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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我的南疆 帕米爾高原猶如璀璨明珠

Part 1 我的南疆

帕米爾高原猶如璀璨明珠

他愣了下,大概是這個問題太遙遠了,也許他從未想過,他久久也回答不出,搖搖頭說,不知道啊。
他爬上坡,將車停在我們面前,摘下頭巾,沖我們笑了笑。他推著車,同我們一起慢慢走,閑聊了幾句。他剛從下面的村寨里回來,一路騎了兩天的自行車。他說,我的院子就在附近,要不要去玩?
艾孜孜問我,你家是哪裡的?
因為事先跟阿以簡訊聯繫過,得知他乘車順利,我們也就沒當回事。結果到售票點才知道這票有多難買,售票窗口一長排人傻站在那,估計都是跟我一樣,對買票這件事信心滿滿的。
想起來,跟老余說的第一句話,挺好玩的。我跟蒼蒼在金草灘看完日落,步行回旅館的路上,有一個很大的斜坡,我們一邊慢慢走一邊閑聊,忽然聽到身後有吃力的喘息聲,回頭,看到有個人騎著自行車吭哧吭哧地往上爬。那人很瘦,矇著個頭巾,看不清臉。我隨口喊一句,哎,加油,加油!
然後,K2外面的小道上,就出現了這樣一幕——一個姑娘背著大背包在前面狂奔,接著,又從旅館躥出一個姑娘,背著個小背包在後面狂追,接著,一個提著大箱子的姑娘,非常悲催地追得跌跌撞撞,時刻憂心著小輪子飛散……
遇見那幾個小男孩,是我跟蒼蒼剛從郵局寄了明信片出來,下午三四點鐘了,高原的陽光卻還是很強烈,我舉著相機,想趁著光線好拍幾張街景。那幾個孩子就這樣闖入了我的鏡頭。四個小男孩,並肩坐在花壇的石階上,曬著太陽。他們有著塔吉克民族的顯著特點,臉頰上的高原紅與小雀斑,高高的鼻樑,深邃的眼珠。在南疆,從和田開始,我對拍人的熱情遠遠大於風光,見他們都抬頭好奇地望著我,我便跑過去詢問,可不可以拍幾張照片?
他們領著我們從後門進去,學校不大,逛了一圈,就到頭了。我見他們的漢話說得很流利,便問,你們學校是用普通話教學的嗎?艾孜孜說,不是的,主要語言還是塔吉克語,但學校有深圳來的老師,教我們普通話與美術。
在這世間生存,真是沒有一樣是容易的。
加拿大也是個外教,在北京一所高校任職,他跟小袋鼠截然相反,中文很差,能說的,全是中國的食物名!他是個吃貨,說起中國大江南北的美食,就滔滔不絕並開始吞口水,一個個食物名稱念得字正腔圓,就連西安那個很複雜的「biangbiang面」他都念得很正。加拿大還是個攝影控,雖然他的相機是很一般的傻瓜機,也不妨礙他趴在窗戶上一路不停地「咔嚓咔嚓」,又專註又認真,見他那架勢,我暗想,這肯定是個攝影大師啊!忙把相機遞過去,讓他幫我也「咔嚓」幾張大片來,喜滋滋地接過來一看,我沉默了……好吧,熱情專註的態度也是值得讚賞的!
離開塔縣后很久,想起這個地方,我腦海里總忍不住響起這句話,以及那幾個孩子的面孔。
在這樣一個安靜甚至有點貧瘠的小縣城,買個院子,每年在這裏生活半年,晃悠在村寨間,去了一次又一次,也不覺厭倦。騎自行車出行,在院子里種菜養花,看日升日落,閑散、安定。獨自生活,看起來似乎孤獨,內心卻一定read.99csw.com是豐盈的。
從南疆一路下來,美景看了不少,但當雄偉的慕士塔格雪山與夢幻般的喀拉庫里湖映入眼帘時,真的,之前所有的風光,在它們面前,都變得黯然失色。也許是我偏愛了,但確確實實,雪山與湖泊相映的那片天地,令我震撼。
我想起在喀什,大街小巷好多的牙科診所,原來如此!

黃昏的時候,小袋鼠約我們去爬山,阿以也想加入我們,我問他,身體可以嗎?他不以為意,沒事呀!我挺佩服他的意志的,我在來的路上,開車窗吹了一會兒風,有點微「高反」,頭有點暈,都覺得難受。他高燒嘔吐,卻沒事人一般。
姑娘攔下的是一輛小面的,司機是個中年大叔,見她回個旅館,竟然拖來了三個跟屁蟲,倒也沒說什麼,好心地讓我們一起走。
我訝異,院子?你不是住旅館嗎?我以為他跟我們一樣,是背包客。
大叔是甘肅人,在新疆做了十幾年的牙醫,住在喀什下面的一個縣城。他是個語言通,能講維吾爾、回、塔吉克、哈薩克等好多種少數民族語言,也因為這個優勢,他的生意做得很寬廣,地域遍布南北疆。這一次,他就是在塔吉克村寨行醫了二十天,走了七八個村子,賺了四萬多塊。
午後的陽光稀薄,將山頂千年不化的白雪折射出宛如水晶般的光芒,晶瑩、純粹。第一眼的震撼驚呼漸漸退卻,收起相機,鏡頭在它們面前也變得黯然失色。只用雙眼,靜靜地凝視著那片純凈,銘記於心。
我讓他們留地址給我,等我回去,會把照片洗了寄給他們。其中一個男孩子給我地址,我才知道,看起來小小的男孩子,竟然念初中了,是塔縣中學的初一學生。留地址給我的男孩叫艾孜孜。我問他,有電話嗎?我想給他寄快遞,以免丟失。他想了想,留了一個手機號給我,說是他叔叔的。我問他,那能收到嗎?他點頭,可以的,可以的。
「大盤雞」叫Andy,來自澳大利亞,很快,我們就給他取了個綽號「小袋鼠」。沒辦法,提起澳大利亞,我第一反應就是袋鼠。除開這個原因,他一路上都在吃乾果零食,「咔嚓咔嚓」的,真的很像一隻小袋鼠呀!小袋鼠在太原一所大學做外教,跟學生混久了,講得一口流利的中文。既然是外教,這都九月份了,怎麼不用上課呢?他說剛辭職呢,打算玩一圈就回國。他家在澳大利亞有個農場,養了很多隻羊。哇哦,土豪啊!我們就笑他,是不是要回家接手家業了呀?
就這樣,一個集合了中國、澳大利亞、加拿大以及巴基斯坦的「帕米爾高原跨國觀光團」誕生了!
他又愣了一下,搖頭,沒有哦,我沒有去過別的地方,我連喀什都沒有去過。也許……以後就回家。
塔縣很小,一個十字路口,東南西北四條街,半小時就可以走https://read.99csw.com完。縣城的街道很乾凈,兩旁栽植著高高的樹木,秋色里,金黃一片。路邊花壇里,盛開著大片大片的波斯菊,粉白、淺紫,在高原的寒風裡搖曳。抬頭,是忽遠忽近的雪山。
大叔雖然「奸商」了點,但人很善良,因為是搭的便車,沿途風光再美,我們也不好意思讓人家停下來給我們拍照,玩一玩,但他竟然主動將車停下來,指著對面的雪山說,這多美呀,下去拍個照。一路走走停停的,停了無數次,到最後我都有點懷疑,這個車,是我們包下來遊玩的吧?
在K2青旅,與分開好幾天的阿以重逢。沒想到,分開時神采奕奕的他,此刻卻是病懨懨的,人清瘦了許多。一問,才知道他在喀湖邊睡帳篷,看了一整晚的星星,入夜後高原上的溫度是零下,受了寒,發燒、嘔吐。
很多人來塔縣,主要目的是登上與巴基斯坦接壤的紅其拉甫口岸,這是新疆最西,也是國土最西。我也是動了這份心思的,但後來在旅館聽到租車去了的人說,現在壓根上不去口岸。想想路途遙遠,卻不能去口岸,便作罷。
他說,沒有啊,他在老家。
哇!二十天,四萬多!小夥伴們表示很震驚,牙醫這麼賺錢啊?
他在會客室給我們煮咖啡,給我們說起他這次去塔吉克村落的事情,剛剛參加完一場塔吉克婚禮,這邊的婚禮非常熱鬧,三天三夜的宴席,很多獨特的民族風俗,很好玩。得知我們在塔縣只待三天,他為我們覺得遺憾。塔縣的美,不在這個小縣城,也不是紅其拉甫,而是塔吉克村落的田園風光與風情。從第一次來到塔縣,至今六年多,每年他有半年的時間待在這邊,騎著自行車到下面村寨晃悠,基本上把所有的村落都玩遍了,唯有一個叫作皮里的村子,他先後去了四次,都無法走進去。那個地方,有天險要道,有河流懸崖,路途艱難,外人幾乎無法進入。在老余心中,皮里是他心之嚮往卻始終無法抵達的桃花源。他說,總有一天,我會走向那裡。這成了他的心愿。
旅館的大門鎖了,出不去,我站在空蕩蕩的大廳里,靠著窗戶,透過玻璃,望著窗外的夜空,星子不太多,延綿不成璀璨的星河,但在這一刻,我依舊覺得好美。
我有點暈,這個小破孩啊!敢情電話與地址是分開的呢。我說,那不行,不能給你寄快遞了。你們的照片,我只能寄信件了。我又強調說,信件有可能會丟,但是我保證,我一定會把照片寄給你們,如果沒有收到,可能是被郵局弄丟了,但我一定會寄給你的。
我想了想,說,離這裏很遠。
一開始,他們表現得很羞澀,卻又想試一試的樣子,扭扭捏捏,你推我讓的。我索性給他們先拍了一張四人合照,然後拿照片給他們看,四張腦袋呼啦啦都湊過來,看到屏幕上的自己,很不好意思地笑了,又用塔語低低地交談。有了第一張的試驗,再拍的時候,他們的羞澀褪去許多,表情也自然了點,看著我的鏡頭,咧嘴笑。
大叔很自豪的樣子,嘿嘿笑著說,在新疆哦,只要你懂他們的語言,就很好賺錢的。牙醫是多呀,但懂多種語言的牙醫可不多!南北疆的牧民,吃牛羊肉太多,又不愛九九藏書刷牙,所以牙齒壞得很快。他們對換牙很捨得花錢的!
巴基斯坦大叔卻很沉默,穿一襲青色長袍,戴細邊眼鏡,內斂斯文的模樣。後來下車分別,他跟我們一一握手,十分鄭重其事,讓我隱隱覺得,這叔,真有點領導人的范兒呢!
他又問,湖南在哪裡?
我問他,這麼久才回去一次,想家嗎?
這陌生的小縣城裡,陌生的旅館里,寒冷高原的寂靜夜色里,這一片不算璀璨的星空,它屬於我一個人。
喀什到塔縣的汽車票難買,非常難買,車少,一天只一班或者兩班,又是小型客車,限乘三十來人,去往那邊的人很多,尤其是背包客,而且很有可能那天忽然就不發車,也不會提前通知。能搭上,是你的運氣。
他也不在意,說,也很辛苦,一出門就是二三十天,在村子里,生活條件很艱苦,有時候十天半月也不能洗個澡。我學他們的語言,也學了好久。
幾個人一路瞎逛,嘻嘻哈哈著打鬧,最後直至天徹底黑下來,也沒能爬成山。因為,那片田園暮色,實在太美。一路走,相機就沒停歇過,尤其是阿以,他拍照時真是完全進入自我封閉狀態呀,動不動就跪在、趴在地上,我一度懷疑他是專業的攝影師,這麼敬業!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留給我的手機號!我問他,你叔叔在塔縣?就是你留了他電話號碼給我的那個叔叔。
老余是北京人,具體做什麼工作他沒提,我也沒問,也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紀,但看得出來,他是個老背包客,留著小文青的半長發,個子矮矮的,瘦削,對人周到禮貌,但不過分熱情。六年前,他在這裏買下這個院子,那時候只花了八萬塊,現在這個價格估計連一半都買不下來。他把院子裝修了下,分成三個區域,正對著鐵門的一室一廳是他的生活區,卧室、客廳、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左邊是他的工作間,不大,牆壁上掛了好多工具,各種各樣的金屬,還有畫,像個藝術家的工作室。右邊是會客室,用來接待朋友的,一個大通間,他隔了一個小閣樓,踩著木樓梯上去,是一張榻榻米,當作客房。這三間房子,他裝修得非常用心,從傢具到擺設,盡顯品位,完全可以上家居雜誌畫冊。
我問他吃藥打針沒有,他搖搖頭。還真是個小硬漢啊,就這麼熬著。我又忍不住打趣他,哎哎哎,你可真是有情懷啊!他給我看他熬夜受寒拍下的星空,美得我心生嚮往,也動了去喀湖住帳篷守望星空的心思,但知道自己體質不太好,估計是熬不住那樣的寒冷,萬一病倒了,接下來的旅途就要泡湯了,得不償失。
他點點頭,想啊。可是,我家離這裏七小時。
我們見他很隨和,也跟他無所顧忌地開玩笑。
我轉身,忽然看到一張有點熟悉的面孔,瘦高個,黃捲髮,湛藍的眼睛,穿著個薄薄衝鋒衣配短褲。哦,大盤雞!我想起來了,他跟我們同住在帕米爾青旅。住在帕米爾的老外很多,我之所以記得他,是因為頭天晚上,他想吃大盤雞,但一份大盤雞分量很大,所以他從天台這頭飄到那頭,見人就問,哈羅,你要吃大盤雞嗎?搭夥呀!我那時剛吃完飯,就拒絕了他,後來他有沒有吃成大盤雞我就不知道了。
收拾read.99csw.com好行李等在大廳,正擔憂等下能否買到回喀什的汽車票時,同房間的一個姑娘忽然急匆匆從外面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退房退房。我訝異地問她,咦,你不是明天才走嗎?她速答,我攔到了一輛車,回喀什的。我一喜,忙問,還有空位嗎?她已經瘋跑回房間里去取行李了,一邊大聲喊,有。過了一會,她飛速閃出來,一陣風似的颳了出去,看得我目瞪口呆,我愣了愣,立即沖還在WC的小夥伴大喊,走啦,搭便車去!然後抄起行李,也一陣風似的追了出去……可不是我不等人,三人中總得有一個先去佔個位置,才好讓人家等一等吧。
看不到喀湖的星空,在這帕米爾高原看星星,想必也不差吧?同住一間房的姑娘告訴我,凌晨三點,這裏的星星也很美。她約我跟蒼蒼一起看。她說,我先睡了啊,你定個鬧鐘,三點叫醒我。鬧鐘我定了,為了等待星空,我睡得也很淺,鬧鈴剛響起來,我就醒了。我起床,探身看向窗外,果然,外面很明亮。我先叫那姑娘,在她床前喊了幾句,睡得那叫一個香啊,再跑到蒼蒼的床前,嗯,大概在做夢……我撇撇嘴,這倆渾蛋啊!我裹緊抓絨衣,獨自跑了出去。
我們又一次震驚了,直呼,天哪,叔,你怎麼這麼「奸商」啊!沒醫德,沒醫德。
大叔很能侃,在陌生人面前也毫不隱瞞,坦誠地說,假牙成本很低的,才幾塊錢,但換一顆,收兩千。
我立即來了興趣,在一個喜歡的地方,買個院子,一直是我的小小心愿啊。我拉著蒼蒼就跟他走。事後想起來,覺得自己挺衝動也挺草率的,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剛認識才說了幾句話的陌生男人,竟然就敢去人家家裡做客,但我是個相信直覺的人,那一刻,我沒有感覺到危險。
一眼,我便喜歡上這個安靜的小縣城。
回到長沙后,我把照片洗了,合照每人一份,還寫了一張明信片。這麼久過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收到我的信,也無處可查,但願,他們是收到了的。
我一直想要試一試在路邊豎起大拇指搭個便車的感覺,但每次瞅一眼蒼蒼的大箱子,就只能死了這份心,沒想到這個心愿在從塔縣回喀什的時候忽然實現了,其實只算實現一半,便車是搭上了,但我們可沒站在路邊豎大拇指,我們是沾了同房間的姑娘的好運氣。
我們趁他去加油的時候,四人商量了下,決定湊一百塊錢給他,權當作油費,畢竟八個小時的路程,他一路走走停停,免費,我們實在有點過意不去。他起先不肯要,見我們堅持,也就收下來,反而對我們說謝謝。後來因為他家離喀什還有一段距離,不能送我們到終點,他還有點抱歉,不停地說,真是不好意思呢,我昨晚沒睡好,又開了這麼久的車,實在熬不住了,否則就送你們到旅館。他又告訴我們乘車去喀什的路線,送我們到公交站,才離開。
我不了解他,卻打心裏喜歡並且敬佩這樣的人。
瞧這便車搭得!
信件多不靠譜我也領教過,我必須得如此強調,我知道他們非常想要收到自己的照片,甚至有個男孩子離開的時候,還特意跟我說,一定一定要給我寄照片來哦!我自是不會失信,但有可能弄丟的風險令我擔憂,雖九_九_藏_書然自此別後,我們不會再見,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短暫相處的陌生人,但有過的承諾,我不想令他們覺得我言而無信。
嗯,我幾年前在這裏買了個小院子。
車座下堆了好多石頭,大大小小的,這是大叔在鄉下陸陸續續撿來的。在別的地方石頭可能只是石頭,但在盛產玉石的新疆,隨手撿來的石頭則有可能會好運地蘊藏著美玉。大叔說,我撿著好玩的,但沒準呢,也許有塊玉呢,哈哈!
相處了七八個小時,一路也聊了很多,但直至告別,我也不知道他姓什麼,他就如同這世間大多數普通中年男人一樣,努力生活,做生意賺錢毫不手軟,有點話癆,有點自得,有點世俗,但也有一顆善良的心。
逛著逛著就晃到了一處塔吉克人家,都說塔吉克這個民族是新疆最溫和的民族,我與其打交道不多,也不好下定論,但我們遇見的那一家人,確實熱情又好客。老太太與她的一對雙胞胎兒子,很感謝我們幫他們一家三口拍合影,邀請我們第二天去家裡吃晚餐。對這個提議,小袋鼠非常有興趣也很期待,遺憾的是,第二天下午,我們在金草灘遇見了北京人老余,他在這裏買了個院子,他邀請我跟蒼蒼去他家玩。我猶豫了下,最後想看院子的興趣稍稍佔了上風,終究與塔吉克的晚餐失之交臂了。
我沉默了一會,轉移了話題,問他,以後你想去哪裡念大學?
在學校閑逛的時候,別的男孩子有事,先回了宿舍,剩下艾孜孜做我們的嚮導,為我們介紹教學樓與宿舍樓。閑聊中,他告訴我們,他有一個哥哥,在喀什念大學,還有一個弟弟,正在上小學。他的家在塔縣下面的一個小村子,離這裏七個小時,沒有通班車,出來需要走路,再轉那種鄉間面的,而且車很少。他住在學校宿舍里,每學期只能回去一次,也沒有親戚在這裏,周末也只能待在學校里。
「我家離這裏七小時。」
我說,湖南。
分別後,過了沒多久,在前往金草灘的公路上,我們又碰到那四個小男孩。他們指著前面的一棟建築說,那是我們學校,你們要不要去玩?
我沉默了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你想過去新疆以外的地方嗎?
嘿,你們也是去塔縣?我跟蒼蒼走過去問他以及他身邊的同伴,也是個老外。得到肯定答覆,我們決定結伴,商量怎麼走。班車是沒指望了,但又都不想再等一天,更何況也不確定明天能否買到票。後來我們打聽到另外一個地方有吉普車可以拼,六個人一輛車,費用貴很多。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去,貴就貴一些吧。我們又從售票點拽了個人入夥,一個巴基斯坦大叔,他從塔縣出關,回國。
慕士塔格峰延綿數里,猶如帕米爾高原上的璀璨明珠。車行好幾個小時,雪山一路相伴,時隱時現,時遠時近。海拔越高,天空顯得越低,天藍得令人心醉,而朵朵白雲,彷彿觸手可及。
告別的時候,怕他們一直等著照片,我跟他們說,我要十月份才能回家,所以照片也要到那時候才能寄給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