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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忽然,呂基婭彷彿成了一個近乎神秘和神奇的存在,一個只有眾神才能得以一見的美人,或者某位神明他自己心愛的女神。她比愷撒花園裡所有的鮮花,比他的帕拉丁宮殿里所有的雕像還要美上百倍,不過這個年輕的希臘女人看著她的眼神不帶一星半點兒嫉妒。她無限憐惜地看著這個安睡的姑娘。所有威脅到這個可愛的,做著夢的孩子,威脅到這個本身就美得如同夢境一般的孩子的危險,都激起阿克提母性的保護和擔憂。她知道,她愛這個孩子,她俯身親了親她。
除了阿克提和呂基婭,沒有人在那裡散步。那裡沒什麼人在,只有幾個挖溝開渠的奴隸,他們在揮動鐵鍬時發出低沉有節奏的號子;還有一些奴隸在給玫瑰花和剛剛綻放出淺藍色花瓣的藏紅花澆水;還有一些奴隸在歇息,他們或是蹲在池塘邊,或是躺在櫟樹的樹陰下。
希望就好似走投無路的鳥兒,垂落在呂基婭的心口。她屈膝跪地,攥住波佩婭的長衫褶縫。「是的,偉大的夫人!維尼奇烏斯今晚就會派人來接我走。可是您卻能給我個恩典,對嗎?您不會讓那發生的吧?」
「我保證你在今天結束之前到維尼奇烏斯的床上。」她說。
她判斷著,比較著,心中惶恐起來。「這是一位天仙。」她自忖道。「這是維納斯的女兒。」忽地,她感到一股強烈的懼怕之情,那是之前不管什麼樣的美貌排在她的前面她都不曾產生過的。她想,我老了,比這個姑娘老多了。她對自己的崇拜就像暴風雨中的一塊玻璃,搖搖欲墜;她所有的敏銳直覺都發出了警惕的叫囂;她的腦海里奔騰著一個又一個地位受到威脅的假想。尼祿見過她嗎?也許還沒有,她飛快思考著。或者,透過那塊翡翠,他沒能把她看個清清楚楚,但若是像這樣,他在這麼燦爛和晴朗的陽光下,在大白天,和她在花園裡相遇了呢?
是的,在獨自一人的時候,她確實窺見到了一些在她理解範疇之外的事情,時不時地,似乎只有那些事情才顯得是應該要做的。是,她承認,也許最終會有其妙無窮的幸福,可她看不見此事清晰可觸的核心,也掌握不了呂基婭的信念和種種情感的主體。再者,阿克提知道得清清楚楚,這姑娘要想掙脫束縛仍舊面臨著風雨險途。她的結局也許會很壞。她也許會被處死。
「這並非我的選擇,偉大的夫人。」呂基婭低聲說,還在對波佩婭的美貌感到恍惚。「佩特羅尼烏斯向皇帝進言,把我從彭波尼婭家帶走,但我在這裏就如同坐牢,偉大的夫人!」
「請恕罪,奧古斯塔。」阿克提低下頭,雙臂交叉,置於胸口和雙肩處。
然而波佩婭看到了呂基婭。停頓了一會兒后,她問道,「這是誰的奴隸?」
那是一位國王之女,波佩婭冷冷地想,把她的危險級別又提高了一個檔次。確實,她是個蠻族國王的女兒,但read•99csw.com畢竟是來自王室。不朽的眾神啊,她和我一樣美麗,可她卻更加年輕!更加年輕!
呂基婭的眼睛里也含滿了淚水,不過她擦掉了眼淚,站了起來,她攙著阿克提的手。「我們回屋裡去吧。」她說道。「只有一個地方能尋求到幫助,我們會在那裡找到。」
「烏爾蘇斯回來過嗎?」
「沒有,親愛的。不過已經過了中午。」
她額頭上的那道皺紋越發的深刻和暗沉了;她的眼中冒起一道冷酷算計的精光。雖然如此,當面向呂基婭時,她的語氣卻是平和鎮定的。
「阿克提。」她說,「你沒有把那個玩偶上的鈴鐺縫好。這孩子拽下來了一個。要不是莉莉絲阻止了她,她就會把東西給吞下去了。」
那姑娘懷著感激和敬愛摟住了阿克提的脖子,這是呂基婭對此刻的最後印象。
阿克提差點沒能聽見那個姑娘婉轉悲戚的聲音:「我寧願逃到呂基亞人那裡去。」
「你為什麼寧願住在這裏也不和彭波尼婭同住?」
她們回到中庭,然後就在那裡一直坐到了晚上。隨著柱廊外面的天色變黑,奴隸們把四臂燭台拿了進來,這時,她們二人的臉色都是煞白的。她們的交談時斷時續。兩個人都仔細分辨著走近的腳步聲。呂基婭一遍遍地述說要離開阿克提她是多麼難過,她愛她,信任她,感激她,但在某個遠離這裏的角落裡,烏爾蘇斯正等著她,她必須得去。那個時刻越接近,她的呼吸就越急促,就越發坐立不安。阿克提在屋裡奔來奔去,把能翻出來的珠寶首飾都抓了過來,並縫進呂基婭外袍的衣襟里。以所有神靈的名義,她乞求那個姑娘不要拒絕這份禮物,這份禮物會給她買來很多機會。隨後又是長久的沉默,長久的寂然無聲。她們兩人忐忐忑忑,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看著日落,聽著想象中的腳步聲。可是,在那一片漸漸暗沉的暮色中,她們聽到的只有帷幕之外沒什麼內容的竊竊私語,遠處的嬰兒哭叫聲和犬吠聲。
她高興,因為,為了她的信仰,她正在放棄那麼多的東西,為了她所追求的真理,她正在付出,她要去未知的地方,遠離家庭里的舒適和安全。或許,在揣測著這種在遠方,與野獸和異鄉人相處的生活時,她還懷著孩童似的好奇。但是她也堅信,她的所作所為正是出自主的意願,從此刻起,他將看護她,就像一個父親看護一個信賴他,順從他的孩子那樣。如果是那樣,她還有什麼可怕的呢?如果有痛苦,她將以他的名義面對痛苦;如果會意外死亡,他會把她帶到他的身邊,待到將來某個時候,彭波尼婭去世時,她們便會相聚。在她是一個小孩子,還呆在普勞提烏斯家的時候,她曾常常感到煩惱,她煩惱的是,她,一個基督徒,無法為那位親愛的,受了十字架刑自我犧牲的人做任何事情,而那類事情卻是九-九-藏-書烏爾蘇斯非常容易說出口的,並且能讓人信以為真。而現在,她有了一個機會。
她跟著阿克提來到寬敞的卧室,那間卧室還保留著她曾是尼祿最為寵愛的情人時的奢華和堂皇。她們一起躺在睡榻上。雖然阿克提累得不行,卻還是無法入睡。她習慣了閨怨,習慣了沉浸在自己的不幸之中,可現在,她內心翻滾著新一輪的焦慮之情,那是一種她不能理解的新情緒。到目前為止,她的生活似乎都是空虛的,沒有未來的;此時,她想到,那種生活也是可恥的。她注意到,她的思維變得越來越混沌了。幻覺驟然而至又飛逝而去,就好像那扇在她與光明之間的門扉不停地打開,然後又猛地合上。當她實實在在窺探到一串耀人眼目的光亮時,她被照得眼花繚亂,稀里糊塗,相比她所見的,她感覺到的那束光明蘊含著更加無窮無盡的歡樂,那歡樂無邊無際,深不可測,與那束光明比,任何其他的歡樂都顯得微不足道。她對尼祿的愛是那麼純粹,甚至都把他看成了至少是個半神人,可她知道,就算是他忽然拋棄了宮廷里的波佩婭,重返她的身邊,和那未知的幸福比起來,這樣的幸福什麼也不是。她猛然意識到,在這一系列歡樂中,這個半神人,這個她愛慕著的尼祿的意義,連任何一個奴隸都比不上。這座擁有努比底亞大理石雕像的宮院也不比一堆碎石瓦礫更加美好。
「那麼你願意回到彭波尼婭家去嗎?」
「那麼她是來對你做短暫拜訪的嗎?」
「烏爾蘇斯沒有說他要回來。他告訴過我們,他會和他的基督徒同伴們一起埋伏起來等著你。」
她等待著,緊張兮兮地祈盼,祈盼這最後的悠忽之間的希望得到肯定;波佩婭的眼睛里閃著邪惡的笑意。
「沒有,奧古斯塔。」
呂基婭知道,她會想念彭波尼婭的,這麼多年來,彭波尼婭就和她的母親一樣,失去她,她覺得難受。她知道她會同樣想念普勞提烏斯家裡的所有人。不過,她的失望情緒過去了。
整座宮中的任何一張可愛面孔都能令她立生疑竇。她馬上關注起這個姑娘,對她的身材曲線,對她身上的每一個特徵的細微之處都做了評判和估量。
阿克提叫出了聲,此時,她真的害怕了,可阿塔奇努斯卻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瑪爾庫斯·維尼奇烏斯向呂基婭問好。」他一本正經地說。「在用綠枝和花環裝飾一新的府第里,他辦了一場喜慶的宴會,他在等著您。」
「她不是奴隸,神聖的奧古斯塔。」阿克提喃喃道。「她是呂基亞國王的女兒,是作為和平的保證送到羅馬來的,她在彭波尼婭·格萊奇娜家長大。」
「誰下的令?」
「是愷撒的命令。」
「為什麼呀?」她問出了聲。
「你對維尼奇烏斯了解有多深?」過了一會兒,她問道。「也許還有打動他的可能。他或許會親自把你交還https://read.99csw.com給彭波尼婭。」
呂基婭睡得像在家裡被彭波尼婭·格萊奇娜照顧時那樣平靜。她睡了挺長時間。當過了中午,睜開藍色的眼眸時,她懷著極大的好奇環視著卧室。她似乎挺訝異她沒有呆在普勞提烏斯家她自己的卧室里。
「已經晚上了嗎?」
她瞅了瞅這個姑娘,好像要從正在沉睡中的她的面龐上找尋答案。她看著那幅光潔年輕的額頭,看著那道完美地彎起,無憂無愁的眉彎,看著那片遮住她臉頰的黑色捲髮,看著那兩瓣分離的嘴唇,看著她平緩的呼吸起伏。她和我是多麼地不同啊,阿克提想著。
就性情而言,阿克提是非常柔順的。她憂心那個晚上的結局。她害怕即將發生的事件。但她不想把害怕的情緒感染給呂基婭,在一夜不眠不休,筋疲力盡之後,她開始催促她,去稍事休息一番。日光現在明晃晃地照耀著,太陽高高掛在天上,高得足以照進中庭,呂基婭樂意之至地遵從了。
「她去了昨天晚上的宴會?」
「她竟能睡得著。」阿克提吁了口氣。「到底還是個孩子。」
呂基婭和阿克提在這些自然寶藏間徜徉了很久。這個姑娘腦子裡塞滿了事兒,不過她的性格中還有很多稚氣留存,她開始完全沉浸到了好奇和驚嘆之中,別的感覺統統被壓了下去。她甚至想到,如果真有那麼一位善良和高尚的愷撒,那麼,在這樣的一座花園和宮殿里,他一定會真的感覺到幸福。
接下來,她又一次想起,這個孩子寧願跑掉也不做維尼奇烏斯的情婦,她選擇了無家可歸和忍飢挨餓的生活,放棄了卡利那區——羅馬最出名的,矗立著如龐培那般人物的宅院的城區——附近豪宅里的安逸生活,而且,比起她正在捨棄的華貴絲綢、珠寶、宴會、西塔拉琴和詩琴,在流浪人的帆布包和破舊外袍中,她找到了更多的歡樂。
「啊,是的。」呂基婭想起來了。似乎她所想起來的事沒一件讓她不安。她們離開卧室去往浴室,在那裡,阿克提讓呂基婭洗了澡。接著,她領她去吃早餐,並把她帶到了皇宮花園。她們在那裡不可能遇上任何危險,因為愷撒和他宴會上的全部朋友不睡上幾個小時是不會醒的。這是呂基婭第一次觀賞這些作為羅馬世界奇迹之一的花園。花園裡栽滿了柏樹,野松樹,櫟樹,橄欖樹和香桃木,樹陰下還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大理石雕像。她瞧見了很多池塘,池水平靜得如同銀色的鏡面;她聞到了玫瑰花的清香,那些玫瑰花長於遍布公園的厚厚樹叢里,在陽光下飛濺的噴泉噴洒下閃閃發亮,她穿過了有葡萄藤和常春藤環繞的一個個迷人的岩洞洞口。銀色的天鵝在那片鏡面上浮遊。來自阿非利加的溫馴羚羊在樹木之間漫步,來自世界各地,羽毛艷麗的禽鳥們一群群地圍聚在一座座雕像旁邊。
她突然有一種想和人共享這個念頭的需要,也許是read.99csw•com想尋求幫助,來理解這種陌生的、新鮮的激|情,即使此時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讓她覺得是那麼不幸。可是阿克提似乎並不能理解她好不容易說出來的內容。她怎麼可能會理解呢?就她的想法來說,放棄她所擁有的一切,拋棄可以依賴和熟悉的一切,切斷和羅馬的關聯,離開所有的花園,神廟,門廊和紀念碑,不見一切脫俗的美景,遺棄一塊在陽光照耀下的熱土和那塊熱土上每一個喜愛她的人,真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為什麼做這些呢?為了躲避一個年輕英俊的貴公子的愛情嗎?阿克提的腦袋裡沒有空間去做那樣的思考。
最後,走累了的她們坐到一條石凳上休息,並談論起讓她們二人都煩惱至極的事情。這裏幾乎被柏樹叢整個遮住。夜晚及夜晚的危險漸漸向她們趨近。對呂基婭逃跑的成功幾率,阿克提比那姑娘自己要悲觀得多。想到這可能是場徹徹底底的瘋癲行徑,是場不可能取得成功的,自取滅亡的愚蠢行為,她慌張起來。她比之前更加憐憫體恤她了,認為去和維尼奇烏斯交涉比如此行事安全一百倍。
然而,呂基婭卻只是搖了搖低垂的腦袋。「不。在普勞提烏斯家時,他不是這個樣子。可是現在我寧願到呂基亞人中間。我怕他。」
「哦?」波佩婭金色的眼睫毛微微掀抬了片刻。她更加仔細地打量了打量呂基婭,估量了估量她的容貌,體形,身材,青春和活力。那個姑娘不言不語,恭恭敬敬地在她面前垂首肅立,但她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清澈的藍色雙眸,好奇地瞥了波佩婭幾眼。波佩婭在觀察她時集中了精神。她的額頭上突然皺起一道深深的豎紋。她立刻嫉妒起了呂基婭的美貌。那是她擁有一切、掌握一切的源泉,是她最珍貴的武器,她一直活在被超越的恐懼中。也許有一天會出現某個更幸運的競爭者,就像她出現在尼祿的首任皇后的宮院中那樣,這個競爭者會奪去愷撒的關注,將她毀滅,就像她毀滅屋大維婭那樣。
「不,奧古斯塔。她從昨天開始就呆在宮裡了。」
「是的,她去了,奧古斯塔。」
此時此刻,那姑娘的雙唇已經沒了血色。「我準備好了。」她說。
那姑娘的聲音現在低不可聞了,阿克提不得不彎腰湊到她嘴邊才能聽見:「我寧願和呂基亞人在一起。」兩顆大大的淚珠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不過,在普勞提烏斯家的時候,」 阿克提暗示地問。「你不是喜歡他的嗎?」
她們之間的靜默,沉寂和深思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走了過來,她們抬起頭,看見波佩婭·薩比娜帶著一溜兒奴隸從她們的長凳前走過。兩個女奴輕柔地為她扇著風,她們在她頭頂打著扇子,為她遮陽,那扇子的枝幹是黃金的,並且可以伸縮調節,而扇面則是用鴕鳥羽毛紮成的。走在她正前方的是一個衣索比亞女人,她長得烏黑,黑得如同一棵烏木,一對https://read•99csw.com漲滿奶水的乳|房將她的托尼抻了起來;她抱著一個嬰兒,那嬰兒被包裹在綉著金邊的皇家紫袍里。阿克提和呂基婭起身行禮,她們以為那個波佩婭會那般走過去就算了,可是她卻停在她們面前。
她走開了,仍舊像一個夢境般,但卻是一個邪惡的夢境。只有那個嬰兒不知何故的尖聲哭號打破了寂靜。
阿克提多麼希望她不用說出她必將說出的答案。
「是的。」呂基婭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和愷撒交談過嗎?」
不過她還是一勸再勸。「聽著,呂基婭,我打算立刻去找維尼奇烏斯,如果他還在睡覺,我就喚醒他,然後把我剛才和你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他。你願意我那麼做嗎?是的,親愛的姑娘,我會去找他,告訴他你是一位國王的女兒,也是普勞提烏斯家的一員,是大名鼎鼎的奧路斯的愛女。他會把你還給他們,然後再把你作為他的妻室帶回去。」
這種在光明與黑暗之間的掙扎猶如拉鋸,讓她覺得腦袋似乎要裂開了一般。她疲憊不堪。她想眯上眼睛睡個囫圇覺,可是憂慮使她保持著清醒。最後,想到因為那懸在呂基婭頭上的不確定因素和危險,呂基婭一定也是焦躁,憂慮,不安得睡不著——她翻過身和她討論當天晚上的逃跑計劃。然而,呂基婭睡得安安靜靜。透過帷幕中間的縫隙,幾縷陽光射進了這間暗沉沉的卧室,可以看見金色光芒的灰塵懸浮在空中;它們也一樣蹭上了呂基婭的臉龐。阿克提注視著她那精雕細琢的面孔,那副孩童似的面孔輕輕地壓在了一隻光溜溜的胳膊上,那副面孔是那麼的平靜安寧;她雙眼閉合,雙唇微微分開。她的呼吸是那麼平緩,彷彿陷入了甜美的睡眠里。
她的語氣顯出一種比較溫柔和善的意味,呂基婭像抓住了一根漂浮不定的救命稻草一樣。「偉大的夫人,」她說道,雙臂向她張開。「愷撒許諾把我作為一個奴隸送給維尼奇烏斯,可您卻能為我說上話,把我送還給奧路斯和彭波尼婭吧。」
「是你嗎,阿克提?」在黑漆漆的房間里,她看到了那個年輕的希臘女子。
陡然間,通往中庭門口的帷幔被分開,幕布被輕輕的,幾乎沒有響動地移到了兩邊,一個黑色皮膚,滿臉麻點的高個子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呂基婭認得他,他叫阿塔奇努斯,是維尼奇烏斯的獲釋奴。維尼奇烏斯在普勞提烏斯家養傷期間,呂基婭見過他。
「是我,呂基婭。」
「啊。」波佩婭安心多了,儘管危險還沒有消除。「這麼說是佩特羅尼烏斯向皇帝進言,把你從彭波尼婭家帶走,送給維尼奇烏斯的?」
「問題在於你不是個奴隸,像我以前那般。」停頓了好一會兒之後,阿克提說道。「維尼奇烏斯可以和你結婚。你是國家的人質,是一位國王的女兒。奧路斯和彭波尼婭把你當成掌上明珠,對你喜愛非常,我肯定他們會把你收為養女。維尼奇烏斯是可以和你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