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執政官的官邸后，辰砂冷著臉去上班了。

洛蘭自己的事已經焦頭爛額，沒有興趣關注別人的事，「紫姍什麼病？」

「藥劑呢？為什麼不儘快注射？」

百里蒼看看時間，鬱悶地說：「我要趕去辦公室開會，討論能源星的開發計劃。」

辰砂往樓上走去，洛蘭下意識地跟在他身後。

安教授對封林說：「看看人家多謙虛，不像你，一點成就尾巴就翹到天上去。」

辰砂問：「執政官醒了嗎？」

「是。」自從辰砂聽到安達說「執政官不小心掉進水裡」后就一言不發，洛蘭知道他遲早會問。

平常人身上只要有一個血淋淋的傷口，就會吃不好、睡不好、坐卧不安，活死人病的病人卻是全身上下都是傷口。

「我的皮膚有點異常，腹部出現了鱗片。」

封林端著點心盒子，翻翻揀揀，不停地吃著甜食。

洛蘭直起身，無奈地說：「沒有休息好而已，什麼事？」

「嗯。」

「……不小心丟掉了。」

洛蘭沒有辦法替自己辯解，只能說：「對不起！」

洛蘭的臉色刷一下慘白，定定地看著醫療艙里的人。

安達瞅了一眼，沒有阻止。

洛蘭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在哪裡？順利回去了嗎？」

安教授笑眯眯地看著楚墨和封林，暗自感慨一物降一物。

紫姍做完檢查，跟著助理回來了。

封林剛才甜食吃多了，這會兒正在猛喝苦咖啡。她端著咖啡杯，不屑地撇嘴，「您千萬別被洛蘭的乖巧樣子給騙了，她可是沒有執照就敢做手術的人。九*九*藏*書我是看著不聽話，永遠只會小打小鬧；她是看著很聽話，一闖禍就驚天動地。」

洛蘭一邊看基礎檢查報告，一邊說：「請平躺到醫療床上，給我看一下你皮膚異常的地方。」

安教授不以為然，「那不叫闖禍、那叫有魄力。做研究就是要敢想敢做，你太墨守陳規了。我還要在斯拜達宮住幾天，有機會去你的研究院看看你這些年有沒有進步。」

辦公室里，她穿著白色的工作服，坐在工作台前，登錄研究院的資料庫，搜出活死人病的資料仔細閱讀。

洛蘭把耳機附在耳邊，竟然是葉玠的聲音，「洛蘭？」

封林敲了敲虛掩的門，推門進來，恰好看到洛蘭的樣子，不禁瞪大眼睛，期待地問：「你懷孕了？」

紫姍捂住了耳朵，表示絕不會偷聽。

紫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洛蘭，笑容十分甜美，「夫人，您好！」

百里蒼突然站定，試探地問：「天馬上就亮了，要不……上去看看？」

洛蘭看辰砂沒有離開，就也順勢留了下來。

封林指指身後年輕漂亮的姑娘，「你的新病人，紫姍。很崇拜你，特意向我請求做你的病人。」

洛蘭心驚肉跳，「你想做什麼？」

隔著萬里之遙，洛蘭都感覺到了他壓抑的憤怒，急切地問：「葯是誰配置的？有沒有辦法再配置一管？」

辰砂指著執政官的醫療艙，「他是奧丁聯邦的執政官，是一國首腦，不是你可以胡作非為的男人！」

左丘白笑了笑，安慰他：「我今天有兩九-九-藏-書個庭審，三個會議，還要接受一個採訪。」

「我、我……是、不是……」洛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無力地辯解：「我不知道會這樣。」

「不知道。她不肯說，說是只肯告訴自己的主治醫生。」

氣氛一下子輕鬆了，洛蘭的胃也一下子不疼了。

封林急忙放下咖啡杯，一個箭步衝過去，激動地抓住安教授的手，「歡迎，歡迎！」

左丘白就像是在閱覽室里，一直在專心致志地看書。

封林難以置信，快言快語地說：「執政官到底在幹嗎？不會是因為無法忍受病痛折磨想自殺吧？要不要找個心理醫生……」

洛蘭對紫姍友好地笑笑，「跟我來。」

洛蘭一聲不吭地看著醫療艙里的殷南昭。辰砂不知道她早已經是死囚犯，死罪之上再加死罪，也不過一死而已。

紫宴心無旁騖地用塔羅牌搭建著塔羅牌屋。

……

洛蘭回答不出來。

安教授微笑著說：「各位不用擔心，執政官已經沒事了。」

封林拍拍洛蘭的肩膀，「交給你了，有問題找紫宴。」

一頭亂髮、不修邊幅的安教授笑看著洛蘭，讚許地說：「我看過你為那個孩子做手術的視頻，非常好！我們這幫老傢伙都很期待你未來的成就。」

「養女？」

葉玠憤怒地問：「竟然能不小心把葯丟掉了？怎麼丟掉的？」

洛蘭覺得留在家裡也是胡思亂想，不如去上班。

辰砂看她表情中隱隱透著苦澀，放緩了語氣，「究竟怎麼回事？」

葉玠冷冷說：「我不想傷害你，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逼我rｅａd.99csw•ｃom只能不擇手段地摧毀現在的你。」

楚墨、封林和安教授在工作中常常接觸，平時關係就不錯，自然要留下打個招呼、聊幾句。

一個個病例、一幅幅圖片、一段段視頻……

明明活著，卻要承受身體腐爛的痛苦，就好像人還在人間行走，心卻在地獄中承受折磨，所以這種病又被叫做「人間地獄」。

「執政官突然發病，是不是和你有關？」辰砂的聲音冷如寒冰。

「她叫紫宴大哥，法律上算兄妹。不知道紫宴搞什麼鬼，正經女朋友沒有一個，卻偷偷摸摸養大了一個女兒，簡直像是在玩真人版養成遊戲。」封林摸了摸胳膊，惡寒的樣子。

棕離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他的武器匣，把巴掌大小的武器匣擦拭得光可鑒人。

她的人生竟然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她需要葯才能恢復記憶，可只有她恢復了記憶才能知道葯如何配置。

洛蘭遲疑地接過耳機。

等小姑娘走了，洛蘭問：「關係戶？和紫宴什麼關係？」

安教授笑呵呵地說：「只是保險起見多留幾天觀察一下。他在沒有凈化過的冷水裡浸泡了太長時間，內臟都受到了影響，但沒有大問題。」

洛蘭叫助理過來，吩咐她帶小姑娘去換衣服、做檢查。

葉玠沒有回答，直接切斷了通話。

「是我？」洛蘭喘著粗氣，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只有楚墨和辰砂一直平靜地坐著，就像是剛剛坐下來才開始等候一樣。

葉玠的聲音冰冷刺骨，「葯是你配置的！準確地說，是過去的你配置的。如果現在你能再配置hｔtｐｓ://ｒｅａｄ.９9cｓw.cｏｍ一管，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買下，你能嗎？」

紫姍把扣在耳朵上的微型耳機遞給洛蘭，示意有人想和她說話。

雖然不知道殷南昭究竟得的什麼病，但顯而易見，他身體上的傷是真實的，痛苦也是真實的。

辰砂霍然轉身，盯著洛蘭，「你又和執政官發生了衝突？這次是為什麼？因為葉玠？」

現在的治療手段無法根治，只能幫病人延緩身體腐爛的速度。因為過於痛苦，必須要靠強效止痛藥才能維持生命，可是這對3A級體能者顯然不可能，世間沒有止痛藥劑能麻痹他們的神經，幫他們緩解痛苦。

洛蘭的胃痙攣抽搐，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趴在回收箱邊乾嘔。

「紫宴收養的孤兒。」

她領著紫姍走進隔壁的檢查室，「哪裡不舒服？」

葉玠顯然不相信她的話，悲傷地問：「為什麼要騙我？」

沒有人說話，百里蒼一咬牙就想往樓上沖。

「封林！」楚墨盯了封林一眼，封林立即乖乖閉嘴。

洛蘭走進執政官的房間，發現不是想象中溫馨舒適的卧房，而是一間空曠冰冷、像是重症監護室的房間。

洛蘭沒想到傳說中泰山北斗級的人物會關注自己，誠惶誠恐地彎身鞠躬，「謝謝教授的鼓勵，我會繼續努力。」

洛蘭低聲說：「抱歉。」

洛蘭逐漸理解了這種病的痛苦。

紫姍看屋子裡只剩下她們兩人，門也緊關著，立即打開個人終端，撥打音頻通話。

「你對我說抱歉有什麼用？躺在醫療艙里的人不是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讓別人知道執政官的昏迷和你有關，九*九*藏*書你會面臨什麼？阿爾帝國又會面臨什麼？你的所作所為已經可以定為死罪！」

洛蘭想起執政官繃帶下的手、面具下的臉，有的地方已經能看到森森白骨，不知道他全身上下還有多少這樣的地方。

一群人嘻嘻哈哈、說說笑笑，陸續散去。

洛蘭耐著性子說：「如果不是著急的事，晚一點再和朋友通話，可以嗎？我們現在正在檢查身體……」

紫宴打著哈欠，展了個懶腰，「我回去補覺了。」

一直以來，執政官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冰冷的面具就像是一個鎧甲，讓所有人只能看到他臉上是堅硬的金屬，不經意地忘記了面具后的臉也是血肉組成，會痛苦，會虛弱。

「你一直沒有聯繫我，還沒有恢復記憶？」葉玠的聲音十分陰沉。

所有人都站起來，尊敬地打招呼。

安教授和他十分熟稔，像是長輩對晚輩般慈祥，「還沒有，估計兩三天後才能醒來。你要想看他，就上去吧！」

百里蒼焦躁地走來走去。

楚墨關注的卻是另外一個重點，「執政官的病……這麼嚴重嗎？」

葉玠沉默著沒有說話，呼吸卻驟然變得沉重。

洛蘭淡若無地笑了下，「等執政官醒來了，你去問他吧！」

洛蘭覺得她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又想不起來，疑惑地看封林。封林沖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先不要多問。

半透明的醫療艙里，執政官的身體浸泡在血漿一般的粘稠液體里，臉上戴著呼吸面罩，氣管和胸腔都切開了，連接著一根又一根粗粗細細的管子。

安教授和安達正好一前一後地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