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雌鳥嗎？」醫生問。

「你願意把你的故事從頭到尾講一遍嗎？」醫生問。

「當然願意。」金絲雀回答，「請先把我的水罐添滿，裏面的水全灑在路上了。唱完一曲后，我習慣潤潤喉。」

為了倫敦演出，醫生苦思冥想了好久，終於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就像他一生中的許多事一樣，這次也是由一件小事引起的。

「可是，你唱歌……」

大家還記得吧，醫生被選為馬戲團的經理后不久，就接到倫敦劇場的邀請，請他的馬戲團去倫敦演出。他們在原來的小鎮上演出，抓緊恢復馬戲團的運轉，還清各種債務（因為可惡的大花朵帶著大家在曼徹斯特掙的錢逃跑了）。醫生開始構思新的節目，為倫敦的演出做準備。

馬戲團到達一個不大不小的市鎮后，前幾天大家忙著搬遷，連上街逛逛的時間都沒有。這天晚上，整理得差不多了，醫生和馬克帶著吉撲去街上轉轉。逛完幾條主要街道后，他們來到一家小旅店，醫生和馬克各要了一杯啤酒，坐在桌旁喝起來。

「太不可思議了！聽了你的歌聲，那位只能算是二流了。你是女低音歌唱家嗎？」

付完錢后，他們朝教堂走去。這一路上有好多商店，走著走著，醫生突然停下來。

「好，好！」醫生急忙說，把催他吃飯的拱卜推到一邊，去給金絲雀添水。「好了，水已經有了。你能不能唱慢點兒，我想記下每一個樂句，而節奏又很難把握，因為你的節奏一直在變。至於歌詞，下次再記好了。無論如何，不可能同時記下譜子和詩句。當你願意的時候，我再記歌詞。」

ｒｅaｄ.９9ｃｓｗ•ｃｏｍ「為什麼？」馬克好奇地問。

這一段故事起名為《大篷車》，它是前面馬戲團故事的繼續。杜里特當了馬戲團的經理后，他們又經歷了許多冒險趣事。後來，他們流浪到倫敦，待在一個名叫綠不南的小地方，停在那裡的大篷車成了杜里特他們的大本營。動物診所等陸續在大篷車上開始工作，所以這個故事就命名為《大篷車》。

「我的生活經歷。」

他們一邊喝酒，一邊欣賞小鎮上的景色。這時，傳來鳥的唱歌聲，聲音極為甜美，時而響亮高昂，時而溫柔低沉，還帶著神秘的色彩。聲音不停地變換，從來不重複。醫生曾寫過一本書，專門討論鳥類的唱歌技巧，這歌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蓓蓓妮拉。」

「從那個籠子里傳出來的，就是罩了一張紙的那個籠子。」吐說。

「怎麼樣？看清楚唱歌的那隻鳥了嗎？」馬克問。

「算是中音吧。不過，我也可以唱高音的部分。」

「這歌聲太美妙了！」醫生說。

「天啊！就是下午買的那隻金絲雀？」醫生大聲說。

於是，馬克再次走進商店，回來時手上提著一個小鳥籠，籠子外面罩著一張棕色的紙。

「要不這樣，你徑自往前走，說不定能看見那隻鳥。」馬克建議。

醫生回到大篷車上時，還在想著演出的事，早就把金絲雀忘了。進門后，醫生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吐抓緊時間想報告財務上的事情，這令人煩惱的錢呀、賬呀！

「好吧。」醫生說完，大步從商店前經過。走到櫥窗前面時，他飛快地掃了一眼，匆匆離去。

「不是夜九_九_藏_書鶯，是金絲雀。它唱的是夜鶯常唱的歌曲片段，還有其他的片段。聽，它又在模仿鶇鳥了。」

「這歌聲是從哪兒來的？」醫生重複自己的問題。

「我們快回去吧，馬上就到下午茶時間了，夏道莎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醫生說。

「你算得上是一位藝術家了，既是詩人又是歌唱家。」醫生讚歎。

「你現在為什麼要唱？」醫生問。

「是啊，為什麼不能唱歌？」

這時，嘎卜來通知開飯了，但醫生正在為自己的新發現激動不已，顧不上其他的事。拱卜在一邊干著急，卻無能為力。醫生在老式皮包里翻出一個作曲用的本子，上面有他自己寫的長笛曲。

那隻綠色的金絲雀看見了不起的杜里特正在用手指著它，希望他能買走自己，它透過玻璃窗向醫生做各種動作，興奮地在籠子里上下翻飛。醫生沒有足夠的錢買那隻會唱歌的雄鳥，所以移動腳步想離開。可是，當他看見綠色雌鳥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時，又有些於心不忍。

這鳥唱的是一首長詩。這首詩敘述了許多故事：有關於土地的，有關於愛情的，有關於歷險的……歌聲時而狂暴，時而舒緩，時而歡快，時而悲傷。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夜鶯，也無法唱出如此美妙的歌聲。

「馬克，你看，那是一家動物商店，那隻金絲雀就在裏面。我最不喜歡經過這種商店，裏面的動物都被弄得邋裡邋遢的。對於鳥兒，老闆只是盡量地多養，不會費心去照顧它們，所以這種店都散發出一種難聞的氣味。我從來不進這種店，甚至不從門前經過。」

醫生跳起來，撤掉籠子外罩的九-九-藏-書紙。歌聲停住了，那隻綠色金絲雀緊緊盯著他。

「你剛才唱的是什麼歌？」

「但是，在商店裡你也沒唱。」醫生說。

「你叫什麼名字？」醫生問。

「那些都是詩句，還押韻呢。」

「是的，我是雌鳥。」金絲雀回答。

「唉！」醫生嘆口氣回答，「自從我成為動物界的名人後，只要走進這些店，可憐的動物就爭著和我說話，希望我能買下它們，有鳥、兔子、豚鼠等各種小動物。我還是繞道走吧，免得經過這家店的櫥窗。」

「天哪！這歌聲是從哪兒來的？」醫生小聲說。

歌聲越來越嘹亮，越來越甜美，勝過了先前在旅店聽到的歌聲。對一般人而言，這歌聲是珠圓玉潤，動聽之至；對醫生（他還能聽懂歌詞）而言，更是難以形容。

醫生強烈希望在倫敦大都市的首次公演能夠獲得成功。現在，杜里特馬戲團里的人員包括：經理助理馬克、大力士、空中飛人皮頭兄弟、小丑赫伯、滑稽戲角色亨利和戲裝保管員夏道莎，還有弗雷德和新來的獸群飼養員。當然，還有許多動物：獅子、豹子、大象等大型動物和鼠、蛇等小型動物，再加上杜里特家族的全體成員：嘎卜、吉撲、拱卜、吐、推我拉你和小白鼠。另外，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叫不上名字的小動物。

「我明白您想買的是那隻淡黃色雄鳥，那個用跑掉的嗓子哼哼了一個下午的蠢貨。但後來你還是出於憐憫之心買了我，所以我用歌聲來報答您，順便讓您知道，我們雌鳥的歌聲要比雄鳥好聽得多。」

報告還沒開始，醫生就聽到一陣美妙的歌聲，輕柔似音樂九*九*藏*書般的鳥鳴。

「還是作曲家，」金絲雀不慌不忙地說，「我的歌全是自己譜的曲，我幾乎不唱其他鳥的歌。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當我丈夫拋棄我，我獨自面對大海哭泣的時候，也唱雀類共有的愛情歌曲。」

「馬克，你聽到沒有？」醫生問。

他們倆走出100米，醫生停下來說：「還是買下那隻雌鳥吧，不會唱歌就算了。我這個人只要經過動物商店，就想買下那些最可憐的動物。馬克，你去買下它吧。」

杜里特馬戲團雖然不大，但醫生很滿意。在大花朵捲款潛逃的這一段艱難時期，想掙錢養活大家是不容易的。幸虧大家齊心協力，在那些艱苦的日子里，所有的人都能吃苦耐勞。

不一會兒，馬克就出來了，可他手裡空空的，沒有金絲雀。

醫生接管馬戲團后，把成員的工資改為分成，這就意味著演出不景氣時，大家的薪水就會少，甚至是沒有。當然，演出成功時，大家分到的錢就會多。大家都很信任醫生，相信在他的帶領下，馬戲團會越來越好。

馬克向店裡走去，醫生在旁邊商店的窗外等他。

「但雌鳥不會唱歌呀！」

「是的。那種地方臭氣熏天，我才不想唱呢！」

「是的。我把這一切編成詩歌，自己聽著愉快。我們籠養鳥悠閑的時間特別多，不需要孵蛋，也不需要帶雛鳥。」

「看清了，靠門的那個木籠子里的綠色金絲雀，價錢是3先令。馬克，你去買下來，3個先令我還出得起。我不敢自己進去，怕它們又會嚷嚷起來，那隻小白兔好像看見我了。你去吧，就是門邊那隻綠色的，3個先令，給你。」

「很好聽，九*九*藏*書對不對？肯定是夜鶯，好像在教堂附近的那棵榆樹上。」

小鳥笑起來，笑聲也像歌聲一樣優美。「這已經是老掉牙的話題了。這全是雄鳥編造出來的，它們總是自命不凡。其實，雌鳥的嗓音更好，但雄鳥不允許我們唱，一唱就啄我們。幾年前，我們曾組織了一個『女性也唱』的運動，來維護我們的權利。可是，老腦筋的鳥太多了，尤其是雌鳥中的年長者，它們也認為雌鳥唱歌不成體統。它們說雌鳥就應該待在鳥巢里，在枝頭唱歌是爺們兒的事。因此，那個運動半路夭折了，自然沒有人相信雌鳥會唱歌。」

就在醫生想轉身的時候，那優美的歌聲又響起來了，醫生停住腳步。

剛回到馬戲團，醫生就被人叫走了，讓他去安排演出的事情。醫生讓馬克把鳥籠放到大篷車上，然後他就去忙了，一直忙到晚飯時間。

「你確定？」醫生問。

醫生一邊說，一邊走到櫥窗邊的綠色金色雀面前，根本忘了他不能被動物看見的事。「我說的是這隻，你問的也是這隻嗎？糟了，小鳥已經認出我了。」

「醫生，你弄錯了，」馬克說，「你說的那只是雌鳥，根本不會唱歌。剛才唱歌的是店外面那隻淡黃色雄鳥，老闆說那是獲獎鳥，是最值錢的一隻，2鎊10先令。」

他們倆又坐了一會兒，那隻鳥不斷學唱各種各樣的歌曲，每一首都是那麼悅耳動聽。「馬克，」醫生說，「我想在大篷車上添一隻金絲雀，它們一向待人親切，但我從來沒養過，我不喜歡它們被關在籠子里。如果是籠中鳥，我或許會接受。咱們過去看看，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拜訪一下這位歌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