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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 走向真愛 2、女人是個什麼東西

PART 4 走向真愛

2、女人是個什麼東西

她們之所以被忽視、冷落乃至虐待,原因僅僅是,她們是女性。
李夫人對於漢武帝的意義,可以在現代男人對女人的態度上找到很明顯的對應,男人對女人美貌的在乎,估計在每一個社會都是主流態度。
鉤弋夫人得到了漢武帝的專寵,並生下了一個兒子弗陵。漢武帝70歲,決議立弗陵為太子,即後來的漢昭帝。但幾天後,漢武帝下令殺死鉤弋夫人,這時鉤弋夫人才24歲。
我們流傳的薩特名言「他人即地獄」,其實意思也就是「他者即地獄」。對於女性而言,因為種種原因,女性淪為了「他者」,所以女性容易深陷於地獄中。
在我們國家,重男輕女至少有數千年的傳統了。所謂重男輕女,也就意味著女人的價值不在於她們自身,而在於她們對男人來說是什麼。如果她們在男人的眼裡是重要的,那麼她們就是有價值的;如果她們在男人的眼裡是不重要的,那麼她們就是沒有價值的。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他對我好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在天堂;他對我壞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在地獄」,女人發出這樣的感觸,是非常有道理的。對於鉤弋夫人來說,這直接意味著生與死。
作為一個女人,假若你是出生於這樣的家庭,那麼,你很難不陷入到「他者」的地獄中。
而她聽不進先生的這些話,她說:「我就是愛你,所以我必須這樣做。」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成年的女性來訪者基本上最初都是因婚姻戀愛的問題來找我的,而她們當中有近80%的人有著類似的痛苦——她們最在乎的男人不在乎她們。
一位女士對我說,她愛她的先生。我問她怎樣愛他。她說,每當他回到家裡,她必定已為他準備好了一份水果、一杯茶水和一套睡衣,甚至牙刷上都擠好了牙膏。
不過,在這種地區,假若一個女人不能生兒子,或者很艱難才生了兒子,那麼對她自己和對女兒們而言都可能會是一場噩夢。我聽到過太多這樣的故事,一個女人生一個是女兒,又生一個還是女兒,於是就一直生,直到生了七八個女兒后才生了一個兒子,那時她才可以不再做生育機器。
那份不耐煩,是對「我要求他也像我對他一樣來對待我」的抵觸。
對此,法國作家蒙特郎非常反感,他因而將女人描繪成男人的噩夢。他欣賞尼采對女人的態度——「見女人時,帶上一條鞭子」,他認為男人必須高高在上,對女人必須粗暴,否則女人就會吃掉他們的力量。
佳人難再得!
他說,對女人來說,愛就是吞沒,在假裝給予的同時攫取之,一如托爾斯泰夫人令人戰慄的吶喊:「我以他https://read•99csw•com為命,為他而活,我要求他也像我對他一樣來對待我。」
假若一個男人是典型的中國傳統男人,那麼他勢必會將「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古訓化入他的骨髓,而鉤弋夫人不僅美得「沉魚落雁」,還給年逾六旬的漢武帝生了一個兒子,幫助他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是更完美的女人了。
漢武帝的這種做法並不孤獨,在中國歷史上,「榮其子殺其母」的做法相當常見,譬如在隋朝前的西魏和北周,有號稱「八柱國」的八大家族,皇妃都出自於這八個家族。他們為了防止一家獨大而有了一個約定,哪個妃子生的兒子被立為太子,那個妃子就要被處死。
馬丁·布伯說:「一個人淪為了另一個人實現自己慾望的對象或工具時,這種關係就是『我與它』的關係。」由此可以看到,李夫人就是漢武帝性|欲與愛欲的對象,而鉤弋夫人則是漢武帝傳宗接代的工具,不是她們將自己置於「他者」的位置上,是漢武帝強勢地將她們置於這個地獄中。
李夫人和鉤弋夫人的故事可以很好地回答這個問題。那時,事實的確是,漢武帝這樣的男人在掌控著一切,而李夫人和鉤弋夫人的價值甚至生死,都繫於這個男人如何對待自己。
並且,每當她們試著去尋找自我時,她們總是會碰到被拋棄的創傷,這種創傷看起來是不可修補的。這時,她們就會去抓住伴侶,而這看起來是有希望的。
瑞士心理學家榮格說,比弗洛伊德層面的潛意識更深的是集體無意識,每一個文化都有自己的集體無意識,而這集體無意識中藏著很多原型,每一個典型的人,都可以視為這個文化的集體無意識中的原型的映現。
「他對我好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在天堂;他對我壞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在地獄。」這種心理,說明這位女子完全處於「他」的支配下,自己將自己置於「他者」的位置上,而結果也當真如身處地獄。
由此,我們可以說,李夫人和鉤弋夫人即是我們文化中的女性原型。理解了她們的故事,也就理解了女人的很多心理。或者也可以反過來說,當你覺得很難理解現代女性的心理時,你不妨去想一想李夫人和鉤弋夫人這些歷史上的名女子的故事,或許你可以從那裡找到一些答案。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看起來,這個人生哲學似乎沒什麼,不就是「好一點」嗎?但這其實是要加一個定語的——「時時刻刻」。
女人是什麼?
但是,為什麼女性容易陷入「他者」的地獄中呢?
女人是什麼?
在生命的最早期,這種討厭和抵觸可九_九_藏_書能會表現為,她們不願意觸碰女兒,不願意給女兒餵奶,忽視、冷落女兒,乃至虐待她們。媒體經常有報道說,幼小的女孩被虐待,而做出如此殘酷事情的,恰恰是女孩的奶奶。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奶奶的智慧沒有增長,反而對自己女性身份的恨意逐漸增加,這份恨意最終會傳遞到幼小的女孩身上。
絕世而獨立,
女人的感受男人負責?
女人一旦有了這樣的信念,她的注意力就會完全放在伴侶身上,這就成了男人不能承受的沉重。
《第二性》書名的意思即,男人是第一性,女人是第二性,男人是「the one」,女人是「theother」,翻譯過來即,男人是「主體」,女人是「他者」。
這種痛苦,俄羅斯文豪列夫·托爾斯泰深有體會。1910年11月,在一個飄雪的夜晚,82歲的托爾斯泰再也無法忍受妻子,他逃離家,逃入寒冷黑暗中。11天後,他在一個火車站上死於肺炎,而他臨終前最後的要求是,不許妻子來到他的跟前。
但她先生的感受卻完全不同。他對她說:「你不要為我做這些事,你為我做這些事時總有期待,而我滿足不了你的期待,那時你就會生氣。」
所謂他者,即沒有或喪失了自我意識,處於他人或環境的支配下,完全處於客體地位,失去了主觀人格的被異化了的人。
——法國作家本達
女人如何理解愛情?一位來訪者的說法雖然極端一些,但非常典型,她對我說:「他(她先生)對我好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在天堂,他對我壞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在地獄,為什麼他就偏偏不能對我好一點?!」
但是,鉤弋夫人和李夫人一樣,在漢武帝那裡,她自身的價值一樣也是不存在的。最具色相的李夫人是漢武帝寵幸的性對象,而鉤弋夫人則是漢武帝傳宗接代的工具,她們唯獨不是她們自己。
我建議她試試按照先生的話去做。她這樣做了。這時他說:「這就對了,這樣我很舒服。」並且很快,他對她的不耐煩減輕了。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首先,成年女性的生命價值被否定了,她們必須依附於男人而生存。作為女性而被蔑視、被否定甚至被欺辱,這令她們討厭自己的女性身份。
接著,她們有了女兒,如果不是有很好的覺知,她們會將對自己女性身份的討厭和抵觸淋漓盡致地投射到女兒身上。
李夫人對這一點洞若觀火,並很好地利用了這一點,將漢武帝玩弄于股掌之中。她只給漢武帝展現自己最好的色相,而不讓漢武九九藏書帝看到自己的「色哀」,由此成了漢武帝魂牽夢繞的性|欲與愛欲的完美對象。
這就像是托爾斯泰夫人的心聲「我以他為命,為他而活」,但假若這就是全部那也沒什麼,而這位女士在聊天中也一再向我強調說,這就是全部,她沒有什麼要求。
果真有,而她就是李延年的妹妹。藉助這首曲子,她成為漢武帝的妃子,並成為漢武帝最寵幸的妃子,先被稱為李夫人,后被尊為孝武皇后。除「傾國傾城」與「絕世佳人」外,成語「姍姍來遲」也是漢武帝所創以表示對李夫人的懷念的,她絕對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美女之一。
這種痛苦,美國前總統林肯也深有體會。他遭遇暗殺,身負重傷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時,最後一個要求也是不許妻子來看他。
她說得絕對理直氣壯,以至於在那一刻我覺得,心理學中一個最基本的原則「每個人為自己的感受負責」真的不成立了。
鉤弋夫人對漢武帝的意義,在現代社會似乎不是很明顯了,但在最傳統的地區,女人還普遍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不過好在主流的做法還是「因其子榮其母」。
生命早期的這些創傷,是非常難以平復的。托爾斯泰與林肯所遭遇的創傷是被吞沒的傷痛,這種創傷很深,但它比不上被拋棄的傷痛。托爾斯泰與林肯是有自我的,他們的痛苦是發現在與妻子的朝夕相處中正在失去自我,他們的自我被妻子吞沒了。而他們的妻子是沒有自我的,她們所遭遇的被拋棄的痛苦令她們很早就失去了自我。
法國歷史學家米什萊說:「女人,是個相對的人。」他的意思是,女人無法定義自身,女人要通過男人來定義自身。
但我可以很確定地說,男人也是愛情的動物,一旦發現愛情不存在時,男人的整個存在感也會受到動搖,雖然男人會有一些例外,譬如法國哲學家斯賓諾莎就不需要女人,他總是獨自一人躲在一個地方思考倫理學。但普遍來講,絕大多數男人一樣都是愛情的動物。
存在主義大師薩特的情人,同樣是著名哲學家的法國女子西蒙娜·德·波伏娃寫了一部世界級的名著《第二性》,專門來探討女性。
所以,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要成為一個「主體」,女人就必須學習打破這個惡性循環。
這也是一種惡性循環,而且是一種癮。因為看起來,當自己痛苦時,男人對自己好一點真的會有天堂的感覺,所以她們會不斷去追逐這種逃避痛苦的方式。
由此,可以理解,他殺死鉤弋夫人,看起來像是為年幼的兒子弗陵執政掃除障礙,但其實是他想殺死母親和祖母的潛意識心理的投射。他謚號「孝武」,孝自然是針對母親和祖母,但可以說read.99csw.com,他對母親和祖母表現得有多孝順,他潛意識隱藏著的對母親和祖母的攻擊性就有多強,而這最終表現成他對妃子們的殘酷邏輯——「榮其子殺其母」。
一顧傾人城,
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但是,正如李夫人所說,像漢武帝這樣的男人愛的並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的「色」,「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
我的另一位來訪者也見到過男人的這種痛苦。他說,岳父去世前,看到他岳母走進房間,突然激動起來,掙扎著向妻子伸出一隻手,揮舞著,好像在對相處一生的妻子大喊:「出去!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再顧傾人國。
鉤弋夫人不能明白這一點,當漢武帝下令處死她時,她跪地哀號,而遭到漢武帝呵斥:「快走快走,你反正是活不了的。」據記載,她死後數天里「暴風揚塵」,就像是她的冤魂在哀號。
結果,她越這樣做,他越不耐煩。
一天,漢武帝問身邊的人,世人怎麼看待這件事。有人回答說,世人難以理解,為什麼一方面立其子為太子,另一方面又殺她。漢武帝感嘆說:「蠢人哪裡知道我的考慮,歷史很多禍亂都源自『主少母壯』,並且年輕的太后還會驕奢淫|亂,就像呂后(漢高祖劉邦的原配夫人)一樣。」鉤弋夫人死後第二年,漢武帝也死了。
常常有人會說,女人是愛情的動物,所以一旦發現愛情似乎不存在時,她們就會陷入巨大的痛苦中。

他者即地獄

作為諮詢師,我理解她這種心理的合理性,知道它現在的邏輯,也知道它是如何產生的。同時,作為男人,我也同情她的丈夫,她對自己這個觀點有多肯定,她的丈夫就會有多痛苦。
進宮數年後,李夫人病重,漢武帝來探訪,她蒙在被子里不肯出來,並請求漢武帝在她死後照料她的兄弟。漢武帝允諾說:「只要你見我一面,我會賞給千金並封你兄弟為官。」李夫人卻說:「賞賜與封官都取決於帝王你,而不取決於見我一面,所以還是不見。」漢武帝怒,想掀開被子。李夫人哭泣,漢武帝只好作罷,悻悻離去。

女人要活出自己的獨立性

北方有佳人,
生與死是極端的表現,大多數女性的命運不會在這種極端處遊走,但她們難以免除一種痛苦——被拋棄的痛苦。
在這種極端的故事中,女性的命運猶如浮萍一樣脆弱。作為愛欲與性|欲的對象,會有「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的後果,而作為傳宗接代的工具,甚至可能會更慘烈。
除了李夫人https://read.99csw.com外,鉤弋夫人是漢武帝另一個有名的妃子。那是漢武帝61歲出巡時,遇到的一個美少女,她的雙拳緊握,說是出生后一直如此。漢武帝令宮女去掰,但都掰不開,而漢武帝輕輕一掰就掰開了她的雙手,並發現她手心中有一個小玉鉤,她因而被稱為鉤弋夫人。
不久后,李夫人病逝,而漢武帝果然對李夫人朝思暮想,甚至幾次找道士為她招魂,一次有了恍惚的幻覺以為真見到了她,因而發出了佳人為何「姍姍來遲」的感嘆。
問題是,男人和女人對愛情的理解不同,似乎可以概括成:女人對愛情的理解導致了男人的痛苦,而男人想逃離這種痛苦時,就會被女人理解成他們不愛自己,於是會陷入更大的痛苦中。
被殺死是極致的痛苦,被送人則是相對輕一些但也是極大的痛苦,而女性普遍所接受的痛苦到不了這種地步,她們所遭受的痛苦,主要是被忽視、被冷落乃至被虐待。
並且,更要命的是,最初這樣對待她們的,恰恰是她們的媽媽,而且還是在生命的最早期。
這種做法無異於吸毒,但是,男人早晚有一天會拒絕做毒品。
鉤弋夫人的慘劇並非例外,實際上,「榮其子殺其母」是漢武帝的通例,他的妃子們一旦生了孩子都會被他以各種名義處死。他這樣做,源自於他自己的經歷,他幼時和剛登基時曾受母親和祖母很大的牽制,所以「主少母壯」並非是他在替自己的父輩或祖父輩有呂后這樣的「超級專制的媽媽」而感嘆,他是在為自己感嘆。
如果僅通過我做諮詢的經歷則可以說,女人是想抓住男人而不得並由此感到痛苦的人。
這首令人浮想聯翩的詩歌,是漢朝樂師李延年獻給漢武帝的,令漢武帝不禁感嘆:「世上果真有這樣的美女嗎?」
男人沒有女人也能夠考慮自身,可女人沒有男人就不能考慮她自己。
漢武帝走後,李夫人的兄弟們感到驚恐,問她為什麼惹皇帝生氣。李夫人解釋說,她是因美貌而得到寵幸,「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所以假若皇帝看到她生病而不再如以前美麗,對她的愛必然會減少,甚至會討厭她,而一旦「恩絕」,他們還會得到皇帝的恩寵嗎?
那麼,對於男人來說,女人是什麼?李夫人和鉤弋夫人的故事可以給出兩個最具代表性的答案。
這幾個男人的這種痛苦,在我看來,都源自於他們無法很好地處理妻子的那種人生哲學——「我的感受你負責,你對我好一點我就在天堂,你對我壞一點我就在地獄,你為什麼就不能對我好一點?!」
李夫人之所以獲得漢武帝的寵愛,不僅是因為絕世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因為她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