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帶走了愛德華的船員。」他說。我吃了一驚。我的船員。阿德瓦勒，還有我的水手們。可安·塔拜朝我拋來最後一個責備的眼神，然後便轉身離去。他留下了一支看起來顯然是吹管的東西，基德俯身撿了起來。

基德正要上前去對付那些士兵。毫無疑問，他比土著更想砍殺這些英國兵，但安·塔拜卻阻止了他。他用一隻手擋住基德，雙眼看向了我。

「老天！」我驚叫起來，「是他。是聖賢。可這東西肯定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吧。」

我轉頭看向他，看到他做出就要開槍的那種表情。

在那塊巨石後面，我們沉默地等待著。安·塔拜銳利的目光看向了我。「神廟裡的那尊雕像，」他輕聲問道，「是你在哈瓦那看到的那個人嗎？」

他笑著擺擺手，表示我不需要道謝，我們的目光一起轉向了那個士兵。他的胸口隨著最後的幾口氣起起伏伏，一隻手抽搐了幾下，隨後不再動彈，留下慶幸不已的我們。

在這時，那些士兵開始東張西望。他們開始好奇自己的同袍去了哪兒。我意識到，我並沒有一個個解決敵人的閑暇了。我必須靠自己解決他們所有人。

就我而言，他們大可以去我看不見的地方兜售他們的信條。還有，他們究竟為什麼想要我加入？也許是因為https://read.99csw.com那種感官能力？我的戰鬥技巧？

「這是你的過錯，」安·塔拜輕聲說道，「你賣給那些聖殿騎士的地圖讓他們徑直找了過來，現在兩個帝國的密探都對我們的根據地一清二楚了。」

「對。他們應該還想問他觀象台的位置，不過他逃走了。」

「拿上這個，」他說著，把吹管遞給了我，「它不會引起太大的動靜，也不用讓你奪走太多性命。」就在他教給我使用的訣竅時，我思索起來：這是什麼新的考驗嗎？或者是另一回事？這是在訓練我？還是評估我？

方塊消失在基德的口袋裡。他似乎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才轉過身去。

隨便他們吧，我不快地想著。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手下。我只對自己和自己的良心負責。規則和教條？多謝，還是免了。

我們轉身返回，找到了另一段穿過神廟內部的階梯，最後朝某個看起來像是門的東西走去。石門滑開的同時，我再次看到了陽光——上一次彷彿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事了。接下來，我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咒罵太陽的熾熱：在體驗過神廟內部的寒冷潮濕以後，我對陽光充滿感激。

我藏身在灌木叢里，裝上又一支吹箭，然後將吹管舉到嘴邊。我短促地吸了口氣，httpｓ://ｒeａd.９９cｓw.coｍ然後像基德教我的那樣鼓起腮幫，吹了出去。吹箭刺進了他的顎骨下方，他大概還以為自己被蚊子叮了——等到第二支吹箭命中，他便失去了知覺。

就像守衛們返回空地之時，我穿過他們身後的林間小徑，朝殿後的那個士兵吹出了第二支吹箭。我踏前幾步，接住了倒下的他。我把他的屍體拖進灌木叢，心裏不禁為我那些吵鬧的船員感謝上帝。他們並不知道我的到來，但他們的表現就像我事先安排過那樣好。

「就像這個？」基德說。他的手裡拿著又一個玻璃方塊。

你們來得容易，想走可就難了，先生們，我心想。我的船員都被反綁雙手，背靠著背坐在前方的那片空地里。我這些好夥計，他們可沒讓那些英國兵好受。我聽到他們在說：「讓我起來，你這混球，像個士兵那樣面對我！」還有：「要是你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我想你早該溜之大吉了。」

只要這麼做，我就會成為刺客嗎？因為我的行為方式和想法都像刺客？我不是發誓要為了哈瑟頓和聖殿騎士對抗嗎？

「簡直一模一樣。」我低聲回答。

放進我給他們的玻璃方塊里，我回憶著，但並不感到內疚。我幹嗎要內疚？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我丟下沒了子彈的手槍，轉ｒｅad.9９cｓw•cｏｍ過身，從腰帶上抽出另一把槍，交叉在身前的手臂同時分開。又有兩個士兵沖了上來，這回我用劍刃割開了其中一個的胸口，又給另一個的嘴裏賞了顆子彈。我用袖劍擋開了揮來的劍，那個齜牙咧嘴衝上前來的士兵沒給我抽出第三把手槍的機會。我們你來我往了幾回合，而他的劍術比我預料中要好。就在我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和他過招的時候，他的同袍也用滑膛槍瞄準了我，正準備扣下扳機。我單膝跪倒，隨後袖劍向上一捅，劍刃刺進了拿劍那個士兵的身側。

的確是骯髒又下流的把戲。而且很愚蠢。這下子我跪在地上（打架的時候千萬別倒地），我的劍也卡在對手的身體里。簡直就是個活靶子。我的左手慌忙去取我的第三把手槍，但除非那士兵的槍因為火藥潮濕而啞火，否則我就死定了。

「謝謝你，阿德。」

「所以我們才壓低聲音嗎？」我說。

安·塔拜轉過頭，看向那些士兵。

「我們可以走了。」

「嗯，那雙眼睛很有特點。」

有個士兵轉過身來。「嘿，」他發現自己的朋友不見了，「湯普森去哪兒了？」

現在好多了。我在灌木叢里計算著。死了三個，還活著六個，如果我能在剩下的衛兵察覺異樣之前再解決幾個，那麼剩下的那些憑我自己應九*九*藏*書該也對付得了。靠我和我的袖劍。

「比那更久。」基德說。他的目光從我身上轉向那尊雕像。「你確定就是他？」

他扶我起身的時候，我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兒——就要見到死神了。

我們向前走去，而下一個房間里放著一尊半身像。我認出了雕像的臉。

不。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我不會聽命于其他任何人。我不需要什麼信條。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擺脫條條框框的約束，我不打算讓這些努力付諸東流。

「那些聖殿騎士有沒有說過，他們為什麼要找這位聖賢？」

返回的路被碎石堵塞，我們只能游向水下。就在我開始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們鑽出了水面，發現自己身在另一個大房間內的水池裡。

六對一。但我有出其不意的優勢，而且我跳出灌木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劍刃劃過綁住阿德瓦勒的繩索。他在我身後匆忙去尋找可用的武器。我的袖劍系在右手上，左手握著手槍。我站到兩人之間，伸直雙臂，同時扣下扳機和揮動右手，隨後手臂在身前交叉成十字。一個士兵死於鉛彈穿心，另一個死於喉嚨上的傷口。

然後一把劍從他的胸口刺穿了出來，那是阿德瓦勒拿著的劍。

他發出痛苦的尖叫，同時憤怒地咒罵著我，而他的雙腿漸漸無力，https://read.99csw.com身體也砰然倒地，手裡的劍徒勞地揮舞著，卻不足以阻止我的袖劍刺穿他的下巴，再刺進他的上顎。

「看起來，又有一位聖賢現身世間，」他自言自語著，「觀象台的種族重新出現了。」

骯髒的把戲。下流的把戲。

我把第一支吹箭裝進吹管里。我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一個一個地解決那些英格蘭士兵，盡量減小人數的差距。有個不幸的土著幫我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他憤怒地咆哮了一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企圖逃跑。士兵們立刻盯上了他，他們愉快地舉起滑膛槍，開了火。「啪」。「啪」。就像幾根樹枝折斷的聲音。在大笑聲中，那個土著的身體噴出血花，倒在地上，但士兵們沒有發現，他們中的一員也悄無聲息地倒進了灌木叢，一邊將手伸向戳在自己脖頸上的吹箭。

我嫌惡地回憶起來。「他們抽了他的一些血，放進一個小小的玻璃方塊里。」

我為此感到興奮應該沒有錯吧？畢竟我已經參与進來了。

前方的基德停下腳步，側耳聆聽。他回頭看了一眼，示意我壓低聲音，藏到暗處。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我照他的指示做了，並且跟在他身後。我們緩緩地、無聲地前進，最後發現安·塔拜正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因為在這個距離，我們已經能聽到英格蘭士兵幹活時用倫敦腔抱怨的聲音了。