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求的事我都做完了，標識給我。」

阿泰爾一步上前，袖劍在他一隻手繞到塔米爾脖子前時彈出，然後就這麼「一劃」，同時用另一隻手把住手腕加深力道。塔米爾悶吭一聲，沒有尖叫。他痛苦地掙扎兩下，開始慢慢往前走。越過他的肩膀，阿泰爾看到攤販因驚嚇睜大的雙眼，也看到那人心中的糾結：拉警報還是……商販轉過身，走了。

「真不知道你一天都在幹些什麼。貨攤上滿是商品，口袋裡應該也滿是錢才對。為什麼賣不出去呢？這並不困難啊。可能是你還不夠努力，需要增加點動力嗎？」

「你覺得自己很與眾不同？」阿泰爾問。

負責人笑眯眯地看著他走進門。阿泰爾不言語，只是盯著對方看。發現他在看自己，負責人下意識地后縮一步。

塔米爾俯視著這個跪在他面前的可憐人，目光里卻沒有一絲情感。

刺殺的快|感依舊縈繞在阿泰爾心頭，他真想馬上取了眼前這個人的狗命。但他不能那麼干。不管自己的演技有多麼蹩腳，多麼容易識破，他都得先扮演好屬於自己的角色。

塔米爾拔出短劍，劍鋒上寒光閃爍。旁邊看熱鬧的人開始感到害怕了。阿泰爾看向衛兵。他們仍舊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腰上掛著軍刀，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整個市場里的人都像被咒語定住一般，一時間竟沒人敢動。

「很好，我期待一併解決掉他們。」

「你的傲慢……會毀了你，孩子。」說完，塔米爾咽下最後一口氣。

「想當初是你求我給你這個位置，信誓旦旦地說沒人能比你做得更好。我九九藏書應該——」

「我不賣這個！」塔米爾厲聲道，「熔掉，再造，再造出來質量這麼差的東西，下次就熔掉你們！」

「為了改變世界的命運，人不得不做出犧牲。」阿泰爾吟誦著，闔上對方的雙眼。

很快他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商人塔米爾在那兒，此時的天井已經由他控制。在他身後站了兩個凶神惡煞的衛兵，身前則是一個瑟瑟發抖的人。那人戴著格子頭巾，上身穿著時髦的束腰外衣，下身纏著綁腿。他應該是張著嘴，因為透過黑鬍鬚，可以看到他的牙。

塔米爾發出刺耳的冷笑：「你以為我是在藉機發財的戰爭販子？你不好奇為什麼你的刺殺目標會是我嗎？明明有那麼多人在和我干同樣的事。」

天亮不一會兒，阿泰爾便離開聯絡點朝露天市場走去。到達那裡時，所有人的目光正聚集於市場中心一個凹陷的天井。

「都不是。」商人的手早已被汗浸濕。

看到他眼中的殺意，阿泰爾便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果然，塔米爾舉起短劍將劍鋒朝商人揮去。對方的外衣隨即被劃破，接著鮮血浸了出來染紅一片。商人向後倒去，哀號聲劃破市場上空。「不！住手！」他尖叫求饒。

他從長袍里取出阿爾莫林的羽毛標識，蘸上塔米爾的血，最後瞥了一眼警衛，悄然離開，消失在人群之中。等人群中爆出驚慌的嘶喊聲，他的身影早已遠去。

客戶，阿泰爾心下暗想，是誰？

塔米爾再次虛弱地笑道：「啊……你以為我是一個人？我不過是個小人物，盡好我分內的職責。你很快九九藏書就會遇到他們，他們會讓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會為此付出代價，刺客。」鮮血從塔米爾的鼻子里噴出，他憤恨道，「你，還有那些和你一樣的人。」

「兄弟？」

商人哽咽著將目光投向人群求助，可惜他一無所獲。市場的衛兵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對群眾熱切的眼神視若無睹。阿泰爾對這些人感到噁心，也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噁心：禿鷲圍觀腐肉一般的百姓、袖手旁觀面無表情的衛兵。但他最主要是對塔米爾感到噁心。

「那就該管好你的嘴。」塔米爾厲聲道。

「事有先後，兄弟，先告訴我你知道了些什麼。」

「你敢冒犯我？」塔米爾轟然咆哮。

阿泰爾一邊繞過圍觀人群，一邊留心情況變化。附近的商販紛紛離開攤位上前一探究竟。就連那些往返于目的地之間或是正在交談的大馬士革人也都停下腳步。

「可這還不夠。」

塔米爾的眼睛還在跳動。

商人的屍體被留在原地，一隻饒有興趣的野狗已經開始圍著這具屍體左聞右聞。圍觀的人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市場里的活動也逐漸恢復正常。於是沒過一會兒，大家便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彷彿那個商人已被眾人遺忘。

「您只要看一眼……」塔米爾面前的人諂媚道。

再捅。他每說一字，便刺入一劍。「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地位！」

「現在看來付出代價的人是你，我的朋友。你將再也不能從人們的苦難中獲利了。」

阿泰爾將塔米爾的軀體放在兩個攤位之間的地上。那裡是警衛視線的九_九_藏_書盲區，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對你計算出來的這些沒興趣，」塔米爾厲聲道，「數字也無法改變事實。你的人沒完成任務，就意味著我無法向我的客戶交待。」

「別動，」塔米爾喘著粗氣，用手背擦了擦鬍鬚，「把他扔在這兒。」說著轉身看向人群，「這是我給你們的警告！不能信守諾言的人都在做之前想清楚了。現在，都給我滾回去幹活。」

聯絡人從桌子下面取出阿爾莫林的標識，那是一根羽毛。看樣子應該是從導師心愛的鳥兒身上取下的。他將羽毛放到兩人之間的桌子上說：「去實現阿爾莫林的意志。」阿泰爾拿起標識，將其小心地收放進長袍。

負責人點點頭，並未留心去聽那些他早已知道的東西。「你想到讓我們擺脫這個瘟神的方法了嗎？」聯絡人問道，語氣十分傲慢。

「住手？」塔米爾冷笑，「我才剛開始！」說著，又上前一步，把短劍深深刺入對方腹部並將其猛推在地。再次揮劍的同時，塔米爾開始像野獸般尖叫。「你來我的市場。」他咆哮道。

阿泰爾沒有。他鬆開了拳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的怒火。刺客微微低下頭，將雙眼埋進兜帽的暗影，悄聲穿過人群，快步跟上塔米爾。這會兒，塔米爾正在市場人群里兩個警衛跟在不遠的地方。阿泰爾又上前幾步，他們離得更近了。他聽見對方在和幾個商販談話。那些人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塔米爾，對他要求的一切不得不點頭稱是。

「還敢冒犯我？」

再捅，已經是第四刀。聽聲音感覺肉似乎已經被九*九*藏*書剁爛，年長的商人仍在慘叫。

「站到我的人面前。」

這行為是個魯莽的做法。笑意浮上塔米爾的面龐，冰冷的眸子死盯著凝視著對方。「強人所難？」他冷聲道，「我給了你一切。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在街邊要飯呢！我唯一渴望的回報就只是你能完成訂單，現在你竟然說我強人所難？」

商人嚇得喊出了聲，他跌跪在地上，雙手相扣不停向上祈求。他的臉上滿是懇求，眼中充溢著淚水。

「安息吧。」阿泰爾輕輕說道。

「我看可沒看出來。」塔米爾說著一隻腳踩上矮牆，曲身伏在膝蓋上，「現在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武器我現在就要！」

「計劃聽起來倒是可靠妥當。我允許你展開行動。」

「噢，當然！我可不是為了蠅頭小利，而是為了神聖的事業。正如我的其他兄弟一樣。」

難道我的身上帶著死亡的氣息？大概聯絡點的負責人已經覺察到我都做了什麼。阿泰爾心想。

「也許您真的是強人所難了。」那商人竭力為自己辯解。

猛扎。

「請您息怒，塔米爾，」年長的商人嗚咽這說，「我無意冒犯您。」

「只有懶人或者廢物才會拿這種話當借口，」塔米爾反問道，「你是哪一種？」

然而此時，商人已經停止尖叫，變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他的身子癱在天井裡，腦袋奇怪地凸出來。其中一個塔米爾的警衛想上前將屍體拖走卻被制止了。

「請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那商人懇求道。大概他已經認識到這是他僅存一次向塔米爾搏取憐憫的機會了。

轉眼的工夫，阿泰爾已經滑https://read.99csw.com到塔米爾和兩個警衛之間。他忽然感到有點緊張，就連拉動袖劍機簧的小指也似乎碰到些阻力。塔米爾背對著他，正在辱罵另一個攤販。

「他為了一筆重要的買賣在露天市場安排了一次會議。據說這將是塔米爾經手的最大一樁生意。屆時他將無暇留心其他的事，我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動手。」

「你生產武器的技術可沒找借口的本事好。」塔米爾冷笑。圍觀的人群也紛紛抱以鬨笑，但這並非因為他的幽默，而是出於眾人對他的畏懼。「我已經儘力了。」年長的商人堅持道。汗水順著他頭巾的束帶流下，他灰色的鬍鬚顫抖個不停。

那些人睜大雙眼。不住地點頭，點頭，點頭。

「塔米爾掌控著整個露天市場，」回想著商人們的秘密談話，以及他們看到塔米爾的手下時表現出的恐懼，阿泰爾繼續說道，「他通過武器交易謀取暴利，而且很多人在儘力支持他，像是鐵匠、商人、投資商。他是這片土地上主要的戰爭販子。」

那個商販害怕得不停點頭，等反應過來對方問了什麼，又嚇得抖個不停。塔米爾繼續往前走，人群巧妙地從他周圍饒開。他的警衛……莫非眼下，就是動手的時機？由於市場群眾對塔米爾的畏懼，他的手下已經放鬆警惕。這會兒，他們正停在後面一個攤位上，為自己的妻子挑選禮品。而塔米爾正找到一個新祭品來繼續增加人們對他的畏懼。

「真沒辦法了，」商人結結巴巴地回道，「我已經讓工匠日夜趕工，但您的客戶……需求量實在太大。而且交貨地點……又很難走。」

「阿泰爾，歡迎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