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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7、巨蟬

第一章

7、巨蟬

找不到醫生,一個可怕的念頭衝上了我的腦海。醫生呢?怎麼沒有看見醫生?是不是一路顛簸,他撐不住了?或者說,他是想要大蟲子回來捎信的,說他不回來了?醫生已經決定,這一輩子都待在月球了?
我跑過去,盯著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看了半天。古銅色的皮膚,一看便知是風吹日晒所致。但是我很快就能從這張巨臉上認出,那再熟悉不過的額頭、嘴巴、耳朵和眼睛——這就是偉大的博物學家約翰·杜里特醫生。
就在我們出神地望著明月的時候,突然之間,在我們的眼前飄過一個龐大的黑影。它開始時停在那裡沒有動,緊接著,就開始在高空中不斷地盤旋,盤旋。大約過了5分鐘,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上空,沒有一點聲音。
「醫生……」我說。
我看到一隻大腳從巨蟬的背上伸了下來,這條腿又大又粗,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後,我就看到了身子。我和波利向後退了幾步,這個大個子跳下來后我才看清,這是一個人的身子,順著巨蟬的翅膀滑了下來。
是波利!這是波利的聲音!接下來,便是我急切的聲音,這是人類首次與月球歸客的對話。
「噓!」它悄悄地說,「小點聲,你看,https://read.99csw•com他醒了。」
嗡嗡聲逐漸清晰了起來,沒有人再多說一句話。所有人都自覺地站在遠離草地的地方,以便給醫生著陸騰出地方。馬克也沉默不語,和我們一起仰著頭看月亮。從天際傳來的嗡嗡聲一陣緊似一陣地傳到我們的耳朵,到底等了多久,我現在已經記不起來了。我原打算把醫生著陸的時間精確地記下來,還特意拿來了醫生的一塊手錶,但是,我當時太緊張了,只顧著看醫生如何從天而降,完全把記錄時間這回事給忘了。我當時在想些什麼,我也不記得了,只知道獃獃地看著月亮,等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我當時完全就傻了,還不時地看看周圍的環境,很多細枝末節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我們跑到後花園,發現所有的動物朋友,還有夏道莎,都聚集在這裏,大家都仰著脖子往天上看。不一會兒,我也聽見了一陣嗡嗡聲從遠方傳來。
「這不是大蛾子。」我說,「伽瑪羅發出的聲音不是這種。快!我們把園子收拾利索,給醫生它們騰出地方來。馬克,把那個小推車推到一邊去。」
無論醫生的坐騎是什麼,我都能想象出來,此時此刻,這個龐然大九_九_藏_書物一定在做滑翔動作。也許是慣性的關係,這個龐然大物要與氣流周旋一會兒,也許是它在觀察地勢地貌,它一直在上空轉圈子,看起來就像一團烏雲在和下面的人捉迷藏。最後,終於聽到了「嗤嗤——」的聲音,它的身體掃過樹梢,發出震耳的聲音,隨後,我們就看到了這個龐然飛行物做了一個漂亮的滑翔,直到靜靜地滑落在草坪上。那麼大的一塊草地,竟然被它的整個身體佔滿了。
「可是,波利,」我急忙又問,「醫生呢?你是不是說,他昏過去了?」
「沒錯,」它說,「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很快就會好的。你先不要去叫他,先讓他休息一會兒,主要是還不適應地球空氣,等會兒再叫他下來。可憐的奇奇,我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回事,一路上它都迷迷糊糊的。反正到了最後,能夠堅持下來的,就我自己了。只有我自己去指揮這個笨蛋航天員,我們飛了好久才找到目的地,這不,我們就降落在花園裡了。斯大兵呀,幸虧我有長期航海的經歷呢,練就了我的堅強意志。不然的話,你說,斯大兵,如果讓你每天只靠一點葵花子和麵包渣渣過日子,還要順利地活上180年,你能想象得九九藏書出你會是什麼樣子嗎?你們人類,就是因為吃得太多,花樣也太多,生活才變得複雜呢。我們這些鸚鵡才不會呢,我們只吃葵花子和麵包渣渣,但是,很多時候,我們並不比人類愚蠢!」它越說越起勁兒,就像一個水兵,有模有樣地向前邁了一步。誰知,它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該死!」它罵了起來,「這空氣,真是要命!我現在連路都不會走了!唉!」
緊接著,就看到一個東西,從大蟲子的背上蹦了一下,就像一個爛布頭從上面翻滾了下來,最後「砰」的一聲,掉在了草地上。這時候的老波利鸚鵡羽毛凌亂,沒有了活力,一張口就用一大串瑞典語罵人。
這個動物確實不是大蛾子,而是巨蟬(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當下,我們大夥最關心的並不是這個龐然大物是誰,而是它的背上背的是誰。
這些可怕的想法都快把我弄瘋了,我趕緊抓著巨蟬的翅膀向背上爬去。巨大的翅膀收攏著,透明的蟬翼是那樣的光滑清晰,漂亮極了!透過這透明的翅膀,竟然能夠看清楚它的血管。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粗最清晰的血管,盤根錯節,就像一根根綿延的樹根。
「我也沒聽見。」我說,「不過貓頭鷹的聽力向來比人強很九_九_藏_書多,我記得有一次……」
「哼!」它最後說,「你看到沒有,我已經把翅膀展開了,卻還是一頭栽到了地上,看來,我必須重新學習飛行了!現在全都亂套了,連平衡都掌握不了!都怪這個從月球上來的笨蛋,它自己都不知道合適的航線,也不知道哪裡的空氣合適!斯大兵,你口袋裡有沒有零食?我快要餓死了,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我問馬克。
我趕緊讓嘎卜去廚房拿些吃的給波利。
我還沒有爬上去,從大蟲子的背上就傳來一個聲音,聲音既熟悉又親切,既粗糙又沙啞!「奇奇!醒醒!快醒醒,你看,我們到家了!醒醒吧,你雖然生病了,但也沒有你想象得那麼恐怖。」
馬克搖搖頭說:「我什麼也沒聽見。」
隨後,嘎卜沖了進來。「你們快出去看看!」它大聲喊,「快快快!去後花園,快點!」我和馬克一聽馬上拔腿就往後花園跑去。
「好嘞,我推到棚子里去。」馬克說。
「是我,斯大兵,我、醫生和奇奇我們三個在一起呢!我們都還沒事。」波利也大聲回答。「只是醫生現在已經昏過去了。在過死亡帶時,我們差點把小命丟在那裡。我太不適應這個環境了,看失重把人鬧https://read.99csw.com的,我估計自己已經不會飛了,你靠邊站著點,我現在要下去了。」
「只聽聲音就知道醫生的坐騎一定是個龐然大物,」馬克說,「肯定有一棟樓那麼大!」
我一個人跑到大昆蟲一側,想看看它背上的情況,但是昆蟲的皮毛太長了,什麼也看不見。這位大個子昆蟲,一路的顛簸可把它折騰壞了。它現在就和大蛾子剛來地球時一個樣子,身體緊貼著草地,腦袋也貼著草地,累得氣喘吁吁的,一動也不動。
這塊草地的佔地面積很大,也是花園的一部分,杜里特一直把這個花園視為自己的驕傲。大草坪的兩邊分別有一排鬱鬱蔥蔥的柳樹和水松,盡頭上是一個小池塘,不遠處就是動物園。在小池塘的一邊還有一個小亭子,叫牌亭,是用白色石頭建成的,頗有些希臘風格。杜里特告訴我,記載本地歷史的書籍上說,這個地方曾是動物決鬥的場所。看著這美麗的草地,誰又能想到,即將在這個地方發生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
「波利!」我大聲喊道,「是你嗎?波利?你在哪兒?你和醫生,還有奇奇,在一起嗎?」
「噓!」馬克說,「我聽見了嗡嗡的聲音,好像是蜜蜂的聲音呀,只是聲音太輕了。」
我和馬克趕緊把頭伸到窗戶外邊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