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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第十八章 桑丘·潘沙和他主人堂吉訶德的談話以及其他值得記述的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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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桑丘·潘沙和他主人堂吉訶德的談話以及其他值得記述的奇事。

桑丘說:「怎麼不相干啊?難道昨天給人家兜在毯子里拋著耍弄的不是我老子的兒子?今天丟掉的褡褳袋和我的全部家當都不是我的東西?」
桑丘伸進指頭,一面摸索,一面問道:
正說著,一顆石子飛來打在他脅上,把兩根肋骨打得陷進肉里去。他遭了毒手,斷定自己不送命也受了重傷。他記起治傷油,忙取出油罐子,湊到嘴邊,倒了些下肚;可是沒喝上他認為足夠的量,又一顆石子彈來,恰恰打在他的手和油罐上,把油罐迸碎,還連帶磕了他嘴裏三四隻板牙和盤牙,把他兩個手指砸得疼痛不堪。第一顆石子來勢兇猛,第二顆也不弱,可憐的騎士不由自主,從馬上倒栽下來。牧羊人趕到他身邊,以為他已經打死。他們趕忙集合羊群,把七八隻死羊掮在肩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急急走了。
桑丘回答說:「可不是丟了嗎!」
堂吉訶德答道:「我說是四個呀,要不,就是五個。我這一輩子,不論盤牙板牙,一個都沒有拔掉,也沒有落掉,也沒有因為蟲蛀或風濕病而壞掉。」
駑騂難得非常忠良,一步沒離開主人。堂吉訶德這會兒爬起身,左手捫著嘴,防一口牙齒全掉出來,右手牽著這匹馬,跑到他侍從那裡。這位侍從正胸脯靠著驢背,手托著腮,滿面愁容。堂吉訶德瞧了他那副沮喪的樣兒,就說:
堂吉訶德並不回馬,只高聲叫道:
桑丘說:「您做說教的教士,比做遊俠騎士還強。」
可是他再仔細檢查,憑顏色和氣味,知道那不是血,只是他剛才瞧見主人喝的治傷油。他噁心得很,一陣反胃,把肚裏的東西全吐在他主人身上;兩個人都淋漓盡致。桑丘找到了他的驢,想從褡褳袋裡拿些東西自己擦擦乾淨,並且替他主人治療一番。他發現褡褳袋丟了,差點發瘋。他反覆咒罵自己,心裏暗打主意,想撇下他主人回老家去;儘管辛苦一場,工資白丟,主人家許他的海島總督也只好落空,他都顧不得了。
桑丘說:「據您說,您能辨識野菜;您這種倒霉的遊俠騎士沒東西吃就可以救飢。這片草原上如果沒有這些野菜,咱們就沒什麼吃的了。」
「噲!騎士們!誰投在捲袖的潘塔坡林大帝旗下作戰的,都跟我來!你們可以瞧瞧,我毫不費力,就能降伏他的敵人阿利芳法隆·台·拉·忒拉坡巴納。」
桑丘一直站在山頭上,看著他主人發瘋 ,一面只顧揪自己的鬍子,咒罵命里的倒霉時刻,叫他認識了這位主人。他瞧主人跌倒在地下,一群牧羊人都走了,就下山跑到主人那裡,看見他面無人色,卻還有知覺。桑丘就說:
他就這樣隨著自己的奇情異想,把臆造的兩軍將領一一舉出姓名,還順口謅出各人的鎧甲、顏色、徽章和標語。他滔滔不絕地說:
堂吉訶德說:「這個你不用愁,桑丘,老天爺會對你開恩的。」
「那邊一位騎士穿一身火黃鎧甲,盾牌上畫著一隻戴王冠的獅子蹲伏在一位小姐腳邊,那是英勇的銀橋大王拉烏爾咖爾果。那一位鎧甲上有一朵朵金花,盾牌是天藍色的底子,上面有三隻銀子的王冠:那是吉羅夏的大公,威武的米果果蘭博。他右邊那個彪形大漢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布朗達巴巴朗·台·博利契,阿拉伯的三個部屬都歸他管轄。他披一張蛇皮當鎧甲,舉一扇大門當盾牌;據傳說,那扇門就是參孫拼掉性命報仇的時候毀了大教堂拆下來的。你再回頭瞧瞧那一邊吧。軍隊前面打頭的是常勝無敵的悌蒙內爾·台·咖爾咖宏納。他是新比斯蓋的王子。他軍器上的徽章分成四格,是藍、綠、白、黃四色;盾牌是褐色的底子,上面畫一隻金貓,標著一個『喵』字,是他情人芳名的第一個字,據說她是阿爾費尼根·台爾·阿爾咖爾貝公爵的女兒、舉世無雙的苗麗娜。旁邊那一位沉甸甸地壓在一匹高頭大馬的背上,穿一身雪白的鎧甲,盾牌也是白的,沒一點紋章;他是個新騎士,法國人,名叫庇艾瑞斯·巴賓,是封在烏忒利蓋的男爵。還有一位騎一匹輕快的花條兒斑馬,腳跟上套著馬刺,直在踢那馬肚子,他的徽章是一排排銀鈴交錯著一排排藍鈴的圖案,他是勇猛的奈爾比亞公爵艾斯帕塔費拉多·台爾·博斯蓋,他盾牌上畫著一畦蘆筍,有一句咖斯底利亞的標語:『我的命運貼著地面追尋前途』。」https://read.99csw.com
天啊!他說了那麼多的地名,舉出了那麼多的民族!還一口氣順順溜溜把各民族的特色都說出來。原來他讀了那些謊話連篇的書,整個人都浸透在裏面了。桑丘·潘沙眼睜睜地聽著,一聲不言語,有時東張張、西望望,看有沒有他主人指名道姓的騎士和巨人。他什麼也沒瞧見,就說:
桑丘走到貼近,把眼睛直湊到他嘴邊。堂吉訶德喝下的治傷油這時藥性發作,桑丘正向他嘴裏細看,油汁衝口而出,比火槍里射出來的還猛,全噴在這位好心侍從的臉上。
堂吉訶德說:「這話不錯。你最好還是隨它去,走失不走失瞧它的運氣。咱們打了勝仗,可以到手不知多少馬匹,就連駑騂難得也保不定要換掉呢。我現在要把兩支軍隊里的主將向你介紹一番,你留心聽著,也留心瞧著。那邊山坡上一定看得見這兩支軍隊,咱們退到那裡去,你可以觀察得更仔細些。」
桑丘說:「好吧,您講的敢情都對。這會兒咱們且離了這裏,找個地方過夜去。但願上帝保佑,那兒沒有毯子,也沒有用毯子九*九*藏*書拋人的傢伙,也沒有鬼怪,也沒有魔法支使的摩爾人;不然的話,我就要把包袱和掛包袱的鉤子一股腦兒都交給魔鬼去了。」
桑丘說:「我反正夠倒運的,即使您真找到這麼一把劍,也就像治傷油似的,只對封上騎士的才有用;至於侍從呢,隨他們去吃苦罷了。」
桑丘說:「您這話想必是對的,不過我也不懂。我只知道自從咱們做了遊俠騎士——或者自從您做了遊俠騎士(因為那麼體面的人物里憑什麼也數不上我),咱們沒打過勝仗,只有跟比斯蓋人交手的那一次。您就在那次還賠掉半隻耳朵和半個頭盔呢。以後咱們總是挨一頓棍子,又一頓棍子,吃一頓拳頭,又一頓拳頭;我額外還給人家兜在毯子里拋擲了一頓,而且他們是魔法支使的,我不能報復,您說的降伏了敵人的快意,我就沒法領會。」
堂吉訶德說:「桑丘,你全不懂騎士道的事。你別鬧,也別著急,總有一天你會親眼看到幹這一行多麼光榮。你倒說說,天下還有什麼事比打勝仗、降伏敵人更快意的嗎?沒有了!這是沒什麼說的。」
桑丘說:「先生,您再仔細想想。」
「前面的這支軍隊是由許多民族組成的。有喝著名的頇托河甜水的人;有瑪西琉山地上來來往往的人;有在阿拉伯樂土篩取金沙的人;有在清澈的泰莫東泰河兩岸著名的清涼勝地享福的人;有開鑿了種種渠道來排引含蘊黃金的巴克多洛河水的人;還有說了話不當話的奴米狄亞人;射箭出名的波斯人;一面逃跑一面戰鬥的巴爾提亞人和梅狄亞人;遊牧的阿拉伯人;性情極殘酷、皮膚極白凈的西塔人;嘴唇上穿窟窿的衣索比亞人;還有數不清的其他民族,他們的面貌我都認得出,只是記不起名字了。那一支軍隊里:有的民族喝灌溉橄欖樹的貝底斯河的清水;有的用金黃燦爛的塔霍河水擦面洗臉;有的居住在聖潔的黑尼爾河流域,享用那賜福的河水;有的在牧草豐茂的塔西達平原來往;有的在享福的黑瑞斯草原上逍遙,有富庶的曼卻人,戴著金黃色稻穗編的冠兒;有古老的哥特族遺民,穿著鐵甲;有的是在畢蘇艾咖河裡沐浴的,那條河以水勢悠緩聞名;有的是在瓜狄亞納河兩岸大片牧場上放牧的,那條曲曲彎彎的河以潛伏地下的暗流聞名;還有些耐寒的民族,有的住在森林蒼翠的畢利內歐山頭,有的居住在白雲堆積的阿貝尼諾高原;總而言之,歐洲所有的民族全在那個隊里。」
堂吉訶德答道:「可是我寧願吃個兩斤或四斤重的麵包,加上兩條沙丁魚呢;至於狄歐斯戈利台斯描寫的那些野菜,儘管拉古那醫生還附上圖解,我卻並不稀罕。不過這都不去管它,桑丘老弟,你且上驢跟我走吧。上帝養活著天下萬物,連天空的蠛蠓、地下的蛆蟲、水https://read.99csw.com裡的蝌蚪都有它們的口糧;而且上帝慈悲無量,叫陽光普照好人壞人,雨水普及正人邪人,他決不會短了咱們的,何況你我還滿處奔波著為他效勞呢。」
堂吉訶德說:「桑丘,你心上害怕,所以看不準,也聽不準。怕懼的一個效果就是叫你感覺錯亂,覺察不到事物的真相。你要是害怕得緊,你就躲過一邊去,撇我一人在這裏吧;單我一個人,就可以左右兩軍的勝負。」
他一面說,一面衝進羊群,舉槍亂刺,那股猛勁兒,好像真在刺殺他的宿世冤家呢。看羊的牧人大聲喝住他,可是看來喝不住,就解下彈弓,把拳頭大的石子向他耳邊彈來。堂吉訶德並不理會這些石子,卻左衝右突,嘴裏喊道:
堂吉訶德說:「犬牙不算,有四個,個個都完好。」
「先生,您講的什麼騎士,什麼巨人,真是活見鬼,一個都沒有啊——至少我沒看見啊,大概就像那晚上的鬼一樣,都是魔術變出來的。」
桑丘說:「照這麼說,該有兩支軍隊呢,因為對面照樣也起了這麼一陣塵土。」
桑丘說:「聖瑪利亞!這是怎麼回事呀?這可憐人嘴裏噴出血來,一定受了致命傷了。」
堂吉訶德說:「怎麼辦?扶弱鋤強啊!我告訴你,桑丘,迎面來的軍隊是大皇帝阿利芳法隆率領的,他的領土是廣大的忒拉玻巴納島;我背後來的是他仇敵咖拉曼塔斯國王的軍隊,他名叫捲袖的潘塔坡林,因為他跟人家打架的時候常露著一條右胳膊。」
桑丘趕上他主人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連催趲驢子的勁兒都沒有了。堂吉訶德瞧他那樣,就對他說:
堂吉訶德聽了這個傷心的消息,說道:「我真倒霉啊!我寧可丟掉一隻胳膊,只要不是拿劍的一隻。我告訴你,桑丘,嘴裏沒有牙齒,就彷彿磨坊里沒有磨石;一顆牙齒比一顆金剛鑽寶貴得多。不過幹了這行艱辛的騎士道,這種苦頭都得忍受。朋友,騎上驢帶頭走吧;快慢由你,我跟著你走。」
桑丘說:「那麼,您底下這邊只有兩個半盤牙;上面這一排半個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整片光溜溜的像手掌一樣。」
堂吉訶德說:「桑丘,褡褳袋丟了?」
「您這邊原先有幾個盤牙?」
他們過去站在一個小山頭上。堂吉訶德當作軍隊的兩群羊要是沒有給掀起的塵霧遮蓋住,山頭上看得很清楚。可是那些看不見而且並不存在的東西在堂吉訶德想象里卻歷歷如睹。他高聲說:
桑丘問道:「那麼,兩位國王幹嗎結下這等深仇呢?」
這倒是真的,因為那兩群羊已經走近來了。
堂吉訶德說:「你這樣就是盡本分了,桑丘,不封騎士,也能參与這種打仗。」
「桑丘啊,今天是我命里註定要交好運的日子!我告訴你,今天不比往日,我要大顯身手呢,我今天的一番作為是要青史留傳,永垂不朽的。桑丘,你瞧見前面捲起了一片塵土嗎?數不清的民族組成了浩浩蕩蕩的一支大軍,正向這裏開發;這陣塵土就是他們九_九_藏_書翻騰起來的。」
堂吉訶德和他侍從一邊走,一邊說著話,忽見前途大陣塵土滾滾而來,就對桑丘說:
「堂吉訶德先生,我不是跟您說的嗎:回來!您衝殺的不是軍隊,只是兩群羊!」
堂吉訶德說:「他們結仇有個緣故。阿利芳法隆是兇狠的異教徒,他愛上了潘塔坡林的女兒。那位公主很美,而且很文雅,她是基督徒;她父親不願意把她嫁給異教的國王,除非他背棄了偽教主穆罕默德,改信基督教。」
堂吉訶德回頭一看,果然不錯,喜得心花怒放;他拿定這是兩支軍隊,開到這片曠野里來交鋒打仗的。原來他腦筋里時刻想著遊俠小說里講的那些打仗呀、魔術呀、冒險呀、奇迹呀、戀愛呀、決鬥呀等等,他說的、想的、乾的全都是這一路的事。其實他看見的塵土是道路兩頭趕來的兩大群羊掀起的;羊給塵土遮掩了,沒到近前還看不清楚。堂吉訶德一口咬定是兩支軍隊,桑丘也就信以為真,說道:
「跟我作對的混蛋魔法師會這樣變來變去的。我告訴你,桑丘,那些傢伙要咱們變什麼樣就是什麼樣,非常容易。盯著我搗亂的那個惡人瞧我這番一定得勝,心上嫉妒,就把敵對的兩軍變做兩群羊。你要是不信啊,桑丘,你瞧我面上干一件事,就會恍然大悟,知道我說的都千真萬確。你騎上驢,悄悄地跟著他們去,你走不多遠就會瞧見他們恢複原形,不是羊,卻是一絲不假的人,正像我剛才對你形容的一樣。不過你現在且別走,我要你照看呢。你過來,瞧瞧我掉了幾個盤牙、幾個板牙,我覺得嘴裏一個都不剩了。」
他們走得很慢,因為堂吉訶德牙床痛得心神不寧,不便趕路。桑丘想和他閑談消遣,讓他忘掉些疼痛;桑丘的話詳見下章。
堂吉訶德說:「兒子啊,你把這話向上帝禱告吧。你愛到哪裡,隨你領路,這回讓你來挑選過夜的地方。可是你伸手給我摸摸我右上齶缺了幾個牙,我這邊覺得痛呢。」
堂吉訶德說:「桑丘,遊俠騎士件件都能,也必須件件都能;古時候有些遊俠騎士,隨時能在戰地上像巴黎大學的學生那樣說教或講學。可見『槍頭禿不了筆尖,筆頭也鈍不了槍尖』。」
「桑丘,你聽我說:『不幹超人之事,不成出眾之人』。咱們經過的那些狂風暴雨,都是馬上要天晴風定的徵兆,表示時勢就要好轉。因為無論好運壞運,絕不能老不轉變;由此可見,壞運交了很久,好運就在眼前了。所以你不必為我倒霉而煩惱,我那些事都和你不相干。」
「先生啊,那咱們怎麼辦呢?」
桑丘大聲喊住他,叫嚷說:
堂吉訶德說:「你怎麼說這話呀?你沒聽見蕭蕭馬嘶、悠悠角聲、咚咚鼓響嗎?」
「堂吉訶德先生,您回來!我對天發誓,您衝殺到羊群里去了!您回來!我的親爸爸都倒足了霉呀!您這是發什麼瘋啊?您瞧瞧,這裏沒有巨人,沒有騎士,沒有貓read.99csw.com,沒有徽章,沒有雜色或一色的盾牌,也沒有圖案上的銀鈴、藍鈴和見鬼的鈴。我真倒霉呀!您這是幹什麼呀?」
「桑丘老弟啊,我現在確實相信那座堡壘或客店是魔法籠罩著的。把你惡作劇的那群傢伙要不是鬼怪或另一個世界上的東西,又是什麼呢?我留心到一件事,證實了我這看法。剛才我在後院圍牆外面看著你那出倒霉戲,我竟爬不上牆頭,連下馬都不能,可見我一定是著了魔法的道兒。我憑自己的身分對你發誓:我要是爬得上牆,或下得來馬,一定替你狠狠報仇,叫那起流氓惡棍一輩子忘不了他們那場胡鬧。當然我知道這一來違反騎士道的規則,因為我說過多少回了,騎士除非保衛自己的身體性命,情勢緊急,萬不得已,照例是不準和沒封騎士的人交手的。」
堂吉訶德答道:「桑丘啊,我的苦惱正在這裏,想必也是你的苦惱。可是我以後要想法子弄到一柄降魔的神劍,帶在身上能破除一切魔法。說不定我時來運轉,火劍騎士阿馬狄斯的劍會落在我手裡呢。那是全世界騎士的寶劍里數一數二的,不但有剛才說的那點功用,而且還像剃刀一樣銳利,鎧甲儘管堅厚,或有魔法呵護,它都斫得透。」
「我要是辦得到,不管自己封不封騎士,也會替自己報復,只是辦不到啊。不過我覺得捉弄我的那伙人不是您說的鬼怪,也不是魔法支使的,他們和咱們一樣是有皮肉筋骨的人,而且都有名字,因為我聽見他們在拋弄我的時候彼此稱呼的。一個叫貝德羅·馬丁內斯,一個叫德諾留·艾南代斯;我聽他們管店主叫左撇子胡安·巴洛梅給。所以,先生啊,您爬不上牆、下不來馬另有緣故,不是著了魔法的道兒。我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咱們四處冒險,無非落得吃盡苦頭,連自己的左右腳都分辨不出。依我淺見,現在正是收穫的季節,最好還是回村料理咱們的田地去,別像老話說的『東奔西走,亂撞亂投』。」
桑丘奉命,料想哪裡能找到宿頭就朝那方向走,總是不離開那條平直的大道。
桑丘答道:「我只聽得公羊母羊的叫聲,沒聽見別的。」
桑丘答道:「這個我也懂得。可是咱們把這頭毛驢寄放在什麼地方,打完仗才穩穩地找得到呢?騎著這種牲口去打仗,只怕從來沒這個規矩。」
他一面說,一面踢動駑騂難得,托定長槍,一道電光似的直衝下山坡去。
「不可一世的阿利芳法隆,你在哪裡?你跑來!我是單槍匹馬的騎士,只為你欺負了英勇的潘塔坡林·咖拉曼塔,我要懲罰你,跟你一對一地較量武力,送你的性命呢!」
桑丘說:「我憑自己的鬍子發誓,潘塔坡林很有道理呀!我得儘力幫他的忙。」
堂吉訶德說:「那麼,咱們今天就沒什麼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