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伸出手，用食指按住碎片。

「聖上說話算數？萬一，皇后又不答應……」

元曜知道韓國夫人在大明宮作祟，而魏國夫人也在大明宮，難道她們沒有相見嗎？

荷葉杯的碎片失去了光澤，幻象又消失了。

元曜悶悶不樂地躺下，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不過，隨著時間流逝，大約兩更天時，他還是睡了過去。

魏國夫人悶悶不樂地走到李治身邊，道：「妾身沒有好看的舞衣，所以很傷心，不想跳了。」

元曜脫下外衣，準備睡覺時，才赫然發現放在衣袖中的白絹包裹的五色土不見了。

韓國夫人道：「皇后那裡。」

元曜點頭，道：「是。」

白姬將碎片放在青玉案上，元曜伸出食指，觸碰碎片。

魏國夫人蛾眉挑起，道：「名號……和權力……」

白姬拿起另一塊小碎片，道：「因為是碎片，所以『記憶』都不完整，時間也很凌亂。不過，看『真實』的碎片，也很有意思。」

元曜一頭霧水，他想了想，決定明天早上去問白姬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喝了一杯涼茶壓驚之後，又躺下睡了，一夜無夢。

「可是，走不進紫宸殿呀。」

「欸？！」元曜吃驚。她為什麼知道他會來？難道，她在等他？她還想把他拖下水底嗎？

過了許久，見天色不早了，元曜開口道：「請夫人將手絹和五色土還給小生。」

魏國夫人盛裝冶容，坐在窗邊喝茶，她捧著荷葉杯，望著天空發獃。

元曜照著離奴的模樣捏了一隻貓，不過捏得不太好，兩隻貓耳朵一大一小，還不對稱。

元曜想了想，道：「還在。小生放在櫃檯底下。」

魏國夫人掩面哭泣，道：「皇后不喜歡牡丹衣，您卻留給她。妾身喜歡牡丹衣，您卻不肯賜給妾身。您心裏根本就沒有妾身，您平時說與妾身比翼連枝，長相廝守的甜言蜜語都是雲煙。」

李治笑道：「即使她不喜歡，牡丹衣也是她的。」

「去拿來。」

魏國夫人咬牙切齒，道：「牡丹衣，你奪走了妾身的牡丹衣！」

韓國夫人靠近魏國夫人，捧起她的臉，笑道：「敏兒，我早就說過，你這如同牡丹花一般耀眼的美麗不該淹埋於市井，應該綻放在大明宮中，讓帝國最尊貴的男子欣賞。」

韓國夫人笑了，道：「對。名號和權力。你可以成為聖上正式的妃嬪。」

魏國夫人還是搖頭，道：「聖上……聖上是一個非常溫柔仁慈的好人，非常疼愛敏兒，但是這件事情……恐怕……不行……」

元曜大吃一驚，他轉頭望向身邊的魏國夫人。魏國夫人安靜地站著，並沒有說話。那麼，韓國夫人在和誰說話？

魏國夫人搖頭，道：「這，這不太可能。姨媽不會同意。」

白姬停住腳步，回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回來，只能希望他們吉人天相。事有輕重緩急，如今，還是先把牡丹衣的事情解決了。」

魏國夫人問道https://read.99csw.com：「母親從哪裡來？」

元曜回過神來，道：「欸？」

元曜剛鬆了一口氣，但魏國夫人接著道：「不過，公子必須拿牡丹衣來交換。」

元曜拔腿想逃，但是魏國夫人已經側過了頭，定定地望著他。

韓國夫人完全沒有聽見魏國夫人的話，她貪婪地道：「敏兒，你是皇宮中最美麗的牡丹花，你不僅應該擁有財富，還應該擁有與你的寵眷相稱的名號和權力。」

「小生有一個疑問，韓國夫人的女兒不是您嗎？她為什麼把一株牡丹花當做女兒？」

魏國夫人也笑了，艷如春花。

「好。」

元曜不敢說是照著離奴的模樣捏的，他哈哈一笑，「這是小生照著玉面狸的樣子捏的。」

白姬和元曜透過荷葉杯的記憶，追溯已經逝去的真實。

元曜居然沒有臉紅，也沒有反駁，「小生在想，魏國夫人生前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還有韓國夫人，她生前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她們生前過得幸福，還是不幸？小生很想知道逝去的真實，儘管『真實』的結局註定殘酷、悲傷。」

原來，只是一場夢。

荷葉杯的碎片失去了光芒，眼前的幻象驟然消失了。

白姬將碧光閃爍的碎片放下，示意元曜，「軒之，手伸過來，它會告訴你『真實』。」

離奴不相信：「胡說！你當爺沒有見過兔子嗎？！這明明是一隻長得很醜的貓！」

李治本來就因為「魏國夫人」這一封號而對賀蘭氏心存愧疚，聞言更心軟了，哄道：「好了，不要傷心了。明日，朕就將牡丹衣賜給你。」

魏國夫人停在牡丹花海前，元曜也跟著停步。

魏國夫人幽幽地盯著元曜，道：「你想知道答案嗎？」

離奴惦記白姬少給的五文錢，它捏了五枚開元通寶。雖然是泥的，它也很開心。

魏國夫人在韓國夫人的身邊徘徊，在她的耳邊呼喚，「母親，母親……」

月上中天時，白姬完成了武后的泥像。泥像長約一尺，仿如真人的縮小版，惟妙惟肖。

手絹是之前去井底海市時，白姬綉了送給他的，雖然上面繡的圖案都跑了，但他還是很珍惜這條手絹。五色碎土讓他想起小泥龍，他試圖通過小泥龍想像白姬小時候的模樣。這兩件東西對他來說，都十分重要。

元曜去櫃檯邊，翻出了荷葉杯的碎片，拿到了裡間，放在白姬面前的青玉案上。

魏國夫人破涕為笑，嬌聲道：「謝聖上。」

魏國夫人道：「妾身見過她，也見過牡丹衣。不過，她見不到妾身。」

在幻象中，元曜又看見了那間寬敞的宮室，宮室的裝飾已經華麗了許多。宮室的地上堆滿了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這些都是帝王的賞賜。

白姬、元曜回到縹緲閣，離奴已經做好了晚飯。

元曜一頭霧水，道：「小生從未奪走夫人您重要的東西……」

「朕才是皇上。朕說賜給你，就會賜九九藏書給你。」

魏國夫人道：「妾身想要益州刺史進獻的牡丹衣。」

元曜道：「魂魄夜遊？這麼說，小生昨晚不是做夢？」

星光微藍，透窗而入，元曜正躺在縹緲閣中，四周十分安靜。

吃過晚飯之後，白姬讓離奴在迴廊中點上三盞燈，又讓元曜去打一桶井水來。白姬拿出一壇五色土，笑道：「軒之，離奴，我們來捏泥人玩。」

元曜又伸出手，用手指觸碰荷葉杯的碎片，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幕令人詫異的景象。

「不是。」白姬道。

元曜擦去額上的冷汗，他翻身坐起，想喝一杯茶。

臨睡之前，鞋底都還十分乾淨，怎麼現在沾了這麼多濕泥？難道，剛才的一切不是夢？他確實去了大明宮，見到了韓國夫人和魏國夫人？！

離奴望了一眼元曜捏的東西，問道：「書獃子，你捏的是什麼？」

白姬笑了，道：「軒之在想美麗的魏國夫人。」

元曜道：「那，繼續看吧。」

韓國夫人道：「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李治頭疼，道：「益州刺史說了是進獻給『皇后』的，朕如果賜給你，宮人們難免閑言碎語，皇后也會不高興。」

元曜藉著月光一看，正是他弄丟的五色土。

元曜理虧，只好解釋道：「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您的母親韓國夫人拜託白姬，說她希望得到牡丹衣，白姬和小生就來到太液池……」

白姬和元曜對坐在青玉案邊，面面相覷。

魏國夫人的目的地是紫宸殿。

韓國夫人笑道：「對我將你接入皇宮陪伴聖上的事情，她還是十分不滿。不過，聖上喜歡你，她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是讓我叮囑你：盡心服侍聖上，讓他高興。」

白姬雲淡風輕地道：「不要害怕，那些幻象只是這一隻荷葉杯經歷的『真實』。」

元曜張大了嘴，「為什麼會這樣？」

紅燭下，樂聲中，李治和魏國夫人相擁訴說著情話，愛意熾熱如火，滿室生春。

元曜臉色一變。

魏國夫人突然發怒了，她恨然道：「丟了重要的東西，你也知道來尋找，可是你卻奪走了妾身最重要的東西。」

元曜若有所思。

「母親……」魏國夫人垂下了頭。

魏國夫人沉默地走在前面，彷彿沒有看見周圍的鬼影，或者是已經習慣了。——她自己本來就是其中之一。

離奴道：「書獃子的手藝還不錯。不過，阿黍比這隻丑貓要稍微好看一點兒。」

白姬用五色土捏了一個女人，她捏得很仔細，女人的五官、體型，衣飾栩栩如真。元曜一眼就認出那是武后。

元曜汗毛倒豎地與一群宮中冤鬼擦肩而過。

他的手指觸碰到碎片的瞬間，眼前幻象叢生。

元曜問道：「白姬，光臧國師和獅火怎麼樣了？他們能夠回來嗎？」

元曜一驚，想要細問，但是白姬已經拿著泥像，打著呵欠走了。

不遠處，韓國夫人站在牡丹花中，她披著華艷的牡丹衣，手中拿著一朵ｒeａd•99ｃsw•com黑色牡丹。她用溫柔的聲音對手中的黑牡丹道：「敏兒，今晚就殺死她嗎？」

「妾身帶你去看看吧。」魏國夫人站起身，向南飄去。

元曜道：「欸，為什麼又沒了？」

魏國夫人舞姿婀娜，身段曼妙，十分迷人。

魏國夫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李治伸臂，將魏國夫人擁入懷中。

白姬嘆了一口氣，道：「軒之，你還真是容易失魂落魄呀。不過，幸好，回來了。魂魄夜遊，天明未歸的話，我就得替你招魂了。」

韓國夫人沉溺在自己的仇恨情緒中，與黑牡丹喃喃低語，完全無視魏國夫人。

「難道，您沒有見過韓國夫人嗎？您的牡丹衣在她身邊。」

李治陶醉地欣賞著她美麗的舞姿，嘴角泛起寵溺的微笑。

蘭燭高燒，華殿香繞，波斯樂師跪坐在珍珠簾後奏樂，魏國夫人穿著一身金紅色華裳在火色絨毯上翩翩起舞。

魏國夫人嘆了一口氣，無聲息地飄走了。

「好恨，好恨，一定要殺了她！」黑牡丹道。

恍惚中，元曜行走在一片白霧裡，好像是要去找五色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周圍的白霧散盡，他發現自己置身在大明宮中，太液池畔。

白姬故意把「美麗的」三個字加重了讀音。

星光之下，他看見擺在地上的鞋子濕漉漉的，鞋底還沾著泥土。

離奴如夢初醒，生氣地罵道：「書獃子的手藝真差！爺哪有這麼丑？！」

白姬打了一個呵欠，飄走了。

一間寬敞的宮室中，魏國夫人坐在銅鏡前，她年輕而貌美，渾身散發著耀眼的魅力。她伸出纖纖玉手，拿起螺子黛，開始描眉。

見魏國夫人盯著他，元曜只好作了一揖，「小生見過魏國夫人。」

魏國夫人哭得更傷心了，道：「閑言碎語？妾身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被封為『國夫人』，待在皇宮中，哪裡還少聽了閑言碎語？當初，聖上答應要冊封妾身為妃嬪，但是皇后不同意，妾身就只能冠了『魏國夫人』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封號，尷尬地待在皇宮中，受宮人們指點非議。雖然，能夠與聖上這般儒雅聖明，溫柔深情的人朝夕相處，喜樂與共，妾身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可是，現在，妾身只是想討要一件皇后不喜歡的衣裳，聖上就這般猶豫推阻，實在是讓妾身心寒。聖上既然不愛妾身了，就請聖上賜妾身一條白綾，讓妾身死了算了。」

荷葉杯碎片上閃過一道碧色光芒。

李治本來身體就虛弱，這兩年越發病得厲害，他將一切政事都交給武皇后打理，自己寄情樂舞，悠閑養病。

「它對公子來說很重要嗎？」魏國夫人問道。

李治見魏國夫人哭得梨花帶雨，心中憐惜，哄道：「明天，朕讓綉女做十件，不，一百件漂亮的舞衣給你。」

「不。妾身就要牡丹衣。妾身和牡丹衣有緣，一眼看見，就十分喜歡。求聖上賜給妾身。」魏國夫人不依不饒。

「可是……」元曜還想ｒｅａｄ•９9cｓｗ.ｃoｍ說什麼，但是魏國夫人盈盈一拜，消失了。

元曜撓了撓頭，問出了一個困擾他已久的問題。

元曜望著泥像上一大一小，還不對稱的貓耳朵，怕被離奴嘲笑，遮掩道：「兔子。」

魏國夫人似乎明白元曜心中的疑惑，她垂下頭，道：「她在自言自語。她口中的『女兒』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幻影，『女兒』的話語其實是她心中的慾望。」

悠揚的樂聲仍在繼續，李治奇怪地道：「美人兒，怎麼不跳了？」

李治臉色微變，笑道：「不要胡鬧。牡丹衣是進獻給皇后的。」

白姬笑著提醒道：「離奴，軒之捏的是碧眼黑貓喲。」

元曜點頭，「原來是夫人拾到了。請夫人將此物還給小生。」

白姬伸出手，拈起一塊杯子碎片，口中喃喃念了一句什麼。

一陣夜風吹來，元曜冷得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魏國夫人望著元曜，紅唇微啟，「妾身知道公子一定會來。」

元曜、離奴高興地答應了。

元曜擔心光臧和獅火，臨睡前他在秘色雀紋瓶的碎片前合掌祈禱，「光臧國師，獅火，希望你們平安無事，早日回來。」

第二天上午，元曜把夜遊大明宮，遇見韓國夫人、魏國夫人的事情告訴了白姬。

不知道為什麼，魏國夫人跳了一半，就停下不跳了。

今夜，魏國夫人沒有穿牡丹衣，只穿了一襲薄薄的單衣。她的臉色十分蒼白，襯托得一點櫻唇灧紅似血。

魏國夫人抬起頭，道：「可以。」

白姬想了想，道：「那，我們一起去看一看『真實』吧。」

「我先去睡了。離奴，你收拾一下，五色土必須放在罈子里，貼上封條，以免失了靈氣。」

元曜嚇了一跳，急忙縮回了手。

一片牡丹花瓣隨風飛揚，飄落在元曜手上，迅速化作蝕骨的毒液，痛得他皺起了眉頭。

「軒之在韓國夫人的莊院中打碎的荷葉杯還在嗎？」

黑牡丹中傳來魏國夫人的聲音，「母親，殺死她吧。我好恨，好恨……好痛苦……」

韓國夫人在魏國夫人耳邊道：「只要聖上同意就行了。皇后已經老了，她如同暮春的花，已近凋殘，不再美麗，不再有魅力。她日夜忙於處理政事，半個月都難與聖上見一次面，她早已失去了聖上的寵眷。你年輕，且美貌，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甚至有可能走到她的位置。」

元曜遠遠地站著，他心中疑問重重，但也不敢唐突發問。他覺得韓國夫人和魏國夫人母女都十分詭異。

魏國夫人嘟嘴，嬌聲道：「可是，皇后並不喜歡牡丹衣，她還說了一句『顏色太繁艷，太扎眼了。』。」

元曜一愣，「欸？怎麼看？」

元曜覺得胸口發悶，十分難受。

魏國夫人道：「牡丹衣之於妾身，就如同五色土之於公子，公子應該能夠體會失去重要的東西的心情。」

元曜急忙跟上。

咦，五色土哪裡去了？元曜挑燃燈盞，在縹緲閣中四處尋找了一番，沒有找到。

白姬read.99csw.com笑道：「讓天後『死』一次。」

月光下，紫宸殿外，盛開著一片詭異的黑色牡丹花海，猶如灰燼般的黑色絕望而壓抑。

元曜問道：「你捏天後的泥像幹什麼？」

魏國夫人走向韓國夫人，黑色的牡丹花與她的身體接觸，立刻化作蝕骨的毒液，腐蝕她的肌膚。魏國夫人痛苦地皺眉，但還是堅定地朝韓國夫人走去。

白姬望著元曜，幽黑的眼眸中映出小書生沉思的側臉。她笑了，「我知道軒之在想什麼喲。」

白姬、元曜、離奴興高采烈地用井水和五色土捏東西玩。

李治笑道：「你想要怎樣的舞衣？明天朕就讓綉女給你做。」

白姬捏武后的模樣幹什麼？元曜十分疑惑，但是白姬神色凝重，他也不敢開口詢問。

魏國夫人回過頭，疲憊地道：「母親，再向聖上提出任性的要求，恐怕會讓他生厭。」

魏國夫人嘲弄地一笑，道：「因為，她一直就是這樣。」

「啊？！可是……」元曜心中發苦，牡丹衣已經給韓國夫人了，怎麼要得回來？

「唔，這一塊沒了。」白姬攤手，道。她又拿起另一塊荷葉杯碎片，喃喃念了一句咒語，荷葉杯的碎片隨著咒語散發出綠色螢光。

「嗯。」白姬道。

「嘻嘻。」白姬掩唇詭笑。

元曜點頭。

元曜不敢反駁。

不一會兒，韓國夫人走了進來，她走到魏國夫人身邊坐下，取了木案上的荷葉杯，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好渴。」

「唔，這……」元曜一時語塞。雖然，牡丹衣是魏國夫人自己丟下，但元曜和白姬不經她的允許就撿走了，這確實也算是「奪」走。

元曜疾步跟上。

一路行去，元曜在白霧中看見了許多亦真亦幻的鬼影。——被砍掉雙腿，渾身棍棒痕迹的宮女在地上蠕蠕爬動；披頭散髮，臉色慘白的年輕女子抱著嬰兒屍體踽踽獨行，嬰屍的臍帶還與母體連接著；七竅流血的宦官沉默地疾步飛走，彷彿還在急著替主子去辦事。

唐高宗李治坐在羅漢床、上，愉快地欣賞歌舞。他是一個文雅而瘦削的中年男子，臉上帶著病態的蒼白。他不時地端起荷葉杯，緩緩地啜飲清茶。——因為眼疾發作，太醫叮囑不可以飲酒，他只能喝清茶。

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坐在湖邊的石頭上，仰頭望月。

「啊，嗯。」元曜道。

韓國夫人站在滿地珍寶中，哈哈大笑，「敏兒，你如此年輕，如此美麗，你還應該擁有更多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它們會讓你散發出更耀眼的光芒。」

「是。主人。」離奴道。

「姨媽說什麼了？」

元曜定睛望去，發現是上次要拖他去湖底的魏國夫人。

魏國夫人似乎看穿了元曜的心思，道：「公子不必驚慌，妾身不會再傷害你了。」說話間，她拿出一物，道：「公子是來找它的，對嗎？」

魏國夫人回到太液湖邊，坐在石頭上掩面哭泣。

白姬放下泥像，伸了一個懶腰，道：「啊啊，終於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