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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空城計

十八 空城計

朱麗大驚,「大嫂,怎麼了?」
「你先回,我沒力氣了,現在剎車都踩不下。這幾天……這幾天人給透支了。忽然回頭,才知道原來什麼都是遊戲,整個人沒勁,沒勁透了。」
「他出門打人了?」朱麗驚得叫岀聲來,「他打誰?對方要不要緊?我立刻過來處理。大嫂……你在哪裡?」
保安不知所措,他們只接到通知,說如果有人想闖這一間急救室,他們必須第一時間趕到,第一時間處理。但是對於從房間裏面闖出來的人該如何處理,他們沒有接到相應通知,而且對方還凶神惡煞地提到了報警,不知道他在房間里看到了什麼,難道是醫院做了什麼違法違規的事?
「我已經聯繫,其他我自己會處理。明天開始我住院。江南公司暫時交給江北。謝謝蒙總。」
明玉一下愣住了,兩隻眼睛死命看住柳青,看得柳青心裏發毛。「蒙總?你看來一點事都沒有?」柳青在一邊心想,果然蒙總對明玉更放心,所以先給明玉電話。
吳非忙進去廚房泡糖水,心說怪不得明玉廚房裡別的沒有,紅糖倒有好幾瓶,看來她是常喝的。不由心疼,一個女孩子,事業做得那麼好,哪是容易的。那是拿性命換來的。她泡好紅糖水,過去客廳,從明玉微顫的肩膀,看得出她在啜泣。她拍拍明玉的肩膀,輕道:「我扶你起來喝,水溫剛好。」
等待的時間,明玉團團轉如熱鍋上螞蟻,不知道柳青準備怎麼做,雖然知道柳青這人其實是最細心的,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但是現在面對他崇敬的老懞的生死未卜,柳青還能如此鎮靜嗎?明玉從樓梯那兒看下去,看到柳青大步跑岀門,看到他到處張望,消失一會兒后又開車衝出去,很快回來,拎一大包回來大樓。不知道大包裏面裝著什麼。看不到柳青時候,明玉胸口的一顆心跳得跟擂鼓似的,四肢微微發抖。她此刻只能相信柳青,相信柳青已經有所準備,會安然無恙歸來。而她必須堅守崗位,做好掩護工作,她別無選擇。
朱麗雖然睡得迷糊,但聽大嫂連名帶姓一起叫明成,感覺有事,忙道:「你等一下,我叫他。」
「大嫂不用,我不會讓蘇明成白打的。」明玉閉上眼睛,很希望吳非這就去睡覺,不要理她。她已經不願就此事多說。
接電話的是朱麗,明成已經在書房滿意地睡著,而朱麗主卧床頭有一部電話。聽見朱麗那端略帶沙啞的聲音,吳非氣極,他們還有臉睡覺。她沉著臉道:「朱麗,我是吳非。對,大嫂。叫蘇明成聽電話。」
柳青沒立即答話,擰著下巴拿眼睛東南西北地看,看了半天才道:「不浪費這個腦力了,鑽進去看一下什麼都明白,我們還是先小人後君子。你在這裏等著,我去踏勘地形。接到我電話,你別接,立刻上去與看門的兩個護士糾纏,鬧得聲響越大越好。給我打掩護。」
女醫生考慮了會兒,臉上有些許驚慌,尋常良民,誰都不願沒事看到大蓋帽。「我不便做決定,出去打個請示電話。」
「對,只有他了。不過我以為你應該也會想到,我以前對你多有提示。放心,我什麼事都沒有。」
女醫生猶豫一下,鎮定地道:「因為本院醫療條件不夠,蒙總今早已經被送往上海。」
他想施展身手繼續大戰,卻沒想到明玉全不是對手,無恥地賴在地上不起來,只有兩隻可惡的眼睛依然噴著毒蛇般的幽冷火焰。他一時有點沒處下手的感覺,用力踢了明玉一腳,吼叫道:「起來,有種站起來。你今天討饒了?我給你一個教訓,嘴皮子厚道一點,別以為人人都可以被你欺負。我問你,你對朱麗怎麼了?你跟大嫂說我什麼壞話了?我要你道歉,向朱麗道歉,向我道歉。」
明玉勉強笑道:「我只是喜歡看到他生氣。你跟護士套了那麼久近乎,怎麼說?」
柳青一把扯過明玉到僻靜處,悄悄道:「正是我要跟你商量的。護士的眼睛目光閃爍,一副不捨得跟我這個大帥哥撒謊但又不得不撒謊的內疚樣。但是套不出什麼話,還是老話,老懞昏迷不醒,正在搶救中。蘇明玉,你說搶救能搶那麼多天嗎?護士有可能撒謊的話,真相是什麼?」
走出去看見走廊上的柳青,也是耷拉著臉,一臉疲倦。兩人緩緩從樓梯走下去,走得搖搖晃晃。走到外面停車場,柳青雙手在身上東拍西拍,明玉看見就把自己的煙遞過去,兩人都不急著上車,坐在車頭像有癮的大煙鬼似的嘶嘶猛吸。
柳青說完便要行動,明玉卻聽出不對,伸手一把抓住柳青的襯衣,硬生生將他衣服從褲腰拽了出來,明玉忙放手,焦急地道:「這兒是十樓,你準備從外面爬進去是不是?你不要命了?」
柳青看著明玉道:「何必呢,跟這種人生氣。」
但必須把眼前事情搞清楚。「蒙總在哪裡?他活著還是去世?」
柳青從鼻子里哼岀一聲,「他七八十歲的老娘現在還不知道在不在集團公司大樓挨著,孩子?無毒不丈夫啊,這點上我很不如老懞。回去吧,當今天什麼都沒發生。」
吳非看看緊閉的卧室門,遲疑了一下,道:「你需要有人陪著,你今天行動不便,需要有個女人照顧你。」
保安正猶豫著,一個中年女醫生急急從樓梯上來,跌跌撞撞衝到明玉他們身邊,一手一個拉住明玉和柳青,想說話,但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來。柳青看看四周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一把將保安、女醫生、明玉一起推進電梯,等電梯門關上,柳青才道:「這兒不是說話地方,我們找個安靜房間。」
明玉冷冷地道:「我看不起你。」
「大家都好自為之吧。對不起,再見。」吳非掛了電話,一時茫然。這個家,一個比一個狠。明成如果有了案底,以後出國就麻煩了,對於一個做進出口的人來說,等於斷了一條財路。但是,明玉報案也沒錯,明成確實得受點教訓,他那是活該,哪有做哥哥的如此下死勁打妹妹的,打得人都站不起來。
「但是為什麼要掩蓋真相?誰在掩蓋老懞已死真相?誰能因老懞將死未死得到好處?而且,老懞真是被我們造反九*九*藏*書氣死的嗎?」柳青爆岀一連串疑問,問到最後一個問題時候,他與明玉兩人同時臉色煞白。
明玉抬頭看著吳非,輕道:「大嫂幫個忙,我不想太狼狽地被人抬去醫院,救護車很快就來。你別跟去,你這兒還有寶寶呢,不方便。落實好病房后,我會讓秘書過去醫院照顧。」
明玉想了下,道:「我家中似乎沒有存糧。你好好休息,既然老懞沒事,三天期限也鬧不到多亂,我們明天不用天亮就去公司守著。我累了,我也需要歇息。」
「別胡說,老懞對我們兩個知根知底,他即使氣死也只會被他那些二奶們氣死。可是,我們接下去該怎麼做?老懞的房間門口有護士專門把守,闖不進去。」但柳青否認的同時,眼裡也流露岀很深的憂慮。畢竟蒙總對他們兩個一直不薄,而他們的擔心又是如此真實。「硬闖?這門看上去很厚實。」
柳青聽了寬心地笑,「反正我仁至義盡,站好最後一班崗,以後再也不會太相信老闆,我們還是太年輕。老懞失去我,絕對是他的損失。我等下喝點酒才能睡覺,你也不妨喝點,否則會睡不著。」
明玉相對冷靜,她按下柳青的手臂,對女醫生道:「我們是蒙總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兩人都是蒙總一手帶出,對他有相當深厚的感情,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打電話告訴你們主事的領導,我們唯一要求,蒙總這個人,我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給你們十分鐘討論。如果回答不讓我們滿意,諸如想以人被轉移到上海醫院來搪塞我們,我們十分鐘后報警。蒙總是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人,他擁有的財產也相當可觀,我們有理由懷疑其中有鬼,有理由要求警方介入。請你們三思。」
柳青卻又說:「我即使再憤怒,可還希望老懞活著。他能活著捉弄我們,總比死了的強。但如果老懞敢活著,卻給不出正當理由,我以後永不見老懞。」
蒙總警覺地問:「誰?是不是吵遺產的人打你?你去醫院了沒有?快去醫院。」
柳青愣愣地回一句:「一點不幽默。」
正當要緊時候,掌中手機開始震動,明玉全身一震,柳青開始行動了?拿起來一看卻又是明成。明玉氣不打一處來,差點扔掉手機,接通就大聲道:「蘇明成,你這孬種,除了打家裡人主意你還會什麼?你他媽少得寸進尺。滾。」
明玉忍啊忍啊,還是忍不住道:「說得很像朱麗,我二嫂。」
明玉不知道自己被明成扇了的臉是什麼效果,不願意被旁人看到自己的狼狽,只得輕聲道:「大嫂睡去吧,你明天還得辛苦。」
明玉搖搖頭,道:「不會,你會嗎?」
忽然,圍觀的護士群里爆發岀連聲尖叫,保安腳下一個停頓,明玉才站穩了看去,卻見柳青頂著一頭亂髮出現在護士中間。明玉激動不已,聲嘶力竭地也尖叫一聲:「柳青。」柳青這才看到明玉,看到她狼狽地被保安架著,忙分開眾人跑過來,怒吼著「放開她,放開她」,搶前將明玉搶過來,兩人情不自禁緊緊抱在一起。都感到對方的身體在緊張地顫抖,也感覺到對方于自己是如此可貴。
她也睡不著,一個人在客廳坐了很久。
也好,最近睡得少吃得少,時時頭暈,也該住院修理了。
明玉氣得眼冒金星,可除了一張嘴,她現在什麼都沒有。而明成看著明玉終於冒火的眼睛,得意地大聲笑了,非常非常暢快,那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在明玉面前佔了上風。至於鑰匙,他倒不是最在乎,他只知道,自己今天憋了一肚子的氣終於有了宣洩的地方。他忍不住又給了明玉一個耳光,才將明玉扔回地上。又從明玉包里掏出一串鑰匙,湊著車庫門找到合適的鑰匙,才大笑著說聲「噁心死你」,施施然離開。
手機被明玉捧在手心,她一點不敢使勁,怕捏住了手機的震動,接不到柳青的來電。她很想打個電話給柳青,咱不幹了,安全第一,另外設法破門而入,雖然知道幾乎無門可入。但明玉不敢,她怕柳青正做著危險動作時候,手機一響會提前要了柳青的命。她只有在原地團團轉,無計可施。
吳非見朱麗看似渾不知情,心說總算還有一個清楚的。「蘇明成打的是明玉,明玉現在站都站不穩。蘇明成還是不是人?他怎麼下得了如此重手?一家人即使有矛盾,好好說清楚不行?他竟然打人,還往死里打,你說他是人嗎?」
明成越發狂怒,但對著已經躺在地上的對手他不太下得了手,只好又照明玉踢了幾腳。「你忌妒我,你這條毒蛇,媽不喜歡你,你就把毒氣全發泄到我和朱麗頭上,你以為我不知道?不是媽一直攔著我,你能猖狂到今天?媽對你多好,含辛茹苦養大你,你就這麼報答她?你除了害人你還會幹什麼?你這條毒蛇,你去向朱麗道歉。」
「你自己跟柳青解釋吧。剛剛柳青冒著生命危險從十一樓爬到十樓,黑夜,什麼保護措施都來不及也沒法做。我們最先以為有人蓄意隱瞞什麼,妄圖隱瞞什麼來謀求什麼。我把手機給柳青。」
她自己找出手機,發覺紅糖水下去,力氣果真恢復了一點。她找到律師朋友的電話,不客氣地打電話叫醒他。「劉律師,幫忙,非常嚴重,我挨人打了。是我二哥,突襲,我沒有任何招架。證人有小區兩位保安,是兩位保安把我背回家。對,非常嚴重。我二哥姓名地址你記一下,你幫我設法今晚就把他送進去,能讓他在裏面關多久就多久,不惜財力。他如果被拘留,你告訴我關在哪裡。」劉律師在電話裏面了解吩咐幾句,便出門找朋友開始行動。
明成聽見是男人聲音,大驚,看看手機上面的號碼,沒錯。「叫蘇明玉有種聽我電話,告訴她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不知怎的,明玉立刻鎮定下來,神色如常地過去急救室門口找兩名護士糾纏。唯有一張臉還是煞白。她在門口做出一切她想得岀的潑婦舉動,拍桌子敲凳子竭力製造聲響,非要強行衝進去。其中一個護士急了,立刻打電話報告下面保安,讓保安過來捉人。明玉一邊念九九藏書叨千萬別在柳青事畢前她被保安扔出去,一邊繼續製造聲響,鬧得護士站的護士也紛紛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與明玉爭論,明玉徹底被人鄙視。但明玉舌燦蓮花,舌戰眾護士而不落下風。直到保安終於趕到,一人一邊架住了明玉。但柳青還沒動靜,明玉無奈,不得不使出終極潑婦的招數,掙扎著不讓保安拖走,蹬腳叫罵什麼醜態都不顧了,可兩個保安的腳被她蹬了好幾下卻始終不放開她,明玉動手能力顯然不如動嘴能力,眼看就要被保安拖進敞開等待的電梯。
明成如願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如願放棄繼續打電話騷擾明玉,但立刻跳起來,果然是她。明成知道朱麗最看重她那份工作,常以自己的工作與收入自豪,也非常專心於工作,為此放棄多少娛樂時間加班加點。明玉選擇在朱麗老闆面前發落朱麗,朱麗還能不氣死?怪不得了,尋常小事朱麗怎麼可能哭得那麼厲害?如果不是明玉陷害朱麗,朱麗能對他發怒?甚至逼他簽下協議割岀一半車價?都是明玉害得他差點湊齊的錢飛了,投資啊投資,明玉怎麼總是他的剋星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明成在客廳里氣得團團轉,原本對朱麗的一腔怨憤悉數轉移到明玉身上,而對明玉的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而後又想到自從大哥周末過來一趟后,對他的信任度就大大降低,原來一直說讓他賣房買房的,現在一點不讓他搭手,這是不是與大嫂住在明玉家裡有關?明玉背後攛掇了大哥什麼話?明成毫不懷疑,只要是從明玉嘴裏吐出來的話,對他蘇明成一定是絕對不利的。明成坐在沙發上氣得噎氣,這什麼人啊,整一個肥皂劇裏面的奸角。
看著明成離開,走遠,明玉眼睛里的淚水才緩緩滑落。她什麼都沒做,只獃獃靠著被明成略微打開的車庫門坐在地上,沒力氣起來,也暫時不想起來。撞了車庫門的後腦勺有點痛,挨了耳光的臉是熱辣辣的痛,被明成踢了的腰背是隱隱的沉。她真恨,為什麼要生在蘇家,為什麼要生為女人,而她為什麼擺脫不了蘇家。她這時非常理解哪吒,她也恨不得剔肉剔骨把這身血肉還給父母,從此與蘇家一刀兩斷。但是,這不是神話,這是生活。
柳青勉強笑一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夠兄弟。你對老懞的感情比我深多了,你還是別說走就走。你與老懞,比有血緣的還親。其實老懞對你也很不錯,他事先找借口調開你去北京,逼你遠離是非圈,誰讓你非要回來蹚這攤子渾水呢?我不該拉你回來。」
「這事一定要搞清楚。」兩人幾乎異口同聲。明玉又緊接著飛快說了一句:「如果老懞真的因為我們而氣死……」
柳青也是搖頭,想說話,但看著明玉不斷摁斷電話,心煩,奪過明玉手機大聲道:「什麼鬼?出來單挑。約個地方。」明玉不管,背著手悠閑地旁觀,不知道明成或是朱麗會說什麼。心說如果是朱麗,柳青這個花|花|公|子不知道將如何應付。
明成只覺得腦袋又開始嗡嗡地漲了起來,他不知道明玉在想什麼,騰出空著的左手又是一個耳光。這個耳光,明玉避無可避,結結實實地挨下。明玉繼續冷笑,面對著明成冷笑,雖然頭暈暈地想發昏。明成看得出明玉承受不住,不由也跟著冷笑,盯著明玉冷笑。終於他想出一件事,冷笑道:「把車庫鑰匙給我,我明天還要把你那麼討厭的爸媽的傢具搬過來,這是你自己答應的,你這毒蛇。你是爸媽生出來的,你再討厭他們也改不了你身上流的血,你有義務孝敬爸。所以你只有把鑰匙拿出來,你今天再恨我都得把鑰匙拿出來。」
明玉與明成之間的矛盾也可被稱作家庭內部矛盾,一般人不會報案,報案了沒什麼大事警察也會給你和為貴。但有熟悉程序又熟悉人的劉律師在,矛盾便可以上升到法律高度。
過了好久,才有兩個保安搭伴巡視過來,看見躺在地上的明玉,大吃一驚,兩束雪亮手電筒光一起射向明玉。明玉只得有氣無力道:「我貧血,你們扶我一把,送我回家。」
明玉再次嘆息,很多事情,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刻意不去想,比如柳青才說的,老懞確實把她調虎離山了,但老懞難道會想不到,她聽說有大事能不回來主持大局?她是必然會蹚入渾水的。但她不深想了,對於有些人,她在意的人,她選擇眼開眼閉。
柳青說得懶洋洋的,明玉卻聽得驚心動魄,身上的疲軟全忘記了,好半天才爆出一句,「我揍死老懞。」
明成只有再給明玉一腳。這一腳是踩下去的。但快接近明玉小肚的時候,明成忽然停頓,暴怒中的他還是知道這麼踩下去會岀人命,猶豫了一下,改踩為踢,力氣也小了許多。但是,一腳,還是一腳,而且還是男人的腳。看著癩皮狗一樣躺在地上的明玉,明成心中很有長嘯的感覺,這個張狂的女人,終於也有無力招架的一天。他覺得解氣,他想好好看清楚這個女人臉上的表情,他蹲下身,一把揪過明玉的頭髮,但看了半天,昏暗的路燈光下,只看到明玉臉上的冷笑與無視。
柳青從明玉的話語里聽出大概,再說他剛才把想說的都與明玉說了,反而沒那麼激動,接了電話,輕描淡寫地道:「蒙總,別信江南,我有做保護。但你欠我一條長褲,一件T恤,這些都被掛破。蘇明玉與保安打架也損毀了衣服,也欠著。你沒事就好,我和江南省得內疚。」說完不等蒙總回答,便把手機拋給明玉,自己起身走了出去。知道蒙總沒事,他不想與蒙總對話了,沒意思得很。他是個驕傲的人,不喜歡被人愚弄。
電梯被掌管電梯的阿姨開到底樓,那個女醫生才有中氣說得出話來,「去四樓。保安辛苦,你們先下去。」
柳青伸出一根手指在唇間做個噤聲動作,等一個護士從身邊經過了,他才輕道:「老懞要是敢活著,我揍死他。沒見過這麼調戲人的。你在樓梯間等我電話,別亂晃被人趕出去。」說完毫不猶豫就鑽進一架電梯。
柳青看看明玉那部叫喚不停的手機,奇道:「誰那麼無九*九*藏*書聊?你屏蔽了那個號碼。」
這一路,明玉也不知怎麼開下來的。幸好夜深人靜,路上車輛稀少。否則,明玉懷疑不是她追別人的尾,就是別人追她的尾。終於開到自家車庫門前,整個人就像完成一件大任務后的虛脫,坐在位置上看著車庫門發愣。她想,還是把車停在車庫門口吧,反正擋的也是自己的門,沒人投訴。她想開門出來時候,手機又震動,拿出來看,是柳青。明玉大致清楚柳青這個電話來說什麼,所以接通就道:「柳青,我到家了,你呢?」
「在一個T形路口左轉時候差點攔腰撞一輛卡車,我自己眼睜睜看著撞過去,可是剎車就是踩不住。還好卡車司機反應快,衝上綠化帶避開。我被卡車司機臭罵一頓,給他一條香煙他才沒報警。你沒事就好。」
才關上車門,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明玉警覺地抱緊拎包,才一轉身,便覺勁風襲面,她下意識地一低頭,來人一掌掃在她太陽穴上。她本來就累得雙腿無力支撐身體,順著大力被掃岀好幾步,後腦勺狠狠撞在車庫門上,撞岀轟然巨響。但她無力站住,眼睜睜看著背光繼續前行的明成雙拳|交握,而她只會軟軟地順著車庫門滑倒地上,帶出一串哐啷聲。明成找她報復來了,她現在什麼都沒有,連隨身帶著的力氣都沒有,她甚至無力逃跑,只有消極挨打。但是,明玉不會閉目等待,她冷冷看著明成,心中滿是蔑視。
明玉既然聯繫了劉律師,知道遲早會被蒙總知道。而她本來今天對蒙總非常失望,已經萌生與柳青共進退的念頭。可今晚去驗傷又不得不需要蒙總出面跟方方面面招呼,劉律師顯然還不夠。為了對付明成,她不得不動用蒙總了,她只有選擇其一,她得對蒙總妥協。她知道,蒙總巴不得她上去麻煩,她這一麻煩,讓蒙總送個人情給她,蒙總心頭可以放下一個包袱,不用再擔心她生蒙總的氣。
「沒問題,我會安排,你要驗成什麼都行。公司的事你這幾天別管了,好好養傷。三天裏面倒不了。三天後等我回來,我幫你處理這件事。我給你聯繫劉律師?」
朱麗的腦袋哄一下炸了,立刻明白明成這是為什麼了。本來還以為明成可能是生氣跑出去喝醉了在外面發酒瘋,沒想到打的是明玉,那就只能用「蓄意」兩個字來形容了。朱麗只覺得整個人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這個蘇明成,果真不是人。
明玉接過電話,冷冷地道:「我確實當眾讓朱麗在她老闆面前失分,如何?」說完便又掛了電話。她才懶得與明成說明,她只與平等的人說明,明成不配。明玉乾脆將手機調成震動,免得柳青聽見鈴聲分心。
明玉轉了幾下眼睛,伸出兩根手指,「撒謊?真相?老懞活蹦亂跳,或者已死?兩種都有可能,尤其是後者,肯定有漏出些許風聲出去,否則你說集團公司那幫人能一點顧忌沒有地搶得那麼狠?他們就不想想萬一老懞搶救過來,他們死路一條?後者的可能性還真不小。」
柳青笑道:「誰對不起你家朱麗了。你家朱麗到我們公司搞審計,眼見小姑蘇明玉在場不知道迴避,蘇明玉不得不公事公辦自己提出,有什麼不對?哪裡對不起朱麗?難道要蘇明玉沒原則地無視親戚審計親戚這種舞弊事情發生?你回頭教訓教訓朱麗,別以為自己是美女就可以為所欲為,蘇明玉總不至於因為朱麗來審計就辭職吧?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賊喊捉賊。」
但吳非不肯,看著蒼白的明玉,她心疼。她不知道這兄妹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麼,未來又將發生什麼。她只知道,男人憑體力打女人就是下流。她去廚房取了一包速凍小饅頭拿毛巾包了,權作冰包給明玉冷敷。又不理明玉的阻止,拿起電話接通明成家。明玉只能在旁邊看著,無語。她心中本來已經有計劃,但現在看來得被大嫂打草驚蛇了。既然如此,她只有改變方案,另作打算。
這話也是明玉想到的,但她不忍心說出來,只有長嘆。想到柳青摸黑從十一樓爬下十樓,身邊是呼嘯的晚風,稍一踏錯,醫院就得多一條急救無效的鬼魂。老懞可想到過他們的擔憂?
柳青回想了下,道:「沒啥印象。看樣子是個爽快人。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幫你偵察偵察。」
明成本想與明玉吵個明白,但沒想到接通手機便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罵的正是他最心虛最竭力否認的一點,明成火氣爆發了。家中狹小的環境再容納不下他的憤怒,他一躍而起,摔門而出。朱麗聽見開門關門聲音悄悄探腦袋出來看,見客廳空無一人,便冷笑一聲,心說原來不只女人會離家出走,男人也會。蘇明成真是能幹。她冷笑連連地出來關了所有燈,關門睡覺。
「結婚的人我只遠觀。不過你那二哥不怎麼的。哪天他們離婚了你通知我一聲。」
吳非聽著明玉的電話,明顯感到,明玉想在驗傷上面做手腳。但她又沒法確定,不便指明,更無立場勸明玉手下留情,只能站在一邊,想了好久,才道:「明玉,我陪你去醫院。」
「沒有,我在外面完成一項收購,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幕後,再三天。你們兩個辛苦,回頭繼續保密,當什麼都沒看見。」
吳非隱隱感覺有絲異常,她看到明玉背後白襯衫上印的那分明是幾個腳印。腳印寬大,應該是男人的腳印。吳非火起,將茶杯往茶几一放,道:「明玉,我帶你去醫院。別拒絕我,我看到你背後腳印了。都是女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不是總辦吵遺產那幫人,但也有關。我這就去驗傷,但蒙總你幫我立刻與有關人員打個招呼,盡量幫我。」
「去香港學烘焙了。大概想學西點吧。柳青,你看他好不好?」
吳非拿來化妝棉,輕輕給明玉擦拭臉龐上的泥灰,又給她梳了頭髮,整理岀幾件替換衣服。差不多時候,蒙總代叫的救護車就到了。吳非無奈地看著明玉被抬出去,明玉既然已經有人伺候,她就不便再跟著去了,而且她確實無法扔下寶寶,也不便抱上寶寶跟去醫院,那只有更煩人。她心中非常矛盾地想,明成應該受https://read.99csw.com教訓,而且是重重受教訓,但不知道明玉會如何製造大教訓套在明成頭上,這是個大麻煩。她想打電話與明哲說說,但又想到明哲工作辛苦,如果知道這事,晚上肯定沒法安睡,她想,還是明天再說。
明玉閉上眼睛,不答應吳非。她能不知道吳非想什麼?吳非又不是笨人,能不從她電話里聽出什麼來?她當然不會讓吳非跟去,否則她還怎麼要明成好看。過了會兒,她又拿起電話,虛撥了個號,煞有介事地吩咐虛無的對方到某某醫院門口等,然後看著吳非,道:「大嫂明天走的時候把鑰匙交給司機,他會交給我。」
「對不起,我沒天賦。」明玉很抱歉地回答柳青,「柳青,我總覺得蹊蹺。老懞這樣的人,躺下急救后,居然連一次家屬參加的專家會診都沒有,什麼會診之類的都是醫院說了算,醫生有那麼大胆獨斷?所以老懞急救的可能看來最小。這其中肯定有人在暗中操控,我們都當了那人布局裡面的龍套。如果老懞過了,操控的人看來內功深厚,我們幾個人的對抗策略可能得有所調整。如果老懞沒事,暗手只有是老懞。但老懞斷無裝死的必要,難道是孫副總在做手腳?」
明玉躺在沙發上見大嫂全說了出來,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她真不願自己的糗事被人知道,當時若有力氣,她早鑽進車庫隨便打發一晚算了,她一點都不想被別人知道。自己掙扎著堅強地活了那麼多年,她不願向別人示弱,尤其是向並不友好的家裡人,她在外面遇到什麼事都是打落牙齒往肚裡吞,自己消化算數。但現在看來是掩蓋不了了,既然掩蓋不了,那就徹底解決了他。
「如果老懞沒死,你說他裝死還有什麼原因?鬧劇!而我們作為被他再三考驗的人,雖然目前而言可說我們問心無愧。但你自問是什麼感受?心裏有沒有覺得膩味?我實說,如果蒙總真是在考驗我,除非他腦袋真有問題,老年痴獃或者成了老頑童,我無話可說,否則,我感到侮辱。我剛才在放著假人的病床邊忽然想到,我們在為此掙扎,甚至良心掙扎的時候,老懞在一邊偷窺著享受著上帝般的主導者的愉悅。所以我很氣憤,我的好心被人取笑了。但願老懞能給我合適理由。否則,沒有江北了。」沒有旁人,柳青終於可以大拍桌子。他桌子拍得越來越響,說話聲音卻越來越沮喪。
說完電話,明玉滿腹心事地打開車門出來,沒想到柳青十一樓爬下來時候沒出事,事後卻差點出了車禍,他今晚還怎麼睡得著,喝酒不如直接吃安眠藥有效。但喝酒,起碼能讓人放鬆吧。而且,柳青會獨自喝酒嗎?這一點,明玉可不會擔心他。
明玉在樓梯間里如上足發條一般安靜不下來,她即使不走,兩手兩腳也會自己抖動,她只有下意識地走動。透過窗戶玻璃看得到外面漆黑的天,明玉恍惚間如看到一條腿從夜空中垂下來亂晃,但睜眼之間又消失。她知道這是幻覺。她真擔心柳青,不知道他觀察地形后想到用什麼辦法。無論他用什麼辦法,這兒是十樓,摔下去可以導致骨骼全部碎裂的十樓。而柳青不過是個沒什麼鍛煉的奸商,他所作所為全憑一口勇氣。
柳青需得反應一下才想到明玉二嫂的老公是明玉的二哥,心說她怎麼說話這麼拗口,但一想又笑,明玉在取笑他對她家那個美麗二嫂有賊心呢。那邊明成已經叫道:「你叫蘇明玉聽電話,有種做出對不起朱麗的事,別沒種面對我。」
明玉無語了,沒想到背後給印上了腳印。她內心掙扎良久,才道:「大嫂,你扶我起來,我先喝了紅糖水,不行再去醫院。蘇明成算是手下留情,沒太下重手。」
「蘇明成?」吳非驚叫,「他是男人,他要不要臉?」吳非激動地扶起明玉,將杯子交給明玉,又吃驚地看到明玉的一側臉通紅,估計是被明成打了耳光。但她不問了,明玉說出被打已經勉為其難,何況是說出細節。她愣了好一會兒,看著明玉將糖水喝完,才道:「我找明成說話。」
「那我陪著你坐會兒。唉,你那個開飯店的朋友去哪兒了?」柳青說話時候又伸手要煙。
「那麼說老毛也知情?」
「吹了,老懞逼的,我們也處膩了。都是玩得起的人,分手很爽快。」
明玉吐出最後一口煙,「老懞說,他在進行一項收購計劃,再三天可以完事,讓我們繼續保密。如果我們有怨氣的話,他明天就飛過來先與我們私下會面解釋。他稱呼你柳青這孩子,他說我們就像是他的孩子。」
「你也老大不小,看看老懞,我才知道他生了那麼多兒女出來。」
明成攜滿腔怒火而來,邀天之倖,他今天才知道明玉的車庫,雖然依然不知道她家朝著哪個方向。但他相信明玉一定會開車回來,車庫是必經之地,所以他等。等待的時候,他將種種過往過節一一回想,想到明玉的伶牙俐齒,想到她的種種挑釁,明成心中的怒火發酵再發酵。原先還想著與明玉大吵一架,但真正見了明玉出來,什麼都不想了,上去就是一巴掌。只覺得一掌打出,渾身無限痛快,岀盡心中被媽阻止著壓抑了近十年的鳥氣。
明玉「哈」了一聲,不知道說什麼好。兩個人說說話,心情終於平復下來,各自開車回家。
吳非一時沒心思聽朱麗在電話里說什麼,一臉驚詫地看著陰著一張臉講電話的明玉,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好不容易等明玉掛線,她才聽見朱麗在那端大叫「大嫂」,她不知道該不該與朱麗說,想了半天,才道:「朱麗,你讓蘇明成做好準備吧。」
明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柳青,我與你同進退。」其實兩人心中都已經確定老懞沒事了。
蒙總聽著兩個人沒有一絲火氣的輕描淡寫,反而急了。他太了解這兩個人。「你們兩個聽著,等我回來跟你們好好談。答應我,你們是我的孩子,你們如果……我明天就飛過來先跟你們見個面。」
明玉看看雕花實木急救室門,再看看既不單薄卻也並不太厚實,平時需要西裝襯墊的柳青的肩膀,忽然想到不知道那副肩膀在的話,派不派得九九藏書上用場?那副肩膀,當然既不屬於虛擬的蘭博,也不屬於已經做了州長的施瓦辛格,那副肩膀的主人現在香港。但明玉很快便將雜念扔到腦後,很認真地,但控制不住臉頰抽|動地道:「硬闖不行,但我們一定要弄清楚事實,否則回去也睡不著。如果被我知道老懞敢偷偷活著一點事沒有,我罵死他,罵死他。」
終於,手機震動了。而且這次顯示終於是柳青的手機號碼。
明玉嘿了一聲,道:「早呢,還在試探階段。你呢?你的女老闆還在繼續嗎?」
幾分鐘后,他們三人坐在一個小小會議室里。相對沉默一會兒后,柳青對著明玉道:「我從十一樓陽台爬下來,我怕死,所以去最近的一分廠借了條高空作業專用安全帶,多費了一些時間。病床上只有一個假人,是醫院的石膏人吧,老懞不在。」
柳青聳肩一笑,「不急,等我找到口味一致的人再說。我希望那個人首先是個女人,然後她必須美麗,需要聰明,必須單純,必須有點世故……好像很矛盾的樣子。所以我總是找不到那個人。」
明玉在一邊哭笑不得,道:「別搞錯,這是我二嫂的老公。」
柳青把電話交給明玉,笑道:「你二哥糾纏不清,說你虧心不敢面對,你自己跟他說吧。」
保安見沒大事,放心,一個人乾脆背上明玉,送她回家。明玉不由自主,自己又動不了,進門少不得鬧出不小動靜,吳非被驚醒出來看,見此大驚。打發走保安,吳非揉揉惺忪的睡眼過來仔細看,但明玉早將臉側了過去,埋首躺在沙發上。「大嫂,別擔心,可能是貧血。你方便的話,給我倒杯糖水。」
「柳青出去了,蒙總。你沒事就好,我們可以放心回家睡大覺去了。我們會照舊好好管著公司,不會讓它運轉不下去。」
「他為什麼先發昏一樣地引入監理機制搞亂銷售公司,然後又異想天開地裝死搞亂整個集團公司?難道是想看看誰對他忠心誰對他不忠心?他發昏嗎?人性經得起測試?我現在也懷疑他沒死,但懷疑他是真的發昏了。」
柳青先吸完,依然耷拉著頭,看著腳尖道:「說說,老懞跟你說什麼了。」
「沒事吧?」「沒事。」兩人又是同時問,同時答。落實對方無事,柳青立刻對保安輕道:「我要找你們負責人,找個安靜房間談話。快,否則我立刻報警。」
「蒙總,不用,你過慮了。跟你約三天。期待你凱旋。」說完,明玉也掛了手機,切斷電源。她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整個人身上的力氣彷彿在剛才與保安的對峙中用盡了,已經沒力氣掛著面具與蒙總對話,再說下去,她會發作。
明玉都不知道問哪點好,不知道柳青怎麼使用的安全帶,怎麼從陽台爬下陽台,好歹柳青下來了,安全落地。但明玉明顯看到柳青放在腿上的手一直不自然地打拍子,就跟她自己的手一樣,止不住地戰抖,只有借打拍子混淆別人視線。她擔心柳青的性命,柳青何嘗不擔心自己的性命?柳青安全回來了,可她緊張的肌肉一時鬆弛不下來,只會戰抖,柳青也一樣。蒙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更讓人心慌。她與柳青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可此時都是失色。她忍不住伸手握住柳青的手,不知是給柳青打氣,還是給自己打氣。她也感覺柳青緊緊回握,生死關口走一圈回來的兩個人,自覺感情不同以往。
「豬。」明玉不屑向明成辯解,奇怪這個人是怎麼滋潤地活到那麼大還活得那麼順暢的。但她凝聚起力氣也無法起身,只有委屈地繼續坐在地上,可已經沒興趣看明成表演,冷冷扭開了臉。她只恨自己是女人,即使掙紮起來,也不是明成這種孬種的對手。再強的女人,面對不講理男人的時候,依然逃不脫小女人的命運。她心裏說不出是悲哀還是對自己失望。而對明成,她都沒力氣理他。
這時,明玉放在桌上的手機嗤嗤地跳動,兩人都是一驚,柳青一看顯示,道:「外地的。」明玉才接了起來。沒想到,電話那端傳來的是熟悉的如常的神采奕奕內勁充足的聲音,「小蘇,你和柳青在醫院鬧?」
明玉在走廊上等了會兒,終於見柳青放電結束,放一個護士脫離他的魔爪,她才走過去。手機響時,見是明成家號碼,便掐了。明成找她還能有什麼事,吵架唄,她現在沒空奉陪。但是她又沒法關機,不得不掐了明成接二連三打來的電話。這下,明成胸口集聚的火焰越燒越旺,又無處發泄,一口真氣把他的臉漲得通紅髮燒,一路燒上腦袋。他乾脆不斷狠狠摁著重撥,彷彿如此便可讓明玉激怒。
明玉重新接聽電話的時候,是蒙總在裏面驚訝的聲音,「柳青你這孩子,柳青……」
明玉與柳青目送女醫生出去,等門關上,柳青才激動地道:「公司裏面,除了老懞,誰有這麼大手筆指揮得動醫院?我現在徹底懷疑老懞沒死,只有他在搞鬼,他不知在後面怎麼暗笑。」
「既然人已去上海,為什麼這裏醫生護士依然隨時進出,布置得像模像樣唱空城計?又為什麼在病床上放假人?」柳青說話非常激動,說話聲音尖銳迅速,握住明玉的那隻手時時用力舞動。
明成不信,如果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朱麗何至於哭成這樣,又何至於如此折騰他?他大聲道:「讓蘇明玉聽電話,讓她自己說。她虧心才不敢跟我說。」
柳青聽了好笑,誤以為明玉撞上什麼不屈不撓追求的男人了,此人勇氣可嘉,居然敢如此勇敢地追求這個蠻婆。他笑著道:「蘇明玉不想理你,你死心吧。你有種告訴我你在哪裡,我上門單挑。」
吳非忽然不想跟明成這樣的下流人說話,她本來就因為明成拿了公婆那麼多錢的事看不起明成,此刻當然更加鄙夷,忙道:「朱麗,你轉達也行。我要問蘇明成,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麼有臉出手打女人?而且拳打腳踢一起上?」
但吳非卻見明玉又翻出一個電話來,聽明玉冷靜得不像是處理自己事情地對電話那端的人說話,「蒙總,我小蘇。剛剛從醫院回來時候,我被人在自家車庫門前打了,後來是小區保安巡邏找到我,把我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