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做得對。但是他……」

塞西莉亞在華蘭茜懷中哭了幾分鐘后，便擦乾了眼淚。

華蘭茜將塞西莉亞的手合放在胸前，然後走向了那扇敞開的窗戶。在東方的朝霞滿天里，一輪蒼老的月亮還掛在天空，像新月一樣瘦弱可愛。華蘭茜還從未見過黎明時的月亮。她一直看著它，直到白天的光線使它暗淡消失。荒野里的一個小水池在陽光下閃爍著，好似一朵碩大的金色百合。

「塞西莉亞死了……塞西莉亞死了，」他茫然地說，「我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死了。她過去常常頭上插著白色玫瑰花從這條路跑來接我。塞西莉亞曾是個美麗的姑娘。一個好姑娘。」

「他從湖那邊過來，到酒店來。他總是在晚上乘獨木舟過來。我們便在岸邊的松樹林見面。read.99csw.com他是一個年輕的大學生，爸爸是多倫多的一個有錢人。哦，華蘭茜，我不是個壞人，我不是，真的。但是我太愛他了，過去愛，現在和將來也是。可有些事情我不懂。後來他爸爸來將他帶走了。過了不久，我就發現，哦，華蘭茜，我好害怕，不知所措。我給他寫信，結果他來了，說他會娶我，華蘭茜。」

一天夜裡塞西莉亞沒有睡，她向華蘭茜傾訴了自己那可憐的經歷。那晚塞西莉亞一躺下就喘不過氣來，於是她們一起坐在敞開的窗戶邊。一輪殘月掛在被樹林覆蓋的群山的上方，蒼白的月光使塞西莉亞看起來很虛弱，但是很可愛，很純真，就像一個孩子。難以相信這樣的一個她竟然經歷了那麼多悲歡離合與喜怒哀https://read.99csw.com樂。

「我知道，」華蘭茜說，「做女人的都能理解。」

幾天以後塞西莉亞就去世了。當時亞伯沒在家，華蘭茜看到塞西莉亞的臉色變了很多，她想要打電話叫醫生，但塞西莉亞拒絕了。

「別再為他找理由了，」華蘭茜直率地說，「那麼你就不嫁給他了？」

「她一直都是一個好姑娘。」華蘭茜說。

「而且他完全屬於我，沒有人可以奪走他。可他死的時候，哦，華蘭茜，我當時真的活不下去了，一個人怎能忍受得了如此的痛苦啊！看著他那可愛的眼睛，你卻知道它們再也不會睜開，再也不能在夜裡將他溫暖的小身體抱在懷中，想象著他將孤獨地睡在冰冷的地下，凍土會遮蓋他小小的臉。第一年我過得真是煎熬，後來好read.99csw.com了一些，因為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但是直到我得知自己快要死時才真正快樂起來。」

但是這個世界對華蘭茜來說又一次變得寒冷，沒有人再需要她了。她真羡慕塞西莉亞就這麼解脫了，她為她所經受的一切而難過，但是不會有人再來傷害她了。華蘭茜一直以為死亡是很可怕的，但是塞西莉亞走的時候是那麼寧靜，那麼安詳，好像一切都解脫了。現在她就躺在那裡，好像一個熟睡的孩子，她多美啊！所有的羞恥和痛苦都一去不復返了。

一陣急促的咳嗽打斷了她，她咳得身體虛脫，握著華蘭茜的手睡著了。華蘭茜在那裡靜靜地坐著，她並不害怕，甚至不難過。黎明時分塞西莉亞走了，她睜開眼睛，似乎穿過華蘭茜看著什麼東西，然後突然微笑著，就九九藏書這樣，她笑著走了。

「親愛的，不要怪罪他，請不要這樣。讓我們不要再提起他了，沒有用的。我告訴你是不想讓你把我當成壞人。」

亞伯回來了，華蘭茜下樓告訴他塞西莉亞死了。他立刻呆在那裡，然後從馬車上爬下來，耷拉著腦袋。

「是的，你一來我就感覺到了。哦，華蘭茜，你對我太好了！我不知道如何說……我相信上帝會為此保佑你的，我知道他會的。」

「那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能嫁，因為他不再愛我了。我不知道，不知為何我覺得嫁給他更不好。他勸過我，但是後來就走了。你覺得我做得對嗎，華蘭茜？」

「如果沒有死，人類將如何忍受這生活？」華蘭茜默默地回憶起約翰·福斯特的那句話。

「就是這樣，我回了家，很難過。我真不想活了，ｈｔtｐｓ://ｒｅａd.９9cｓｗ.ｃｏｍ可是我沒有那麼做。爸爸對我很好，我的孩子也很可愛。華蘭茜，他長著藍色的眼睛，非常可愛，頭髮是金黃色的，像絲一樣柔軟，還有那胖胖的小手。那時我總是輕輕咬他那柔滑的小臉，你知道……」

「我從來沒那麼想過。」

「哦，華蘭茜，他不再愛我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只是出於責任才答應娶我，他覺得對不起我。他不是壞人，但是他還那麼年輕，又怎麼可能對我一個人一往情深呢？」

「我很高興能把這一切告訴你，我想讓你知道。」塞西莉亞嘆息著說。

「華蘭茜，打了有什麼用呢？沒有用的。幾天前我就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讓我安安靜靜地死吧，親愛的，握著你的手。哦，我很高興你能在我身邊。代我向爸爸說再見，他一直對我很好。還有巴尼，我覺得巴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