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從頭再來了。 亨利說，他厭煩了。

我呢，正在開胃。 安德烈說， 我還沒時間吃晚飯。

那麼和我進來時你們所說的有關係？

你們嘲弄我。 若若說， 蜥蜴，是新型的噴氣式飛機。

那是一種鱷魚， 安德烈說， 明白了嗎？

瞧，他又那副模樣了。 安娜指著勒格朗說。

這個，我要等親眼看到才會相信。 安德烈說。

我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尋點開心的。 亨利解釋說， 韋萊很美，但沒樂趣……

我警告過你們了。 安德烈說， 必須把他當做一種好奇心。

確實，你的臉很怪。 亨利說， 你在找一個詞？

確實， 亨利傷心地說， 我們笑得多痛快啊。

那又怎麼樣？ 若若問。

好像不去招惹原子彈，已有的自然災難還不夠似的。 亨利繼續說。

就是鱷魚， 亨利大叫道， 鱷——魚！你喜歡叫它爬行動物也行。 他用手在吧台上模仿鱷魚爬行， 現在，沒必要再堅持要求解釋了，明白啦？

在什麼之前？ 若若問。

在大地耗盡之前。 埃帕米農達斯低聲對他說。

確實，都有關係。 我說。

不算太早。 我低聲說。

你還是有一副怪樣子，若若。 安德九九藏書烈說。

這是他們的權利。 亨利說。

明白了。 若若說， 那些蜥蜴之所以什麼也不種，就是因為笨。

總得說點什麼，嗯？ 勒格朗對安娜說， 這總比說鄰居的壞話好。

因為大地像其餘一切一樣，像耐心一樣，也會消耗的。

侍者說， 有一天，我從報紙上看到，必需三千萬年時間，才能使人擁有七十五厘米厚的可耕土地，所以，到最後，人重新種植所吃的一切也沒用，大地耗盡了。

奇怪， 侍者說， 即使從冰川期談起，我們仍然會回到原子彈上來。這好像是個規律。

和什麼有關係？

不。 勒格朗說， 我在思索，這可想而知。

沒有人回答她。

這也是我的感覺。 安娜說。

怎麼回事？ 安娜問。

可是，那些蜥蜴，還在嗎？ 若若問。

那蜥蜴呢？ 若若問， 蜥蜴什麼也不種植嗎？

我並不傷心， 埃帕米農達斯說， 正好相反，若若，我喜歡他。

有蜥蜴來到利奧嗎？ 若若問。

嘿！這大地真承擔不了什麼。 若若說。

既然人重新種植所吃的一切，為什麼人還必然會消失呢？ 若若問。

真好笑。 埃帕米農達斯說。

不光是他。九九藏書 我說。

可是，那些蜥蜴究竟是到了，還是就要到？ 若若堅持問。

真是開心。 埃帕米農達斯說， 我要留在利奧。

對飛機來說，已經是這樣了。 亨利說。

一切都使我感興趣， 若若說， 所以我才會這樣。可我卻引不起任何人的興趣。

對啦。 侍者說， 你開竅了。

用他們的原子彈，我們在此之前早就被清除了。 亨利說，他顯然不知道內情。

嘿！到底有完沒完？ 亨利大聲叫嚷。

要是這樣開始的話， 安德烈說， 您就講不完了。這不是一個人，是一台齒輪裝置。一種夢魘。

又來了， 亨利對侍者說， 我可有點膩了。

什麼也不種植， 安德烈說， 你明白了吧？

媽的，媽的，媽的！ 亨利大叫道。

和轟炸機？

這和轟炸機毫無關係。 安娜息事寧人地說。

正是這樣。 侍者說。

我到這裏來， 若若說， 是由於安德烈。他很聰明。

那麼，這裏使您感到愉快嗎？ 勒格朗問安娜。

啊，是嗎？ 埃帕米農達斯問，等著進一步解釋，卻沒有。

是原子的，當然！ 亨利嚷道， 明白了嗎？你究竟明白了還是沒明白？要是大家不能再安安靜靜地九*九*藏*書交談的話……人很機靈，不是蜥蜴。 勒格朗高興地哼唱， 你為什麼這樣對他講話，亨利，說呀？ 他對若若說： 蜥蜴是不折不扣的動物，你把這一點一勞永逸地記在腦子裡。確實，大家至少對你說過五次了。

我對這種談話感興趣。 勒格朗嘲弄說， 我不感到厭煩，正好相反。

必須聊點什麼。 勒格朗表示同意。

可能不會遲到吧。 我說。

就為了這個。 埃帕米農達斯說，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看到德國人，看到所有他們製造出來的小孩子了嗎？

應該將這些事告知世人。 安娜說。

六百顆，他們有六百顆原子彈， 亨利說， 這能把我們炸飛十次。

我也許知道的事不多， 這回輪到若若叫嚷起來， 但我知道什麼，我知道。既然沒有了，為什麼還要談論？

我覺得還更近一點。 勒格朗說，仍然用嘲弄的口氣，並望著安娜。

順其自然吧。 勒格朗說，同時望著安娜，容光煥發。

不對， 勒格朗心不在焉地說， 不該這樣說。

說得對。 埃帕米農達斯說。

鱷魚不是爬行動物， 若若說， 我像確信自己在呼吸一樣確信無疑。再說，這又有什麼關係read.99csw.com？

不應該傷心， 安娜對埃帕米農達斯說， 這並不是說，我們就要消失。

但願不會， 埃帕米農達斯說， 但願我們不會消失。

那麼，我們說到哪兒啦？ 埃帕米農達斯問。

你可以說是個著魔的人。但你照樣有權享有你在世上的位置，不用擔心。

照這樣下去， 亨利說， 七十五厘米……我們要尋思是怎麼來到這世上的……

不對， 安娜說， 那是些鱷魚，但很大，它們把知道能吃的都吃了。以後就更多了，自從……她轉向勒格朗。

人不是蜥蜴， 勒格朗突然說， 不應該混淆了，人是機靈的。某地不再適合生存時，他就離開，到別處去安營紮寨。他可不是一隻蜥蜴……

三十萬年前。 勒格朗哈哈大笑。

眼下， 安德烈說， 還看不出您像是要盡情地玩一番。

都有關係。 安娜說。

我懷疑， 若若說， 飛機仍然是些噴氣式飛機。

說到第四紀了。 侍者說。

要聊點什麼， 安娜說， 我們就像這樣，像聊別的事一樣聊。必須聊點什麼，不是嗎？ 她問勒格朗。

您漂亮得出奇。 勒格朗對安娜說。

我正在消化， 若若說， 所以才這樣。

不錯。 安娜說。

沒什九九藏書麼， 侍者說， 將輪到人消失。

請注意， 亨利說， 原子能有好的一面。二十年後，一切都將靠原子能運行。

為什麼最後一杯？ 勒格朗說， 我們不是每天都能在利奧的。

蜥蜴是轟炸機嗎？ 若若問。

不明白，可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不是嗎？ 若若憤慨了， 現在的鱷魚，是原子的嗎？

你呀，總是那樣浪漫。 若若說。

我多麼喜歡笨蛋！ 埃帕米農達斯大笑。

勒格朗問。

為什麼出奇？

蜥蜴是什麼，你們只消告訴我一次就行， 若若哀求說， 我再也不向你們提問題了。

誰知道呢？ 我說。

動物怎麼啦？ 若若問。

媽的，滾你的那些蜥蜴！ 亨利大叫道。

我多麼喜歡笨蛋。 埃帕米農達斯說，若若使他著迷。

再拿點酒來， 亨利說， 最後一杯。

當心新詞彙。 安德烈說， 新詞彙會使若若傷腦筋。他必須明白一切。有一天，一位顧客不慎向他提起夏洛來地區的畜牧業，你還記得吧，若若？結果，那場討論一直持續到凌晨兩點。那位顧客打碎了半打玻璃酒杯，因為他吃不消了。請注意，若若，我並不怪你。你與眾不同，只要知道怎樣對待你就行了。

一種說法。我都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