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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母親 六 形勢

第四卷 母親

六 形勢

侯爵似乎絲毫沒有希望了;在這一方面西穆爾登是放心的,他擔心的是另一方面。這次戰鬥必然很激烈。郭文要指揮戰鬥,也許會親自參加作戰;這位年輕將領有一個軍人的靈魂;他正是一個喜歡投入這種惡戰的人;他會戰死嗎?郭文!他的孩子!這世界上他惟一親愛的人!只要不死就好了。直到如今郭文一直很幸運,可是命運會厭倦的,西穆爾登不禁戰慄起來。他的命運最奇特的地方是他處在兩個郭文中間,他希望其中一個死亡,卻希望另一個活著。
低矮大廳的裏面,一隻長木架上放著食物,就像荷馬所描寫的山洞里的情形一樣;有大盆的飯、黑麥糊、牛肉餅、幾個圓盤裝著果子蛋糕、幾瓶蘋果酒。誰要吃要喝都可以動手。
當時的情勢正確點說是這樣的九-九-藏-書
一個嚴酷冷峻的人扼住一個殘忍無情的人。
進攻的一方面要爬過牆上的缺口,要強奪一道退障,要經過激烈的戰鬥把一連三層的大廳一間一間地奪取下來,要在槍林彈雨下一級一級地佔領兩條螺旋形的樓梯;在被圍攻者方面只有死亡。
時候到了。
那一下炮聲使他們全體都停下來。他們只剩下半個鐘頭了。
「他們有四千五百人。在碉堡外面開槍打他們是沒有用的。等他們進了屋子再開槍。在屋子裡面雙方的實力就平等了。」
三層樓的圓廳有許多槍眼可以透光;但是仍然點著一支火炬。這支火炬像下面一層的火炬一樣,插在一個鐵的火炬架里,是伊曼紐斯點著的,他把硫磺引線的尖端放在火炬近邊。這是可怕的用心。
九*九*藏*書堡的內部彷彿是牢不可破的。在牆上缺口通進去的那間低矮的大廳里,有那道由朗特納克很精巧地設計建築的退障擋住入口。退障後面有一張長桌子,上面擺滿了裝好子彈的武器、闊口槍、馬槍和短槍、軍刀、斧子和匕首。由於火藥不夠炸毀碉堡,和低矮的大廳相通的土牢就不能有什麼用處,侯爵命令把地窖的門關上。低矮的大廳上面是二層樓的圓廳,只有一條非常狹窄的聖吉爾樓梯可以走上去;這間大廳像樓下那一間一樣,也擺著一張長桌子,上面放著裝好子彈的武器,隨手拿來就可以使用,亮光由一個大槍眼裡透進來,這個槍眼就是剛才被炮彈打壞鐵格子的那一個;這間房間上面,沿著螺旋形的樓梯上去,就是三層樓的圓廳,通到橋堡九_九_藏_書的鐵門就裝在這裏。三層樓的圓廳毫無差別地被稱為「鐵門室」或「鏡室」,因為有許多小鏡子毫無裝飾地掛在石牆的生鏽的釘子上,這是在野蠻的屋子裡的一種古怪的裝飾。再上面的幾層是不能有效地防守的,因此這間鏡室就是建築要塞的權威馬納松-馬勒稱為「被圍者最後投降的地方」。我們已經說過,必須要阻止進攻的軍隊到達這裏。
伊曼紐斯在碉堡的頂上監視敵人的進攻。朗特納克已經下過命令不許開槍,讓敵人走過來。他說:
西穆爾登已經把朗特納克控制住了。
殺死朗特納克,就是殺死旺代;殺死旺代,就是救了法蘭西。西穆爾登一點也不猶豫。這個人在履行殘暴的責任時是很自然的。
那一發把喬治特從搖籃中驚醒、向曠野的母親發出一九_九_藏_書下呼聲的炮彈,只不過起了這一點點作用。可是也許是偶然的,也許是開炮的人故意的,這顆只用來做警告的炮彈卻打中了碉堡二層樓的大槍眼,把掩護槍眼的鐵條打斷了,拔起來了。被圍的人來不及進行修理。
被圍的人撒了謊;他們只有很少的軍火。我們必須強調這一點,他們的情勢比圍攻的人所猜想的更嚴重些。假使他們有足夠的火藥,他們願意把拉·圖爾格炸毀,使他們和敵人一起死在裏面,這是他們的夢想;可是他們的一切資源都枯竭了。他們每個人所有的子彈,還不到三十發。他們有很多步槍、闊口槍和手槍,可是很少子彈。他們把所有的槍都裝上子彈,以便能夠組成一個連續不斷的火網;可是這個火網能夠繼續多久呢?既要供給子彈,又要節省子彈。這就是困九-九-藏-書難的地方。幸喜——這是可怕的幸運——這次戰鬥主要是肉搏戰,白刃戰,用軍刀和匕首的戰爭。兵士肉搏的時候比槍戰的時候更多。大家互相劈殺;這就是他們的希望。
因此他才派人到富耶爾去拿斷頭機。我們剛才已經看見正在路上運來。
他大笑起來,又加上一句:「平等,博愛。」
他們全體沉靜地等待著,有些站在退障後面,有些站在樓梯級上,一隻手拿著火槍,另一隻手拿著念珠。
他們約好,敵人開始行動的時候,伊曼紐斯就吹起號角報警。
這個年老的保王黨叛徒已經被困在巢穴里,顯然沒有脫逃的可能;西穆爾登的意思是要在當地把侯爵斬首,在侯爵自己的領土上,也可以說是在他的家裡,使得這座封建堡邸看見這個封建貴族的頭顱落下來,這個榜樣可以使人永遠不會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