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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折 來世草 第九章 嫁喜

第五折 來世草

第九章 嫁喜

元曜明白,黃盈盈已經離去了。
離奴很沮喪,道:「玳瑁一定不願意,我們總吵架。算了,我不娶玳瑁了。」
月光下,白姬、元曜、韋彥、離奴、南風身處一片荒涼的亂石崗中。南風望著昏迷不醒的韋彥,問白姬道:「黃大仙真的已經走了嗎?」
元曜想了想,也就沒反對了。
「是玉郎嗎?」黃盈盈的聲音隔著屏風響起。
白姬喝了一口茶,道:「離奴想娶誰做新娘子?」
離奴眉飛色舞地道:「今兒是書獃子你成親的日子呀!快點兒吃,吃飽了,好去成親!」
白姬道:「這簡單。我乘一匹,南風公子乘一匹,軒之和韋公子共乘一匹。離奴你走路,你的腳程不比天馬慢。」
「小生還沒有妻子!」元曜吼道。
可是,沒有人理會元曜。
離奴對被魚刺卡住似乎很有經驗,揮拳在元曜背上狠拍了幾下。
白姬把昨晚發生在閻浮屠的事情告訴元曜,玉郎如何消失,如何遺憾,句句泣血,字字是淚。
離奴的話還沒說完,元曜已經旋風般卷下樓去了。
韋彥伏倒在元曜懷中,失去了知覺。元曜急忙抱住他。韋彥太重,元曜抱不住,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離奴妖化成貓獸,也走了。
白姬笑道:「軒之,你今天要成親了,不如把攢的幾吊錢拿出來作聘禮吧。」
元曜奇道:「離奴老弟,你今天怎麼對小生這麼好?」
弦月東升,萬籟俱寂。
「咳咳,咳咳咳——」元曜大驚之下,被魚刺卡住了。
元曜生氣地道:「今天是玉郎公子和盈盈姑娘成親,不是小生成親。那幾吊錢等小生成親時,才能拿出來用。」
白姬嗆住了,「咳咳,離奴,玳瑁是你妹妹,你不能娶它做新娘子。」
韋彥恢復意識之後,來縹緲閣的次數更加頻繁了,他來取笑小書生。因為南風在對韋彥講述事情的原委時,怕韋彥生氣,謊稱玉郎和盈盈的婚禮中,韋彥是新郎,元曜是新娘。韋彥就總來取笑元曜,一口一個「娘子」。
離奴道:「主人,離奴突然也想娶一個新娘子了。」
白姬答道:「七里坡的草堂。」
白姬笑道:「軒之今晚頭一次成親,所以太興奮、太激動了,竟胡言亂語了起來。南風公子,你不要信他的話,我只是一個稍微懂一點兒玄術的人罷了。」
「軒之真小氣。」白姬九-九-藏-書道。
黃盈盈歡喜地道:「啊,奴家還沒有戴上鳳冠呢。玉郎稍等片刻,奴家這就去準備。」
南風道:「這是自然。你們隨我進去吧。」
「沒事。隨口提提,有些想它了。」
元曜只好把韋彥橫放在天馬上,自己也乘了上去。
「小生怎麼能和丹陽成親?!!」
元曜望著虛空,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七里坡。草堂。
白姬望著虛空,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她的手上,多了一個木盒子。木盒子裏面,裝著來世草。
元曜道:「今晚的事情,還請南風老弟千萬不要告訴韋世伯。」
「主人,你突然提那隻臭狐狸幹什麼?」
元曜道:「是小生。」
白姬以袖掩唇,「也許,還要入洞房呢。」
從此以後,白姬、離奴總以元曜已經和韋彥成了親,並且以有了家室為理由,讓小書生更勤勞地幹活,以養家糊口。元曜很生氣,但也沒有辦法,只好任由他們說。
「書獃子能娶他表弟做新娘子,為什麼離奴就不能娶妹妹?」
南風道:「公子在草堂等候多時了。幾位隨我進去吧。」
整整一個下午,白姬、元曜、離奴開始忙碌成親的事情。
「咕嚕——」一聲,元曜把魚刺吞了下去,緩過了氣。
韋彥深情地望著元曜,柔聲道:「玉郎,來世,我們還要做夫妻。」
「軒之想著是和盈盈姑娘成親,不就行了。」
路上,白姬對元曜道:「軒之,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從今以後,一定要更加勤勞一些,才能對得起妻子。」
「盈盈姑娘從來世草中看見了軒之的模樣,認定了軒之是玉郎的轉世。她本來的願望是再見玉郎一面,可是見是軒之,又改變了主意,說是要和軒之,也就是玉郎成親,了了夙願,才肯離去。盈盈姑娘寄身在韋公子身上,玉郎的轉世又是軒之,那麼玉郎公子和盈盈姑娘成親,也就是軒之和韋公子成親了。」
南風鬆了一口氣,笑道:「原來如此。傳言都不足信,白姬您這麼美麗善良,救我家公子於水火,絕不可能是妖怪。」
說話間,白姬、元曜、離奴、南風已經走進了草堂。元曜走進去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草堂中似乎比上次來時要寬敞許多。大廳中,燈火通明,四名樂師在演奏管弦,四個小丫鬟九*九*藏*書正在端水果、點心。
元曜和韋彥溫情脈脈地站著,一陣夜風吹來,吹翻了韋彥的紅蓋頭,露出了他的臉。
白姬笑道:「只是也許而已。」
韋彥一展摺扇,哈哈大笑,不相信他,還是一口一個「娘子」地叫。
聲音縹緲如風,轉眼消散無痕。
元曜生氣地道:「簪什麼待會兒再說。白姬,你先說清楚,是誰跟誰成親?」
南風一頭冷汗。
相互交拜過後,元曜拉住了韋彥的手,道:「盈盈姑娘,從今天起,你就是玉郎的妻子了。」
「丹陽不是小生的新娘子!」元曜大聲反駁道。
元曜在旁邊壯著膽子道:「南風老弟,她不是高人,是妖怪!昨天晚上,她在閻浮屠一口氣吃了八熱地獄中的所有獄鬼!她還常常恐嚇小生,說要把小生也吃掉!」
元曜呈上鬼血石。
元曜欲辯無詞,只好沉默。
白姬瞪了元曜一眼。
元曜十分生氣,道:「小生和丹陽不是夫妻!今晚是玉郎公子和盈盈姑娘的婚禮!」
「小生還沒有成親!」元曜反駁道。
元曜鬆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玉郎公子和盈盈姑娘成親。欸,玉郎已經找到了嗎?剛才,離奴老弟誆小生,說是小生和丹陽成親,真是嚇死小生了。」
白姬道:「十三郎怎麼樣?」
元曜的臉黑了下來,道:「白姬,你不要開玩笑!小生的前世怎麼會是黃鼠狼?」
南風笑道:「元公子不要誣衊白姬了。」
「咳咳,咳咳咳——」元曜又咳嗽了起來,吼道:「離奴老弟,你不要開這種荒唐的玩笑!」
「唉!」白姬嘆了一口氣,道:「軒之,你忍心看著韋公子永遠被盈盈姑娘附身,不得自由嗎?軒之,你忍心讓盈盈姑娘空等玉郎一生一世,臨死也無法達成心愿嗎?還有玉郎公子,更可憐了……」
南風領著元曜、白姬、離奴走向草堂。他嘆了一口氣,道:「老爺如果知道今晚的事情,一定會氣得暈過去。不過,為了讓公子擺脫黃大仙,也只能這樣了。」
紅艷艷的喜字下,南風一臉黑線地唱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離奴笑道:「今兒是書獃子大喜的日子,爺自然要對你好一點兒。」
「小生和誰成親?」
元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光景。他四下張望,發現自己躺在白姬的床、上,https://read.99csw.com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嚇了一跳。幸好已經不在見鬼的閻浮屠了,但他怎麼躺在白姬的床、上?他只記得跟著引魂燈走出閻浮屠時,他聽見有誰在哭泣,彎腰拾了一塊白骨,和誰說了幾句話,就沒有意識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鼓樂齊鳴,絲竹繞耳,兩名丫鬟從裏面扶出了一身鳳冠霞帔的韋彥。大紅蓋頭下,隱約可見韋彥塗了血紅胭脂的唇,妖嬈艷麗。
元曜一頭冷汗,但也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和韋彥拜堂。韋彥比元曜要高一點兒,壯一點兒,這一對新人看上去有些滑稽。
白姬道:「玉郎公子和盈盈姑娘成親呀。」
大廳中,白姬正坐在櫃檯后,手拿一面銅鏡簪花。
「嘩啦——」一聲,門被人推開了,離奴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碗米飯,一條清蒸魚,一碟玉露團。
元曜問道:「白姬,小生在哪裡和丹陽成親?縹緲閣,還是韋府?」
元曜聽見虛空中有誰在說話:「謝謝你,元公子。」
「因為……因為玳瑁肯定會不願意呀。」
白姬揮手招來三匹天馬。
天馬飛向了夜空。
韋彥的手在微微顫抖,大紅的蓋頭下,眼淚滑落他的臉龐。想必,黃盈盈此刻的心情一定幸福而激動,她盼這一刻盼得太久了。
元曜不放心地問道:「只要一拜堂,盈盈姑娘就會安心離去,丹陽也會恢復意識吧?」
頃刻間,樂師變成了蟋蟀,丫鬟變成了田鼠,草堂化作了虛無。
白姬笑道,「因為你們是夫妻呀。」
離奴笑道:「書獃子你成親呀。」
白姬坐在賓客席上,捧茶感慨,「真是幸福的一對啊!」
元曜夾了一塊魚,放進嘴裏,「什麼大喜的日子?」
元曜坐起身,頭還有點兒暈,脖子也有點兒酸。他伸手去摸脖子,又發現他的頸上被掛著一塊用紅線穿著的骨頭。仔細看去,這骨頭好像是他在閻浮屠中拾起的那一塊。
元曜和韋彥爭吵了幾次,卻吵不過他,沒有辦法,只好忍耐。
南風衣著光鮮,苦笑著站在籬笆外等候。他看見元曜、白姬、離奴騎著天馬而來,急忙迎上前來。
白姬笑道:「已經走了。韋公子沒事了。我們回長安。」
元曜脫下一身青衫,穿上一身大紅色的吉服,他拿著三粒鬼血石,作為聘禮。離奴還是一身黑衣,但在髮髻九-九-藏-書上插了一朵小紅花,以示喜慶。白姬也還是一身白衣,但披著一襲金色的西番蓮圖案的披帛,頭上簪著一朵盛開的紅色牡丹,以示喜慶。
「玳瑁。」
元曜道:「南風老弟,相信小生,她真的是妖怪,是天龍八部眾中的天龍!」
「玉郎……」韋彥羞澀地垂下了頭,心中幸福而滿足,流下了眼淚。
元曜流淚道:「白姬,你不要再說了,小生這就去和丹陽成親!玉郎已經遺憾了,絕不能讓盈盈姑娘也遺憾。」
白姬、南風乘上天馬,說笑著走了。
元曜道:「為什麼小生要和丹陽共乘一匹馬?」
白姬看見元曜,笑了,「啊啊,軒之,參加婚宴,是簪胭脂紅的牡丹,還是簪月光色的玉蘭,還是簪金步搖好?」
離奴笑道:「離奴也要看書獃子的新娘子。」
離奴道:「一,二,三,四,五……五個人,三匹馬,這可不好辦。」
不一會兒,一陣環佩聲在屏風后響起。元曜轉頭望去,隱約可見屏風後面立著一個人。
快要走進草堂時,南風低聲道:「那黃大仙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在梳洗打扮,它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幾名吹拉彈唱的樂師,還找了廚師、丫鬟什麼的。它一會兒問我眉毛畫得好不好看,一會兒問我戴哪樣首飾合適,看上去還真像是要嫁人的新婦。可憐公子毫無知覺,由著身體被它擺布!」
一雙新人拜天地,拜高堂,互相交拜。
離奴嘟嘴,「離奴討厭走路。」
元曜生氣地道:「沒有這種也許!」
白姬以袖掩面,道:「雖說實際上是玉郎公子和盈盈姑娘成親,但是從表面上看,是軒之和韋公子成親呢。軒之是玉郎公子的轉世。」
韋彥修眉俊目,面如冠玉,唇似點朱。有那麼一瞬間,元曜看見了黃盈盈的臉,而在黃盈盈清澈的瞳孔中,他看見了一張陌生男子的容顏。元曜想,或許,在這一瞬間,他變成玉郎了吧。
四個小丫鬟一見元曜,笑道:「哎呀,新郎官來了。快去告訴小姐。」
這麼一想,元曜也就釋然了。今晚只有玉郎,沒有元曜。他是為了實現黃盈盈的願望而來,就應該認真地扮演好玉郎的角色。
一名小丫鬟拿了,繞進屏風后呈給黃盈盈。
元曜非常生氣,就和韋彥理論:「丹陽,在那場婚禮中,小生是新郎,你才是新娘。」
白姬、元曜、離奴三人騎著天九-九-藏-書馬出了長安城,直奔七里坡而去。
白姬嘆道:「軒之真善良。」
白姬、元曜、離奴三人把韋彥、南風送入崇仁坊的韋府,才回縹緲閣。
「韋公子。」
元曜、白姬、離奴翻身下馬,走向南風。
白姬以袖掩唇,笑道:「花了這麼多心思打扮,新娘子一定很美。」
「書獃子真小氣。」離奴道。
元曜聞到飯菜香味,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走到托盤邊,端起飯碗,開始吃飯。
白姬詭笑,「你說呢?」
元曜點頭,「好。」
不一會兒,屏風後面響起了哭泣聲,「玉郎,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其實,這些年來,奴家一直在後悔,後悔讓你去閻浮屠那麼危險的地方找鬼血石。」
元曜想說什麼,但白姬瞪了他一眼,搖頭示意他不要反對。
元曜聽得眼淚汪汪,他覺得白姬去茶樓酒肆中說書,一定會博得滿堂喝彩。
「書獃子成完親,就翻臉不認賬了,新娘子一定很苦惱。」離奴道。
「爺沒開玩笑。主人正在樓下簪花打扮,準備去參加你和韋公子的婚禮。當然,爺也會穿戴整齊地去喝喜酒。」
元曜側頭一看,枕邊放著三粒紅瑩瑩的石頭,心中又疑惑,這是什麼東西?
元曜原本拉長了苦瓜臉,在機械地行禮。但是,他看見韋彥在流淚時,想起了玉郎和盈盈的愛情,心中突然有些傷感。現在的韋彥不是韋彥,而是黃盈盈,他也不是元曜,而是玉郎。
元曜道:「盈盈姑娘不要傷心了。玉郎已經回來了。」
離奴看見元曜醒了,笑道:「書獃子,你醒了?一定餓了吧?來,快來吃飯。」
南風驚奇地望著白姬,道:「南風問一句冒昧的話,您真像坊間傳說的那樣,是妖怪嗎?還是,只是一位精通玄術的高人?」
「小生也不想和黃鼠狼成親!」
元曜扯著嗓子問道:「成親?誰成親?」
南風在旁邊道:「吉時快到了,準備拜天地吧。」
元曜急忙道:「玉郎按照約定,帶回了鬼血石,來迎娶盈盈姑娘。」
天馬行空,去往長安城。
一名丫鬟進裏面去通報了。
離奴也道:「書獃子,不如去買香魚乾做作聘禮吧。把錢給爺,爺去替你買。」
「嘻嘻。」白姬望著元曜,掩唇詭笑。
紅燭高燒,燈火煌煌,草堂中隱約傳出喜慶的樂曲聲。
「荒唐!小生和丹陽同為鬚眉男子,怎可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