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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前言

卡門·巴爾塞爾斯
施工員毫不驚奇地對我解釋說,人死後,他的頭髮每月還要長一厘米,平均計算,二十二米要第二百年。但是我認為事情並非那麼簡單,因為小時候我外祖母對我講過一個十二歲的侯爵小姐的傳說,她的長發像新娘的新婚禮服一樣拖在地上。她是被一隻狗咬傷患狂犬病死的。在加勒比海的大小城鎮,由於她創造的許多奇迹而受到崇拜。那座墓窟可能就是她的:這個想法便是那天我寫的報道。也是本書的起源。
一九九四年于卡塔赫納九_九_藏_書
新聞發生在主祭壇福音一側的第三座壁葬墓窟中。碑石一鎬就打碎了,一束生機勃勃的深銅色長發從墓窟里泄出來。施工員想在工人們的幫助下把束長發全部拉出來,但是越拉,頭髮似乎越長、越多。拉到最後,頭髮仍然附著在一個小女孩的頭顱上。墓窟里只剩下一些零散潮濕的小骨頭。而在被硝腐蝕的石碑上,只辨認得出一個沒有姓的名字:西埃爾瓦·瑪麗亞·德·托多斯·洛斯·安赫萊斯。長發鋪展在地上,長二十二點一一米。
「你去那九九藏書裡轉轉,看能否寫點什麼。」
謹將此書獻給淚人兒
施工員在一個學生筆記本上抄錄著墓碑上的材料,把屍骨分別堆放好,把寫著姓名的紙條放在每個骨堆上,以免混淆。所以,走進教學后我最先看到的便是一大溜屍骨堆,從屋頂上的裂口裡傾泄下來的十月的炎熱陽光早把它們曬熱了。除了用鉛筆在一塊紙頭上寫的名字外,一堆堆屍骨沒有其他任何識別物。幾乎過了半個世紀后,無情歲月的這些可怕證據仍然使我感到不安。
一百年前就改read•99csw•com為醫院的第二聖方濟各會修女們的古老修道院將被出售,買主要在那裡蓋一幢五星級飯店,由於屋頂年久毀壞,它那美麗的小教堂幾乎露天了。但是在它的地下墓群里卻埋著三代主教、女修道院院長和其他著名的人士。第一步是把死者挖出來,把屍骨交給要求收回的人家,然後把剩下的屍骨拋進公共墓穴埋起來。
施工方式之原始,使我大吃一驚。工人們用丁字鎬和鋤頭把墓穴掘開,搬出那些一動就散架的腐朽棺木,把板結在骨頭上的泥土、破衣爛衫和枯黃的頭髮剝掉。死者身份越高貴,工作就越艱巨,因為必須在屍骸堆九_九_藏_書中挖掘,十分仔細地檢查殘留物,以便把寶石和金銀印刷品清理出來。
一九四九年十月二十六日那天,沒有什麼驚人的新聞。我作為記者從事最實的寫作工作的那家日報編輯部主任克萊門特·薩巴拉老師只講了兩三條老生常談的意見便結束了早晨的會議,沒有向任何編輯分配具體任務。幾分鐘后他從電話里得知,古老的聖克拉拉修道院的地下墓群還在挖掘中,便不抱幻想地吩咐我說:
在那眾多死者中,有一位秘魯總督和他的秘密情婦;有那個教區的主教堂托里維奧·德·卡塞雷斯·伊·比圖德斯;有包括何塞法·米蘭達修女在內的幾個read.99csw.com女修道院院長;還有半生致力於鑲板式天花板製造的藝術學術堂克里斯托瓦爾·德·埃拉索。有一座墓穴用刻有第二代卡薩爾杜埃羅侯爵堂伊格納西奧·德·阿爾法羅·伊·杜埃尼亞斯名諱的石碑封著,但是掘開墓穴時卻發現墓穴是空的,不曾葬過人。相反的,侯爵夫人堂娜奧拉利亞·德叫門多薩的屍骨卻埋在附近的另一座墓穴中,並立有自己的墓碑。施工員沒有把這一現象當回事。一位土生白人貴族準備好自大的墓穴,卻被埋在另一座墓穴里,這是正常的事。
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