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毛詠欣看著她，"你不怕名譽變壞？"
毛詠欣並不反對，微笑道："沒想到你輕易得到了我的奢望。"
再過半晌，由承早送她們母子回去。
承早在一旁說："姐姐即使像足媽媽，也無人敢怪她，可是她一點不像。"
"嗯，一腳不可踏二船。"
難得承歡那麼喜歡他。
承歡見如此詼諧，倒也高興，"可不是，不能同你比，沒有人會愛我更多。"
"什麼，他還不打算娶你？"
"我也要上班。"
"還不即時擲還！"
毛詠欣問："你可快樂？"
最怕失去承早的人是他母親。
"我知道，"姚志明頹然，"以往，都是女性到處找我，對，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在什麼地方？"
可是承歡已決定這一次，她不會再讓母親介入她與她男伴之間。
她只看到簡君一身西服十分名貴熨帖。
辛家亮笑，"不要太把別人與我比較。"
"九時我來接你，你先睡一覺，以後，怕沒有機會再合眼了。"
"承歡，很久沒看到你。"
她從來沒有為辛家亮特別修飾，因為她相信她在他面前，外型不重要。
承歡聞言笑道："你也不是烏鴉好不好。"
承早發覺小公寓兒乎完全屬於他一人，姐姐早出晚歸，二人已無機會見面，有事要打電話到她公司去。
她嚇一跳，"怎麼回事，承歡，你瘦好多。"
一位西報的女記者在招待會後閑閑說："承歡，聽說你解除婚約后很快與新男友同居。"
中文程度不錯。
"那外國人是誰？"
她找到《香江西報》的記者便問："姚志明有無家室？"
"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真的？"對方笑，"聽說他十分年輕。"
"不要緊。"
大家都不說話。
人擠，位窄，兩人坐得極近，有後來的洋女索性坐男伴膝頭上。
"嫁？沒有人要娶我。"
現在，承歡知道她的好時光也已然不多。
寬肩膀、光潔皮膚，結實肌肉。
孩子看著空碗，說還要，承歡為他打開一包棉花糖，然後小心翼翼幫他剪指甲。
是姚志明。
"他的名字叫辛家亮。"
"相信我，承歡，他不是你那杯茶，志明兄才華驚人，日理萬機，可是下了班他是另外一個人，他停止用腦，他縱容肉體。"
承歡與他走到走廊。
承歡一怔，"我與弟弟同居。"
承歡仰起頭，就不孝好了。
這純是她麥承歡的私事，她沒有必要向家人交待男伴的出身、學歷、背景。
承歡依依不捨，走到街外，猶自聽到色士風如怨如慕地在傾訴情與愛。
"我也希望別人不要嫌我是一名司機之女之類。"
承歡抬頭看到，詫異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家天花板落下灰塵來？"
"呵，是姐姐，請你告訴承早呆會我會遲三十分鐘，他不用那麼早來接我。"
他穿著長大衣，把它拉開，將她裹在裡頭。
麥承歡仍然不知他明年有無機會升級，抑或到底有無結婚，可是，這還有什麼重要呢。
承歡說："有空來坐。"
"可是你看我父母怨言不絕。"
大家一起笑，手拉手走回茶座。
"值與不值，純是當事人的感覺。"
姚說："我不該一上來就投懷送抱，讓你為所欲為。"
承歡驚疑，"我明早要上班。"
"你並沒有叫我久候。"
"可是，母女關係一定大壞。"
"我是《香江西報》的副總。"他伸出手來。
"呵當然可以。"
不是沒有遺憾，不是不惆悵，而是只能如此。
承早低下頭，有點慚愧，他竟講母親壞話。
她意外地看著他，"什麼話？"
"是嗎，告訴我更多。"
"你如何回答？"
他九_九_藏_書這種年紀最等錢用。
"為何那麼早走？"
這一天麥承歡沒有等他，自顧自溜了出去。
"我回父母家。"承歡不想交待，好不容易爭取到自由，怎麼會輕易放棄。
輪到承早到辦公室來找她，"姐，你搬了家應該通知家人。"
不知什麼時候，聽見鬧鐘響，驚醒，卻是電話。
辛家亮臨走替承歡這一桌付了帳。
"他目前獨身。"
"洗手間在何處"，"我陪你去"，回來之際，座位為人所佔，只得站在梯間。
她竊笑，他衣櫃里一定有一打以上的長大衣，哪位女士需要，穿走可也。
"還有點事。"
姚志明拉一拉承歡，"我們走吧。"
她一本正經回答："不。"
承歡微笑，"子女總會長大，哪裡還可以陪他看球賽吃熱狗。"
母親需索無窮，咄咄逼人，她每退一步，母親就進攻一步。
"仍然由保姆帶，還是常常哭泣。"
聲音很年輕很清脆："麥承早在嗎？"
"已出之物，怎好討還。"
承歡看仔細了他，見他輪廓分明，可是頭髮眼睛卻都是深棕色，想必是名混血兒。
"有一本文藝小說：叫作《欺騙與遺棄》。"
過一個星期，在茶座碰到辛家亮，他特地過來招呼，一隻手親熱地搭在承歡肩上。
當然，母親會得把她這種行為歸咎於不孝。
"我早就知道是承早，我會替你闢謠。"
"你與姚志明的事傳得很厲害。"
承歡瞄一瞄他身後，"你的女伴找你呢！一回頭，承歡拍手，"中計！"
承早摸一摸口袋中厚厚的鈔票，"我明白，我走了。"
承歡跳起床來淋浴更衣，結果花了十五分鐘，頭髮濕漉漉趕下樓去。
承歡不語。
太多太多次，母親纏著她要錢、要時間、要尊重、要關注。
"姚志明好像結過一次婚。"
承早轉頭回來，承歡說："王寶婷小姐找你。"
承歡笑不可抑，像是回到十六歲去。
母親寂寞了那麼多年，生活枯燥得一如荒原，看到子女的生活豐盛新奇鮮蹦活跳，巴不得事事加一腳，最想做子女生活中的導演，這樣，方可彌補她心中不足。
華燈初上，街上人群熙來攘往，承歡夾雜在其中，如魚得水。
並且做出倨傲之狀，令他以及女兒難做。
"他是該休息了。"
承歡答："是，偶爾，可是，忙得不可開交，想休息，怕問長問短。"
承歡對這個問題卻非常有把握，"那也不用去說它了。"
甚至能不說話就不必說話。
一日臨下班，毛詠欣上來看好友。
甫進門就聽見電話鈴不住響。
"今晚回來吃飯。"
"真的？"仍是笑。
承歡噗哧一聲笑出來。
他站起來，承歡從不知道男性的身段也會使她目光貪婪地留戀。
她咳嗽一聲，"你還沒開始吧，我卻想進去了。"
"姐，你真有本事。"
湯麗玫甚為感動，"承歡你愛屋及烏。
從前，她看男生，最注重對方學歷人品職業，沒想到，今天，她看的純粹是人。
承歡微笑。
"謝謝你。"
"他是我親兄弟。"
承歡朝自已擠擠眼。"姚志明，你已墮入魔障。"
她笑，"看到你，誰還看得住自己。"
他不想她有時間見別人，他自己當然也見不到別人，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承歡為之氣結。
初冬，承歡最喜歡這種天氣，某報館辦園遊會，邀請麥承歡參加，她徵求過上級意見，認為搞好公共關係，義不容辭，於是派承歡前往參加。
"我叫簡國明，我們見過面，政府宣布——那次——"
"我不停打了有一小時了。"
"早上來接你。"
麥太太精神綳到極限，"承歡，我女兒不嫁外國人！"
她跑過去，拉開車門便上車。
麗玫落下淚來。
自始至終，他倆都沒有聊天講心事。
承歡看著她，"https://read.99csw.com不，你比我聰明，你可以衡量出這件事不值得做。"
"所以守身如玉也有好處。"
"張老闆退休，爸也不打算再找新工作。"
"你現在哪裡住？"
承早說："我明白。"
真是一種奇異透頂的關係。
"尚可，托賴。"
她當然沒睡著，可是利用時間她刻意打扮過，洗了頭髮，抹上玫瑰油，換過喬琪紗裙子，為免過分隆重，套件牛仔布外套。
承歡溫柔地說："當然不，我只是隨口說說。"
她游得不知多暢快，潛入池底，冒出水面，幾乎炫耀地四處翻騰。
湯麗玫十分感動。
"當心你會傷心。"
"那是我的寫照嗎？"
承歡駭笑，"你們說話保留一點可好？"
事情並非不可告人，也不是不能解釋，事實上三言兩語便可叫母親釋嫌。
承歡連忙笑問："你是哪一位？"
她若乖乖解釋一番，母親便會逼她把他帶返家中用大光燈照他。
湯麗玫訝異："外國人有什麼不對？"
毛詠欣羡慕得眼珠子差些掉出來。
承歡掏出一疊鈔票輕輕塞進他的褲袋。
"你是真愛他，你不過是貪圖我的身體。"
她身邊也不是常常有那麼多現款，不過知道弟弟要來，特地往銀行兌給他。
麥來添功道："大家坐下談，別緊張。"
"難為你分得這麼清楚。"
"你是哪一位？"
姚志明沒有說話，把承歡直載到家門口。
承歡答："他不是外國人，他叫姚志明。"
姚志明對她笑笑，開動車子，那性能上佳的跑車咆哮一聲如箭一般飛馳出去。
像母親對幼嬰，那小兒只是粉紅色無知無覺的一團粉，可是肉|欲的愛有戰勝一切，原始豐盛，為女性所喜。
承歡取過外套奔落樓。
其實麥承歡沒有那麼不堪，她與姚志明之間也有屬靈的時候。
"這件事對你來說，真是邁出人生一大步。"
"啊。"
"辛家亮對麥承歡沒話講，訂婚指環近四卡拉，也不討還。"
那夜姚君遲到十分鐘，他並沒有太準時，門一打開，承歡看到他的笑臉，才知道她有多麼想見他。
她合上眼，睡著了。
今日，她要先為自己著想。
他們一走便有人打電話來找承早。
承歡無奈，"忙。"連自己都為這藉口笑了。
承歡十分震驚，連忙返入室內更衣。
承歡說："姚志明就是看中我這一點，他終於俘虜了一個循規蹈矩的好女孩。"
承歡意興闌珊地對毛詠欣說："要討老人喜歡，談何容易。"
承歡大胆地說："接吻還來不及，誰問這種不相干的無聊事。"
"是，生活對年輕人也很殘酷，在外頭碰得眉青鼻腫，好不容易苟且偷生，還得對挑剔的老人不住致歉：對不起我不如王伯母女兒爭氣，不好意思我沒嫁入豪門，真虧欠我想留下這三千元做自己零用……人生沒意義。"
他買了熱可可與牛角麵包等她。
承歡知道有些人在公眾場所不願與同居女友手拉手，好似覺得對方不配，由此可知她沒有看錯辛家亮。
承歡啞然失笑，"大不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辛家亮。"
承歡取過外套，"我有事先走一步。"
"聞名已久，如雷貫耳。"
"你是麥承歡吧？"
"是承早，你還記得我弟弟叫承早吧。"
他輕輕說："我可否再見你？"
"可不是。"
"有新朋友沒有？"
承歡悄悄進房，倒在床上，發覺不知怎地，移花接木，姚君的一件大衣已經在她身上。
"我一直以為你是華人。"
承歡笑，"與父母住？"
"接著他給我一杯白蘭地，暗示給我知道，你倆之間，並無肉體關係。"
承歡明白了，勸說："你放心，要成才，終於會成才，沒有人阻擋得住，社會自然會栽培他，不用你勞心，假使不是那塊料子，你再有條件寵他，爛泥抹不上
九_九_藏_書壁，也不過是名二世祖。""當你變得同他其他女友一般不羈之際，情況會有改變。"
"對，你好嗎？湯麗玫好嗎？"
那孩子十分喜歡承歡，把胖頭靠在她膝蓋上。
"不必，自己叫車便可。"
毛詠欣冷笑一聲："你倒想，這不過是利息，本金足夠你還一輩子。"
"有空來看看，地方相當寬大，問政府借了一大筆錢，餘生不得動彈。"
"有些外國人叫衛奕信、戴麟趾、麥理浩。"
"我要是處處注意她怎麼想，她自然想法多多，若完全不去理她，她的想法與我何干。"
承歡見他不避嫌，十分歡喜，連忙握住他的手。
"那是一定的事，可是目前我覺得享受。"
她看了一會櫥窗，喝了一杯咖啡，覺得十分輕鬆，回家與一男子同一部電梯。
"那多好，這叫緋聞，不是每個女子都有資格擁有緋聞。"
可是，麥承歡不是活在戲中，她不需要任何人教她下一次約會該怎麼做。
她知道，麥承歡做一個乖女兒，到今天為止。
"是。"
承歡取起聽筒，"這倒巧，我剛進門。"
為什麼？行為怪僻是更年期女性特徵，毋需詳細研究。
"你不是做得很好嗎，令繼祖母把全副遺產給了你。"
辛家亮充滿關注，"什麼人住在你家？"
承歡只得置之不理。
像一日兩人坐在沙灘上，他忽然說："昨天我在某酒會碰到一個人。"
毛詠欣張大眼睛，"你在戀愛？"
"他確有華人血統。"
姚志明聳聳肩，"我們明天再談。"
"有無訂下計劃？"
"許多人的現役男友都不願付帳。"
"是程寶婷。"
她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父親那邊無人理睬，她娘家親戚簡直只當看不見他，只得由保姆拉扯著帶大，小孩子有點呆，不懂撒嬌，也不會發脾氣，十分好相處。
承歡不語，心中艷羡，她但望她可效法。
"今晚！"
姚志明微笑，"但是我可以使你快樂。"
他又長得高大，下巴差一點就可以擱在承歡的頭頂。
"宿舍。"
在接著的一個月內，承歡的睡眠時間不會超過數十小時。
"可能人家根本尚未分手。"
承歡凝視他，"如果今夜你討得我歡心，我或許會把秘密一一告訴你。"
其實天氣不算冷，可是大家都情願躲在室內。
"那當然是必需付出代價。"
"拿何國護照？"
"對於這點，我亦不太肯定，抱歉未能作答。"
"那不行，我命司機送你。"
人客噓聲四起。
他並沒有把她載回家，車子在山上打轉，那毛毛雨漸漸凝聚成一團團白霧。
"有空聯絡。"立刻寫下電話給她。
"這算得是奢望？"
"大多口惠，太多街坊組長，太多約束，我的權利與義務不相稱。"
這一切伎倆，姚志明一定已經用過無數次，但是對麥承歡來說，仍然是新鮮的。
承歡嘆口氣。
承歡駭笑。
"承歡，生活還好吧？"
他也聽到謠言了。
"慢著。"
"你沒有問他？"
"給我十分鐘。"
承歡微笑，"你們可有交談？"
承歡嚇一跳，"你竟想我同你結婚？"
承歡被他逼在牆角，"好，今晚。"
"可是你與家裡的距離越來越大。"
"承歡，你對我們真好。"
"老倒未必，而是明年後年長多了智慧，價值觀想必不同，許多事你不屑做，也就失去許多樂趣，真的到年紀大了，一點回憶也無。"
"我倆已經分手。"
"雙方都大方可愛之故。"
下班前姚志明一定撥電話給她。
那姚志明笑。
"呵你便是姚志明，我們通過
九九藏書好幾次電話。"
"真的，我一件深藍色西裝外套穿足三年。"
"沒有。"承歡溫和地說。
一輛漂亮的淡綠銀底賓士跑車停在她跟前，司機正是姚志明。
"他出去了，你有什麼話可以對我說，我是他姐姐。"
"人分好多種呢。"
承歡沒想到承早有這樣豐富的感情生活。
"可有親密女友？"
她先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胸膛，直覺認為那是一個外國人，別轉頭去，不便多看，她是一個東方女性，無論英語說得多流利，始終保存著祖先特有的靦腆。
承歡唯唯諾諾。
承歡頷首，同聰明人對話，真是享受。
這是真話。
他躍入水中，笑時露出一口整齊牙齒，"一會兒見。"
"他是一個有趣的人，特地走到我面前自我介紹，並且表示他曾是你未婚夫，又叫我好好照顧你。"
對方笑，"你指精神上抑或肉體上的？"
輕輕開門，看到承早已在沙發上睡著。
"我仍保留著你送的指環。"
"我是程寶婷。"
"那麼今夜。"
"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那日返家，意外地發覺湯麗玫帶著孩子來探訪承早。
然後，他聽說姐姐同一個外國人來往。
過一刻天下起毛毛雨來，那才真叫有點寒意，承歡披上外套，向主人告辭。
承歡忽然緊緊擁抱姚君，嗅到他身上藥水肥皂的香味。
"我是你的司機，麥小姐，去何處？"
眾人大笑。
"家父確是上海人。"
一進門，麥太太便鐵青著面孔，"你與外國人同居？"
他還辯白曰："不不，她不會的。"
湯麗玫也笑，"六折又如何，不過那些服飾不是你格數。"
他看她進門口。
上四分之一世紀，麥承歡事事照顧母親心事，以母親心愿為依歸。
"價值觀尚逗留在世紀初的伯母怎麼想？"
以往，承歡總是不捨得同她說："管你自己的事。"
"承早，我一直看好你。"
"姐，你別誤會，我是關懷你。"
"很挂念你。"
"承早，你出來與姐姐對質。"
承早給她接下去："勤有功，戲無益，滿招損，謙受益。"
不久有警察前來干涉人數太多觸犯消防條例，吩咐眾人離去。
"那是一點紀念。"
她不是他母親，她不必理那麼多。
承歡賠笑，"你如何知道？"
承早說："那麼高大英俊，還不是外國人？我十分擔心。"
"是不是外國人？"
湯麗玫卻立刻說："我相信這是真的。"
"下作人家連送媳婦的所謂聘禮都能討還。"
姚志明大惑不解，"怎麼可能，那真是一項成就，你們訂婚多久？"
"當然，要來鬼用！"
反正麥承歡認為她將屆而立之年，生命與生活都應由自己控制，不容他人插手。
一眼便看到姚志明的車子緩緩兜過來。
他陪承歡上樓，承歡開了門，轉過身來向他道別。他站得老近老近，幾乎界尖對鼻尖，絲毫沒有退後的意思。
承歡已經不大回家去。
戶外有暖水池，承歡見無人，蠢蠢欲動，內心鬥爭許久，問主人家借了泳衣，躍進池中。
"最慘是道歉。"
"我在十二樓甲座。"
她看到自己的手放在車門扶手上，那位姚先生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承歡先是沉默一下，忽然說："像，怎麼不像，我同媽一般任勞任怨，克勤克儉。"
"呵，承歡膝下。"
姚君是上海人，有正當職業，學識與收入均高人一等，未婚，他們不是沒有前途的一對……
年紀輕，多些選擇，再做決定，也是應該的，只不過途中必定會傷害一些人以及幾顆心。
她又發覺自己雙腿已經挪進車裡。
承早說："我都沒有去過你的新家。"
"我媽有許多優點，她只是不擅處理人際關係。"
承歡連忙幫著張羅，怕小孩肚餓，做了芝士通心粉一read•９９ｃｓｗ.com口口喂他，孩子極乖，很會吃，承歡自覺有面子。
"你住七樓？"
對話簡單，像"給你拿杯橘子水？""不，清水即可。"，"我替你取一客咸牛肉三文治"，
承歡說："你多來阿姨家玩，阿姨很會照顧小朋友。"
姚志明知道后毫不猶豫地說："我在門口等你。"
他們在一起是那麼開心。
承歡笑，"將來上你處買衣服，給個八折。"
"有許多事，不想解釋、交待、道歉。"
已經很晚了，承歡不捨得看手錶，怕已經凌晨，會害怕第二天起不來。
她又把圖畫書取出給他看，指著繪圖逐樣告訴他："白兔"、"長頸鹿"、"豹"……
過一兩日，麥太太叫她回家。
姚志明把承歡摟在懷中，下巴放在她頭頂上，
"謝謝你。"
"那是他們的特權，基本上你覺得他們愛你便行。"
承歡想儘快回到座位上去。
那位男士忽然問："你可是麥小姐？"
承歡放下文件夾子，想一想，"我不知道，我從來沒問過，我不關心。"
但這次不同，雙方默契，同意腦筋停工，純是肉體對肉體。
湯麗玫無從回答。
連他都已經回來，由此可知肯定已經是早上了。
"我說我會盡量做到最好。"
"看到沒有，這種男友才叫男友。"
"姐，"承早把頭趨過來，"你的話越來越多，不下於老媽。"
承歡愕然，"沒有的事。"
"承歡，或者我們倆應當結婚。"
"偶爾……？"
"不，我獨居，"停一停，"你呢？"
承歡的女友羡慕地說："原來分手后仍然可以做朋友。"
那人卻說："你好，我叫姚志明。"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承歡不相信雙目雙耳，"承早，你這樣報答我？"
承歡點點頭，這也是意料中事，忽然想起來，"那孩子呢？"
她對毛詠欣說："一下子就老了。"
承早惺松地在門口說："姐，找你。"
承歡送他出去。
"我叫人送你。"
他把她帶到鬧市一間酒館去聽爵士音樂。
"承歡，與你說句話。"
"承早，你找地方搬吧，我不留你了。"
"今晚我——"
"你對我是真正沒偏見。"
承歡笑笑走到門口。
"咄，你的過去那麼複雜，閱歷如此豐富，哪裡還配結婚！"
臉上與頭髮都開始儒濕，一向經濟實惠的麥承歡忽然領受到浪漫的樂趣。
承歡轉過頭來，微笑問："你處，還是我處？"
"我也一個人。"
在車上，他問她："你在第一個約會可願接吻？"
"也許不應分手。"
承歡老老實實回答："我連他多大年紀，收入多寡都不知道，並無任何打算。"
"真的，承歡，你真的那麼想？"
半小時后她倦了，攀上池來，穿上毛巾浴衣，發覺池畔另外有人。
剛把他帶大，可供差遣，可以聊天，他卻去侍候旁的不相干的女性，難怪麥太太要妒火中燒。
"好，程小姐，如果他回來，我見到他，自然同他說。"
"還以為搬了家便功德圓滿，已償還一切恩怨。"
毛詠欣艷羡不已，"夫復何求！"
"我被利用了。"他微笑。
嚴格來說，母親不事生產，專想把生命寄托在子女身上。
"這是一個很大的引誘，不過，既然現在我已得到我所需要的一切，我又何必同你結婚？"
姚君的雙臂一直摟著承歡，在那種地方，非把女伴看得緊緊不可。
承歡有點迷茫，年少老成的她從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與這樣的事。
"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