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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OK,彼此彼此 @ 白聖韜

第三部 OK,彼此彼此

@ 白聖韜

說著說著,我們就到了校門口。小姐,別看我已經上了年紀,可回憶起當時見面的情形,我還是歷歷在目。當時,葛任一見到我,就和我擁抱到了一起,還說讓我為他受苦了,唉,真是折殺我也。說實話,他搞得我有點下不來台。我只好對他說,我是看了《逸經》上發表的詩,知道他還活著,特意來拜訪他的。他很敏感,我話音沒落,他就趕緊解釋,這事與《逸經》沒有關係,希望我不要去找徐玉升的麻煩。我笑了一下,說,不會的,總理(孫中山)在世時說過,天下為公嘛。OK,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請放心,我不會跟徐玉升過不去的。他似乎還是不放心,就說徐玉升也一定認為他死了。他說,那首詩是二里崗戰鬥之前寄出的。當時,他收到了徐玉升的一封信,問他的自傳是否寫完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能安下心來寫作,只好將自己的一首短詩修改後,寄給徐玉升充數。唉,想起這事,我心裏就不是滋味。小姐啊read.99csw.com小姐,你瞧瞧,這都算什麼事啊,他發表的是詩,可我卻不得不要他的命,折殺我也。
他說,寫(修改)詩的時候,他倒是非常想找個機會,再來一趟大荒山,再看一看白雲河,再找一找自己在此丟失的女兒。如果他沒被發現,他就在胡安當年出資建造的小學里住下來,將自己的書稿從頭再寫一遍,也算是實現小時候的一個願望,當個文人!OK,你別笑,他就是這麼說的,當個文人。他說,他沒有想到,信發出沒多久,他就去了二里崗。因為寡不敵眾,他們被打散了。他雖然受了傷,可還是活著逃了出來。再後來,他就來到了白陂,隱姓埋名住了下來,幸虧原來的人都死光了,沒有人能認出他,所以他總算過了幾天安穩日子。說到這裏,他著重向我強調,徐玉升一定跟別人一樣,以為他死了,是個民族英雄,不然不會將那首詩發表出來的。為了證明自己所說屬實,他還特意說明,白陂read.99csw.com市(鎮)現在還沒有郵局,他想寄也沒法寄啊。因為急於表白,他免不了有點畫蛇添足。後來,我還真的派人做了一番調查研究。嗐,西官莊就有個郵局,是國際紅十字會建的。不過,那時候葛任已經死了,我無法和他當面對質了。我還記得,西官莊郵局裡的工作人員是個瘸子。據他自己說,是被狗咬瘸的。我的部下好樣的,對工作極端負責任,為了杜絕漏洞,為了安定團結,當然也為了把屁股擦乾淨,他把那個瘸子給宰了。什麼,那部下叫什麼名字?唉,畢竟上歲數了,到了嘴邊我又想不起來了。
可我跟葛任說話的時候,葛任卻咬定是他來大荒山之前寄出的。我看他都有點急了,並且連連咳嗽,就拍著胸脯向他保證,OK,不管徐玉升知不知道你還健在,我都不會拿徐先生開刀。小姐,作為法學家,我這個人說話向來一諾千金。後來,我真的放了徐玉升一馬。當然,後來他還是被弄死了,胸前中了九彈。九-九-藏-書不過,那可不是我乾的,不關我屁事。
OK,馬糞,價廉物美。我問這麼好的偏方是從哪裡找到的,他說是從《聖經》上看的。我就問他是不是基督徒,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說,他以前在教會醫院工作。當他拿著熱烘烘的馬糞走向阿慶的時候,阿慶的酒意就全消了。阿慶喊,這不是屎嗎,怎麼能當葯呢。白聖韜說,當然是葯,打假英雄王海來了,也不敢說這不是葯。可阿慶還是捂著鼻子連連後退。我雖然知道馬糞是外敷用的,但還是故意對阿慶說: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你就把它吃了吧。阿慶呢,還是往我身後躲,好像那是一顆定時炸彈。我又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病好了,好繼續革命呀。白醫生這時候才說,(馬糞)不是吃的,是用來外敷的。當著我的面,阿慶只好乖乖地將九-九-藏-書起褲腿。白醫生就把馬糞抹到了阿慶的腿樑上。他抹得可真細心,就像給果樹塗石灰漿似的。
阿慶最終還是沒能爬上去,只好一瘸一拐在前面帶路。走到白雲橋的時候,有一個人迎面走了過來。小姐,請你猜猜他是誰。不,不是宗布。我到大荒山的時候,宗布已經走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白聖韜的事情嗎?他就是。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他手裡拿著一隻馬轡頭,像是在尋找丟失的馬匹。可這會兒,阿慶一瘸一拐的樣子吸引了他。看他站在那裡,阿慶就向我介紹說,這就是白醫生,望聞問切,樣樣在行。我和他握了握手,對他說,謝謝你來白陂。他說,這都是他應該做的。我又說,看見了吧,阿慶的腿擦破了,手頭又沒有葯,你給治一下吧。白醫生說,這好辦。說著他就跑到馬屁股後面,用馬轡頭挑起一塊馬糞,說,馬糞就可以治。
塗了馬糞,我們繼續往希望(枋口)小學走。那是我以前戰鬥、生活和學習的地方,所以我心情很激動。阿慶說,https://read•99csw•com他現在臭烘烘的,去見葛任好像有點不合適。我沒有搭理他。我問白聖韜,醫生同志,這段時間你和病人接觸較多,他現在的精神狀況怎麼樣?是的,我沒說葛任的名字,我說的是病人。白聖韜說,你說的是不是〇號?我說是啊,還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他說是聽趙將軍說的。他說,這個稱呼很怪,他一下子就記住了。我命令他不要再給別人講。他說,作為一名教會醫生,除了給人看病,他對塵世間的一切都不關心。當我再次問起葛任的病況時,他就先阿門了一聲,然後才說〇號患的是肺癆,需要靜養。我問,〇號到底還能撐多久。他又來了一聲阿門,然後說,上帝可能隨時把他召去。我說,像什麼盤尼西林呀,反正該用什麼葯儘管用,經費問題無須多慮。他說,將軍一開口,我就知道將軍是個行家,內行領導內行,事半功倍啊。小姐,我看出來了,他說的是心裡話。沒辦法,水平擱在那兒,誰也不能不服啊。他還勸我,見到了〇號,一定要勸他按時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