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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石子不以為意。
連忙把車子開過去。
"太太昨夜打電話來說,明天上午來看孩子。"
麥志明有心找對象結婚,一定可以找得到,條件比她石子好的女子多的是。
公寓在市中心西邊,門開進去,整整齊齊簇新兩房兩廳一休憩室,傢具十分考究。
"夠人手嗎?"
"你好好養病,我不怕傳染。"
"這不大好吧。"
這些日子以來石子並沒進過主人房,她是保姆,不用跑到大人的房間去。
快,快下決心。
麥志明也靦腆,"我姐夫怪我不加把勁。"
"你放心,你若嫁人做少奶奶去了我們也不會關門。"區姑娘咕咕笑。
"蒸一條魚,炒一個雞絲豆苗,喝一碗白菜湯,如何?"
"有是有的。"他心中有數。
幸虧此刻她還年輕,一宵不眠視作等閑。
石子好生感激。
"石子,石子。"
麥志明黑實的臉上洋溢著一層晶光,"你且睡一覺。"
石子嘆口氣,那還不容易,將來長大后各人自掃不就完了,最慘是她,心情欠佳之際連自己都不想做。
年輕人很惆悵,"看情形我又得回到街上去派單張。"
老闆娘走過來,眼睛瞄著石子,"我要是年輕二十年,我就追求麥志明。"
弄得不好,這個冬天,不知要在何處瑟縮。
"不,但看上去有趣極了。"
"好好休息。"
石子連忙奔過停車場去取車子。
"聽說過,對地球沒影響就不相干。"
"考慮完畢,告訴我。"
石子苦笑,"昨天那位,自稱太太,此地打工,我們連上司都直呼名字,我不想孩子們天天拜見這位太后。"
石子昏昏睡去。
結果在一點多才散席,給了石子豐盛的小費。
石子十分心酸。
"任你是鐵打也會吃不消,可是熬出毛病來了?"
"幸虧放暑假,不然刺成光頭,怎麼去上學?"
馬利坦白說:"由此可知到處有好人。"
"晚了,不如在這裏睡一宵,我且回父母家借宿。"
這種氣爭給誰看,連石子她都不要看。
石子婉轉地說:"我只得二十分鐘。"
江湖上怪人多的是。
"我不喜歡音樂。"
飛機準時降落,可是一行五人在候機室等了近兩個小時,一定是過關時行李出了問題。
真實年齡肯定比說的三十歲起碼要大十年。
馬利洋洋得意,"我的朋友吃苦耐勞,不少是大學生。"
"我看管孩子呀。"理直氣壯。
馬利聳聳肩,"我怎麼會知道。"
"石子,如果願意結婚,公寓送給你。"
石子頗為刁鑽,把時間約在早上八時半,她想知道應徵人是否能夠準時。
"孩子同她有什麼關係,她不過來支薪水。"
石子終於說;"我明白。"他希望有人陪。
是夜,麥志明到福臨門來吃飯。
她拖著悠然下樓去。
"人要自己爭氣。"
自在嘆口氣,"我們一個親戚也見不到。"
"一點實際用途也無。"
石子忽然笑了,這便是人性。
"石子,你可以想一想。"
小麥說:"我十五分鐘到。"
無親無故,犯不著動氣。
而且,那些衣物也並留不住她。
他青年期被父母逼著在餐館幫工,一天做十八小時,苦不堪言,發誓畢業后永遠不做這一行。
只見一高大靚妝少婦緊繃著臉與三個孩子寒暄,一邊吩咐馬利做這個做那個。
她長長嘆息一聲,忽然發覺臉上冰冷似爬著條西瓜蟲,read•99csw.com一摸,卻是眼淚,不禁訕笑自己無用:石子石子,發半度燒,被閑人說兩句,就眼淚鼻涕的了?太軟弱啦。
孩子們嘰嘰呱呱圍住媽媽說個不休,根本無暇理會其它的事。
石子把她送走。
第三個來應徵保姆的人給石子很大的意外。
正在尷尬關口,有一個聲音見義勇為:"太太,事情是這樣的,自在有同學患癌接受電療后脫髮,自在與其他男生便剃頭支持。"是老好馬利。
倘若嫁給麥志明,馬上可以把母親接出來過安定的生活,為什麼不呢,倘若真的過不下去,不妨離婚。
馬利過來加插意見:"若真要請男工人,同時用兩夫妻比較好。"
馬利參予意見,搖搖頭,"不妥,心不在焉,意亂心慌,家庭有問題。"
石子一怔,"他打算加入馬戲班?"
他到附近超級市場買了佐料回來煮了一鍋粥,兩個多小時過去,石子仍然未醒,他有工作要趕,只得留下張字條外出。
快,速速決定,趁這個暑假,結婚,替母親辦申請來加、成家,接著回學校去讀完全程。
"你把他們三個說得似孤兒。"
"皆因我無一技之長。"
"來看看你。"
第二天鬧鐘一響,那鈴聲直似催命符。
"我——"那孩子有點羞慚。
由此可知恨到什麼地步。
"胡說,學會一門樂器,將來娛己娛人,不知多開心。"
那劉太太說:"唔,窗戶是小一點。"
"悠然你是大孩子了,要講規矩。"
石子坐在門口石階等他。
"只要對孩子好就可以。"
馬利機靈地吐吐舌頭。
這算是好機會?當然是,有人願意幫她解決衣食住行以及學費,還不算是機會?
"謝謝你區姑娘。"
那不行,這份工作需要的是活生生的蠻力。
"我同何先生說說。"
石子笑笑,"講得太遠了。"
馬利笑,"來,來看浴室。"
再進一步聯想,大人也還不是一樣脾氣。
"沒問題。"
"的確是,你且試試,吃不消了由我頂上。"
"不用,太太不愛吃中菜,我先做碗清淡的通心粉給你吃才真,餓著你更無力氣。"
"正是。"
門一打開,只見一個英俊的金髮藍眼年輕人。
石子驚問:"那是你此刻的工作嗎?"
馬利先看見她在園子里淋玫瑰花。
"閑氣別放心上,那種人自會有報應,東家不打打西家,一份工耳。"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連忙服藥倒床上悶睡。
自在托著頭,"路加的父親趁暑期教他做木工。"十分沒精打采。
下午,悠然與姐姐不知爭什麼東西,生了氣,躲到主人房不出來。
"還有,我喜歡你的性情,老闆娘與姐夫都說你十分懂得忍讓,對客人和氣,有人上門來只吃一碗面你也殷勤招呼,我覺得你會對我親友也一樣好。"
"她應當先要求看孩子呀。"
"主人呢?"
"又譬如說,你可有觀察休梅克李維慧星撞木星事件。"
麥志明等石子收工。
石子擁抱悠然。
馬利過來默默握住石子的手。
"明早石子開小巴士去接飛機。"
石子心驚,她也沒有。
麥志明笑笑,"我既有人保,又有鋪保,穩如泰山,你還想知道什麼?"
馬利問:"家裡有好消息?"
待她慢慢掙扎出身,母親怕要老了,一切也都來不及了。
石子也有點好奇,她不介意第一時間看看這位前任何太太真貌。
石子幫他點菜。
石子勉強笑九-九-藏-書著走過去。
她撐著起床,記憶漸漸聚集,呵,她叫東家的前妻羞辱一頓趕了出來。
"我們得考慮一下。"
石子忽然擁抱小麥,忍不住又落下淚來,仗義每多屠狗輩,這話真不錯。
石子不再言語,將車駛回何宅。
石子想一想,打了一通電話給麥志明。
看得出來,臉色發青,眼圈青紫。
"可是祖父整個下午與他耗在一起聊天、練習、吃冰淇淋。"
"好的,要不要先做一鍋粥給太太到埠喝?"
英雄只怕病來磨,明天且非起來不可,她這種用力氣換飯吃的人,健康確是一切。
看來看去還是傳統華人女性可靠,為了家為了孩子,她們願意吃苦,不比洋女,一生氣動輒帶著子女一起失蹤。
"是,區姑娘。"
石子嘆口氣。
浴室用淡綠色大理石,四周全是鏡子,大窗對牢海景。
"可以這麼說。"
"這倒也是。"
那曹女士目光凌厲,上下打量石子,"你是保姆?既然是工人,為什麼不|穿制服?"
孩子的天性就是這樣,媽媽成天在家,他們把她當老媽子,媽媽不大理會他們,他們把她當貴賓。
石子點點頭。
"來,下樓去。"
那劉太太:"我曾是湖南省醫院的護士長,我有證書,你要不要看?"
"我可以試用。"
真聰明,要是東家的條件不適合她,她又何必聽東家嚕囌。
石子在收拾桌子時突覺頭暈,連忙靠往牆壁,穩定腳步。
夏季,天亮得早,四五點已露魚肚白。
那間房間面積足足有兩三百平方尺,掛滿各式女服,鞋子一層層分顏色放得整整齊齊,像鞋店的陳設。
區姑娘說:"小麥已經關照過了。"
當下石子輕輕說:"我馬上叫朋友來接我走好了。"
"你果然有缺點。"
石子還是起來了。
馬利插口:"你們三姐弟已經算好,不少移民人家才得一個孩子,豈非更加孤清。"
石子發覺已經上當,不動聲色,付她車資,推說改天同她聯絡。
"你不如告假吧。"
看了字條,吃了粥,心想這番不知拿什麼來報答麥志明。
馬利說:"不用了,由我來,你去休息吧。"
"我會轉達你的意思。"
石子臉紅了。
小麥在另一間房裡睡了。
年紀外型合適,石子正欲與她說幾句,她手提電話響了,原來家中有幼兒,發生一些事故,需要趕回去。
石子又問:"你的中文自何處學來?"
曹女士厲聲道:"無聊!"
麥志明笑:"我媽說先訂婚也可以。"
石子嘆口氣,"時間已經很晚了。"
半晌他說:"我的女友是華裔。"
一個人撐了千多個日子已經累了,有主人房不住為什麼要睡在工人房?
那曾女士頭也不抬,"速速把車開過來,我們在這裏等。"
半晌,自在出來了,"對不起石子。"他低著頭。
她才嘆一口氣,天就蒙亮了。
馬利細聲問:"你怎麼樣?"
麥志明坦率地說:"你又沒家,回山上那是何宅的工人宿舍,我想起都替你委屈。"
悠然怪同情,"石子,你好像什麼都沒有。"
石子意外,"我去?"
麥志明回來,看見電視機正在絮絮細語,石子坐床上,手中捏著只蘋果,睡著了。
石子笑,"譬如說,你喜歡哪種樂器?"
馬利說:"我也最希望聽到家人平安喜樂。"
石子點點頭,"區姑娘,替我刮刮瘀。"
馬利一見她便說:"你身體不舒服?"
馬利笑,read.99csw.com"以前何先生也覺得頭痛。"
石子轉過頭去,暗底里嘆口氣,各人有各人神經之處,她就是放不下這一點。
這間小飯店是很多人的一生,但石子總希望跳出去。
"呵,這樣呀。"
"今天倒有空。"
回到會客室,她又道:"我絕不負責洗熨煮,這裏自有菲律賓人。"
石子笑,"不會的,你爸不在,一個人吵不起來。"
限期大概是直至他看到更理想的對象為止。
石子只得應一聲。
"小姐,快快同我回去休息,有勢不可盛撐。"
孩子起來了,忙著沐浴更衣,寫意與悠然終於挑了水手裝穿:"媽媽喜歡藍色。"
石子抬起頭,"什麼事?"
石子贊一句:"真能幹,已經置了業。"
石子忽然問:"你看中我什麼?"
自在下樓來,斟一杯果汁,對石子說:"彼得海菲的祖父教他騎單輪腳踏車。"
當然是同他結婚。
石子點點頭,"我們會通知你。"
麥志明的小吉普車趕到,他跳下車把她扶上車,一言不發把車駛到醫生處。
每天見一個應徵人。
終於寫意歡呼一聲,"媽媽來了。"
一推開主卧室,她愣住。
"我還有其它物業。"
她把一張電傳交到石子手中。
這個家只有婦孺,怎麼可以放一個男人進來做保姆,此人異想天開,腦筋有毛病。
石子看著自在,盼這孩子幫她說出真話,可是自在很明顯怕他母親,在一旁盡搔頭。
"可不是,硬是鮮花糖果禮物進攻,沒意思,他也從來沒那樣對過我姐姐。"
悠然問:"見媽媽,該穿什麼衣服?"
尚未坐下,立刻要求看保姆宿舍。
石子眼前金星亂冒,喘息著進房,挨床坐下,只覺像要倒地不起。
石子搔搔頭皮,"唏。"
馬利又說:"我有朋友在華人家庭做,那對夫妻的女兒是領養兒,從前,用的保姆來自中國,對那孩子不好,說非親生,不用儘力。"
她不會盡心盡意為東家服務,在這裏的八小時將不住牽挂自己孩子,無心工作。
"天氣熱,許是中了暑。"石子萬分懊惱。
充足的睡眠可以治好大部分疾病,信焉。
第一位面試者遲到十五分鐘,一進門便抱怨地方難找,自稱是劉太太。
石子低下頭,十分唏噓,"無功不受祿。"
可憐,不知累成什麼樣子。
石子覺得好笑。
時間真是人類最大敵人。
事實上任何工作都講力氣,你看外科醫生動輒站著五六個小時做手術就知道了。
是上海來鴻。
"我憎恨小提琴。"
一路上石子己覺胸口悶、頭痛、眼花,回到何宅,一進房,就嘔吐大作。
馬利說:"我在電視新聞中看到災情慘重。"
石子這一覺直睡到黃昏。
醒來之際,根本不知身在何處。
"你長得漂亮。"
石子卻不自卑,"不見得。"她攤開雙手,"我有一雙手,這是最寶貴的資產。"
"我知道你有此能力。"
也許,若干年後,她會後悔錯過了這個好機會。
石子微笑,"有時限嗎?"
趕得出門,車駛在公路上,石子已然一身冷汗。
請走了他,心頭放下一塊大石。
這個女孩子,終有一天會飛出去,趁今日,能夠照顧她,就盡一點心意,麥志明已經十分滿足。
麥志明極之乾脆,"你別是看言情小說太多中了毒,家祖母與家母都是盲婚,均白頭到老,給我印象深刻,何況,我對你不是不了解,你是個好女子。"
"來,我送你。"
他可沒有自卑,他在異性堆中不知多吃香,他是藍領九_九_藏_書中佼佼者,收入甚豐,長相也不壞,在洋妞眼中,他那張扁面孔甚為趣致可愛,可是,他立心要挑一個好妻子。
"我知道,你又沒訂明性別。"
其實已需咬緊牙關。
石子覺得像煞荷里活電影布景。
"你媽媽明天要來了。"
"我會,我可以幫你。"
石子竊笑自己的要求與一般資本家同樣刻薄,所以,一有機會,人性最壞的那面自會暴露。
這不是野心,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有比較好一點的出路。
石子幾乎噴茶。
抬頭一看,月亮很高很亮,石子想起了家,想起了母親,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坐在母親懷中,由母親把著她握著筆的手,一筆一劃寫"我是一個好寶寶",畫人的面孔五官,畫帆船燈塔海水,畫太陽月亮星星。
那天晚上,福臨門有兩桌客人興緻特高,坐著不走,石子只得留下侍候。
石子開心,"我很高興你那樣想。"
有同學家裡做餐館生意,他還是小開,可是心痛惡絕地說:"三不做,一不做漢奸,二不做毒販,三不做餐館。"
麥志明很大方,"可以。"
石子也笑了。
區姑娘見到,放下賬簿,"你怎麼了?"
到了山上,石子又幫馬利提箱子。
"不,"石子謙遜,"我吃軟不吃硬,不識事務不會轉彎,這是我至大缺點。"
麥志明伸手過來接飯碗,石子目光落在他手上,指甲縫果然留著黑邊。
石子給他上菜,"多吃點,身子最重要。"
診了症,取了葯,再把石子送到公寓中。
"人有三衰六旺,虎落平陽遭犬欺,龍擱淺水遭蝦戲。"
石子訝異得說不出話來,"請進來喝杯茶。"
這種讚美誰不愛聽。
石子有點感動。
石子撐著抬起頭來,她一定要看清楚這位太太。
"畢了業,隨便你做什麼,我不會幹涉。"
"你會嗎?"
"沒關係,我會沒事的。"
石子不想說太多,"有事出去了。"
"你是這裏的管家?"
不知倒了什麼楣。
"那不是我家那個省,那叫廣東。"
"我願意供你讀書。"
過半晌石子說:"我也來自中國。"
說的是英語,人人聽得懂,石子愣住,漲紅面孔,到這個時候才明白馬利一早把制服取出熨好的原因。
她先幫馬利把幾大箱衣物抬上車。
一上來便受了教訓,胸口更加悶郁,石子一聲不吭,幫手拎起行李往外走。
"又譬如說,你可喜歡雨天。"
"加一個蝦仁炒蛋。"
她撥電話到福臨門告假。
"麥志明,你是個好人。"
"特別是你的眼睛,好像有許多心事,近日我總是無故想到你雙眸,有時正在修機器也會暫停。"
"無所謂,我可以備傘。"
"只得你有駕駛執照,司機暑期放假。"
石子十分困惑,"那你做些什麼呢?"
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像小麥對石子那樣。
"我哪有資格學。"
她們倆相當投機,合力把這個家搞得妥妥噹噹。
悠然掀開重重衣料走出來,流著眼淚,"我不要再做寫意的妹妹。"
那年輕人說:"你不會有性別歧視吧?"
石子打斷他,"我明白。"
石子答:"我們只在中文報上刊登廣告。"
"那不好,今日有許多事要做。"
"不要叫人等,那不禮貌。"
石子從來沒有看過晚間電視節目,真沒想到豐盛若此,美加總共三十多個電視台,中英法九_九_藏_書文都有,可是她精神不振,一歪頭,又睡著了。
"真沒想找一個保姆那麼難。"
曹女士滿意了,別轉頭蹬蹬蹬走上樓去。
回到何宅已經深夜,汽車引擎聲想必騷擾到鄰居,石子有點不好意思,她根本不是這裏的居民,她作息時間同他們不一樣。
"還可以。"
石子連忙說:"我在這裏。"
石子說:"可是我對你一無所知。"
沒想到她倆同病相憐。
"不要緊,我是鋼條。"
石子否決了她。
在早餐桌上,寫意告訴石子:"媽媽經溫哥華到三藩市辦事,順道來看我們。"
石子不語。
未料到曹女士怒不可抑,"保姆,弟弟頭髮剃成這樣,是你的意思?"
麥志明欠一欠身,"老闆娘太謙虛了,年輕十年已經可以。"
"不——"石子轉過頭去,只看到利劍似目光。
麥志明在一角看著她呼吸均勻,放下了心。
"呵是媽媽,"並不如寫意與悠然般興奮,"總是吵架。"
石子深深感動,沒想到那麼忙碌的何四柱會親力親為,他真的把她當朋友。
石子訝異,他並不是個粗人,他觀察入微。
石子虛弱地靠邊站,只望這位曹女士早點出關,她快撐不住了。
"外頭工作真的很難找?"
可是那曹女士追著下樓來,"保姆,你生病?是什麼病?別傳染給孩子們才好,喂,你快回自己家去病!"
石子笑笑,"我還以為結婚前要彼此認識了解。"
石子立刻說:"你弄錯了,我們聘請保姆。"
悠然躲在衣帽間。
孩子們非常興奮。
糟,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身體出毛病。
那是一頓餞別宴,有人迴流,朋友送他,天南地北,一談不可收拾,歷代華人的顛沛流離,令得他們感慨萬千,白酒開了一瓶又一瓶。
推開窗,可以看到一點海與山。
耳畔像是聽到弄堂小販叫賣藍花豆腐乾之聲,肚子有點餓。
"有沒有想過男性保姆的好處?我孔武有力,可以保護孩子,我駕駛技術高超,還有,我刻苦耐勞。"
"現在哪裡還作興這個,明早去看醫生是正經,回家先服兩顆阿斯匹靈。"
石子心想,世上好人比壞人多。
馬利又問:"水災離你家近嗎?"
"若不堅持要華人,我自有姐妹。"
"我不理。"
石子連忙細閱,母親這樣寫:"鞋子等物收到,來人何先生,是你的朋友嗎,彬彬有禮,十分和氣,他並囑我即時寫此便條,交予他回公司電傳給你,好叫你放心,真是周到,我另有信稍遲寄上。"
石子轉到廚房去繼續忙。
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大的睡房,傢俱簡單、四周圍空間足夠踏腳踏車。
隔很久才同馬利說:"一個人要那麼多衣服鞋子來幹什麼?"
她去喚孩子:"悠然,教琴老師在等你。"
區姑娘不以為忤,"石子,手快有,手慢無。"
可是教琴老師已經在樓下等,石子不得不去喚悠然。
悠然在叢叢綾羅綢緞中間哼說:"我不出來。"
"我稍諳中文,願意在華裔家庭居住學習。"
"你瘦了,石子。"
"我想請你到我家來看看。"
只見曹女士長著一張圓臉,眼睛炯炯有神,高鼻子,相貌堪稱秀麗,不知怎地,性情卻如此刻薄。
第二天來的應徵人說會英語,其實不會,說會開車,其實也不會。
馬利吐吐舌頭,"今日我得把制服取出熨好。"
石子被自己逼得流下淚來。
石子帶她下樓看地方。
忽然想起,"保姆呢,她沒來?"
石子到此際才明白什麼叫作盛氣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