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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為巴尼·史奈斯辯護

第十章 為巴尼·史奈斯辯護

赫伯特叔叔覺得多斯走後一切變得很無聊。
「不能打她,」斯迪克斯堂姐很不安,「她都二十九歲了。」
「他,他,他無惡不作。」
「這就證明她確實瘋了,」本傑明叔叔說,「她今天一來我就發現她不對勁了,我之前就發現了。」(他想到了上次店裡的事)「今天她說的話證明她神經錯亂了。還問什麼『這個重要嗎?』說這話有意義嗎?根本沒有!斯特靈家族沒有這樣的人,一定是遺傳自旺斯巴拉家。」
「一個是意氣風發,一個是沒有頭髮。」華蘭茜說,「我記得這問題您已經問了不下五十遍了,本叔叔。要是你非要猜謎為什麼不找個新鮮的問呢?要是開不了玩笑還非得開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毫無疑問那個人的過去很可疑,」奧利弗說,她覺得自己被排斥在對話之外,而華蘭茜成了焦點,「但是對他的指責是沒有證據的。」
華蘭茜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氣憤。巴尼·史奈斯的那些傳說的罪行和不端行為跟她有什麼關係呢?還有他是可憐的塞西莉亞·蓋伊的情人為何那麼難以饒恕呢?可這件事她確實覺得不可饒恕。她不介意別人叫他小偷、騙子和囚犯,但是她難以忍受說他毀了塞西莉亞·蓋伊。她回想起與他的兩次相遇,想起他的臉,他不自然、神秘又迷人的微笑,他閃爍的眼神,薄薄的敏感的嘴唇,他的放蕩不羈。一個有著那種笑容和嘴唇的男人有可能偷盜或者殺人,但是他不會背叛親人。她突然很討厭大家談論此事甚至相信此事。
「世界上唯一可以確定的東西就是乘法表。」詹姆斯叔叔自鳴得意地說。
「我不和女人爭論問題,」惠靈頓叔叔說,「而且我也不需要證據。當一個人年復一年獨自藏在穆斯科卡那座小島上神出鬼沒,大家都不知道他的來歷和現狀時,就足以證明他是個壞人了。神秘兮兮的人往往是罪犯。」
「華——蘭——茜!」弗雷德里克夫人爆發了。她本想讓語調穩重威嚴一點,但是聽起來就像是懇求的哀鳴,而且她沒有再叫「多斯」。
「當然記得,」她說,「那果醬很好吃,我一直後悔那次沒有多吃點兒就被您發現了。哦,看看牆上伊莎貝爾姑媽的影子,真好笑啊!」
「就在天主教教堂南面。」艾伯塔嬸嬸說。
斯迪克斯堂姐覺得本傑明叔叔有失體面,還當著奧利弗的面,但畢竟他是個男人。
詹姆斯叔叔挑起眉毛,通常當詹姆斯叔叔挑起眉毛的時候世界末日就要來了,這次也不例外。
「華蘭茜,你爸爸要是聽到你這樣說會在墳墓里不得安息的。」弗雷德里克夫人說。
「多斯,」本傑明叔叔說道,「我死了以後你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只要我活著,就要對我尊重點兒。」
「你父親就很古怪。」本傑明叔叔說。
本傑明叔叔用肥肥的左手狠狠抽了一下肥肥的右手。
「罪犯,他肯定是罪犯,」惠靈頓叔叔瞥了華蘭茜一眼,接著說,「毫無疑問。他們說他因為偷盜在監獄服過刑,我對此毫不懷疑。他們還說他是那個在全國搶劫銀行的幫派中的一員。」
「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隨意打噴嚏。」九-九-藏-書華蘭茜冒然蹦出一句。
「多斯,你還記得你偷吃梅子醬的事嗎?」本傑明叔叔以為這能唬住華蘭茜。
伊莎貝爾姑媽認為她應該制伏華蘭茜。
「我們當然要請教醫生。」詹姆斯叔叔同意道。
伊莎貝爾姑媽認為氣候在變化,不知道春天什麼時候才來。喬治安娜表姐像往常一樣談論上一次的葬禮並猜測著「誰將是下一個要離開的」。她從來沒有用過「死」之類的直接的字眼,華蘭茜想告訴她,但是沒有。格拉迪斯表姐又在抱怨來她家做客的外甥把她家養的花都掐掉了,還把她家的雞追得四處亂跑,「我的天哪,還把一些雞給掐死了。」
貓,這聽起來很吸引華蘭茜,她想象著穆斯科卡的一個小島上到處是小貓的情景。
「男孩就是男孩。」赫伯特叔叔寬容地說。
弗雷德里克夫人又哭起來。
「至少,這算是二十九歲的優點。」華蘭茜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好了,讓我們開心一點兒,」本傑明叔叔建議道,他接著問,「歌女和肉店老闆有什麼共同點?」
「他做了什麼?」華蘭茜突然問。
「沒人願意娶她。」弗雷德里克夫人說,她覺得本傑明叔叔好像是在怪罪她。
本傑明叔叔傻傻地看著她,他,本傑明·斯特靈,在斯特靈和弗羅斯特家族,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竟然是華蘭茜!他看看四周,想知道其他人怎麼想。每個人都沒有表情,只有可憐的弗雷德里克夫人閉上了雙眼。她的嘴唇在顫抖,似乎是在祈禱,也許是的。這種情況是史無前例的,大家都不知所措。華蘭茜繼續平靜地吃著沙拉,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艾伯塔嬸嬸為了拯救這次晚宴開始談論最近被狗咬了的事情。為了捧場,詹姆斯叔叔問是在哪裡咬的。
「誰說的呢?」華蘭茜問。
「我的神經炎又要犯了。」格拉迪斯表姐說著把手放在頭上。
「不喜歡貓的人總是覺得喜歡貓的人很奇怪。」華蘭茜邊說邊享受著甜點。
「那罐兒乾花也從她房間消失了,我在旁邊的空地上看到了一些殘片,可她就此事隻字不提。」斯迪克斯堂姐字正腔圓地說。
「我必須告訴大家,」她抽泣著說,「華蘭茜這樣行為古怪已經有半個月了。她完全變了一個人,你們可以問斯迪克斯。我甚至希望她是因為要感冒才這樣的,但是這次肯定更加嚴重。」
「他的一條眉毛是弓形的,另一條是三角形的,」華蘭茜說,「這就是為什麼你說他面帶兇相嗎?」
「哦,但是你知道我們都會死的,」華蘭茜說,「斯特靈家的每個人都會,只不過有些人已經被埋葬,另一些還沒有,這是唯一的區別。」
詹姆斯叔叔認為談話已經陷入到說別人閑話這種低品位的層次了,他試圖用「什麼是最大的幸福」這樣的抽象問題來提高談話的品位。每個人都被要求陳述自己對於「最大的幸福」的觀點。
「她什麼葯也不吃。」弗雷德里克夫人說。「還有她說以後要去長老會教堂。」斯迪克斯堂姐說,但她忍住了沒說華蘭茜滑欄杆的事。
「你覺得他會對你做什麼?」華蘭茜問。
「她頭腦不正九*九*藏*書常,我告訴你們,她就是瘋了。這是明擺著的事。」
就在此時華蘭茜笑了。其他人都沒有笑,有什麼好笑的呢?
「我管不了。前天晚上我建議斯迪克斯和她一起睡,她堅決反對,還把房門鎖上了。哦,你們不知道她變成什麼樣兒了。她還不幹活,哦,是不幹針線活兒,當然日常家務她還照做。但是她昨天早晨不掃客廳,儘管我們每個周四都打掃。她說她要等到髒了才掃。我問她『你是想打掃一個乾淨的屋子還是臟屋子?』她說『至少我要看得見自己的勞動成果。』想想看吧!」
「殺了我。」她嚴肅地說。
「我要回家了,我就是來吃飯的。飯很好吃,艾伯塔嬸嬸,雖然您的沙拉有點淡,要是放點辣椒就好了。」
華蘭茜對奧利弗很惱火。為什麼她要這樣為巴尼·史奈斯辯護呢?她和他有什麼關係?不過華蘭茜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華蘭茜並沒有這樣問自己。
當然大家只是詆毀他,沒人說他一句好話。大家講的都是那些古老的傳言,說他是什麼欠債的銀行職員、騙子、異教徒、殺人犯、在逃犯,神乎其神。惠靈頓叔叔覺得這樣一個惡棍存在於迪爾伍德簡直讓人難以忍受,他不清楚勞倫斯港的警察是怎麼想的,反正有他在人們晚上睡覺時就可能被謀殺,他做了那麼多壞事還沒被抓起來,真是一種恥辱。
「我不願意閉嘴,」華蘭茜固執地說,「我一直都被『噓,噓』,我願意尖叫就尖叫,不要逼我做任何事,而且不要再對巴尼·史奈斯風言風語了。」
梅爾德里德姑媽認為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做個賢妻良母;惠靈頓嬸嬸認為是歐洲之行;奧利弗認為是成為泰特勒尼那樣的歌星;格拉迪斯表姐懊惱地說她最大的幸福就是擺脫神經炎的困擾;喬治安娜表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讓她那親愛的已故的哥哥理查德復生;艾伯塔嬸嬸模糊地說最大的幸福來自「詩意的生活」,然後馬上吩咐女僕幾件事生怕有人問她是什麼意思;弗雷德里克夫人說最大的幸福是為他人奉獻,斯迪克斯堂姐和伊莎貝爾姑媽表示贊同。伊莎貝爾姑媽不太高興,好像是因為弗雷德里克夫人先說出來搶了她的風頭。「我們太容易陷於自私、世俗和罪惡的陷阱。」弗雷德里克夫人一發不可收拾,生怕失去這麼好的機會。其他女性都為自己低俗的理想自責著,而詹姆斯叔叔認為這次談話很成功。
「我見過他兩次,而且近距離觀察過,我覺得他的臉是我見過的最有趣的。」華蘭茜從容地回答。
「他長得就像囚犯,」本傑明叔叔厲聲說,「我第一次看見他就是這種感覺。」
「相由心生啊。」詹姆斯叔叔說。說完他揚揚自得地為自己終於說出這句引語而驕傲,他等這機會已經等了一輩子了。
「你們沒給她測測體溫嗎?」梅爾德里德姑媽問。
「你是什麼意思?」艾伯塔嬸嬸吃驚地說。弗雷德里克夫人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信奉上帝卻一無所獲。
「她發燒了,」斯迪克斯堂姐對本傑明叔叔小聲說,「我們認為她已經燒了好幾天了。」
「他們說他在穆斯科卡島https://read.99csw.com上的小屋裡養了幾十隻貓。」薩拉·泰勒表姐說,以顯示她不是對他一無所知。
「沒忘,但是我覺得你們忘了,尤其是第九誡。詹姆斯叔叔您有沒有想過,沒有十誡我們的生活將是多麼無趣啊!只有被禁止的事情才吸引人。」華蘭茜說。
「可憐的父親是很古怪,但是他的腦子沒有問題。」弗雷德里克夫人哭著承認。
「整個就不配套了,我再也沒找到相配的,那可是親愛的瑪蒂爾達姑媽送給我的結婚禮物。」
「我年輕的時候從來不想也不會說這種事情的,多斯。」惠靈頓嬸嬸威嚴地說。
「噓,噓!」斯迪克斯堂姐乞求著。
所有參加宴會的人都目瞪口呆,目送華蘭茜出門走進夜色,大家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然後——「她發燒了,我說過她發燒了。」斯迪克斯堂姐呻|吟道。
惠靈頓嬸嬸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提醒他之後,惠靈頓叔叔算是尷尬地說完了,他忘了在座的還有女孩子。
大家都往牆上看,包括伊莎貝爾姑媽,這當然就毀了那影子。但是赫伯特叔叔和藹地說:「多斯,如果我是你就不再吃下去了。不是我捨不得,但是你不覺得再吃就有點兒多了嗎?你的胃會受不了的。」
儘管很生氣,可看到餐桌旁每個人的表情華蘭茜還是很高興。自從十七年前他們在格拉迪斯表姐舉辦的一次聚會上發現她長虱子之後,華蘭茜還從來沒再見過他們這種表情。
「就是因為好玩嗎?」華蘭茜問道。
「他到底做了什麼呢?」華蘭茜追問道,「據你所知他做了什麼呢?你總是說他壞話,那麼他到底做了什麼事能夠證明他是壞人呢?」
「他一輩子說話都像華蘭茜今天這樣,」本傑明叔叔反駁道,「而且他認為自己是他的曾曾祖父再生,我聽他這麼說過,別告訴我說這話的人是個正常人。行了,行了,阿米莉婭,別哭了。華蘭茜今天是表現太糟糕了,但是也不怪她,老姑娘有時就是容易暴躁,她要是正常結了婚就不會這樣了。」
「多斯,我們仍需遵守十誡,尤其是第五誡,你忘了嗎?」詹姆斯叔叔沉著臉說。
「沒錯,無風不起浪。他剛到這裏時我就懷疑他是個逃犯了,他鬼鬼祟祟的,我的直覺一般不會有錯。」喬治安娜表姐言之鑿鑿。
本傑明叔叔想了想。
艾伯塔嬸嬸的女僕過來把沙拉碟子撤了,又上了甜點,這是一個扯開話題的好機會。大家都決心把華蘭茜忘在一邊,彼此聊天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樣。惠靈頓叔叔提到了巴尼·史奈斯。最終大家還是不忘談談巴尼·史奈斯,華蘭茜心想,不管他是誰,總之這個人不會被忽略。她靜下來聽著,這個話題讓她很感興趣,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
「一個人的名字竟然叫史奈斯!」二表姐薩拉說,「這名字就已經九*九*藏*書罪不可恕了。」
可憐的弗雷德里克夫人幾近崩潰了,她還一直相信,或者說假裝相信華蘭茜仍然認為孩子是從芹菜梗里降生的呢!
「多斯,你太瘦了,皮包骨頭了。你就沒試著讓自己胖一點嗎?」她說。
「寬容!胡扯!」本傑明叔叔憤怒了,「我這輩子也沒聽過一個年輕女孩這麼說話,說了也不知羞恥。簡直是褻瀆!簡直是侮辱我們!她就是該打,我願意去行使這個權利,哼!」本傑明叔叔說著吞下半杯滾燙的咖啡。
「這很重要嗎?」華蘭茜問道。
「這就足以說明他有點問題了。」伊莎貝爾姑媽斷言。
惠靈頓叔叔盯著她,忘了她應該被忽視。
「沒有,但是我可以告訴您在勞倫斯港哪家美容院能讓您減減下巴。」華蘭茜不卑不亢地說。
「誰能相信得了腮腺炎的人會這樣?」斯迪克斯堂姐哀號著。
「是的,你怎麼會知道呢?」惠靈頓嬸嬸問。
惠靈頓叔叔對她皺皺眉,這個神經兮兮的女孩兒怎麼了?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昨天建議她去看醫生了,」弗雷德里克夫人嗚咽著說,「她說她不去。哦,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如果你的意思是說巴尼·史奈斯是塞西莉亞·蓋伊的孩子的父親,那就錯了,這簡直是惡意中傷。」
然而她由於過於激動,身體有些吃不消了。她確定這是心痛又一次襲來的前兆,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發作,不能被人發現。她站起身:
弗雷德里克夫人已是淚流滿面了,她已經扛不住了。
「她不讓我們測。」斯迪克斯堂姐嗚咽著。
「但是他們不該跟上躥下跳的動物似的。」格拉迪斯表姐反駁道,她看看周圍,為自己的機智陶醉著。每個人都笑了,除了華蘭茜。格拉迪斯表姐記住了這件事。幾分鐘后,當談到艾倫·漢密爾頓時,格拉迪斯表姐把她描述成一個害羞、平凡、嫁不出去的女孩兒,說著還特意看了一眼華蘭茜。
「但是我已經不年輕了,」華蘭茜反駁道,「你總想教訓我嗎?你們都是在邪惡無知地說三道四。你們就不能放過可憐的塞西莉亞·蓋伊嗎?她都是要死的人了。無論她做了什麼,上帝已經懲罰她了,你們就沒必要插手了。至於巴尼·史奈斯,他唯一的罪行就是忠於自我,干自己喜歡的事。他獨立於你們,仍然活得很自在,當然,這在你們這種勢利小人看來就是不可饒恕的罪行了。」華蘭茜為自己的現場發揮而驚奇,不過他們就是那樣的,沒一個好點兒的。
「除了『咆哮亞伯』,那個人沒有朋友,」惠靈頓叔叔說,「不過要是亞伯也像其他人那樣不理他,那對——對他家裡的某個人還好一點兒。」
「什麼?」因為華蘭茜不在,斯迪克斯堂姐問道。
「老親愛的,別擔心我的胃,」華蘭茜說,「它很好,我還要吃。我幾乎沒有吃過一頓令人滿意的飯。」
在迪爾伍德還沒有人叫過誰「老親愛的」,斯特靈家族認為這是華蘭茜自創的,從此他們都開始害怕她。這種表達簡直是不可思議。不過可憐的弗雷德里克夫人還是覺得華蘭茜說一頓令人滿意的飯更糟。她一直為華蘭茜失望,現在簡直就是丟人。她覺得九九藏書自己應該起身走開,可又怕把華蘭茜一人留在那裡鬧笑話。
「好了,這下解決了。還有,阿米莉婭,回家后要像沒事一樣,然後監視著她。別讓她獨處,更不要讓她一個人睡覺。」
華蘭茜的臉紅了,她笑起來,沒有羞愧。她早料到本傑明叔叔會提到這個。
「哦,本傑明,別這麼說她,」喬治安娜表姐寬容地說,「我們不要忘了尊敬的莎士比亞的話——寬容眼中沒有邪惡。」
可憐的弗雷德里克夫人已經沒氣力生氣了:「我從沒聽說旺斯巴拉家有這樣的人。」她抽泣著說。
「別哭了,阿米莉婭。」赫伯特溫柔地說,還一邊搔起來一頭灰發。他討厭「家庭騷動」,華蘭茜在他銀婚紀念的時候這樣做太不體諒人了,「你們要帶她去看醫生。可能就是,呃,頭腦風暴,現在不是有種說法叫頭腦風暴嗎?」
「我可不想在黑暗的巷子里與他相遇。」喬治安娜表姐顫抖著說。
「都喜歡賣弄大腿肉。」本傑明叔叔笑著說。
「不過幸好沒有外人在場,」本傑明叔叔說,「這是家裡的事,我們別對外說去。我明天帶她看看瑪士醫生。我知道怎麼治療腦子有病的人,這樣好嗎,詹姆斯?」
「她瘋了,我認為。」本傑明叔叔憤憤地說,「要不然就是該挨打了。是的,該打。」
每個人都很驚訝,大家都不知該說什麼。華蘭茜是想開玩笑嗎?太不可思議了。弗雷德里克夫人本來還為華蘭茜在晚餐上一直沒有發作而慶幸,心裏稍稍平靜了一些,現在又開始發抖了,但是她決定還是不說話比較明智。本傑明叔叔就不夠明智,他做了弗雷德里克夫人不敢做的事,他笑著說:「多斯,小姑娘和老姑娘的區別是什麼?」
「我敢說他也想改變一下。」華蘭茜面不改色地說。
「你怎麼那麼了解他的眉毛,多斯?」奧利弗不懷好意地問道,她知道這樣問會讓兩個星期前的華蘭茜困擾不已。
與此同時,晚宴開始遵循著斯特靈家族的模式緩慢地進行著。房間里冷極了,儘管從日曆上看已是春天,艾伯塔嬸嬸把煤氣爐點上了。所有人都羡慕她有這樣的煤氣爐,除了華蘭茜。因為在秋天的寒夜裡,她那藍色城堡里的每一間屋子都燃著暖暖的火焰,要是用那褻瀆神靈的煤氣爐,她非得活活凍死。赫伯特叔叔在遞給惠靈頓嬸嬸冷肉的時候重複著他那無聊的笑話:「瑪麗,你要點小羊羔嗎?」梅爾德里德姑媽還是老生常談,講起了在火雞飼料里發現一枚丟失的戒指的老故事。本傑明叔叔講著他是如何逮到並懲罰了一位當前知名人士偷蘋果的無聊故事。惠靈頓嬸嬸讚賞著艾伯塔嬸嬸的白銀茶匙,併為自己那個丟了的茶匙嘆息。
「我真想不到多斯會變成這樣,」赫伯特叔叔說,「她一直都是那樣安靜,通情達理,雖然有點遲鈍,但是很懂事。」
「我昨天在屋裡打開了一把傘,就知道會有不祥的事情發生。」喬治安娜表姐用力吸了一口氣。
「而且她也不吃雷德芬藥劑。」斯迪克斯表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