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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我生命中的主旋律

愛是我生命中的主旋律

而接下來必須進入到我的故事中最悲傷,也是最難忘記的一個部分。我美麗而可愛的兒子麥可,我的小麥基,而朋友們都親切地稱他為小麥,因為癌症的緣故在1998年去世了。當時他年僅三十四歲,那時的他住在美國新罕布夏郡一處美麗的地方,剛剛新婚不久,前方原本有一片美好的未來等待著他。
小麥一直對生命保持著熱情,直到生命的最後一秒。我們在夜間巡邏時無所不談,如同莫逆之交,我們談論人生,也談論生死。小麥只告訴過我一次,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打敗這個癌症的病魔,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見到他哭。他總是避開在瓊妮跟前掉眼淚以免讓她受到傷害,即使瓊妮對此早就知情。小麥對死亡唯一的恐懼來自於害怕瓊妮變得孤身一人,或者說,沒有了瓊妮的小麥會感到孤獨。但更讓他感到害怕的是,他怕活著的自己反而變成了完全依賴於瓊妮、媽媽、我以及其他人的負擔。他不希望因為他要活下去而改變許多人的人生。他是一個大家在需要幫助或照顧時會主動出現的人,但要讓他反過來也變成一個需要被照顧的人,這恐怕很難。
因為總會有問題要去解決或是有機車要去修理
它將淹沒你所有的惶恐與不安
愛是我生命中的主旋律。
你找到我們多數人不會獲得的快樂
這之後我們經歷了一段追悔莫及而又心碎不已的日子,但是我們從來也沒有放棄過希望。我們下定決心要盡一切的可能去幫助小麥基,而他也下定決心要與病魔對抗。小麥基和瓊妮結婚還不到八年,而他也想要和瓊妮一起度過更多的快樂時光,所以他們願意接受任何一種可能的療程。但那筆醫藥費實在是高得令人瞠目,雖然醫療保險會負責承擔大部分的費用,但我們仍然需要籌集更多的錢,所有的人都在努力。雷在皮卡狄力工作的大樓里有一家公司運行著一項急難救助基金,他們慷慨地捐助了一大筆錢。貝比緹則跟我從皮卡狄力一路走到了漢普頓宮,沿途接受所有親人和朋友的捐助,那一路走來有二十多里路,儘管我因1988年的背傷而成為了傷殘人士,但我還是堅持到了最後。儘管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只能躺在床上,幾乎動彈不得,但我一點也不介意,因為哪怕能分擔一點點小麥基的苦痛,我都會義無反顧。
我知道我正在經歷的事情其他人也都會經歷。除了對我自己而言,我的失去並不是唯一。我的悲慟一直延續著,只要在不經意間突然想起,眼淚便會立刻落下。這是我生命中最殘酷和猛烈的打擊,小麥基,我那原本已成為警官的兒子,他英俊、勇敢、仁慈又慷慨,可是他就這樣走了,就這樣離開了我,讓我無法再看到一眼。
小麥基和瓊妮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快樂,兩個人都很喜歡動物,而他們的屋子裡也到處都養滿了小動物。瓊妮養了一隻年紀稍大的貓咪,小麥基則把他自己的貓也帶去了美國。他們還收養了一隻名為愛胥利的西班牙獵犬,不過因為它老是撞到東西,所以後來被改名「笨虛力」,之後他們又養了許多隻貓咪。瓊妮也和小麥基一樣熱愛重型機車,不過小麥基的那股狂熱勁兒可是別人很難超越的,自從他可以跨坐在機車上那天起,這份痴迷便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小麥基喜歡修理和改裝各種汽車和機車,在把各種機械裝置拆開之後他總能很快地再組裝回去。
你如此堅決要康復
我敢說小麥對警務工作的熱情比我見過的任何其他人都要多。他對這份職業保持著高度的熱忱,這也使得他工作勤奮而不懈,同時也可以從管區的其他警員身上學到最好的經驗。
一群年輕的朋友,待在一起快樂又自在
騎出車庫,所有的事情都放到兩旁
舉行喪禮后的幾個星期,我們在伊舍替小麥基舉辦了一場追思會。瓊妮和他的一些同事,包括史蒂夫和小麥基的警部上司吉姆·班奈特都來參加了。去年夏天,我們回到了小麥基享用他最後一餐的風向標餐廳,我們仍然坐在同一張桌子上,點了同樣的食物,吃的時候兩行清淚沿著我們的臉龐不住地向下流。
在美麗的國度有人愛你如此之深
十七年前,你開車下山去兜風
偶爾我會懷疑我和艾薇在那次橫跨德國的漫長旅程中是不是已經耗盡了我們全部的好運,因為在那之後,我們倆的身體健康狀況是每況愈下。但我馬上又會想起外公說過的話,外公告訴我,我繼承了他的好運,我相信他說得沒錯,因為我所得到的運氣幾乎無人能比:我不但得到了許多的幸福和快樂,還得到了一個寶貴的機會,也就是這本記錄了我和艾薇那次令人難以置信的旅程的書籍,而就此我們也能夠更加體會到自己僥倖活下來的極大幸運。
永遠關心保護著你
但即使如此,我很難想出個理由解釋
說到這兒就要提及一下當時一支非常有名的海尼根啤酒的廣告,廣告語就是:「它能夠讓其他啤酒無法到達的地方也神清氣爽起來」,所以查爾斯王子聽到這兒便不覺笑了出來,還說會把這個小玩笑告訴給他的妻子黛安娜王妃。在此後的兩三天里,我一直被記者們追著到處跑,他們向我詢問我對查爾斯王子說了什麼逗得他哈哈笑,不過我從來都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實情。
去日內瓦之前,我們住在離漢默公園不遠的舊虹恩區,我們在那裡有一間寬敞的兩室公寓,那附近的風景十分優美,建築風格也符合園林藝術的造景原理。媽媽曾經預言過,一個嶄新的漢堡將會從廢墟堆中重建起來,而這也是建立新漢堡的一個重要區域。我的卧室里有個陽台,從那可以看見被人悉心照料過的花園。這是我們自1954年以來,在所有臨時組合房屋被拆掉前一年擁有的第二個家。在此之前我們曾經搬到過提若勒街,不過媽媽並不喜歡那一區,幸好我們在那裡也待得不久,很快就搬回了這個離她的姐姐很近、離我們喜愛的漢默公園也很近的地方。
小麥基最要好的朋友史蒂夫·馬修在致詞時講了一段感人肺腑的話,從史蒂夫的言語中,我知道了大家眼中的小麥基。作為他的母親,我愛他至深,但當我聽到史蒂夫的致詞時,我明白了我的兒子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他贏得了很多人的尊敬和喜愛。
你仍然熱愛騎車,一路賓士
小麥基生病的十四個月對於我來說是最艱難的時期,我在美國和英國的家往返就達十二次。尤其當雷在這個時候也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時,他和小麥基一樣,都需要我的照顧,而我更是迫切地希望能夠守在他們兩個人的身邊。
我的思念與你同在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失去了親愛的外公和外婆。這兩位老人直到去世都依然保持著清醒的意識。我們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繫,也經常去看望他們。外公比外婆早三年去世,外婆去世的時候我十六歲,而她是七十四歲,外婆的離開好像瞬間挖空了我的生活,直到現在我依然十分想念她。他們被一起葬在了歐斯村的家族墓園裡,也就是一開始為露西買的那塊墓地。現在,這裏也安葬著我們其他的家人,包括我父母、艾薇、意瑪阿姨、希達阿姨、赫曼姨父以及威力姨父,而我的表姐德克拉和表弟漢寧則負責照護這個墓園。
我們決心獨立自主,雖然口袋裡沒有多少錢
對於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我要如何表達?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又如何親手去埋葬你自己的孩子呢?自己的父母、伴侶或是手足的死亡固然會令人傷心,但我們至少知道那是我們終要面對的事情,可是沒有哪個母親會為自己孩子的死亡事先做好心理準備,即便是在她知道孩子確實將不久於人世的時候。
他對妻子瓊妮的熱情會讓我們其他許多人艷羡。他們的生活中充滿了很多浪漫的情節:給彼此寫小紙條、送些簡單九_九_藏_書但卻意義重大的禮物、突發奇想的旅行計劃或是舉辦一些即興的活動。他們總是找機會親吻、相擁,當然,他們會說那些聽起來有些肉麻的、撒嬌的話語,然而那才是真正的小麥,而在小麥生病後,他們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依然是如此的真誠和愛戀,而並非是悲劇發生后所激發出的同情和憐憫。瓊妮是小麥的妻子,而小麥也是屬於瓊妮的。
不明白為何你必須離去
你是我的知己、密友,我十分想念你
相信我們會再見,在某處不知名的地方
1966年7月1日,我的女兒貝比緹也出生了,為了不讓她在六月里出生,在那之前我非常努力地將她留在子宮裡,不然她生日的后三位數字將會是三個「六」,有人告訴過我這是惡魔撒旦的代號。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我終於做到了,她在凌晨出生了。她的體重比麥可整整輕了一磅,看起來就像一隻沒有毛的小兔子,瘦瘦小小。麥克看到她時,有些吃驚:「這不可能會是我的寶寶。」我告訴他這確實是他的女兒。希達阿姨立刻對我們說:「貝比緹看起來就像是位東方的公主」。 而長大后的貝比緹確實令人刮目相看,雖然不是同一年,但她的生日和黛安娜王妃是同一天,而且之後大家也總說她長得很像黛安娜。
「媽,沒有啦,我很好,真的。只是有點累了而已。」他對著我微笑,我也就沒再多問。除此之外,小麥基看起來非常的快樂和幸福。
為何我們今天全在此,來悼念說再見
他的回答非常浪漫:「跟你在一起,天天都是星期天。」
在這一刻,我想起了英國女王的一句話:「悲慟並不能讓事情好轉,但面對它,會使你的情況有所好轉。」這實在是一句睿智的話。
但願你知道我們念著你,每天每天
我建議雷可以自組樂團,而他的確也這樣做了,於是有了一個叫做「魯帕特啤酒樂團」的樂團,這個名字來自於小說《曾達的囚徒》里主角的名字。他們也並不只是演奏德國樂曲,同時也會表演一些備受歡迎的英文歌曲,比如《翻滾木桶》、《在老牛與灌木叢那兒》等,只要願意,他們每個人都可以在台上高歌一曲。
後來的雷加入了當地的一個銅管樂團,學會了吹短號和喇叭。畢業後分派到一間鋸木廠工作,但是他並不喜歡這份工作,在接受培訓后成為了一名消費合作社的經理。再後來,像其他的青年男子一樣,雷也被徵召去服了兩年的兵役,起初被分配到軍隊里的炊事班,當他成為正規士兵之後,因為發現了他的音樂才華而將他轉派到了「皇家軍隊服務團」,也就是後來的「皇家運輸補給樂團」。在那之後,他加入「威爾斯警衛隊樂團」。雖然喇叭和短號是他的特長,但他的歌聲才是最美妙的,後來他成為了樂團的正式歌手,我們至今還保留著許多他們樂團的唱片。
你會重重地踩下排擋,拉下安全帽的面罩
我們在伊舍的一處池塘邊捐贈了一條長凳,用來紀念我們的小麥基,每當他生日或是忌日的時候,我都會到那裡坐一會兒,和我的小麥基坐在一起。那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傷心地,我們時常帶著我的孫子,也就是貝比緹的兒子艾喬和女兒艾蜜露,一起到那裡去餵鴨子。
可是你心意已決,因為找到了一件稀世珍寶
雷在1981年離開了軍隊,在此之前他參加了查爾斯王子從白金漢宮去聖保羅大教堂迎娶黛安娜王妃的儀式。雷對於他們能在典禮之前就進行演奏感到十分慶幸,因為有很多樂團要等到典禮結束之後才能進行演奏。
那裡我們所有人都能聚合,沒有人會孤單
現在對於我來說,支持我繼續生活下去的力量是來自於我對丈夫雷、女兒貝比緹和她的家人,以及我所有的親人和朋友的愛。是這份愛讓我一直堅持著努力生活。
愛你,請讓我也走進你的心
那時的隱各正在接受成為工程師的培訓,而我也願意追隨他到天涯海角。他長得十分俊俏,總會讓我想起那名在我滾下山丘時救起我的士兵。隱各還有張能言善辯的嘴巴,不管是科技、機械,或是哲學問題在他那裡,都可以被講解得頭頭是道。至今我還保留著他寫給我的所有信件以及他送給我的禮物,包括一個紅色皮製的檔案夾,一隻棕色的梳妝盒,還有他送給我的書本。我們會和雙方的家人一起度假,艾薇和她的家人也會加入,而他也會帶上守寡的母親以及姐姐海蒂,在以家庭為重這一點上,隱各和我是一樣的。
這段時間里,我還認識了一位叫做瑪莉亞的朋友,她來自奧地利,我們的關係很好,簡直情同姐妹。還有一點與我十分相像,瑪莉亞也嫁給了一個英國人。到現在算起來我們已經是三十五年的密友了,她住的地方也離我們很近。或許是因為我和艾薇在漫長的旅行中結識了很多親密的朋友,但因為戰爭的緣故就此失去了彼此的消息,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很珍惜身邊的朋友和我們那份堅定而長期的友誼。
小麥基嘗試過很多不同的工作,包括在槍炮工廠當彩繪師和裝飾師,在體育館當園丁整理草皮,在車廠當汽車銷售員等,他同時也是位義務的消防員(相當名副其實,因為他住在一間舊的消防站),同時還是位受過訓練的醫務輔助人員,因此他很快便成為了社區里最受歡迎的人。他還是一位才華洋溢的漫畫家,我們幾乎全都擁有他在聖誕節、生日或是其他節日里畫給我們的祝福卡片。
三天後,一位擔任法官的親友為他們主持了這場寧靜而低調的婚禮。我和貝比緹花了好幾個小時布置婚禮現場,在走廊的欄杆上包上了白色的網紗,並且懸挂上用白色皺紋紙做成的鈴鐺。在小麥基和貝比緹還是小寶寶的時候,就各自擁有一隻被我們叫做「舒寶」玩具兔子,兩個小傢伙和他們的玩具兔總是形影不離,它的全名實際上叫做「東聞西嗅的兔子」。我沒有告訴小麥基便把他的舒寶兔帶到了美國,並且懸挂在了眾多的裝飾品中間,小麥基在典禮進行中瞄到了它,高興得把臉揚得高高的。1990年5月,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美好的一天,我的小麥基擁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你不能讓它們離開你,就是於心不忍
掙開你的憂愁向它奔去
到了倫敦,我終於下定決心放下隱各,展開一個全新的生活。為此我寫下了這句話:
用盡全力對抗病魔
我在懷孕時到醫院進行檢查,那裡的醫生詢問我是否得過德國麻疹。
但眼前的美景很快就被一個噩耗打碎了,小麥基被診斷出得了癌症,對此我們全都震驚不已。
我對你的真情永遠不變
以下是史蒂夫敘述他與小麥基第一次接觸時的情景:
放下電話后,我由衷地替他們感到高興,而且迫不及待地想趕到他們身邊。我先告訴了雷,然後給貝比緹打了電話:「你哥哥下星期就要結婚了,而且並不是因為瓊妮懷孕哦!」
貝兒是貝比緹的昵稱,她在第一段婚姻中生了三個兒子:史都華、查理和萊恩,他們住得都很近,全都在半里的範圍之內,會定期地相互拜訪彼此。貝比緹和葛雷漢結婚後擁有了兩名子女:艾爵(艾倫·喬瑟夫)和艾蜜露(艾蜜·露易絲·蜜雪兒)。「喬瑟夫」和「露易絲」是我父母的名字,貝比緹對此並不知曉,但卻把它加到了她孩子的名字中。艾喬是個很棒的孫子,跟小麥基很像,我們都以他為豪。他是柯普漢的足球隊員,我喜歡去幫他和他的隊員加油。他喜歡過來和我們待在一起,和雷一起做所謂「男人」的活動,像是打撞球或是玩紙牌等。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隱各和我都覺得應該試著分開一段時間,再考慮是否要作出廝守終生的決定。結果是我們分開了兩年,而他遇到了別的人。這一點讓我傷心不已,不過對於我們當https://read.99csw.com時的決定,我依然不覺得後悔。那時我決定離開漢堡,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
很難做到不自私,我並不想讓你走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浪漫,雷走到了鋼琴那兒,譜了一首名為「天天都是星期天」的曲子,在我們結婚周年的那天,他將這首曲子當做禮物送給了我。他常常彈奏這首曲子給我聽。雷喜歡坐在鋼琴邊,一邊彈奏一邊唱歌,而我喜歡看他唱歌的樣子。
小麥基接受治療的地方在黎巴農鎮的西區卡克醫療中心,那裡有一間叫「風向標」的海鮮餐廳。小麥基的身體還沒有出現狀況時,我們曾在那裡用過好幾次餐。那裡擺放的全都是原木桌,而且魚肉的分量也給得很足。小麥基病重的時候,在我們做完化療準備要離開醫院的時候,他對我和瓊妮說:「我們去風向標好嗎?」
這就是你的個性:永不言棄
就這樣,我們對彼此的感覺開始逐漸升溫,直到我們倆都覺得我們離不開對方。於是經歷了雙方家庭分裂以及重組的痛苦過程,在交往五年後,我們終於結婚了,那是1984年,雷不喜歡住在我之前的房子里,所以我們在欣其里伍德又買了一間美麗的鄉村別舍。我的前夫和雷也相處得很好,他來接孩子時,總會和雷一起與孩子們在花園裡玩撞球。而麥可和雷的兒子都在雷的一個朋友那裡學習打鼓,這個朋友是「威爾斯警衛隊樂團」的成員。
我用了如此之大的篇幅來寫我的兒子小麥基,而沒有寫太多關於我的女兒貝比緹的事,這並不說明我對她的愛比較少,我對貝比緹的愛和對小麥基的愛是一樣多的。只是她還健在,而且住在離我很近的地方,我們每天都會在一起聊天,一同分享著我們的生命,而這是我和小麥基再也無法做到的。我沒有必要寫下對貝比緹的話語,因為我們正在一起經歷生命。她是個令人讚賞、非常孝順的女兒,同時也是一位稱職的母親。
或者只是想要留下喝個咖啡或茶
史蒂夫的致詞久久在我心中回蕩,回憶中的許多不經意的時刻跳進了我的思緒。母親總是記得自己孩子小的時候,而對於長大成人後的他們並不是很注意。史蒂夫的話卻讓我著實感動了,那個已經長大成人的、住在離我很遠的美國的小麥基和那個把足球踢到我悉心培育的花床里的小男孩,或是那個騎著重型機車呼嘯而過,熱愛飆車追風而讓我捏把冷汗的年輕人,都一樣的與我親近。
我們所有人都愛追著你跑
麥可(我總是喜歡叫他「小麥基」)甚至還幫我從我父親那裡「敲詐」了一大筆錢。那時麥可才三個月大,有一次我正在給他換尿布,在給換上乾淨的尿布之前我先把他抱到了兒童便盆上。父親開玩笑說如果麥可能排出點東西,那我應該感到慶幸,然後他接著說如果小麥基大小便都排,那他就會給我十英鎊。結果小麥基真的當場就做到了。幾年後我告訴麥可他在三個月大時就開始賺錢了,而且還是很大的一筆,那時的十英鎊就相當於現在的一百英鎊。第二天我問父親要不要再賭一次,父親回答不,而且相當堅決。
而我更希望的是,我可以將我的這些運氣與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一起分享,不論是幫上點忙或者只是花一點時間去傾聽他們的心聲,抑或是通過關懷、同情,甚至只是一個簡單的微笑和擁抱。
儘管悲痛沖刷著我的內心,但並非一切都只剩下哀傷,而瓊妮,就是小麥基留給我最美好的禮物,她對我而言彌足珍貴。還有黛比,是她的婚禮將小麥基和瓊妮聯結在了一起,而我們也將她的家庭看作是自己家庭的一部分,我們非常喜歡她們。
我還記得,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
我在德國食品中心一直工作到1988年它關閉,那是一段令人留戀的時光。我的工作主要是負責籌劃大型的宣傳活動,我和其他女孩們穿著德國的民族服飾,在大型商店設立的熟食區進行食品的展示,並且向顧客介紹德國的食品和飲料。在這裏工作時,我遇到了很多名人。在一次參加肯尼沃斯的皇家展覽時,我遇到了查爾斯王子,那時他正環場巡視攤位,我作為督導需要向他展示德國的攤位。來到我們的攤位時,他解釋說自己已經不能再試喝任何啤酒或是葡萄酒了,因為剛才他已經喝過了太多的烈酒了。不過德國正是以葡萄酒和啤酒而聞名的,所以我應該讓他品嘗以下的,於是我對他說:「那麼您一定要嘗一下我們德國天然的果汁,因為它能讓海尼根無法到達的地方也神清氣爽起來。」
我的第一段婚姻在結婚十六年後畫上了一個句號,我和我的第一任丈夫離了婚,他後來又再婚,不過我們依舊努力維持著良好的關係。他在1997年11月去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很難過。
你的心將有所依歸
對此我又該如何回應呢?我只能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裡,我從心底里希望自己有辦法能夠讓他痊癒。當你的孩子還小時,你可以用一隻創可貼或是一個擁抱就讓事情好起來。可現在的我覺得好無助,如果能夠代替小麥基承受這份痛苦,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那時他才只有三十四歲,還有那麼多的事情等著他去體驗。
不是「是否」而是「何時」的問題
小麥基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好好進食了,我們對他的提議感到有些驚訝。在風向標里,小麥基點了一份蛤蠣濃湯,還叫了一份龍蝦,他套上了餐巾,防止那些奶油順著他的下巴流下來,之後他甚至還吃了一些點心,一杯冰水果切片,那天他真的吃了好多。我們坐在靠窗邊的位子上,看著小麥基狼吞虎咽的樣子,窗外的陽光灑在我們身上,就像是上帝在賜福給我們。小麥基的食量看起來比他健康時還要大。這一幕讓我和瓊妮感到又驚又喜,一直就這樣聚精會神地看著小麥基,以至於我們忘記了要吃掉自己的那份食物。
小麥基去美國之前曾有位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叫做安琪,他們在一起住過一段時間,可是在小麥基認識瓊妮之前就分手了。不過他們後來依舊是好朋友,我也早就將安琪當做是家中的一分子。安琪為他的喪禮寫了一首詩,下面就是這首詩中的一部分:
請在入眠前將你的煩惱交給上帝,反正他整晚都醒著。
但當我們開車回到家,也就是大約四十五分鐘之後,悲傷的一幕上演了,小麥基記不得自己吃過飯,他記憶消失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吃得這麼好,那真是一個奇迹,那一餐並沒有讓他嘔吐或者不舒服。
而當小麥基走時,我卻不在他的身邊,這也是我最為悔恨的事情,我排不到飛機的班次,到達他身邊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小麥基去世時身邊有瓊妮和他最好的朋友史蒂夫·馬修,他也是一名警官,他能夠明白我對小麥基的愛,我們之前一向無話不談。
如果上帝毫不憐憫地帶走了你的生命
「是這樣的,我是得過麻疹,而且那時我人在德國,這是不是就叫德國麻疹?」我的問題讓那位醫生不禁大笑起來。
直到生命的最後幾個小時,小麥對生命的熱情依舊不減。他的情況開始惡化時,他明白死神即將到來。我知道他的生命就要結束了,但當我和瓊妮握住了他的手時,他的雙眼直視著我,那種眼神就像是在說著:「我不要優雅地走,我不要兩腳一伸就讓死神將我帶走。」他在做著最後的鬥爭,他在告訴死神:「你要帶走我,就必須先打贏我。」當他的意識陷入昏迷時,小麥仍然拒絕離開人世。最後瓊妮給了他一個吻,祝福他、願他一路走好。急救器具關閉時,小麥輕輕抬起他的頭轉向了瓊妮,他終於到了一處沒有痛苦的地方。
麥可和貝比緹都到了上學的年齡,我應徵到了騎士橋區的德國食品中心工作,並且得到了一個很棒的職位——家政服務人員,這樣我就可以自由安排工作時間,在不需要照顧孩子們的時候來上班。老闆也很信任我,知道只要交代給我的事情一定read.99csw.com會辦好。我還有一位要好的朋友伊蒂斯,她是我先生一位同事的太太,也是小麥基和貝比緹的教母,她住的地方離我們很近,所以如果我整晚都不在家,她總是很樂意來幫我帶孩子,現在她依舊是我們很要好的朋友,每個禮拜都會到我們這裏來拜訪。
那時我正在與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德國男友交往,他叫做隱各,比我小兩歲。因為對於年輕的我們來說,兩歲算是一個很大的差距,所以我總擔心他會因為遇到其他同齡的女孩子而拋下我。我們在日內瓦時就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繫,但直到我們深陷情網也從未發生過任何親密的關係。因為在那個時代,女生都會把自己的貞潔一直守到結婚。而隱各也從未試圖讓我妥協,在我看來這一點他十分紳士。當時的我過於純真,在一次觀看長跑比賽的時候,我看到跑在最前頭的男生的短褲處出現了勃起的生理現象,但那時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想著他一定出了什麼嚴重的問題,此後還為他擔心了好多天。在我跟艾薇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惹得她哈哈大笑起來,她向我解釋說那是因為興奮所引起的,很快便會消退。而當她告訴我勃起的目的時,我驚訝不已,因為直到那時我還一直以為親吻就會讓人懷孕。
只有你和你的機車,感覺那份要騎乘而去的急切
當你去了美國后,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每晚、整個周末都留在安迪家的後院
聽著史蒂夫講述著他所知道的小麥基,我心中充滿了感動。
我堅信小麥基依然在我的身邊,有幾次的經驗讓我對此更加確信不疑。一次我走去商店時,在路上看到了一枚硬幣,我將它撿起來,那是一枚舊的一分錢。我把它翻過面看到了它的鑄造日期:1964年,那正是小麥基出生的那一年。那樣的一分錢好久以前就不在市面上流通了,然而它卻在那兒,好像就是在等著我把它撿起來。
雖然我的年紀正在一天天的增長,但我卻能夠感覺到自己彷彿在一步步地接近童年的時光。沒錯,我們的身體抵擋不住慢慢的衰老,但在內心深處,我們依然是我們自己,孩童時期造就了我們的性格並且留下了值得我們永久銘刻在心間的回憶。艾薇與我的那段旅程早已深深嵌刻到我的記憶和生命中,並將永遠與我同在。那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個多月,但那三十三天的時間里,我所有看到和經歷到的一切都交織成了一部驚悚與恐怖的影片,沿途中我看到了死亡和毀滅,經歷了恐懼、飢餓以及困惑。當然,這並不是全部,如果這些是紡織中的經紗,那麼同情、幽默以及偉大的愛便是緯紗,一切的一切都在我們的旅程中扮演著它們應有的角色。此時此刻,我不可避免地正向著生命的盡頭一步步走去,但我的生命中卻擁有如此多的難忘經歷,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說:愛是我生命中最強韌的一根織線。姐姐艾薇在那段旅程中所給予我的一切,她無私的愛、她的犧牲和奉行,以及拼盡全力保護我的行為,都時時刻刻地陪伴著我,她的愛一直影響著我,也讓我學著以這樣的方式和他人相處。艾薇所給予我的愛使得我們所遭遇的那些可怕的經驗都變得微不足道。而我也希望,我們能一起祈禱所有的人都可以將愛給予我的小麥基,讓他更輕易地承受病痛和死亡。
我們想念你時,不知如何是好
但還足以支付兩輛車騎上路、六輛停在車庫裡
希望我們可以有辦法去那兒幫助你
我們必須將你記留在腦海里
史蒂夫告訴我們,當他向其他人詢問他們會用什麼詞來形容小麥時,「友善」、「悲天憫人」、「熱情」以及「風趣」是四個出現最頻繁的詞語。前兩個評價,在小麥基以義務消防員的身份去幫助史蒂夫解救一隻被纜線纏住的小狗時,顯得最為貼切。如果說他們倆的緣分是因為動物而結下的那一點兒也不過分,因為小麥基對自己的寵物也是呵護有加。
相信你一定會過得更好
我和雷現在住在伊舍市中心一間寬敞的公寓里,因為我們不想再費心照料花園了。雷除了做過心臟搭橋手術外還有糖尿病,我自己也有健康的問題,我患上了乳腺癌,目前還處在治療中,我希望通過手術和放射線治療后能夠完全康復,成為政府統計數據中一例多活超過五年的成功案例。而風濕性多肌痛(PMR)也在日益消耗著我的體力,我必須靠吃類固醇才能得到改善,但類固醇又會衍生出其他許多的問題。但是生命終究不會歇下腳步,我們無力改變任何事情——我們只能逆來順受,命運只能自己掌控。
每當回憶過去的時候,我們總是希望事情會按照其他的方式發展下去。假如我們早點知道小麥基的病情並不會得到改善,我們就會讓他那剩下的十四個月的生命擁有更加璀璨和純粹的快樂,讓他做他想做的一切事情,他也就不必去忍受那幾個月痛苦的治療。那些治療耗盡了他全部的體力,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我也明白,我們必須去嘗試,如果沒有嘗試,我們也會因此而抱憾終生。但嘗試卻意味著小麥基必須要去忍受一段痛苦的治療過程,放射線治療和化療使他根本無法進食,他幾乎整天都是渾身無力並且冷得發抖。
我們必須感恩他賜予你如此美好的妻子
到了瓊妮父母家后,我驚奇地發現那裡的格局,跟我們在瓦爾特納區的磚塊工廠旁邊的房子特別的相似。他們的房子總共有四個側翼,每端都有一間雙人卧室和一間衛浴,這樣一來,即便他們所有的孩子都回來了,每個人也都能擁有屬於自己的房間。那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十分適合作為小麥基和瓊妮舉辦婚禮的場所。
道格計劃在德州舉辦一個大型的結婚典禮,而小麥基和瓊妮覺得沒有必要在同樣的時間再另外舉辦一次盛大的婚禮,所以他們決定幾天後在瓊妮的父母家裡舉行一個小型的婚宴,只邀請家人參加。事實上他們的確實處理得很低調,因為麥可是在婚禮舉行一周前才打電話通知我的,而且主要是為了祝賀我母親節快樂。(在美國和德國是一樣的,母親節都是在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
媽媽以前常常用來教導我們的一句話是:「你的生活是由你自己所建立形成的!」我對這點深信不疑,同時也相信我已經在盡己所能建構我的生活了。當然,生命中總會碰到不幸和痛苦,但我通常不去想這些,因為我不想任何人為我而感到難過,我所擁有的生活已經足夠好並且充滿了樂趣,所以我總是會開心地面對一切。
離婚五年之後,一個叫做雷的男子成了我的第二任丈夫,也正是他給了我勇氣去結束第一段並不愉快的婚姻。我認識雷時,他已經結婚了,還有四個孩子:大衛、史蒂芬、安德魯和馬修,因此對我們來說這都是一段壓抑而難熬的日子,好在一切在最終都得到了順利地解決。
它的強韌沒有邊際
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祝願
然而當你得病時,人漂泊在海角天涯
你一心要擁有這些車,但可能得要割捨一些
在1989年的那個平安夜,小麥基向瓊妮進行了一次非常浪漫的求婚,而瓊妮也立刻就答應了。兩人高興地計算著結婚的日子,並且決定在第二年的五月完婚。在他們舉杯慶祝的時候,瓊妮接到了她雙胞胎哥哥道格打來的電話,這通電話一是為了祝福他們聖誕快樂,同時也要和他們分享一個令人興奮的好消息:道格也在剛剛向他的女朋友求了婚,並且兩人也打算在五月結婚。這真是令人驚喜的消息,不過小麥基和瓊妮並沒有向任何人提及他們的結婚計劃,因為他們不想讓道格的好消息因此而變得黯然失色。
現在回想起來,真希望當時就帶他去看醫生,而事實上是,小麥基一直等到了第二年的三月才去看醫生,當診斷出來時,他的癌九*九*藏*書細胞已經擴散到脊髓和肺部。
你改變了我所有的生活,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麥可飛去了美國,兩個星期後,瓊妮便飛過來與我們見了面,看得出兩個人都深愛著對方。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每月就這樣兩個城市飛來飛去,最終決定要廝守終身。瓊妮和小麥基用了一年的時間去環遊世界,順道拜訪了他們的親人,最後決定回到美國后安頓下來。
孩子出生后,我有好幾年都沒有出去工作,和他們一起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我們先是住在倫敦,之後在泰晤士河附近的華頓買了間房子,而我們也驚喜地發現我家花園恰好對著布萊恩和莫琳兩位好友的後院,在倫敦生活時他們就住在我們隔壁。於是我們很快地在籬笆上挖出了個洞,這樣我們就可以輕易地穿梭于兩家房子的花園(他們有兩個女兒,普莉西亞和亞莉山卓,也是我的教女)。接著到了1968年,我們兩家又一起在東默希那裡買了新的房子。我們也再次住到了公園裡,兩家隔著一條寧靜的小巷,那是個理想的地方,而對於孩子們來說,更是一處安全的樂園。
從日內瓦的大學畢業回到家中,我對那份新的職業充滿了熱情,穿上我最好的服裝之後立刻趕往了漢莎航空公司的辦公室,想要看看能否得到一次面試的機會。我並沒有事先預約,不過他們答應見我,這讓我覺得自己很幸運。首先我必須進行一組心理測驗,第二天他們便打電話幫我安排了第二次面試。熟練地使用德語、英語以及法語讓我順利地得到了一個職位,我被安排到一個設立在漢堡的服務部工作,主要是負責處理客戶的投訴。
盡情去感覺與道路合為一體,緊握把手至每一處轉彎
艾蜜露七歲,但其實要比她的實際年齡成熟許多。她五歲前就喜歡上了畫畫和寫故事,我們覺得她有個成熟的靈魂,如果真有輪迴這種東西,艾蜜露一定曾經來過這裏。她的口中經常冒出一些對於她這個年紀來說不可思議的話語。有一次當雷試著用一個手握式的小型吸塵器吸起一些碎層,卻因為操作不順而感到有些挫折時,艾蜜露說:「外公,如果連你自己都不能或是不想做這件事,那就不要責怪是工具做得不好了。」那時的她其實還不滿五歲。
在他去世前幾個星期,小麥基對我說:「媽媽,我不想再像這樣病得那麼重了。」
我們為何要歧視其他種族?我們皆是生而為人,血脈相連地共存於同一個世界之上。若只因一個人生於他鄉、語言不同、想法不同而因此仇視他實在是毫無道理的,我們應當摒除這樣的思想。你我皆為人類的同胞,人沒有完美無缺的,你我也都需要他人的幫扶。
麥可長得很漂亮,我相信天底下所有的母親都會這樣說自己的小孩,但是麥可他真的長得很好看。為了帶麥可,我辭掉了工作,媽媽和爸爸每年的暑假都會親自過來,爸爸通常會待三個月,直到媽媽再返回這裏把他接回去。父親的身體狀況很不好,七次中風使他的身體局部癱瘓,於是我把他接來一起照顧,希望可以讓媽媽休息一下。父親很喜歡來英國,雖然他並不會說英語,但這絲毫也沒有影響到他和麥可的關係,他們相處得非常好,有時甚至喜歡小賭一下賽馬,在這方面他們倒是溝通無礙。
小麥對社區里其他人的關照是眾所周知的。不論天氣如何他都會堅持出勤,不分日夜,也不問任何原因,他唯一要知道的就是有人需要幫助。幾個星期前,當小麥的健康情況相對還算好時,我請他在我下班時來教我換我妻子凱倫的廂型車的煞車。而等我回到家時,小麥已經把輪胎拆下來,拿出煞車並且清理好了一切。而這件事情就發生在他做化療和胸部插管的那周。
雷在軍中一共服役了二十三年半,在這之後他變成了皮卡狄力一間辦公大樓里的管理人員,這讓我們在倫敦的市中心擁有了一間公寓。雖然我們都很拚命工作,但至少還能抽出一些時間待在那間公寓里享受休閑的時光。這時孩子們都已經長成了少年,他們很喜歡住在倫敦的市中心。那段日子雖然忙碌,但卻很快樂。
雖然我們倆分開旅行,並不代表著一切就到了盡頭
我比雷大十七個月(我把他稱做我的小情人),他出生在狄恩森林,家裡一共有九個孩子,守寡的母親在一間只有兩個屋子的村舍里獨自將他們養大。他們全家人都對音樂有著很高的熱情,他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很會唱歌,其中幾個還會演奏樂器。他的兩個哥哥以前常常在當地的演唱會以及大型的家庭聚會上進行演出,而雷也總會被他們當做幸運星一起帶過去。雷說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唱歌時只有五六歲,那時他堅持背對著觀眾,因為他不想看著他們的眼睛。
瓊妮是如此獨特,你決定和她廝守在一起
我才開始在這個管區工作不久,正在處理一件緊急呼叫的案件——有一隻狗被電纜線纏住了。我請消防隊前來協助,而第一個到的人正是小麥。剛從一個大城市轉任過來的我,可能還帶著一點兒城市人的傲慢。小麥來了,我並不認識眼前這位開著我後來知道的叫做「野獸」的卡車的人。那時的我只知道他的那輛卡車過重、輪胎過寬而且車的噪音也很大,接著從卡車裡走出了一位理著小平頭、戴著耳環、穿著黑皮衣的男子。我以為他是來自布魯克林的某個幫派分子,不用說,我並不希望這號人物出現在我的視線內。然而當他開口對我說話時,那個第一印象馬上就被證實是錯誤的。他說道:「要幫忙嗎,朋友?」那時我就知道這個人不是一個平凡人。小麥走到了被纏住的小狗那裡,卻被狗咬住,但他並沒有慌張,而是想法子讓那隻狗慢慢平靜下來,然後慢慢剪斷纏在它身上的纜線,當那隻狗在順利脫離困境之後則表現得十分乖巧。
我們認識的時候,雷已入伍在軍中。我除了在德國食品中心任職外,我還從事一些私人的服務工作,因而有機會在一些社交宴會中結識一些演出的樂隊,他們有時會需要整理樂譜和提供食物的工作人員。那時的雷趁著閑暇之餘和一群軍中的樂團夥伴,在一個名為「新俱樂部會員」的樂團里演唱(在他們之前有一個叫「俱樂部會員」的團體),他是主唱兼主持人。而那時的我正在替德國食品中心籌辦一場宴會,需要一個德國樂團來演唱,因此我向雷和他的朋友詢問是否能夠演出,他們不僅答應了而且表現得非常好。也正是從那時起,我們展開了合作:接連替寶馬汽車、重型機車、賓士車、荷士登淡啤酒、洛芬釀造啤酒等廠商成功地舉辦了多次宣傳活動。
我在倫敦和兩個女孩一起住在依頓廣場的一間公寓里,從那裡步行就可以抵達漢莎航空位於舊龐德街上的辦公室,我為漢莎航空做過許多工作。不久之後,我遇到了在北歐航空(SAS)工作的麥克,我們倆很快就墜入了情網,並且在七個月後訂婚,之後順利地舉行了婚禮。麥克是個典型的英國人,常穿著一件駝色的外套,喜歡在周末的時候打板球,並且跟他在板球俱樂部的會員們一起交流。我們在當地的公證處辦理了結婚登記,接著回到了漢堡的漢默教堂舉行了婚禮,接受了親朋好友們的祝福。因為我原本受洗為基督徒的教堂已經在空襲中被炸毀了,所以這幾年我們一直都去一間木造的臨時教堂,這也是我受施堅信禮以及艾薇舉行婚禮的地方,我在那兒的合唱團里待了好幾年。直到1963年3月16日,也就是我25歲舉行這次婚禮的時候,這裏重新蓋起了一座壯麗的新教堂。
小麥是我的好搭檔,也是我最棒的朋友。他是警察中的警察,朋友中的摯友,一位令人引以為傲的公僕,一位令人敬佩的丈夫、兒子和兄弟,一位理想的鄰居,一位值得競爭的對手。小麥,我愛你,也會一直想念你。
我當時相信,如今依然堅信這段話,只要我們每個人都將其銘記於心,世界就會變得祥和安定。而那時我對隱各的愛也依然留存在心中,我甚至寫了一首關於我們分手的悲情詩歌。德文聽起來還算流暢,在這裏附上譯文版,只是表達我當時的心情九九藏書
我的第一個孩子麥可也在婚後一年出生了,那是1984年3月21日。不過要是和現在的女孩比起來,即便是婚後的我也依然十分天真。媽媽在結婚前送給了我一個小玩意兒,它看起來像個雞蛋。我問她那是什麼,媽媽說我應該將我的月經日期輸入進去,然後它就會告訴我什麼時候是安全期,也就不會因為房事而懷孕。可是這個東西根本就不好用,計算得一點也不準確。不過我並不介意這麼快就懷孕,因為我一直就想有個孩子,建立起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就像艾薇戰時在日記里記錄的那些女孩兒們熱烈渴求的事情一樣。
時間太緊張了,所以我們決定由我和貝比緹先飛過去,家裡的其他人可能都趕不上參加,而小麥基也已經說明了他要舉辦一個小型而溫馨的家庭婚禮。我們甚至還趕上了道格在達拉斯的婚禮,小麥基的母親和妹妹出現在婚禮現場確實引起了幾位賓客的注意,當婚宴即將結束的時候,瓊妮和小麥基也跟大家分享了他們要舉行婚禮的喜訊,道格的婚禮也因為瓊妮和小麥基的喜訊而增添了更多的喜氣,我們向這兩對新人都表達了真摯的祝福。
小麥,我想念你
他們的新家在新罕布夏郡,那是個美麗宜人的地方。房子建在一片廣闊的土地上,是由一間舊的消防站改建成的,周圍環繞著許多樹木和幾間附屬的建築。
就在剛才,我還和丈夫說我感覺現在的自己簡直比英國人還英國。我整天都用英語思考問題,連做的夢都是英文的。每當回到德國時,我總要花費好幾個小時去適應周圍的環境,儘管他們的交談使用的都是我的母語。我還是會為我的客人烹調一些傳統的德國食物,包括德國的聖誕麵包、罌粟籽蛋糕,還有每個人都很喜歡的蘋果派,因此我猜想雖然現在英國是我的家,但我依舊在我的家居生活中保留著點德國味兒。
我和雷都非常努力地工作,他在軍隊服役時,晚上和周末都要和他的樂團一起練習,而我通常也在同樣的時間里做我的工作和私人的業務,這樣一來,星期天就成了我們唯一可以空閑下來相處的時間,我總會高興地對雷說:「我喜歡星期天。」
在英國居住的那段時間里,我們住得很舒服,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反德的情緒。但我的記憶中仍留著幾個片段:一次小麥基和一個小夥伴在花園裡踢足球,兩個人一直將足球踢進了我費心建立起來的新花床上,裏面都還是些軟嫩的植物幼苗。我打開卧室的窗戶衝著小麥基喊了起來,讓他們玩球的時候小心一點,我用的是德語,小麥基從小就能流利地使用德語,只是貝比緹則少差一點,她聽得懂但不太會說。小麥基的朋友可是一個字也沒聽懂,瞪著大大的眼睛瞅著我,小麥基告訴他:「沒關係的,我媽媽是德國人,但是她人很好。」
你找到了新的事業、新的視野還有新的夥伴
1996年11月,我清楚地記得那是診斷結果出來的前幾個月,我們到美國去看望他時我就一直很擔心,因為晚餐后的小麥基不會像平常一樣與我們聊天或者打牌,而是在一旁像是快要睡著了。我擔心地問他:「小麥基,你的睡眠充足嗎?你會不會是工作壓力太大而太過勞累啊?」小麥基身兼消防隊員和醫療救護人員兩份義工,所以不論白天或晚上,只要呼叫器一響,他便會立刻跳下床去。
大家為小麥基舉行了隆重的喪禮,在教堂寬廣的階梯上,站滿了一排排的救護人員、消防隊員以及警察,他們全部身著制服。躺在棺材里的小麥基也穿著制服。教堂對面的山丘上就是消防站,旁邊擺滿了連著兩邊長凳的木桌,上頭擺著各種食物和飲料。我們接收了一枝玫瑰和兩面旗子,一面是美國的國旗,而一面則是新罕布夏郡的州旗,我把那面美國國旗交給了貝比緹。當地所有的報紙都對這場喪禮進行了報道並且給予了小麥基高度地讚揚。雖然他並沒有完成所有的警官受訓課程,但小麥基在去世前卻獲得了警徽,成為了新罕布夏郡有史以來第一名榮譽警官,這對他來說是意義重大的。
因為我的工作性質讓我的這個想法很容易實現。我先被調任到了法蘭克福,接著舊金山那邊又有一個工作機會。我的表哥烏里希當時正住在美國,所以他幫我申請了美國的簽證。而我同時也被暫時派到了倫敦,在那裡,我得到了一個可以長期留在那裡任職的機會。我必須在美國和英國之間作出選擇,這對我來說並不簡單,因為我對這兩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期盼。媽媽總是開玩笑說我生錯了地方,我真應該生在英國或是美國。我最後選擇了倫敦,這純粹是因為那裡比較方便回家探望父母,更何況當時我父親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麥可畢業後跟隨了我的腳步,進入了航空業,在希斯洛機場為北歐航空工作。不久后他便開始和一位來自美國新英格蘭州的女同事交往,那個女孩兒叫做瓊妮,他們頻繁地通過電子郵件和電話聯繫。很快他們便交換了相片,大約在十二個月後,瓊妮主動向小麥提出邀請,希望他可以陪自己參加她最好的朋友黛比在鱈魚角舉辦的婚禮。
小麥基離開英國就像是從我的心頭割下了一塊肉,但是看到他和瓊妮在一起生活得如此開心,我心裏覺得放心了很多。而且小麥基說得對,想他的時候搭個飛機過去,還是很方便的。
還有一次走進房間時正碰到小麥基在玩一些玩具士兵,嘴裏喃喃自語地說要把所有的德國人都殺光。當他看到我進來時,則趕忙改口成了「日本人」。
貝比緹和葛雷漢生活十分忙碌:她從事公關業,而葛雷漢是倉庫經理。他們對我們來說極為珍貴,我也十分疼愛我的孫子。我和雷的四個孩子以及他們的妻兒也十分親近。
小麥基所患的睾丸癌本來是可以治愈的,但是麥可忽視了早期的治療。比如他曾出現過背痛的情況,並且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他正和瓊妮一起忙著擴建房子,他們想要修建一間有頂棚的車庫,因此小麥基一直以為他是在做工時,甚至是在出勤開救護車幫忙時拉傷了肌肉。
我擁有了第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我滿心歡喜地布置著一切,原本任何地方都可能會成為我的第一個家,不過相比起來,英國更讓我有歸屬感,更何況這裏離德國也夠近,也很方便我回家看望家人。雖然我住在另一個國家,但我和家人的聯繫還是很密切的,尤其是媽媽和艾薇,我們經常通信、打電話聊天,甚至相互登門拜訪。
媽媽在我離開德國前送給了我一本精美的筆記本,我也開始像艾薇一樣,記下那些詩句、名言以及我從書里讀到的段落,同時還在裏面夾上了許多押花,甚至還有一株四葉的車軸草。我在本子的開頭摘抄了一位十七世紀作家約翰·阿莫·科門尼思所寫的句子,我選擇這段話是因為那場戰爭在我內心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給一位特別的朋友
你纏繞在我的生命中,依舊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二天我們開車到達瓊妮父母在德州喬治城的家,沿途四小時的行程里我們穿越了美麗而空曠的鄉村小路,路旁明亮而鮮艷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曳。我們還經歷了一場沙塵暴,這是我們第二次經歷極度惡劣的天氣,第一次是在我們去參觀南伏克的時候,那時我們在達拉斯,也就是拍攝著名的電視劇《達拉斯》的取景地,我們親眼目睹了龍捲風橫掃片廠的景象,當時現場所有的燈光全都熄滅了。
在擔任義務消防員和救護人員的過程中,小麥基結識了很多人。有個朋友問他是否願意加入警察學院,小麥基表示願意,但此前他必須拿到美國公民的身份,當他拿到身份的時候,他便立刻在一所警察學院受訓成為了一名警官。
如果能讓我和小麥基再次度過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天,我願意付出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我願意徒步穿越戰場,哪怕耳邊響徹著槍炮的怒號,我願意躲避在黑暗的坑礦里,或是再次與那些無賴和那個巫婆交手,我願經歷任何事情,只要能讓我再次看見、聽到、觸摸到我摯愛的兒子小麥基。雖然小麥基已經離開我很多年了,但那份徹骨的悲痛依然沒有絲毫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