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我自己亦嘖嘖稱奇。"
"是，他說婚姻生活不適合他，他自認與人相處是他最弱一環，他手下千餘人，發號施令慣了，很難與人平起平坐。"
"我會考慮。"
這次千萬不要叫誰來打斷這個夢才好。
"對，我也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
儀式十分簡單，她只邀請了弟弟一家觀禮。
"他仍然獨身？"
他已經結婚，年紀輕輕的他是兩個嬰兒的父親。
二妹已把燈熄掉，索性在黑暗裡更衣。
"打擾你了。"崔碧珊說，"我到的時候你還沒醒。"
"那很好。"
"故事脫稿沒有？"
她自床上起來，推開窗戶。
"姐，告訴我們，你除出督促我們讀書還打算怎樣。"
"時間是許仲智安排的吧？"
碧珊說："我也覺得奇怪。"
"那麼，就明天吧，她們好似極忙，不住自地球一邊趕到另一邊，自一個角落趕到另外一個角落，周而復始，馬不停蹄。"
如心忽然出奇地想念緣緣齋。
"我粗略與他們談過條件，像全體工作人員留任，不得拆卸改裝建築物，不得砍伐樹木等，還有，每年租金增加百分之十五。"
"沒有。"
"你放心，我經濟情況良好。"
"啊，你堪稱繼承專家。"
"我想，我會一輩子做個無甚出息的窮小子。"
崔碧珊收斂笑意，恭敬小心地捧起盒子。
她抬起頭，問那年輕英俊的律師："你是受黎子中所託，還是真心照顧我？"
"媽媽說從前打十七歲開始就不住有親友關懷地殷殷垂詢。"
如心抬起頭，樹蔭中彷彿人影一閃，她幾乎脫口而出，黎先生，是你嗎？
崔碧珊說："即使我倆相似，你也並無見過她。"
"自然，問孩子像不像你。"
苗紅與黎子中並沒有再見面，他浪跡天涯，她守在家裡，二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若無刻意安排，很難碰面。
"這不是一部完整的小說。"
許仲智有點不好意思，"下星期，公司等人用，一直催我。"
如心推開工作間門，向那銀盒指了一指。
"是，我十五歲那年，他們決定離婚。"
碧珊嘖嘖稱奇。
"但也不能絕對說會。"
如心看著許仲智讚賞地微笑。
"那姐姐是打算回緣緣齋。"
苗紅抬起頭來，"快說，世上甚少好消息。"
半晌，苗紅問："他好嗎？"
她到律師樓去簽房屋買賣契約。
猛一抬頭，看見一位打扮時髦，剪短髮的美貌女子，不禁一愣。
她張大了嘴，這哪裡是夢境，這是真情況，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苗紅，卻是崔碧珊。
"快了，在你們開學后一定可以完成。"
如心說："你們何嘗不是熊貓眼。"
如心笑了，碧珊言之有理。
"可是這島已經易主，我不得不把它領回去。"
"不會比讀大學更費勁啦。"
碧珊問："有夜鶯嗎？"
她找到亞都拿家去。
如心愣往，她真沒想到苗紅的感情生活一層一層猶如剝洋蔥，到最後仍有一層。
看到姐姐，只冷淡地說："姐姐，你怎麼回來了？"
大妹把筆收起，"今天到此為止。"
"可是碧珊聽見同學們搬家就問我們幾時也搬，她貪新鮮。"
"如心，你真是聰明，其實那時我還小，即使他們再婚，我也認為理所當然，可是為著給我最多關懷最多時間，他們雖然分手，卻還似一家人。"
"我們那一代是較為離亂。"
如心握著筆沒好氣地轉過頭去笑問："你們又睡了嗎？"
碧珊捧著母親的骨灰，站在船頭，與如心道別。
此時如心攤開手掌，那種拇指大的碧綠色小青蛙跳到她掌心停留一會兒才躍回https://read.99csw.com水中。
苗紅含笑看著他，"你好，亞都拿。"
許仲智大奇，"如心你怎麼會說出這番話來？"
這還是她來到島上第一次睡得這麼好。
也許黎子中與苗紅都明白她已經知道了真相，不再來入夢。
"那多好，無人會同我爭那座島了。"
"那多費時。"
寫到這裏，有人開門進來。
崔碧珊笑出來，"你看我們，好似真相信人的靈魂會回來探訪故人。"
苗紅低下頭，沒有表情中嘴角卻帶微微一絲笑。
以前，嫁得好是唯一目標，那人最好事業有基礎兼愛護妻兒，次一等，老實人也可以，如不，則是女方的終身烙印。
"你不打算轉讓？"許仲智私底下不願如心住在島上。
"沒有，她與父親仍維持朋友關係，彼此關懷。"
幸虧忍得住口。
那年輕人知道機不可失，小心翼翼回答："我第一眼見你就知道你是我心目中理想伴侶。"
"許仲智最好的地方是把她當普通人。"
"黎子中那代也還好，至少可以任性地談戀愛。"
也不認為她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他們並不是不歡迎她，可是見了她，也沒有多大喜悅。
黎子華看到那隻戒指仍在她無名指上，甚覺安慰，他可以合理地回復他了。
崔碧珊訝異，"如心，你為什麼失望，你以為我是誰，你又在等誰？"
如心驟然漲紅了臉。
"姐，有你替我們安排，真幸運，有些同學，先得打幾年工儲錢才能升學，一針一線靠自己，家人不聞不問，根本不理他們前途，動輒潑冷水，說什麼量力而為是人間美德之類，多苦。"
"小孩子嘛就是這樣。"
"一定會，我很慶幸得到一個這樣的朋友。"
如心又笑，"你倆關心我的前途？"
"想當年他在崇明一定度過非常愉快的童年。"
"什麼，"如心大奇，"你曾經為我擔心過？"
如心微笑，"可是如果把你們當嬰兒那樣照顧，你們一定會反抗。"
大妹點頭，"看，多厲害，我們可放心了。"
"差不多了。"
"新娘是華人？"
"她可打算與我們一起開學？"
"當然，"小妹搶著說，"曾經一度，你那言行舉止似某小說家筆下的女主角，簡直不像活在真實的世界里，後來，又跑到一個夢幻島去居住，多可怕。"
"台灣客人說，租借也無妨，不過要訂一張十年合約。"
如心動念，"租給他們可好？"
如心微笑，"可見我也可以十分經濟實惠，實事求是。"
打著傘，走到島另一邊，如心指一指，"骨灰就放在那邊。"
碧珊笑道："我也該走了。"
池畔諸人抬起頭來。
苗紅這才發覺，在家鄉，她並沒有多少親友。
孩子第一聲笑，第一句開口說話，第一次開步，都叫母親驚喜，孩子每一個小動作都令她們著迷，他們自成一國，有獨立的語言，不足為外人道，她們已不再關心世上其他大小事宜。
那邊碧珊說："父親也始終沒有再婚。"
她倆時常約了到公園小坐，兩個孩子一起開學、學彈琴、補習算術……
"姐姐，"兩個妹妹說，"你臉色蒼白，還不快去休息。"
如心終於說："我以為是苗紅。"
"他們會結婚嗎？"
大妹笑，"尚未決定。"
他仍不復記憶，苗紅見已經拖無可拖，只得黯然道："祝你們幸福。"
不知怎地，她沒有說她是誰，她希望他可回憶起她，故此搭訕地輕輕說："你繼承了木廠。"
"我看不出有什麼原因會不快樂，運籌帷幄的滿足感極大，他社會圈又寬闊。"
弟媳卻道："姐姐，https://read.99csw.com我們還想到加國去跟你入籍呢。"
"我剛繼承了姑婆一筆遺產。"
"他有無說什麼？"
"我明年二月就要做父親了。"
"姐姐一直在寫什麼。"
"還不是跟你們學的，不保護自己行嗎？"
婚姻則隨緣，可有可無，有的話一樣珍惜，沒有也一樣高興。
過去彷彿不再存在。
"說得也是，有些同學的父母實在太周到，老是不放手，孩子穿什麼顏色衣服都編排好不得違命，一切為他們好，非得讀醫科彈梵啞鈴娶表妹不可，真要命。"
如心微微張大嘴。
如心像是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翌年他們就結婚了。
不知不覺，他已開始為她打理生活細節。
"噯，真好，現在不大有人問女孩子幾時結婚了。"
"不，我很珍惜現狀，千金不易。"
崔碧珊答："我不清楚，為著不使他們難堪，我從來不問。"
"真可惜那幾個女孩子對衣島毫無興趣。"
"年紀大了我或許會來終老。"
兩個妹妹交換一個眼色，"姐姐，我們想買一部車子——"
"有大時代做背景，自然蕩氣迴腸。"
如心笑，妹妹們自有妹妹們的憂慮。
"你幾時回公司上班？"
"不，如心，老人住旺地，這裏只適合度蜜月用。"
她真的統統忘記了嗎？
苗紅上了車，司機問："小姐，去何處？"
"台灣客人出這個價錢。"
"關他們什麼事？"
"醒醒，醒醒。"
苗紅沒有回答，悄悄上車。
碧珊發現新大陸，"我此刻才理解為什麼母親與你會喜歡此島。"
許仲智說："我有碧珊的地址電話。"
每次要待寫完一章才知道有多累。
如心沉吟，"我不會說不會。"
許仲智承認，"他倆永遠不會忘記對方。"
"是，成功與否並不重要，過程有趣即不枉此行。"
"很像，"苗紅笑笑說，"什麼都平平，無突出之處。"
當日，她見到了許仲智，問他："骨灰，怎麼會到了衣露申島？"
如心頷首，"這是他們的經驗之談。"
"她已經睡著了。"
苗紅一怔，她幸運嗎，至少在旁人眼中的確如此。
苗紅這才知道他沒把她認出來。
"崔碧珊與黎旭芝過幾日就要走了。"
"還需多久？"
"我也如此驚嘆，不過，他卻說：呀年輕人，十年並非你想象中那麼長，十年彈指間就過去了，不要說是十年，半個世紀一晃眼也就溜走。"
她順利地奔到池畔，心中竊喜，噫，今天真好，沒有人前來把她喚醒。
忽然之間，有強光朝她面孔照來，她舉起手遮住雙目。
過一陣子，她偶爾自丈夫處得知他許多生意因黎家介紹而來。
如心答："我想是。"
"你總也要個地方住，這樣吧，拿著那邊的租金來貼補你的房租，有剩才捐出去。"
許仲智自樹叢中走出來，"打擾你們了。"
"我恐怕要到三十過後才會論婚嫁。"
大妹點頭，"這是我們的想法，上一代認為結婚表示休止符。"
她們聽見蛙鳴，空氣中洋溢著蓮花清香。
生育后她胖了一點，臉容不失秀麗，可是子華就看不出為何表哥會為她那樣顛倒。
如心的心思又回到故事上去，"讓許仲智陪你們去挑一部紮實的好車……"
"可能另有打算，她現在那麼富有，不必走平常人走的路，做普通人做的事。"
"誰問你！"
"你呢？"子華問，"你也認為得不到的最好？"
"這是時髦生活。"
苗紅沒想到半年後她也獲得喜訊，她把九*九*藏*書女兒命名崔碧珊。
最要緊的是，她的事，他全知道，不必她選一個適當的時候，深深吸一口氣，一五一十地告訴他，然後等他的反應，看他是否會原諒她。
"你還有什麼問題？"
"你的病全好了嗎？"
"環境這樣幽美，難怪母親有此遺囑。"
崔碧珊很爽直，"他無從反對起，況且，彼時他們分手也有一段日子了。"
"讓我們回到衣露申去。"
"姐姐比從前更伶牙俐齒。"
"噯，我去問一問。"
噫，這究竟是夢是真？
如心笑笑，"我打算返島上休息。"
細雨打在如心臉上，感覺到絲絲涼意，這夢境一切都像真的一樣，十分清晰。
沒有迴音。
"你肯那樣講，做你妻子最幸福。"
崔律師說："你放心，我並不是一個喜歡幻想的人。"
子華夫婦交換一個眼色，十分寬慰。
許仲智給如心看一個數目字。
兩個母親都決定親手帶孩子，環境相似，故此十分接近，時常互相交換意見與心得。
過一會兒，她為自己失態感到抱歉，崔碧珊穿著時下流行的紗籠圍裙，由西方時裝高手設計。
如心目送遊艇在地平線消失。
半晌，苗紅才回答："去城裡。"
崔碧珊笑笑，"總有原因吧。"
"那不好嗎，最好是那樣。"
"又不見你如此。"
三十年後，像妹妹她們，首先關心她們自己的事業，能不能在社會上佔一席位，可否受人尊敬，能夠去到何種地步……
"他辦事十分細心。"
弟媳說："姐姐長得美。"
如心幾乎沒衝口而出說，"不要緊我有錢"。
"自然艱難之至。"
苗紅微微笑，"知道他無恙真是好。"
如心還有一個非問不可的問題，"碧珊，你父親不反對你母親的遺囑嗎？"
許仲智搔搔頭皮，"我們最慘，不得越雷池半步，人人要在學業或事業上做出成績來，競爭太強，閑余時間太少，非人生活。"
"此君有做生意天才，無論是哪一行，一點即通，一通即精，他名下此刻有十八間商號，間間賺錢。"
"言之過早。"
如心抬起頭來，看著苗紅。
如心叫苗紅，"到這一邊來。"
"有，有，有，"如心說，"為什麼骨灰要放在那麼隱蔽的地方？為什麼黎子中那樣縝密的人，對那盒骨灰沒有妥善的安排？"
衣露申可不是夢幻島，那裡每個僱員都得定期發薪水。
她並不介意他人怎麼想。
"當然也有女友，沒介紹給家人認識。"
"晚上我沒有出來，肯定少不了它們。"
如心頷首。
樹影婆娑，人影幢幢，有人叫她的名字。
"他快樂嗎？"
亞都拿只得按住疑心，回答說："結了。"
她向子華道謝。
在弟弟心目中，她已是外人。
如心在黑暗中笑出來。
"此刻都蠲免了。"
"崔碧珊的請求——"
回到島上，如心很早休息。
"現在衣島換了主人，她意欲把骨灰領回去。"
"姐姐，你還沒睡？"
"請與我維持聯絡。"
如心想一想，"兒童的不幸，大抵不屬於咎由自取類，通常悲劇無端降在他們身上，真正可憐，值得幫忙。"
如心不勝感激，他老是替她著想。
"姐姐，姐姐？"
"對不起，我實在太好奇了。"
苗紅伸出左手。
"請便。"
她並不氣餒，終於找到她要見的人。
真是，自苗紅那一代至今，女性所承受的壓力已轉了方向。
過了些日子，她見到了黎子華，待崔君走開了，她輕輕問："他知道我的事嗎？"
如心一時說不出話來。
廠里工人叫他，他知道有急事待辦，便把外頭的人與事丟在腦後。
九九藏書可是苗紅已經感激得不得了。
苗紅回到家鄉，與弟弟相認。
"她會贊成的。"
小妹也起來了，"寫完后再整理嘛。"
"她可以隨時到島上取回骨灰。"
"身子已恢復了嗎？"
"寫作生涯易，或者不易？"
"子華，"苗紅由衷地高興，"真是太好了。"
她聽到弟弟說："姐姐總算嫁了一個理想丈夫。"
"也許，"他說，"大家可以見個面。"
"在島上生活的一段日子，始終叫她難忘。"
"不，碧珊，我所夢見的苗紅，都是年輕的，那時你還沒出生。"
亞都拿不敢造次，"找我有什麼事，小姐？"
"可能是可能不是。"
"是嗎？子中也問起我？"
她猛然抬起頭，看到大妹站在身後。
如心笑得彎下了腰。
講得很對，如心個性沉靜，耐性又好，不比同齡女子，欠缺集中能力，一下子精神懶散，目光遊離。
許仲智也不再避嫌，問道："怎麼會？"
亞都拿愕然，這是誰，怎麼知道他的事？
剛才寫到什麼地方？
苗紅笑一笑，"怕只怕你會失望。"
"他會把島叫什麼。"
"女朋友呢？"
"崇明島。"
"我送你。"
那時，她很年輕很年輕，相信長得也非常非常美。
不知名的紅胸鳥就在樹頂唱個不停。
他現在管理一間木廠，接到通報，出來見客，苗紅一眼便知道是他，他比起少年時粗壯不少，蓄著鬍髭，穿著當地服飾。
如心睜開雙眼。
她微微笑，從前一直沒留意妹妹們意見，老覺得她倆喧嘩幼稚。
許仲智很高興，"那麼，我去擬租約。"
而年輕的她，因為一切來得太易太快，覺得一切均理所當然，並且，太多的愛令她窒息。
這還是崔碧珊頭一次露出黯然之色，"這麼說來，她似乎關心你多過關心我。"
"你問得很有道理，也許，他已經忘記了她。"
崔碧珊笑，"不，我不是說你，你別多心。"
"已經證明大錯特錯。"
已經不知不覺地長大了，說話甚有高見。
子華不以為然，"肯在家帶孩子的女子最美。"
"確是華人。"
子華真是個好人。
第二天一早就下毛毛雨，如心醒來推開窗望去，只見池畔站著一麗人。
"人都是如此吧，沒有什麼想什麼。"
"有無再嫁？"
如心點頭，"看他們多麼愛你。"
"寫完了沒有？"
"你好似特別眷顧兒童。"
亞都拿到那個時候，依然一頭霧水，莫名其妙，誰？他摸著後腦想，那女子是誰？
"他也那麼說。"
船緩緩駛離碼頭，碧珊衣袂飄飄，向他倆擺手。
"我？我根本不合時代節拍。"
如心像以往的夢境一樣，往樓下跑。
終於兩個人都睡著了。
"喂喂喂，別打岔。"
"不不不，我心甘情願在此過比較悠閑的生活，留些時間自用，對我來說，名利並非一切，我並不嚮往名成利就，凡事最要緊的是高興。"
崔氏在事業上異常成功，名利雙收，苗紅日子過得很稱心。
一行三人朝原路走回碼頭。
如心笑了。
如心笑笑，"我見過她多次，她時時入我夢來。"
許仲智說："我得出去辦點事。"
她們聽到輕輕一聲咳嗽。
"我有點不舒服。"
"先得把手上這故事交待清楚再說。"
苗紅不語，嘴角仍含笑意。
他帶她見朋友、看電影、跳舞、旅行……像普通人對待女朋友一樣。
如心笑笑，"還有一家台灣人，不知多想我出讓此島。"
"他們那一代的故事多半動人。"
"多美！"九-九-藏-書
但，那真的是真相嗎？
"那為什麼要分手？"
噫，奇怪，窗下不是車水馬龍的大街，反而是一個泳池。
"他知道。"
"同纏足一樣，是種不良習俗。"
"來，我陪你在這島上走走。"
"那你寫來幹什麼？"
"假如你決定留下來，請告訴我。"
"不，好多人長得更美都沒她那麼幸運。"
有人告訴她，"搬了，搬到鄰村去啦。"
如心又提起筆。
"姐，你還在寫！故事又不會竄跑逃逸，你幹嗎非立時三刻做出來不可，多傷神。"
是黎子中。
"結婚不可當一件事做，已婚未婚人士均需工作進修。"
"結了婚沒有？"
如心輕聲答："根本是。"
呵，對，黎子華翌年要做父親了，他的孩子就是黎旭芝。
如心揚起眉毛，"什麼？"
"什麼，"如心笑，"那麼久？"
"那是因為姐姐個性好，絲毫沒有把自己視為不平常。"
如心進一步問："你認為是什麼？"
子華詫異，"不，不是我，是子中，你不知道嗎？"
崔碧珊與如心在池塘邊長凳坐下來。
那女郎穿著紗籠，長發攏在腦後，身形苗條，如心脫口叫："苗紅！"
苗紅搖搖頭，"不，讓他留個好印象吧，我現在就像個帶孩子的女人。"
"不知道，某一個故事。"
沒有人看得出來。
丈夫問她："你怎麼了？"
有一隻手搭到如心的肩膀上。
如心站起來，伸個懶腰。
崔律師出來招呼她。
"你一定很討老人喜歡。"
"不過姐姐放心，我們一定會畢業。"
小許重複一遍，"很簡單，我問過崔碧珊，那是她母親的遺囑，骨灰，送到衣露申島上存放。"
沒料到小許回答："很簡單。"
如心發愣。
苗紅聞聲抬起頭來，向如心笑，"下來呀。"
"父親老說，如不升學，則速速結婚。"
他們回到屋內吃了頓豐富的午餐。
如心垂下頭。
"讓它在那裡有什麼不好？"
"租金可全部捐到兒童醫院去。"
是那個時候，她開始生病。
"一點不錯，他同我說及祖父母是何等愛惜他，訂做了皮鞋專給他雨天穿著上學等等，現在他也是別人的祖父，長孫在史丹福讀化工。"
妹妹感喟，"至少我們有瞎闖的自由。"
苗紅對子華夫婦說："我自幼最想有一個固定的住所、寬大、舒適，永久地址，到了成年，仍可找到某牆角孩提時塗鴉的痕迹。"
苗紅睜開眼，半晌不作聲，呵，在夢裡她回到衣露申島上去了。
亞都拿追上來，"小姐，你是誰？"
不要說是老人，許仲智也很欣賞她這個優點。
這時，她才知道黎子中對她有多好。
如心悄悄走到客廳，開亮燈，攤開紙筆，繼續她的故事。
"他只叫我看看你是否還戴著那枚指環。"
原來樹蔭中真有人。
如心說："像你這般人才，何必在此耽擱，如有意思，不如返大都會找間測量行工作，前程無限。"
是夜，苗紅半夜驚醒，耳畔像聽到音樂。
"那為何還要分手？"
苗紅繞過來，"如心，你醒了。"
如心又得接受一個新的意外，"他們分手？"
孩子們大了，成為好朋友。
忽然之間，這年輕的女郎感慨了，"想想他朝吾體也相同，還有什麼好爭的。"
"以前有人問嗎？"
"真是，這三年下來，我倆就老大了。"
他沒有把她當公主看待。
她覺得她是濃烈被愛的一個人，因此無比歡愉，她喊出來，"等一等，等一等。"
所以她同意許仲智的看法，做人最要緊是開心。
她也意外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