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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第八場

第五幕

第八場

郵局長 (嘆)喔唷!從我那裡也借了三百盧布。
法 官 慘了!……(出聲)諸位,我以為這封信太長。管它呢,念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做什麼?
管理員 筆跡有些不清楚……但是顯然他是一個混蛋。
眾 人 把信拿出來吧,阿爾鐵姆·費里帕維奇,把信拿出來吧!(對郭洛勃金)您念吧。
視察員 腦筋簡單的愚人!
眾 人 怎麼會不是欽差大臣?
郵局長 哪裡還追得回來!因為他是個大人物,我特地吩咐驛站長套一輛最好的三駕馬車給他們,這是早就安排好的。
 道  不,怎麼會是我呢?是您先說……
 鮑  不是我,我沒有想到……
 郭  (繼續讀)法官略布金一佳普金是最厲害的莫文托(止住)大概是法國話。
郵局長 (對觀眾)這個壞東西,應該加以鞭撻,真讓我無話可說!
法 官 誰知道是什麼意思!如果是騙子的意思,那還好,也許比這更壞。
郵局長 (讀)「脫略皮慈金,我要告訴你我遇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在路上,那個步兵上尉讓我輸得精光,我沒有錢,旅館老闆想把我送我到獄中去。忽然,因為我的彼得堡人的面貌和服裝,全城的人把我認作欽差大臣。我現在住在市長家裡,享受愉快的生活,追求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兒;還沒有決定,先從哪個女人下手好,——也許先從他的妻子下手,因為這個女人應該是樂於從命的。你應該記得,你我兩人如何貧困度日,吃人家白飯,有一次那個糖果店的老闆因為我白吃了他幾個餡餅,竟抓住我的領九_九_藏_書子把我羞辱一番。現在完全是另一種境況了。大家全借給我錢,要多少有多少。這真是太有意思了,如果你要是在這裡會笑死的。我知道你現在寫寫文章,可以把他們荒誕的行徑寫到文字里去。最重要的是那個市長愚蠢得像一隻灰色的閹馬……」
管理員 (向觀眾)這句不是很幽默!一隻頭戴小帽的豬玀!哪裡有豬玀戴小帽的!
管理員 不行,快念下去!
市 長 混蛋!還一再重複!念一遍不就夠了嗎?
管理員 念就念——我自己會念。下面的清清楚楚的。
管理員 是你們,我們都記得是你們。
郵局長 不行,念下去!
市 長 (叩擊自己的額角)這是怎麼了?我居然也成了一個傻瓜。我真是老糊塗了!……做了三十年的官,沒有一個商人和包工頭會算計到我的頭上,就是再狡猾的騙子,也只能是我的手下敗將,總是能讓那些準備一手遮天的騙子敗露無疑。我曾騙過三位總督!……總督算什麼!(揮手)總督算得了什麼……
管理員 好的,好的。(把信遞過去)在這裏……(用手指掩住)從這裏念起。
 郭  (讀)「慈善醫院院長澤姆利亞尼卡是一隻頭戴小帽的豬玀。」
上場人物與郵政局長喘息入場,手持已拆開的信
視察員 忘了嗎?你們像瘋了似的,從旅館里跑來:「來了,來了,錢都不付……」發現了重要的人物!
管理員 念吧,念吧!
市 長 這太坑人了!被他害慘了,真的被他害慘了!我眼前全是豬臉、驢臉,就是沒有一張人臉,事已至此……把他追回來,趕緊把他追回來!(揮手)
郵局長 諸位,出了奇怪的事情九_九_藏_書!我們當做欽差大臣的那個人,並不是真正的欽差大臣。
 郭  為什麼止住了?趕緊念。
 郭  (讀)「法官……」
 道  不是我,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市 長 什麼?您怎麼能這樣?……
視察員 天曉得,我嘴裏從來不吃蔥的。
 郭  (接著念)督學滿身儘是蔥味。
 郭  給我,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大家圍著他們兩人。
 郭  給我看!我的眼睛好一些,我念就可以。(取信)
管理員 (趕緊擺手)誰會想到是這個樣子,我真是無從解釋。就是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解釋不清啊。鬼使神差一般,我就覺得他是欽差大臣,我怎麼會認為他是欽差大臣呢。
郵局長 (繼續讀)嗯……嗯……嗯……嗯……「灰色的閹馬。郵政局長也是好人。……」(停止讀)他對我也有不客氣的描寫。
市 長 混蛋,既然念了,就應該念下去。全都念出來吧!
 鮑  不對,是您先說的。
市 長 您知道不知道,他要娶我的女兒,我也快做大官了,我把您遣送到西伯利亞易如反掌?
 鮑  真的,不關我的事,都是彼得·伊凡諾維奇得主意。
 安  但是,這一切是不可能的。他已經和瑪利亞訂了婚……
大家圍住他。
郵局長 誰知道他是什麼人,總是是個不三不四的人!
郵局長 他自己的信,他寫的一封信被送到郵政局裡來。我一看住址,是「郵政街」九_九_藏_書。我簡直愣住了。我心裏想:「他一定是覺得我們在管理方面混亂不堪,發現了一些不按規則辦的那個,所以專門寫了一封信向上級彙報情況。」於是,我挑出這封信,就拆開來了。
法 官 (旁白)上帝保佑,至少還沒有講到我!
郵局長 千真萬確,不是欽差大臣,——從這封信里我看了出來。
市 長 您膽敢拆開欽差大臣的信?
郭 妻 這次真的是出了大洋相了!
管理員 也從我那裡借了三百。
視察員 不行,要念!
市 長 是的,是我。
郵局長 不行,全都念下去!前面全都念過了。
管理員 (不肯給信)不,這一段可以跳躍過去,下面的就清楚了。
市 長 (惱怒)什麼叫做不三不四的人?您怎麼敢稱他為不三不四的人,還說不知道是他是什麼人?我要把您監禁起來……
某夫人 真是出乎意料,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呢?
郵局長 唉,安東·安東諾維奇,讓我到西伯利亞去做什麼?真要到西伯利亞去的話也還遠遠著呢。不如讓我來念一念這個人的信吧。諸位!你們同不同意我念一下?
管理員 讓我來念。(戴上眼鏡,開始讀)「郵政局長活像司里的聽差米海耶夫,應該就是個混蛋,喜歡喝得爛醉如泥。」
市 長 對,就是你們,是你們造謠生事,萬惡的開始!
法 官 (惶惑地擺手)這到底是怎麼了?我們怎麼都變成了傻瓜?
管理員 你們造這種謠,真是該死。
管理員 短肚子的蘑菇!
市 長 念出來吧!九*九*藏*書
郵局長 念吧,念吧!沒有什麼關係,全都念下去!
視察員 繼續念下去吧!
 鮑  借了我同彼得·伊凡諾維奇六十五盧布。
市 長 你們只會在城裡跑來跑去,擾亂大家的安寧!你們總是散布謠言,你們就是些短尾巴的烏鴉!
法 官 可惡的兩個人!
市 長 什麼,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郵局長 我寫上去做什麼?
郵局長 但是他不是欽差,也不是什麼大臣。
眾 人 念吧,念吧!
郵局長 (繼續讀)「市長像一隻灰色的閹馬……」
市 長 (讀)「像一隻灰色的閹馬。」不會有這樣的話的!您是自己寫上去的。
郵局長 誰?您嗎?
法 官 誰說出來的?還不是這兩個獃頭獃腦的年輕人說出來的!(手指道勃欽斯基與鮑勃欽斯基)
法 官 真倒霉!他從我那裡借去了三百盧布。
郵局長 哎呀,你還是省省吧!
郵局長 還是不要念了吧?……
市 長 (生氣)訂了婚!什麼叫做訂了婚!那是氣死人的訂婚……(狂怒)你們瞧呀,你們瞧呀,全世界的人們,基督徒們,你們大家瞧瞧,市長受到了最滑稽的愚弄!真是傻子!真是老混蛋!(用拳頭威嚇自己)你這沒用的東西!居然把一個不三不四的人認作欽差大臣!現在他在大道上奔跑,小鈴兒不住地響著!把這故事朝全世界散布出去。我們不但會成為笑談,而且他會找到一個舞文弄墨的人,把我們都放進喜劇里去。真是太可氣了!不管什麼職位的人,大家全都要笑掉大牙了,全都要拍掌歡呼了。你們笑什麼?笑你們自己!……你們自己呀!……(恨得抬腿叩擊地板)我恨死這些喜歡沒事就寫寫的人了,那些舞文弄墨可惡的人,可恨的自由思想者!他們是播種魔鬼的種子!應該把他們全繫上繩子,磨成碎粉,給魔鬼填鞋底!放進他的帽子里去!……(氣得伸拳跺腳)沉默了一會兒以後。現在我還不能恢復過來。真的,上帝如果想懲罰人,必先奪去他的理智。浮浪的少年身上有哪一點像欽差大臣的?一點也沒有!一根小手指頭也不像,——但是大家說他是欽差大臣,欽差大臣!誰先說他是欽差大臣的?回答呀!read.99csw.com
市 長 那麼他是什麼人?
郵局長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鼓動著我,給了我一個難以抑制的衝動。我想叫信差馬上把信送出去,但是好奇心還是難以抑制,這種好奇心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自持!真是太吸引我,我是受了吸引才決定採取這種行為的!一隻耳朵里我聽到:「你不能拆開!會倒霉的。」另一隻耳朵里卻好像有一個小鬼微語:「拆開,拆開,拆開看看!」我的心在沸騰,一股衝動直往上沖,——一拆開來,一股寒氣襲來,我的全身都僵住了。手不由自主地就抖索起來,一切都亂套了。
市 長 怎麼啦?怎麼啦?到底怎麼回事?什麼信?
郵局長 (示以信函)您自己拿去念一念吧。
管理員 (繼續讀)「慈善醫院院長是……是……」(作口吃狀)
 郭  (繼續讀)然而他們全是好客而且好心腸的人。再見吧,親愛的脫略皮慈金。我自己也要仿效你的辦法,從事文學工作。這樣生活下去,實在十分沉悶,頗想把自己的心裏的是事情抒發一下。我覺得現在必須從事高尚的工作。通訊處為薩拉托夫省,博特卡其洛夫卡村。(將信翻轉來,讀信上地址)聖彼得堡,郵政街97號,里院,三層樓,右首,伊凡·瓦西里也維奇·脫略皮慈金先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