來,只覺得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幸得辛巴麥汝澤上前扶住,才沒有倒在地上。這下,又費去了格薩爾一粒安神還魂丹。倒是格薩爾不動聲色,問:「哪位願與晁通同去迎戰?」
「聽說那老東西還垂涎我門國漂亮的公主,難道你也答應許配於他?」
說完,他念動咒語,招來了烏雲,並騰身而起到了雲頭之上。但是這次,他沒有能再次放出霹靂,因為格薩爾騎在神馬江噶佩布身上,已經在雲端上面等著他了。他召來了烏雲,但烏雲中的閃電已經被格薩爾抽走了。他揮舞閃電像揮舞馬鞭。格薩爾笑吟吟地說:「風把你譏諷的話,都送到我耳朵里了。」
「大王,你看嶺國軍隊陣勢就知道他們必敗無疑!」
大朝這天,格薩爾只點已經恢復了達絨部長官職位的晁通出班問話:「達絨部可與門域國有過糾葛?」
古拉妥傑率人馬一陣衝鋒,正好陷人了扎拉陣中。那陣形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個陣形,好多隊士兵排成彎彎曲曲的長蛇狀的隊伍在原野上奔跑。當古拉妥傑率兵出擊時,這些長長的隊列看起來更像是奔逃。只是奔逃得越來越慢,很輕易地就讓門國軍隊插人到了各個長隊的縫隙之間。就在這時,他們突然就回過身來,挺起了長槍,豎起了盾牌。一支支長長的縱隊開始擺動、彎曲,互相纏繞,然後旋轉,門國的軍隊陷入陣中,彷彿落人了一個巨大的旋風之眼。一片刀光劍影過後,陣中就只剩下古拉妥傑和幾個親隨還騎在馬上。
天空中馬上就雷聲隆隆,好像就是在說:「我們就是幫他來了!」
這一天,格薩爾到了南方玉山之麓,谷尼平原的上首。正九_九_藏_書如天母在夢中所示那樣,他見到了一座駿馬樣的巨石上,有一個天降之鐵石是氂牛的模樣,有人在上面裝飾了浄獰的骷髏,上面還纏繞著新鮮的人腸。格薩爾來到這天降之鐵上輕叩一遍,終於有一扇通向密室的小門應聲而開。那密室比所有漆黑的夜色都更加黑暗,格薩爾凝神定睛,這才看清,右邊是一隻九頭毒蝎,那是辛赤王的寄魂物,左邊一隻九頭怪,是古拉妥傑的寄魂物。格薩爾射死了毒蝎,砍掉了怪物的九個腦袋,回身便走,按天母夢中所言,一直沒有回頭。天母說,殺死它們的人一旦回頭,毒蝎和九頭怪就會再生,那時就再也難以制伏了。
辛赤王從王宮中看見古拉妥傑和殘剩的兵馬全部陷人嶺國陣中,那陣勢旋渦一樣把所有人馬都吸進去了。當那陣猛烈的旋轉平靜下來,一切都消失了。他明白自己是徹底失敗了。但與早於他失敗的前三個魔王相比,他還是感到安慰,他的重臣沒有背叛。他看到古拉妥傑的魂魄向他奔來。他把這小小的一股氣息收人一隻貼身的口袋。他說:「我們一起修鍊了那麼多年,一切又都灰飛煙滅。我要帶你去到另一個世界,重新修鍊,那時候,我還要和你重新回來!」話音剛落,整個王宮就被一片藍色的火焰包圍了。火海之中,豎起了一道越長越高的梯子。魔王就在梯子的頂端。如果這把火能把他在這個世界的痕迹燒得一乾二淨,當梯子升到一定的高度,他就可以成功飛越到另外的世界去了。然後,在很多很多年後,帶著仇恨與野心重新歸來。
第二天仍是如此戰法,辛赤王親自出馬,運用神通,往嶺軍陣中連降霹靂,數百名嶺軍士兵一命嗚呼,使得陣形開始混亂。辛赤王站在高崗之上,對他的將領們說:「都說格薩爾神通廣大,但他卻躲在螞蟻一樣眾多的士兵身後!他打的是士兵的戰爭!本來,聽說他愛惜眾生,我是崇敬他的,但是,你們看到了,原來他征服那麼多國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與神通,而是用士兵的血把那些國家淹沒了。只等我再降下幾個霹靂,這些螻蟻一般的士兵就要自相踐踏,就像從山上崩潰的雪,自己把自己淹沒了。那時,我的英雄們,你們就只管盡情衝殺吧!」
就從兩個新開的豁口中間,陽光照亮了一部分幽暗的山谷。身陷迷霧中的大軍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這時,扎拉大營中升起了令旗,牛角號嗚嗚吹響。步兵排著方陣,騎兵排出長蛇陣與鷹擊陣,離開橋頭堡,向兩軍之間的開闊地步步進逼!兩個少年英雄扎拉和玉拉托琚,一個持矛,一個持箭,一馬當先。先鋒官扎拉身後還扎著許多面顏色不同的令旗。揮動綠旗時,頭盔上一律綠纓的方陣手持盾牌與長矛,迅速搶佔了兩軍開闊地間的那座山岡。當他們全體張弓搭箭,做好掩護時,扎拉又揮動了黃旗與白旗,兩翼頭盔上頂著黃縷與白纓的騎兵,就像強勁的鷹翅一樣展開,向前猛撲一程,在綠纓軍兩側稍後的地方停止下來。扎拉揮動紅旗的同時,自己躍馬前行,居中的紅縷軍移動了。千萬雙戰靴同時起落,千萬匹戰馬的蹄鐵同時叩擊大地。那一天,未曾開戰,門國的大地就被前所未有的力量同時震動了!中軍在扎拉率領下啟動的同時,綠綴軍又整齊地向前推動。隊伍前面,是刀槍逼人的寒光。當紅纓的中軍推進到開闊地上那座高崗時,綠纓軍已然推進到門國軍營盤的柵門之前了。
「這麼多年我怎麼從沒聽你們提起?」
這些日子里,格薩爾想過既然辛赤王精於妖術,正該讓同樣具有種種幻變神通的晁通率達絨部的兵馬充任先鋒。但是,見到兄長嘉察協噶的兒子扎拉后,他就改變了主意。這孩子剛剛一十六歲,卻長得神清目明,俊朗勇武,大朝前一天,從邊境飛馬趕到了王城。當天夜裡,扎拉就由大將丹瑪帶著來見國王。格薩爾見到侄子,像是見到久逝的兄長站在了面前,幾次三番,胸口一熱,眼中就要掉下淚來。自稱王之後,就有了珠牡和梅薩等美貌如花的嬪妃,後來,又有了魔國的阿達娜姆和霍爾公主吉尊益喜,卻一直沒有半個子息。妃子們想要懷上他的骨血,是想確立在王宮中不可撼動的地位;父親森倫和首席大臣希望他有一個親生兒子,是想讓嶺國王位後繼有人。但他卻猶豫不決,作為一個下界救世的國王,他不知道該不該留下一個親生兒子來做嶺國之王。天上的大神和他的天母天父都未曾向他透露過半點信息。他想,也許與這些妃子同床共枕十多年未有子息,也就是上天的意思。想想也是,一個地上之國,無論如何也沒有福分一直受到上天的庇佑。
第二天,扎拉威嚴雄壯的兵陣排開,門國大營卻弔橋高懸,悄無聲息,直到正午,才見一騎馬獨自走出大營,來到扎拉跟前。來人是魔臣古拉妥傑,他冒險出來,想要一探嶺軍虛實:「不知馬上的少年統帥是誰?我是門國首席大臣名叫古拉妥傑。」
眾將領就想:「這麼說來,格薩爾和自己十多個妃子沒有半個子息,這個少年英雄應該就是將來嶺國的國王了。」
「都是大王擺下的好陣法,對付那些妖魅,正是我魔國大軍之所長!」
王子在大將丹瑪鼓勵的目光下緩緩開口了。他說,嶺國雖有千軍萬馬,打起仗來,還是草莽時代那種靠著將領的神通單打獨鬥的戰法。而那些強大的國家,比如印度軍中的上千頭大象也都能排列成陣;而在伽地的不同姓氏的王朝,身罩鐵甲的駿馬拉著戰車在早已布好圖形的陣地上飛馳;而車上的武士,上萬人同時舉起青鋒劍,在鼓聲中共同進退,彷彿風推著雪,浪推著沙,兵鋒所向,無不迎風披靡。而先父在嶺國建立后的一切努力,就是建立一支這樣的軍隊,成千上萬的英勇兵士共同進退,千把刀是一把刀,萬支箭是一支箭。少年扎拉對國王說:「我時時按著先父方法,每日每時都在不停操演,這次出征,願意一試新的戰法!」
但是,天上降下的不是雨,而是一種紅色的火,這紅色的火把那藍色火給滅掉了。
格薩爾說:「這辛赤王,跟魔國魯贊王、霍爾國白帳王、姜國薩丹王一起並稱四大魔王,禍害天下,那三個魔王早被九九藏書嶺國所滅,一來因這門國相距遙遠,二來這魔王好多年也未見出來興風作浪,才生存到今天!」
晁通跌足嘆道:「你和你父親一樣死心眼,要是你再勝上兩陣,打到門國城下,那將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那個僅僅憑傳說中的美艷就讓晁通垂涎不已的公主梅朵卓瑪也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南方的天空中出現了四個太陽,所有雪山都像酥酪般融化,婦女們被鐵甲大軍帶往北方,而在門國中心的平曠地帶,野草們發出噓聲,就像人們對於比武失敗的武士所發出的一樣。然後,野草們像動物一般動身離開。這些肯定都是不祥的徵兆,她正在不安之時,一隻烏鴉在她頭頂盤旋了三圈,投下一封密蠟封裹的書信。這是一封求愛的書信,求婚人正是嶺國達絨部長官晁通。梅朵卓瑪持這封信來見父王:「如果女兒前去和親,能夠救門國於危難,我願意……」
格薩爾說:「那是人要自己救自己。」
「你感到羞恥了嗎?」
辛巴麥汝澤再叫道:「你降也不降!」
話音未落,十數支長槍齊齊向他扎來,他沒有再行抵抗,任那些冰冷的長槍齊齊扎進了胸膛。
辛巴麥汝澤拍馬出來,對古拉妥傑說:「傳大王話,他看你也是威風廩凜的英雄,更愛你一身武藝,只要你願意歸順……」
辛赤王得意細怙拉妥傑說:「這下,尉爾率領勇士們抄他們後路的時候了。」辛赤王沒有想到,格薩爾早就防著他這一招,當各位嶺國英雄率領部眾掩殺而去,便把扎拉叫到跟前:「你不是抱怨前鋒充當了後衛嗎?現在後衛又變成前鋒了。」並讓玉拉托琚和老英雄丹瑪與辛巴麥汝澤為他助陣。
營中又有幾員大將出戰,但好幾天雙方都僵持在一起,未分勝負。
大多數山神就矮下身子,那些高與天齊的山峰就消失了。也有少數的山神不願失去了自己的驕傲,不肯矮下身子,他們只是把身子轉了半圈,把朝向南面的冰川轉向了東北,用冰雪巨大的鏡面把陽光反射進了山谷。
辛赤王問古拉妥傑:「你看他們將用士兵的戰法還是將軍的戰法?」
阿達娜姆面有得意之色:「是有些妖孽作怪,都被我軍消滅殆盡了!」格薩爾招呼愛妃在身邊坐下:「我大軍此來,不只是征服一個國,更重要的就是掃除妖孽,為天下百姓創造一個安寧的生存之境,以此觀之,你功勞不小!」
這些排成嚴整陣形的大軍,行進時,大地在震顫,靜止時,山河與人群都屏住呼吸,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威懾。
同時,他反手射出一箭,一下射去了丹瑪頭盔上的紅纓,那箭力大無窮,帶著丹瑪的盔纓繼續飛行,在他們身後,把幾株合抱的老樹攔腰斬斷後,還燃起了一團熊熊烈焰。
晁通回到帳中,迎接他的是眾英雄一陣狂笑。
古拉妥傑連忙跪下,說:「我這就回去排兵布陣,明天與嶺國兵馬大戰一場!」辛赤王這才展露笑顏,離座把古拉妥傑攙扶起來:「談判也要在給了敵人一記重擊之後,才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就讓我們先大戰一場吧!我要殺得他們血流成河,那時就免了你的口舌之勞了。」
原來他想過,自己完成使命后,就把王位傳給忠心耿耿的兄長嘉察協噶,但他卻早早結束了塵世間的生命,往生到佛國凈土去了。現在,這個眉眼間帶著兄長英武之氣的侄子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坦坦蕩蕩。
辛赤王前些天被格薩爾毀了修鍊密窟,靜養了一段時間剛恢復元氣,寄魂的毒蝎又被殺死,只覺得身體虛弱不堪,但在女兒面前也只好強打精神:「國家大事不用你操心,我絕不會讓你嫁到嶺國!」
古拉妥傑並不驚慌:「我古拉妥傑,對親朋溫柔順滑如伽地的絲綢,同時又是制伏敵人的利箭與霹靂!現在,我只警告你明天日出之前,所有大軍消失在大河兩岸!」說完,勒轉馬頭從容地離開了。
他用幻變之術在晴朗的天空下布下了濃重的黑霧,讓前進中的嶺國大軍失去了方向。當格薩爾運用神力驅散了黑霧,在嶺國大軍面前,卻出現了門國的軍陣。這軍陣就是前些日子扎拉推演的軍陣的翻版,數量卻是嶺國大軍的好多倍。那些排列整齊的甲胄之士把目力可及的平地與山丘,甚至是河面都全部布滿了。每一個人從這個陣勢中看到了整個門國所有地面沉重呼吸一樣的起伏,所有山峰的奔跑,所有湖泊的聚集都展現眼前。但地面上除了披堅執銳的軍陣,又一無所見。沒有村落,沒有牛群,沒有礦場,沒有修行地,沒有雪峰,也沒有雨。灰色的天空中蛇一樣蜿蜒著閃電。這個陣形用整個門國把嶺國數十萬大軍困在中間。
「他們就是有人想到了要自已救自己!」
上天只是幫助軟弱的人們打下一個基礎。這個基礎就是這個初生的國度。上天只是為容易迷失方向的人們指出一個方向。這個方向就是按照國家的制度凝聚情感與意志。
格薩爾沒有立即表示態度:「退下吧,你的建議讓我仔細想想。」
那些幽暗了萬年的山谷被照亮了。濃霧徐徐散開,陰濕處糾纏的藤蔓解散,泥濘的道路變得堅實幹燥,那些躺倒的士兵又立起身來,大軍又重新上路了。那些山峰轉向後,融雪水流進北方的山谷,格薩爾就讓泛濫的洪水在前方開出了比扎拉先鋒軍所開更為寬闊的大道,直到大軍出了群峰的包圍,直到開路的洪水匯人一條從西北奔向東南的大江。大江兩岸的高地平坦如砥,扎拉的先鋒軍已經渡到南岸與門國大軍對陣相持。格薩爾領軍到達,扎拉已經劃定好大軍各營駐紮的營盤。
嶺國大軍洪水一般掩殺過去,卻沒有意識到那個高聳的王城已經消失不見了。當大軍浩浩蕩蕩向南方追殺而去,那王城又重新在他們背後升起。
幾日後,格薩爾率領大軍從王城向南方開拔。一路行來,相繼與辛巴麥汝澤率領的霍爾軍、阿達娜姆率領的魔國軍匯合起來。門國與嶺噶的邊界山高谷深,但扎拉的先鋒軍早已修好寬闊的棧道和浮橋,大軍行進真的如履平地一般。一天,嶺國軍隊進入了從未見過的遮天蔽日的森林,其間大霧瀰漫,許多人馬走在霧中昏昏沉沉,相繼熟睡一般倒在路邊。格薩爾駕神駒江噶佩布飛到空中,四處察看,發現那些高聳人云的https://read.99csw.com雪山皆把巨大鏡面一樣的冰川朝著南面的大海方向,黝黑的岩石峰體把射人峽谷的陽光全部遮斷。格薩爾騎在天馬背上,命眾山神都出來相見。南方這些山峰,嵯峨雄奇,山神們自然也很驕傲。他們懶洋洋前來的時候,嶺國大軍卻有越來越多的兵馬昏睡到參天的古木之下。他們熟睡一般軟綿綿地躺倒在軟綿綿的苔蘚上,臉和身子漸漸變綠,然後,他們迅速腐敗的身子上就撐開了菌傘。見這些化外之地的山神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格薩爾耐住性子,問他們怎麼能讓陽光照進這些幽深潮濕的山谷。山神們的回答是,陽光從來就不曾照進這些山谷。格薩爾說:「那麼,現在規矩要改一改了,我要你們讓太陽照進這些山谷,把有毒的大霧驅散,把泥濘的道路晒乾!」山神們仍然不改那滿不在乎的神情,攤攤手,聳聳肩:「讓陽光照進山谷?陽光為什麼要照進山谷?」
扎拉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果然,這迷茫之陣存在了不到一炷香工夫,就在初升太陽的照耀下,慢慢稀薄,最後變成一片霧氣消散了。突入陣中的嶺國將士毫髮無傷,又重新出現在原野之上。
不容古拉妥傑再次開弓,丹瑪身邊四英雄四支箭齊刷刷直奔古拉妥傑面門而去,幾個人趁這時機,護著丹瑪回到了格薩爾大帳之中。格薩爾給被毒氣熏得頭昏腦漲的丹瑪服下一粒神丹。丹瑪立即精神大振,返身又要去戰古拉妥傑,卻讓格薩爾勸止住了。
格薩爾沒有答話,這時,在雲層的下面,調整好陣形的嶺國大軍在扎拉令旗的指揮下又向前推進了。他們中的每一個都無法單獨與魔軍的士兵和將軍相抗衡,但這些軟弱的軀體同進共退,構成了一個堅硬如鐵的整體,向前推進時,任何力量都難以阻擋。他們就像洪水漫上了門國軍守衛的山岡。
古拉妥傑反唇相譏:「本領不夠的人,不聚成一群才會感到害怕!」
前些日子,格薩爾的神箭毀掉了紅色石山上的修行密窟,使得辛赤王元氣大傷,好多天都在深宮中調理,只有古拉妥傑獨自迎戰。現在,兩個統治門國的妖魔的寄魂物被除掉,門國土地上立即出現了種種異象。河谷里,懸崖上,那些人面花朵消失了。那些花朵都是被妖魔吃掉或者作為邪神犧牲的青年女子魂靈所化,她們不得超生。白天,她們開放在懸崖上,晚上,她們的魂靈還要供妖魔作踐。現在,魔力減輕,大家都得到解脫了:開厭了的花朵長嘆一聲,垂下頭迅速地枯萎,花朵中寄居的靈魂飄飄蕩蕩踏上了輪迴的旅程。更多不得超生的靈魂都得到解脫了,於是,那個時刻那麼空闊的天空中竟然出現了靈魂擁堵的現象。直到黎明時分,輪迴之路才恢復了通暢。
第二天清晨,太陽剛剛給高聳入雲的雪峰鍍上一片耀眼的金輝,格薩爾就把諸位將領召人自己的大帳之中,他指著雪山說:「就像太陽還沒有升上來,就讓我們從高聳的雪峰上預見了光芒,進軍門國以來,扎拉和玉拉托琚用嶺國最忠誠的英雄嘉察協噶排練的陣法,率領先鋒軍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這是嶺國未來強盛,如雪山般屹立的吉兆。」
他說,這大河之畔的美麗原野,是國王嬉遊之地,是王妃們採集野花飽覽美景的地方,是大臣們比試法力與馬術的廣場,鮮花盛開,布谷鳥歌唱,是一切自然之音奏出祥和合唱的福地,怎麼能讓這麼多異國兵馬列陣在此,殺氣瀰漫?扎拉笑笑:「我嶺國大軍兵鋒所指,正是要把所有妖魔橫行之地變成你所說的那種真正的吉祥之地!識相者快快下馬受降!」
格薩爾告訴大家,這無非是魔王的幻變之術,不必驚慌。他喚來風,橫吹過去,那些戰陣,就像畫布一樣飄蕩起來。軍中就齊聲喊:「風!更大的風!」但是,風沒有再吹。他說:「可憐這辛赤王,要把氣力耗盡了。」
聖水與護身繩符剛剛發放完畢,外面就傳來了挑戰之聲。
一直護衛在扎拉身邊的大將丹瑪躍馬出陣,運用神力,迎著辛赤王的箭連發三箭,與那挾雷帶電的箭碰到一起,最終使那箭從半空中跌落下來。嶺軍陣中一片歡呼,英雄卻從馬背上重重地跌落下來,丹瑪當即吐出了一口鮮血。他被眾軍士護進帳中,暗自念誦格薩爾臨陣教給的護心金咒,這才護住了心神,慢慢緩過氣來。
古拉妥傑喝令放箭,成群的箭射出去了,綠纓軍齊齊舉起盾牌,箭雨過後,陣中人放下盾牌,舉起刀槍,一個個毫髮無傷。古拉妥傑怒從心起,開弓放箭,那箭頭上帶著閃電,箭尾上響著霹雷,向綠纓軍陣中奔去。他這一箭,使十三面盾牌破碎,十三個嶺國士兵瞬間殞命。這一箭,像犁鏵翻耕土地,在綠纓軍陣中拉開了一道血腥的口子。要是在平時,這一箭出去,那些猶如烏合之眾的兵丁膽魄都會失掉大半,都躲到大將們的馬屁股後面去了。但是,大陣裏面只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然後,陣形前護著盾牌,盾牌間露出鋒刃,那方陣又沉穩地向前推動了。隨著陣形的前進,那道被利箭撕開的口子也迅速合攏了。古拉妥傑大喝一聲突到陣前,運用神力才在那陣中突出一個小小的缺口,後面的兵丁要跟進時,又被合攏的盾牌擋在了陣外。這時,只見扎拉又抽出背上的令旗輪番揮動,步兵整齊地從一座山岡向前推進,兩翼的騎兵撲上來,猶如浪濤拍岸!在此戰陣中,過去只會放箭吶喊,只習得單打獨鬥的兵丁,就如衝決堤岸的洪水一樣奔涌而來,門國那些大將都被這股洪流所裹挾,個人的蓋世武功竟無從施展。
格薩爾說:「再等十八天的意思是這件事上我表現得不夠英明?」
辛巴麥汝澤便上前奏道:「恭喜我王,嶺國大業後繼有人了!」
眾人全都沉默不語,都想要他的好看,倒是丹瑪想看他是個什麼戰法,就遠遠跟在了他的身後。這晁通得意揚揚地出到陣前,也不言語,便揮寒光劍直劈向古拉妥傑。兩人戰了剛剛三個回合。那古拉妥傑一劍劈來,有大山傾覆般的力量,震飛了晁通手中的寶劍,並把護身鎧甲劈去好大一塊。晁通感覺到劍鋒所向,一股寒意浸透了骨髓,心中驚慌,勒轉馬頭往營中沒命奔逃。古拉妥傑待要追趕,卻被丹瑪連發兩箭擋在了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