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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蟲的假死

昆蟲的假死

這個實驗,儘管沒有給黑吉丁帶來致命傷害,但是,對它的打擊相當嚴重。由此可見,對碰撞和低溫敏感的昆蟲,對乙醚同樣敏感。
實際上,危急時刻,它會撒腿就跑,根本顧不上詐死。或者說,在它心神大亂的時候,它根本就沒有什麼伎倆。所以,它的紋絲不動,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實的狀態。它的神經一旦緊張起來,就陷入了麻木的、昏沉沉的狀態。不過,很容易就能讓它脫離這種狀態,比如,陽光的照耀。
黑步甲詐死的時間很長,五十分鐘、一個小時都沒有問題。不過,平均的時間是二十分鐘。如果在鍾形罩里,免受蒼蠅的騷擾的話,那麼,它躺在裏面就毫無生氣:無論是跗骨,還是觸鬚、觸角,都一動不動,就像死去一般。
我希望它能起來逃跑。但是,它在那裡一動不動。現在我明白了,無論它是在木頭上、玻璃上、沙土上還是腐殖土上,它的戰略戰術都是一樣的。即使在可以挖掘的地方,它照樣會紋絲不動地詐死。
再看看光的影響。如果把詐死的黑步甲放九*九*藏*書在日照下,它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我把它移到陽光燦爛的窗前。我看到,在耀眼的陽光下,它立即跳起來,跑開了。
糞金龜碩大的體型,堅固的鎧甲,為什麼還要詐死呢?其實,在昆蟲界,這樣的情況不僅在糞金龜身上存在,在其他昆蟲身上也存在。比如九點吉丁,特別容易紋絲不動。而碎石下的麥拉索姆蟲,靜止時間可達一個小時,簡直與黑步甲旗鼓相當。
我對黑步甲實施了同樣的實驗。但它卻不像黑吉丁那樣昏沉五個小時,它只昏沉了五十分鐘。也許這是因為黑吉丁喜歡高溫,而居住在地下的黑步甲常夜間遊盪,它們對冷水的感受不盡相同吧。
鞘翅目昆蟲腿腳較小,跑不快,按理說,詐死對它們是不可或缺的。但事實並非如此。在對葉甲屬、鞘翅屬、扁屍甲屬、啄象屬、包兒波賽蟲屬、金匠花金龜屬、瓢蟲屬等昆蟲進行調查后發現,它們的靜止時間持續特別短,幾分鐘、幾秒鐘,有的還拒絕詐死。總之,目前還沒有一本書指導我們,哪些昆蟲願意詐死,哪些昆蟲不願意詐死。
我又做了一個實驗,效果頗佳。在黑步甲詐死的時候,我輕輕碰撞桌腳,桌子就微微顫動起來。我發現,每敲擊一下,它的腿就顫抖一下。
黑吉丁的爪子收縮著,整齊地放在胸部和腹部。而糞金龜卻亂七八糟地攤開著四肢。兩分鐘后,糞金龜就開始顫動起來,一刻鐘后,它就恢復如初了。但是,黑吉丁卻死死地躺著,直到半夜,它read.99csw.com才恢復過來。
我用麥秸把天牛挑到一動不動的黑步甲旁邊。黑步甲的跗骨馬上顫抖起來。如果天牛伸長爪子,開始進攻的話,黑步甲會馬上逃之夭夭的。迫在眉睫的危險,兼之對敵人的不了解,使它詐死的伎倆完全失去了意義,因此只有一走了之。
於是,我想,如果危險在前,它會有什麼反應呢?可是,它的天敵是什麼呢?我暫時把蒼蠅放了進去,看看它是如何對待這個侵入者的。
在研究昆蟲詐死的問題上,我選中的第一個對象是兇狠的剖腹殺手黑步甲。我用手捏著它,還把它放在指間不斷地玩弄著。有時,我還故意從稍高的地方把它摔下來,而且反覆好幾次。
我把黑步甲放在桌子上。它身體下面是一個堅硬的物體,因此不能挖掘。本來,它是挖掘高手,但在這裏,英雄無用武之地。所以,它只能在那裡,裝出死亡的姿勢,等待時機,逃離現場。
或許,它覺得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對手前耍花招沒有必要吧。那麼,我們就找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傢伙吧。https://read.99csw•com我有一隻身強體壯的天牛,爪子和大顎都相當了得,但生在海灘上的黑步甲沒見過。這樣一隻大蟲出現在眼前,情況會有趣一點吧。
後來我又做了類似實驗,實驗結果不盡相同。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連續實驗時,黑步甲詐死的時間越來越長。這是它的詐死狀態,還是玩弄花招,迷惑頑固的敵人?如果真的是耍花招,那必須採取措施,揭穿它的伎倆。
又粗又大的黑吉丁和黑步甲一樣,受到刺|激后也一動不動。有時,黑吉丁的爪子僵硬,觸角鬆弛,彷彿死去一般。這是氣候影響的結果。在光線暗淡的地方,它一動不動,但在燦爛的陽光下,它就生龍活虎起來。
我在房間的另一端躲藏起來。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但它在那裡,依舊是一動不動。難道是它尖銳的眼睛看見我了,還是它靈敏的嗅覺察覺到我了呢?於是,我把它放在鍾形罩里,阻擋了蒼蠅的騷擾,然後暫時離開。這樣,一切讓它害怕的東西都沒有了,它會不會逃跑呢?二十分鐘后,我進去看它的時候,它仍仰面朝天地躺在那裡;四十分鐘后,再進去時,它依舊一動不動。
蒼蠅的爪子剛剛碰到黑步甲,黑步甲的跗骨彷彿受到電流的震動,開始顫抖起來。這個不速之客,它停在黑步甲的嘴巴附近,吸吮著它嘴邊的唾液和吐出的食物的液汁。忍無可忍的黑步甲,立即跳起來逃走了。
看到它是這麼喜歡高溫,我想,如果給它降溫,它會有什麼反應?所以,我把九*九*藏*書它裝進一個瓶子,再把瓶子裝進一個木桶里,慢慢地給它降溫。結果,黑吉丁在水裡麻木了,它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五個小時。如果我繼續實驗下去的話,它還會繼續這樣麻木下去的。毫無疑問,它不是在玩弄花招。
對其他昆蟲實施這一實驗,並沒有什麼新的發現。所以,我改變了方式。在大口瓶里,我滴上了幾滴乙醚。在它們蒸發后,我把糞金龜和黑吉丁放進去。不一會兒,它們就休克了。我趕緊取出它們,放在露天里。
這種對支撐物沒有選擇的態度,讓我心裏稍稍豁亮一點。接受實驗的黑步甲躺在桌子上,儘管觸角擋住了它的眼睛,但是,它的眼睛還是死死地打量著我。在它眼裡,我這個龐然大物是怎樣的呢?
在同一個海灘上,我抓到一隻光滑黑步甲。與前面的大頭黑步甲相比,它稱得上一個侏儒了。它們都穿著黑色衣服,滿身盔甲,到處打家劫舍。但是,光滑黑步甲不像大頭黑步甲那麼狡猾,儘管它身體瘦小,儘管我狠狠地折磨它,它也從不躺下詐死。這麼大的反差,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想,它已經認為我是它的迫害者了吧。因此,只要我在它眼前,它就紋絲不動。如果它想動一下的話,肯定是在我沒有耐心的時候。既然這樣,我就躲在一邊。這樣,它就不會耍什九*九*藏*書麼花招了。
後來,我反覆做了這個實驗。我終於明白,詐死並非黑步甲的欺騙伎倆。那麼,它為什麼詐死呢?如果它是一個弱者,不得已用詐死的方法保護自己,可是,對於滿身盔甲的黑步甲,它用得著這麼做嗎?我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我對黑步甲的情況基本了解了。當蒼蠅戲弄它時,它裝作死屍;當大天牛出現的時候,它心存畏懼;當桌子顫動時,它以為大地顫動,敵人來襲;當耀眼的光線出現,它以為對敵人有利——在受到威脅的時候,詐死是不恰當的。
十七分鐘后,死去的黑步甲復活了。它的跗節微微顫抖著,觸鬚和觸角也開始擺動起來。不久,它的腿腳也亂踢起來。它弓起身體,站立起來,然後,邁著碎步開始逃跑!
經過我一番的折磨,它如同死了一樣,在那裡毫不動彈。它的爪子蜷縮在腹部,觸鬚交叉在一起,鉗子般的趾爪張開著。在它的旁邊,有一隻表,精確記錄著實驗的時間。
我又碰了它一下。這隻剛剛蘇醒的黑步甲馬上又進入靜止狀態。這一次,它詐死的時間更長了。它醒過來后,我接著做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實驗。根據記錄的時間,它詐死的時間依次為:十七分鐘、二十分鐘、二十五分鐘、三十三分鐘、五十分鐘。隨著實驗的推進,它詐死的時間越來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