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橙已經下了兩道坎，她突然回頭加上一句話，「還記得當年我們當年常說的一句話嗎？」

「你錯了，改變世界的不是你們。」何夕的聲音變得有點異樣，「是我。」

陳橙笑了笑，「也許吧，不過得等到我退休以後。」她下了決心，幾乎是義無反顧地朝山坡下走去，絲毫沒有理會何夕的反應。

「是有點餓了。」陳橙有些不自然地拿起一塊點心，這是用磨得粉碎的米飯做成的，吃到嘴裏味道很普通。「是你種的九_九_藏_書？」陳橙隨口問道，心裏卻很奇怪地閃過一個念頭，她希望何夕不要說「是」。

但是一個意外事件拉住了陳橙的腳步——何夕突然開口了。

但是何夕點了點頭，「是我親手種的。是今年的第一次收成。你是第一個品嘗到的人。」

正是何夕說話時的語氣讓陳橙感到了徹骨的失望，因為那是一種充滿無限滿足似乎別無所求的語氣。陳橙終於相信記憶中那個聰明剔透、志向超凡的何夕真的九_九_藏_書已經失去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在什麼地點，總之不存在了。只剩下一個陶醉於田園牧歌式生活的隱者，滿足於他所選擇的生活。

陳橙站立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坡地上，享受著這一切，記憶中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鬆過了，一時間陳橙竟有幾分羡慕這樣的閑適生活了。不過這隻是一剎那的感受，陳橙立刻意識到這種念頭的可笑，田園牧歌的時代已經被歷史的車輪遠遠地拋在了後面，人類精彩的九-九-藏-書生活篇章其實正是現在。陳橙的思緒很快飛馳到了自己的研究領域，那裡的一切才是真正讓人醉心不已的生活。想想看吧，生而為人並且能夠置身於人類智慧成果的最前沿，這才是真正無上的精神享受。

「什麼……話？」何夕囁嚅道。

蒹葭山的早晨是美麗而多姿多彩的。朝陽從遠處的群嵐中探出頭來，慷慨地將光芒撒向大地。翠綠的植被覆蓋著每一片山坡，不知名的鳥兒正在吟唱今天的第一支歌。空氣里混合著野https://read.99csw.com花的香氣，沁人心脾。

「看來你真的忘了。」陳橙並不意外地開口，「那時我們說我們為改變世界而思考。也許你現在會認為那時的我們很可笑，但我要說的是——我珍視當年的一切。而現在我正在實踐當初的諾言。」說完這句話陳橙頭也不回地離去，因為她知道此時的何夕將無話可說。

「你這麼快就要走？」何夕愕然地看著陳橙，「我以為你會喜歡這裏。」

陳橙注視著猥瑣的何夕，心裏掠過一絲嘆息。直到現在九*九*藏*書她都不敢相信何夕竟然真的安於這種遺世獨立的生活，當年那個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何夕已經不存在了，成了記憶里褪色的舊影。

「我該走了。」陳橙突然對著遠方說道，她沒有看著何夕。是的，這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她有更有意義的事情要做。

何夕應該聽懂了陳橙語氣里的諷刺，他的臉一下子漲紅了，口裡想說什麼但卻張不開嘴。

「吃點東西吧。」何夕突然在身後低聲喚道，他系著一條圍裙，似乎剛從廚房裡出來，手裡端著一盤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