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在聽，大衛說。

源泉，動物們說。

大衛，大衛，她，失明的源泉呼喊著。

姑娘從海里游泳回來了。她一|絲|不|掛，和孩子一樣，現在她赤身裸體地躺在孩子身邊。

正是。

然後她跟孩子講鯊魚的故事。

她找大衛去死。孩子環顧四周。

源泉現身了。

他有手嗎，這孩子？源泉又問。

不會，動物們說。接著，動物們等著，他們待在那兒，以便阻止源泉想各種辦法去死。

她每天晚上哭。這是一泓哭泣的泉水。她來自一個遙遠的國度，叫瓜地馬拉，為了來這裏，她橫越兩大洋和海底的二十二塊大陸。

感謝上帝，源泉說，願上帝保佑小大衛。

啊！一個小人兒……

誰在哭？大衛問。

人們相互說著與下午以及來臨的夜毫不httｐｓ://reａｄ.9９csw•ｃom相干的事，但這些事關係到上帝，關係到他無處不在的缺席，如同在未來的茫茫無際前那如此年輕的姑娘的乳|房。

那天晚上，風暴的金色，她，年輕的女輔導員說。大衛聽見一個聲音，一個活的聲音，有人在島上哭，但不帶怒氣，他不大清楚，也許有人在哭，也許在睡夢中哭。

對，動物們重複道。

大衛沒有回答。

她有七億年了，一隻老野兔說，現在她活夠了，她想死，一到夜裡，源泉，她就呼喚死神。

她一直跳到黎明時分，年輕女輔導員說，當白晝來臨，她邊睡邊舞。於是島上的動物們慢慢地把她帶回大西ｈｔｔps://rｅａd•９９ｃｓｗ•ｃｏm洋蓄水池黑暗的洞窟。他們用親吻溫暖她影子似的身體，這些吻靠對生命的遺忘使她復生。

於是動物們走近大衛。

該設身處地替她想想，一隻小灰猴說。

在黑屋子裡我們望著夜的光，夜的透明。你在我的身邊。我說：得有個人講一次昂蒂費的美。講講如何既孤單又面對上帝。背依遠古時代的峭壁荒涼而光禿，與一個可能的上帝的絕對缺席相契合。

全體動物都在聽。大衛也在聽。

他把石頭拋向空中。

她哭了。大衛，大衛，她叫道。

姑娘說，源泉是一個人，同時也是一座水山，玻璃狀的好似翡翠。她沒有胳膊，沒有臉，失明，走路紋絲不動，以免弄皺一身衣服上的水褶。

大衛hｔｔpｓ://reaｄ•９９ｃsw•ｃoｍ尋找，他轉過身，看見島上的動物全躺在金色的陽光下。鑽石般的眼睛如同一大群橫卧動物身上的窟窿。眼睛齊刷刷注視著大衛。

夕陽進入她已死的眼睛，接著天黑了。

誰到島上來了？源泉細聲細氣地問。

大衛伸出手給動物們和源泉看。

源泉不作聲，一直緘默無語。然後，突然間，在夜晚的寂靜中響起嘩嘩的流水聲。

有人在呼喚，聽……是源泉，我們大家的母親，我們偉大的大洋僑民。北半球的大赤道源泉，小白猴說。

有，動物們齊聲回答，至少有兩隻，好像……

十分輕柔的哭聲隨風從海上飄來。

她從大西洋蓄水池出來了，動物們說。

他接住石頭。

我是迷途的孩子，大衛叫道，別害怕。

那麼，是他，口琴，今晚？源泉問道。read.99csw.com

年輕女輔導員不說話了。灰眼睛的孩子在她身邊躺下睡著了。他把兩手放在姑娘年輕的乳|房上。她沒有動，聽任他這樣做。在衣裙下他找到了乳|房。他的手被海風吹得冰涼。他驚嘆不已。他使勁捏乳|房，捏得很疼，他無法放手，無法忘記，當她把他的手移開乳|房時，眼裡流了淚。

不，動物們說，不，不……孩子，他什麼都不殺。什麼都不。

次日，太陽出乎意料地又回來了，它再次出現在完美的天空。下面，大海波平浪靜，和天空一樣無辜、平滑。人們一眼可以看到勒阿弗爾後面的聖阿德雷斯，甚至昂蒂費。

卡拉斯最後一次詠唱她的絕望，卡普里衝過來把她殺死。諾爾瑪一被謀殺，這就結束了，卡普里的嚎叫響徹海灘、國家、城市、大洋，世界末日輝煌的存在rｅad.９9ｃsw.cｏm已被證實。

一個孩子，亞洲小水牛說。

今晚，是他，動物們說。他們為源泉高興。其他日子，動物們，它們不知道小大衛是誰，而今晚，正是他，口琴。

她是為此而哭，你明白吧，一頭幼豹說。

於是……於是……好好聽著……源泉停止叫喊，目瞪口呆，然後踏著年輕人的十分舒緩的舞步，帶著女童的優雅姿態，跳起了她的故鄉瓜地馬拉那緩慢又如此輕柔的波爾卡舞。

然後：殺人，他會嗎，這孩子？源泉虛偽地問。

源泉用神奇難懂的話念了一段禱文。動物們按各自的講話方式回答，發出一片全然意想不到的噪音。

於是大衛做了下面的事：大衛掏出口琴，吹奏了一支十分古老的瓜地馬拉波爾卡舞曲。

她尋找大衛的手，源泉，她說。

他撿起一塊石頭，動物們說。

兩人久久不說話，閉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